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回合,女王vs太後,女王勝! (4)
岚也不能信,她還能信誰?沒什麽交情卻說話親切的阿和?還是書呆~子一個知道的可能還沒她多的魏渺?也只有曾以萱了。曾以萱也沒說什麽,但至少沒有騙過她。
她本以為可以一直壓着自己心裏的不安,可當今天壓力不斷膨~脹,膨~脹……她終于還是在失去理智的邊緣選擇向曾以萱求助,坦白自己的不安和困惑,去換取一點點可能有的支持。
沉默橫亘在這小小的衣帽間裏,像是無邊無際。
“我母親那邊你不用擔心,”許久之後,曾以萱終于開口,聲音裏隐隐帶着些倦意,“她只是……”她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停了停才又道,“總之你不用管她,我會處理。其他的人,你更不必理。大體上來說,你只是長得比較像某個故人,讓他們有了一些這樣那樣的聯想,所以大家的态度都有些奇怪。但這件事跟你其實沒什麽關系。你不必有太多困擾。至于我……我身體的确是出了一些狀況,有時會有些頭暈,但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不會有很大影響。你不用想太多,安心做好你自己手上的工作就好。”
長得像某個故人?牟穎心裏的疑惑解開了一些,但新的疑惑又開始冒頭。她很清楚曾以萱對她向來坦誠,不說的部分定然是有原因的,再逼問也沒用。
她默默點點頭,挂好衣服,又幫曾以萱拿了拖鞋,自己蹲下~身幫她換鞋。
“不用,我自己來。”曾以萱吃了一驚,迅速道。
牟穎擡頭笑了笑:“不是頭暈嗎?我幫你吧。”說完也不等曾以萱有什麽反應,就伸手扶住了她纖細的腳踝,“擡下腳。”
曾以萱頓了頓,還是聽話地照辦了。
“上次的會議記錄為什麽要用柯思柔的版本?”曾以萱忽然問。
牟穎沒想到她會舊事重提,倉促回答:“在已經有影像記錄的情況下,我覺得分析師的工作比記錄員更有價值。”
“但選擇并非只有這兩種。”曾以萱道,“我對你的期待也不限于此。”
牟穎驚訝地仰起頭來。
“我不缺智囊,但需要大将替我征戰沙場。”她垂眸看她,語意鄭重,“牟穎,你願意嗎?”
那三個字就梗在喉頭,牟穎很想不管不顧地應承,卻還是被理性拉住:“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做到……”
“你只要說你願不願意。”她傲然道,“至于你是否有能力,由我判斷。你說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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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穎被她的目光一掃,簡直想跪,卻還是負隅頑抗:“可是……可是我根本就不懂商業,怎麽能做你的大将?”
“我看過你的履歷。”她沉聲道,“南大歷史系畢業,大學四年都是本專業第一,精通梵文,大三就在《歷史》上發表了兩篇論文,還是第一作者,保送秦剛成教授的碩博連讀。他曾經對你寄予厚望。你那兩篇論文我也找出來看過,的确頗有見地。”
牟穎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提起這件事,但心頭還是微微有些發澀。那是她曾經的驕傲與夢想。
“這跟我是否有能力幫你沒有關系。”她輕聲道。
“你有很強的學習能力。歷史、酒店管理、秘書、分析師……每一個方向你都能快速融入,短短時間就能做得似模似樣。”曾以萱毫不退讓地直視她,“當然,你還有很多短板,但你的短板我會幫你補齊。前提是,你必須非常非常努力。”
“為什麽非得是我?”牟穎按住心裏的震撼,仍然搖頭,“我不明白。”
“為什麽不能是你?我看到了你的潛質,我們之間也已有了你所謂的微薄的信任。既然是人才,為什麽要放走?”曾以萱答得很淡然,“而且我剛剛說過了,現在我手上缺大将。”
“五年時間,請你盡心盡力幫助我。”見牟穎一時語塞,她接着道,“作為回報,五年之後,你可以選擇離開,想要師從京大許國長教授或者南大秦剛成教授都可以,只要你能過筆試,剩下的事情我會負責。你母親終身的治療費用也不是問題。如果你選擇留下,當然更好。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訴你,上一個我認為堪做大将的人,是柯思柔。”
牟穎垂了眸子。不得不說,這兩個條件完全擊中了她的要害。一個是她本以為再也無法觸碰的夢想,一個是她永遠需要放在第一位考慮的母親。
“如果你輸了呢?”她忽然道,“既然說是征戰沙場,就可能贏,也可能輸。要是你輸了,我能得到什麽?”
