第12章

程蒙的及時回來讓這件事很快平息。

第二天她照樣和往常一樣去學校上課,沒人知道昨晚她身上發生了什麽,離家出走這場鬧劇就這麽聲勢浩大的開始,然後悄無聲息的結束。

像某種不必言說的默契,俞明川在學校和她擦肩而過的時,他依然像以往一樣微微點頭,聰明得只字不提昨天的事,繼續維持着他們普通朋友的關系。

程蒙唯一的惴惴不安來自于孟佳希。

她其實還是有些怕孟佳希。孟佳希認識不少校外的人,那些人不是學生,職業流.氓,用拳頭說話,更不用說是對女生。孟佳希跟她放了狠話,所以每次放學的時候,程蒙都怕撞上孟佳希,尤其是從三班門口經過的時候。幸運的是,程蒙的運氣這段時間非常的好,竟然一個星期都沒有一次碰上孟佳希。

但有一次她還是在學校門口撞上了。

她看見孟佳希的那群朋友們,他們三五個聚在一起,穿着稀奇古怪的外衣,每個人手裏都夾着一根煙,熟練地吞雲吐霧,其中幾個男生個頭很高,手臂粗壯,眼神直直的,看起來非常兇悍,他的左邊耳朵上挂着一只水晶耳墜,說話的時候歪着嘴巴,流裏流氣。

他們将整條放學的路都堵死了,要想走,必須從那片煙霧缭繞裏穿過去。

依然沒有孟佳希的身影。

程蒙垂下頭,她抓了抓校服的裙擺,小心翼翼地向他們走過去。

即将擦肩而過的時候,程蒙心一橫,将頭擡了起來,微微擡起下颚,露出光潔順直的鼻梁。反正這是一場惡戰,那麽還不如被打得體面一點。

這群人也看見了程蒙,意外的是,不僅沒有人上前,相反他們的目光躲閃了一下,沒有一個人敢和她對視。緊密聚成一團的烏合之衆散開了,給程蒙留出了一條道。他們默不作聲,繼續相對着抽煙,程蒙疑惑不解地離開了。她回了一下頭,看見他們也在往這個方向看,在撞上她目光時候,又若無其事地避開。

後來程蒙問過一次程然,孟佳希怎麽了?

程然靠在床上做英語試題,兩條長長的腿交替并在一起,她歪了歪頭,無所謂地聳肩道:“不知道,好像是出了點什麽事,這幾天都沒來上學。”

雖然孟佳希曾是程然最想抱的大腿,但現在孟佳希大勢已去,她的野心便立刻轉向了其他地方。她本不是甘心屈于人下的性格,孟佳希不行了,她便幹脆取代孟佳希好了。她手指卷着用卷發棒整整齊齊燙出來的發尾,輕描淡寫地說,孟佳希飛揚跋扈慣了,天天在外面惹事,動不動就搶人家的小男朋友,看不慣她的人多了去,現在終于踢到了鋼板,真是大快人心。

程蒙問孟佳希是惹到誰了。

程然說不知道,她說這沒人知道,因為孟佳希不肯說。

寒假前,學校組織了一次冬季運動會。運動會有好幾個項目,要求每個項目每個班都必須有人報名。臨近高考,誰也不想浪費時間在班級活動上。湊夠運動員這件苦差事光榮的落在了吳秀娜身上。

“趙西丞,”吳秀娜四處抓壯丁,逮着個能說話的就不肯放了,她抓着趙西丞的校服袖子,恨不得要将袖子拽成兩截,“趙西丞同學,請你對自己有點自信心,雖然你又醜又矬,腦子還不怎麽好使,但是你生命力很頑強啊,怎麽也打不死,跟蟑螂似的,彈跳力應該不錯,報個名吧,跳遠行不行?”吳秀娜唰唰在報名表上寫下趙西丞的名字。

趙西丞被吳秀娜有事相求,一臉得意洋洋,他大爺似的将腳翹在了桌子上,嘚嘚地嚼着口香糖,鼓起腮幫子吹出一只圓滾滾的粉紅色泡泡,無比嘚瑟道:“喏,可以啊,行啊,沒問題啊,叫我聲爸爸聽聽,叫我爸爸,我就報名。”

“滾蛋!”吳秀娜早就被趙西丞那癞皮狗脾氣折磨得沒脾氣。

對付趙西丞這種人,就不能給他一丁點好臉色,給他點陽光他就燦爛。

“叫爸爸,叫啊。”趙西丞最愛逗女生玩兒,女生越是被他的黃段子弄得面紅耳赤,他便越有成就感,蹦跶地越歡樂。可這招式對上吳秀娜這油鹽不進的主兒便一點折也沒有,吳秀娜漂亮的眼睛連個眼神都不肯給他,然後男孩氣地從水滴似的小鼻孔裏嘁一聲,臉不紅、心不跳地給趙西丞講一個更黃的。

吳秀娜狠狠瞪了趙西丞一眼,她喵咪似的大眼珠子一轉,立刻想到了捉弄趙西丞的把戲。她用水性筆在報名表上敲了敲,說:“你剛剛要我叫你什麽來着?”