曾以萱沉默了一瞬,唇邊挑起一抹淺笑:“你說得對。我的确可能會輸,甚至可能會死。”
牟穎猛地擡頭看向她。
☆、可怕提議
“所以我會把給你的這兩個條件寫入我的遺囑。”曾以萱淡淡道,“不管怎樣,我的個人財産和私人關系足以完成我們的約定。你可以放心。”
“你會死?”牟穎死死盯着她,“我記得你說過你得的不是絕症?”
“不是。”曾以萱似乎有些倦了,合了合眼,“但人終有一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在哪天。”
“那為什麽這麽早立遺囑?”
“牟穎。”她笑一笑,笑容裏帶了些淡淡的悲涼,“你要知道,像我這種死掉會引起龐大財産紛争的人,早早立個遺囑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如果有一天你變得很有錢,我也建議你立一個。非常有必要。”
牟穎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想起她父親曾明磊就是突發心梗,五十歲就忽然離世,據說一句話都沒能留下,曾以萱也正是靠父親早早立下的遺囑才順利繼承家業的……
“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曾以萱道,“但我希望你盡量快些決定。因為想要成長為一個可用的大将,你的時間本來就很緊迫。”
“不,我現在就能回答你。”牟穎擡了擡眸子,正色道,“事實上,從一開始我就有答案了。”
曾以萱看着她,沒有愠怒也沒有驚訝:“你只是想知道我的具體打算。”
“是。”牟穎點點頭,笑得有些頑皮,“再說回答得太快未免有些太掉價了。”
“所以?”曾以萱被她忽然綻放的笑容晃得呆了呆,停了停才問道。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
牟穎歪了頭打量她:“這麽明顯的暗示都聽不出麽?”狀态真是差得一塌糊塗啊……雖然她費盡心思還是沒能探出她到底得的是什麽病。
曾以萱頓一頓,道:“我想要更明确的答複。”
牟穎嘆口氣,掏出面巾紙替她拭去額上的冷汗,柔聲道:“我願意。”
曾以萱似乎想說什麽,但被牟穎止住:“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哦?”曾以萱有一點意外,“說說看。”
“既然生病了,就不要老是逞強。”牟穎把面巾紙扔進垃圾桶,又蹲下來替她換另一只鞋,“至少在只有我在場的時候不要。”
曾以萱愣了愣,低頭看她,卻只能看到她烏黑的發絲。
“同意的話我們就成交,不同意也就不必再談。”牟穎把她的腳塞進柔軟的拖鞋,擡頭看向她,“所以?”
“成交。”最終曾以萱輕聲道。
牟穎笑一笑,扶她站起身:“我扶你上樓吧。現在還不到六點,可以休息一會兒再吃飯。”
曾以萱又遲疑了一下,但也沒有出聲反對。
她的步子比先前更加不穩,幾乎可以用淩亂來形容。牟穎扶着她的胳膊走了一小段,覺得不行,幹脆一俯身架住了她。
基于她的身高優勢,牟穎擡手扶着她的腰,她的胳膊便恰好搭在牟穎肩上,距離剛剛好。纖腰盈盈一握而已。隔着衣物,她的溫度傳到牟穎掌心,暖暖的。似有似無的幽香直往牟穎鼻子裏鑽,更讓她不自覺便紅了臉。
大約是暈得太厲害,對這明顯自作主張的過度接近,曾以萱并未反抗,只閉了眼,皺着眉,半垂着頭,任憑她領着她走。
這一段路并不算長,卻讓牟穎心猿意馬,心裏七上八下地轉過許多念頭,又一一被自己掐滅。
扶她躺好,又替她蓋了被子,牟穎把她的手機拿到床頭,跟她講:“手機放這裏了,有事給我打電話,我就在樓下。”
窗簾被拉上,卧室的門被小心地關好,世界安靜下來,只有耳裏的蟬鳴聲如故。曾以萱合上眼,心裏卻依然煩躁。
事實上,當初牟穎選擇魏渺的路,她是松了口氣的。她并不讨厭牟穎――有時候甚至還覺得她挺可愛,但如果有選擇的話,她并不想看到一張酷似殷語的臉成天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那會讓她難以集中精神,總是回憶起那些早已離她遠去的過往,沉溺在其中不願醒來。