“爸爸啊!”

“啊?什麽?”吳秀娜手圍耳朵邊當擴聲器,“我沒聽清楚。”

“爸爸!”

“诶,乖兒子。”吳秀娜忙不疊地應道,然後将趙西丞的名字記在了報名表上。

“吳秀娜!”趙西丞立刻跟發狂犬病了似的追着吳秀娜咬,“你到底給我報什麽名啦!”

吳秀娜千手觀音似的藏着她的報名表,“不給,不給,我就是不給,乖乖兒,聽話!”

趙西丞看起來精瘦,實際上一身腱子肉,那每天一下課便往操場上跑練出來的球技不是白來的。他對着吳秀娜晃了個虛招,左晃,右晃,一步過人,然後趁吳秀娜不注意,原地左右手運球,一把搶走了吳秀娜的報名單——

“吳!秀!娜!”趙西丞氣沉丹田,虎嘯似的大吼。

只見吳秀娜在報名單上寫滿了趙西丞的名字,幾乎每個項目下都有趙西丞的倩影——包括幾個女子組比賽。

“爸爸什麽都不知道!”吳秀娜兔子似的拔腿就跑,

忙活了一天,下午吳秀娜趴在桌子上開始躺屍。

她将臉貼在手臂上,把肉包子似的白皙臉蛋壓變了形。

她轉向程蒙這邊,努着嘴嘤了一聲,然後又轉了回去,繼續嘤。

程蒙問:“你怎麽了?”

吳秀娜終于等到程蒙開口,猛地将臉轉過來,跟她訴苦:“你知道嗎?想找人報個名可真難,現在的年輕人,完全不運動!”

程蒙問她:“現在報了多少。”

吳秀娜将名單給程蒙看,說:“大部分都有人,但是這個四千米長跑沒人敢報。班上那幾個體育特長生還沒問,待會我問問他們去,但他們都是男的,女子組真沒人。”

吳秀娜在那兒冥思苦想,這時程蒙抿了抿唇,開口說:“我報名吧。”

“什麽?你?”吳秀娜吓了一跳,她鼓起眼睛看程蒙,程蒙個子高挑,很纖細,就那白蔥似的細胳膊細腿,能跑得下來四千米嗎?那可真要命。吳秀娜兩手按在程蒙肩上,她猛搖程蒙,說:“程蒙,你知道四千米有多長嗎?我們學校這個橡膠跑道是四百米标準圈,四千米就是要跑十圈,十圈你知道什麽概念嗎?不跑死也跑暈了。你肯定不行,不行。”

像是怕程蒙想不開自己上投名狀,吳秀娜特地将她桌子上的報名表單收了起來,她幹脆地直接否決:“我吳秀娜雖然差人,但是就算我挨老劉罵,也絕對絕對不把你報上去。”

程蒙說:“我知道四千米多長,我跑過的。”

“真的?”吳秀娜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跑過?”

“周末地時候經常跑,去年還參加了半馬拉松。”程蒙歪了歪頭笑笑,拾起報名表,在四千米女子長跑那一欄,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的人認為長跑拼的是體力,但實際上,長跑真正比拼的是意志力,如何克服這段漫長過程中的反複和無趣,如何不堅持到終點絕不放棄。

程蒙喜歡長跑,她每個早上都會出門練習。早上程然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她已經起床,換上運動服和運動鞋,戴上耳機出門長跑。冬天的早晨天亮的特別晚,每次程蒙出門的時候,擡起頭可以看見星星。

她跟着耳機裏的音樂,白色球鞋踩在人行橫道的斜線上,然後吸氣,吐氣,擺動手臂。

到了七點半,天邊的雲被冬天特有的橘黃色陽光鑲上一圈金邊,她奔跑回火鍋店,洗頭洗澡換上校服,跟睡眼惺忪剛剛起床的程然一起下樓吃早飯。長時間的鍛煉讓程蒙纖瘦高挑的身材看起來健康而幹練,只是肥碩寬大的校服外套将令人羨慕的勻稱的肌肉線條給藏了起來

吳秀娜還在驚訝,她愣愣地拿回程蒙寫好名字的報名表,說:“這種比賽重在參與啦,你也別太勉強。”

運動會開始那天,W市天氣相當的好。蔚藍的天空上不見浮雲,一直低迷了很多天的氣溫也反常的高了起來,太陽光芒萬丈,用這種方法給運動們加油助興。

“你們是Z中的學生,你們是Z中的希望,你們代表Z中而戰,今天你們以Z中為榮,明天Z中以你們為榮!”

在暖冬的太陽下,校長霸着話筒,在主席臺上喋喋不休地講着長篇大論。說是運動會,更像是誓師大會。校長借由此次機會,要給即将升入高三的學生注入一道可以一直持續到高考的雞血。他的演講詞裏充斥着他從各大高校搜刮來的口號和打油詩,兩眼一争,開始競争;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每天增一分,幹掉千百人。當這一場冗長的演講結束的時候,全省的高考生,已經在校長的嘴下死一半了。

漫長的講話結束後,運動會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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