她現在已經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了,不想再給自己制造麻煩。
而對牟穎來說,這樣的選擇也是合情合理的。她很有理性,知道這條道路對她最有利最穩妥。做一個有實力的技術派,遠離公司那些紛争,遠離她……
只是柯思柔即将離開,她知道自己很快就會陷入人手捉襟見肘的窘境,只能把能利用的一切力量都暫且攬入懷中。
她知道牟穎想要什麽,也對她的人品能力有了初步的信任,以她的潛質,再造一個柯思柔并非沒有可能。如果成功,自然能極大緩解她承受的壓力。以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來說,這或許會成為影響最後勝負的重要因素。
找到對方的軟肋,開出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令其心甘情願為她所用……這種事她做起來早已駕輕就熟。她不是婆婆媽媽猶豫不決的人,既然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一點點情感上的困擾她當然可以克服。
畢竟,牟穎和殷語面貌再相似,內裏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至多也就是偶爾的瞬間混淆,不可能真的造成什麽災難性的後果。
但問題是,現在的牟穎好像也偏離了自己的軌道。她似乎有些……太過關心她了。
應該說,曾以萱是知道牟穎對她有好感的。但在今天之前,她并未将這種好感太當一回事。
因着容貌出衆的關系,從小到大向她顯露過好感的人數不勝數,但真正陷入其中無力自拔的并不多見。
當年劉尹岚不也是如此麽?她不也是母親送過來的女人麽?起初總是熱情又關切的,慢慢就會在她的嚴厲和冷淡下退卻了,不是嗎?退回到一個忠心可用的下屬位置,才是更明智的選擇。哪裏有那麽多的飛蛾撲火?大家都是理性的人,趨利避害是本能。
相對來說,牟穎的理性和克制其實更勝一籌。她會為自己謀劃,會挑選合理的時機主動進攻……她本應該是最不可能對她動真情的那一類人。
可是……她看着她的眼神,她替她做的每一件事,尤其是她最後提出的交換條件……無一不在昭示着她對她的感情。
換了旁人也就罷了。反正她自己不會動心,自然能控制好尺度,可偏偏牟穎又跟殷語長得很是相似,偶爾一回眸,她總是會有剎那的心驚。
她甚至有些懷疑,如果牟穎主動投懷送抱,她是否真的能把持住自己。那是她絕對不想要發生的事情。
母親或許覺得長相相似是一種補償,但對于她來說,卻更像是一種侮辱。她以為她愛的是殷語的容顏嗎?
當年為了殷語,她在跟沈霆均的相親現場跟他出櫃,已是決意豁出全部。父親的震怒母親的眼淚都不能動搖她的決心,只是之後造化弄人,她不能不回來承擔她的責任,不能不放心愛的人離開……
她能理解母親因此而來的內疚,可一邊給她找形婚對象,一邊給她找合适的女人當情人,實在是太過超出她自己可以接受的底線。
或許在母親看來,付出一些代價滿足她“不正常”的需求已經是很大的讓步,她希望她擁有丈夫和繼承人,又不想讓她活得不開心,便想出了這樣的招式。
可她想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用來發洩~欲望的女性情人,而是堂堂正正站在她身側的愛人。如果不能兩~情~相~悅,那她寧可選擇孑然一身。
牟穎很好,可有相似的容顏不該是她對她動心的理由,反倒該是她動心的阻礙。
她不能接受替代。殷語不是可以被替代的人。牟穎也不可以被當作替代品。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不是嗎?
她知道自己對牟穎多少還是有些過于留意――因為那張相似的臉。可她也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努力忽略她的樣子,努力把她放到和其他人一樣的位置上。
但真的很難。她仍然在意。會擔心她沒有足夠的冬裝,會怕她着涼替她蓋上毯子,會察覺她有心事忍不住開口詢問……
只是一張相似的臉,隔了那麽多年,竟然還是會讓她亂了分寸。
曾以萱,你有點出息好不好……
她合着眼,淚水卻順着鬓角緩緩滑落。
室內一片昏暗,躺了兩個小時,頭暈開始慢慢減輕。牟穎恰好在這時敲門進來,還給她帶了些粥。
“我喂你?”對方很是忐忑地提議,目光垂在粥碗裏,動也不敢動。
“我自己來。”她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絕,自己撐着床沿坐起來。對方像是剛剛才回神的樣子,手忙腳亂地給她拿了枕頭墊在身後,又把粥碗遞過來,眼巴巴地看着她吃。
她覺得有些好笑,問她:“你吃過了沒?”問完又有點後悔,是不是又過線了……
“啊,我、我吃過了。”突如其來的關心把牟穎砸得摸不到北,受寵若驚地解釋完,卻發現曾以萱好像只是随口一問,并無下文,內心又開始失落起來。
對話到此結束,偶爾勺子與碗碟相撞,發出輕微的碰擊聲,更顯得房間裏說不出的過份安靜。
兩個人都垂眸看着碗裏的粥,假裝自己沒有覺察出這份尴尬。
粥剩下一半,曾以萱覺得差不多能說過去了,便停了勺子,卻見牟穎擡了眼看她,眼神裏滿是不可置信的譴責,倒好像她欺負了她似的。
曾以萱默了默,沒來由的竟然有些心虛,只得又慢慢往嘴裏塞了兩勺。
再一擡眼,對上的眸子就含了笑,惹得她也忍不住微微揚了揚唇角。
“要不要泡個澡?”牟穎接過碗勺,問,“我幫你放水?”之前出了那麽些汗,緩過來了肯定要洗澡的吧。
她回過神來,迅速回:“不用,我沖一把就好。”
牟穎點點頭,站起身,忽然又有些擔心:“你自己能行嗎?”雖然現在看上去似乎好了很多,但站着沖澡……
“行!”她吓了一跳,趕緊把對方接下來可能出現的可怕提議扼殺在搖籃中,“沒問題的,你放心。”
“那你起來走兩步我看看。”牟穎歪着頭看她,一臉的不信任。
“……”曾以萱無語地瞪回去。還真是給你點顏色就想開染坊,你是老板我是老板?管得會不會太多了啊?
好可愛哈哈哈。這還是牟穎第一次看到她被噎得沒話可說的樣子。簡直想伸手捏捏臉。手~感一定棒呆了!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那我下去了,你慢慢洗。”面上牟穎倒是不敢太過火,帶着一臉無害的笑意,退後兩步,轉身走人。
曾以萱聽着她走出小客廳,關上房門,才慢慢扶着牆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浴~室走。
這次的運氣不錯,只是有些頭暈惡心,但并沒有真的發作,不然又要創下最短間隔期的記錄了。那樣的話,她很懷疑陸大醫生會不會直接發飙。
恩,反正他也一直離發飙不太遠。就像柯思柔早年對他的評語:他不是在生氣,就是在生氣的路上。殷語的評價更絕……
打住。她不能想這個。
也許她應該想想牟穎接下來的培訓課程。
或者姑姑下一步會幹些什麽。
或者怎麽能讓楊一川和陸長清這兩個行~事風格截然不同的副總精誠合作。
……
總之,她不能想這個。至少現在不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nancy同學的地雷,抱住親一口:)
nancy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10-10 13:21:31
☆、前途無量
長長的餐桌上鋪着雪白的餐布,傭人們恭敬地上着菜。明明坐在餐桌上的只有三個人,菜卻已經上了十多道,樣樣都精致昂貴。
沒吃幾口,電話就響了起來。男主人不甚贊同地皺了皺眉,但還是揮揮手替妻子打發了傭人們。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安靜地吃着飯,時不時擡眼看看那個對着電話談笑風生的女人,偶爾眼神相撞,也會交換一個無奈的撇嘴聳肩。
何家的晚餐麽,要麽是男主人形單影只,要麽就是現在這幅場景了。女主人總是愛在餐桌上接電話,工作生活不分離,他們抗議多年也疲了,懶得再多說。
曾明書接聽完電話,滿面笑容地推了推身邊的丈夫:“老何,去拿瓶紅酒來。”
“老媽您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何建林還沒來得及答話,他兒子倒是開了口。
“還是以隆聰明。”曾明書抿嘴一笑,“老何你趕緊去拿,就要那瓶羅曼尼·康帝。”
何建林搖搖頭,一邊抱怨一邊起身:“喝又喝不完,多浪費。”
“哎呀,存起來明天再喝呗。真啰嗦!”曾明書橫他一眼,嗔道。
“那口感怎麽能比?”何建林嘴裏反駁,卻還是走向酒窖。
曾明書看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這才笑着看向兒子:“可千萬別學你爸啊,死摳門。”
何以隆微微一笑,轉移話題道:“到底什麽好事兒,您這麽高興?”
他生得高大俊朗,長相頗似母親,平日裏溫和斯文,是八卦雜志上有名的黃金單身漢。此刻那雙俊目裏閃爍着不加掩飾的探究,與他人前不急不忙的形象顯然有幾分不符。
如他所料,母親并未給他直接的答案,而是笑吟吟地掃了他一眼:“你猜。”
他輕輕挑起眉:“跟小萱有關?”
“那還用你說?”母親眼神一沉,道,“傻~子都知道!繼續猜!”
他抿緊唇,指甲緩緩嵌入掌心。你看,每次都是這樣,在她眼裏,他大概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吧。
“我想,應該是跟柯思柔有關。”他勉強壓住心頭的情緒,努力分析。
“哦?”母親的表情松了松,“何以見得?”
“您剛剛接電話用的是法文。”他答。母親這邊只是幾句簡單的問候,聽不出太多端倪,但能讓她那麽高興的事并不多,“傻~子都知道”是曾以萱出了問題不是嗎?曾以萱身邊唯一跟法國聯系緊密的人便是柯思柔。
母親點點頭,臉色多雲轉晴:“沒錯。柯思柔要走了。”
“這麽快?”他吃了一驚,“怎麽這麽突然?”
柯思柔早晚會離開。從她跟那法國人談戀愛,這件事其實就已經定了。這一點他們清楚,柯思柔清楚,曾以萱顯然同樣清楚。可是,怎麽會這麽快?
“這次确實是運氣好。”母親笑道,“她男友又升職了。”停一停,面上帶了些感慨,有意無意地看一眼兒子,“年紀輕輕的,前途無量啊。”呵,還不到四十歲,就坐上了這樣的高位,不管在哪個國家,的确都當得起前途無量這四個字。柯思柔這妮子也是有眼光。
何以隆垂了眸子,不敢跟母親對視。
曾明書看他一副懦懦弱弱的樣子,心頭火起,有心要再鞭策幾句,想起昨晚丈夫的話,又生生忍住。隔了幾秒,故作輕松地一笑:“好在這次他總算是帶走了柯思柔。也是天意。小萱這幾年不是一直在搜羅人才麽?”曾明書冷笑道,“可惜,這世上哪有那麽多柯思柔?”
“小萱……會放她走嗎?”他低聲問。
“她自然不會想放,但這回可由不得她了。”曾明書笑道,“女人麽,嫁雞随雞,柯思柔總不能舍掉男友留下來給她當打手吧?以小萱的性子,明知不可能,也就不會做這惡人,多半還會大大方方放她走。”
想一想表妹向來的做派,何以隆點點頭。也是。
曾明書看着兒子,眼神複雜:“你呀,要是能比上小萱一半,我也就安心了。”
何以隆被那眼神壓得喘不過氣,只得垂頭吃飯,耳聽得母親喃喃自語:“真是天道好輪回……”
無論何時,首都機場似乎都是一個車流洶湧滿是喧嚣的所在。明明已入了夜,車子仍然不得不排着隊慢慢往外挪。
柯思柔挂了電話,把視線從車窗外收了回來。車裏暖意融融,她的左手依舊被男人緊緊扣在手中。她知道只要一擡眼,便能撞上那雙湛藍的眼,卻只垂着眸子,沒有擡頭。
“親愛的……”男人的嗓音低沉悅耳,像夾了滿滿巧克力濃漿的長條泡芙。
法式的稱呼永遠都是這麽甜蜜動人。這些年,他叫她“我的愛”、“我的寶貝”、“我的天使”、“我的太陽”……還有各種奇奇怪怪惹人發笑的稱呼,可很少很少用這麽正式的說法。
“Axel,”她截住他的話,輕輕開口,“讓我想一想,好嗎?”
她的法語帶一點南部口音,這大概應該歸因于她的法語啓蒙老師恰好來自圖盧茲――據說大部分法國人覺得這地方的口音最迷人。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風度翩翩的大使先生便笑着稱贊她:“我真喜歡您的口音,它讓我想起了法國南部的豔陽。”第二次見面也是個意外,他眼裏閃着驚喜的光芒,彬彬有禮地微微一鞠躬:“真高興能再次見到你,我的太陽。”那次之後,他便開始了猛烈的追求……
一晃眼,便是三年時光。甜蜜的日子裏并非沒有擔憂。
她不是沒想過他終究有一日會回到法國或是被派駐到其他國家,不是沒想過她會随着他離開――不管在哪裏,從政受到的限制都很大,遠不如她的工作可以靈活處置。不,她想過,想過有一日會不會披上潔白的婚紗,想過和他一起過上孩童繞膝的日子。可現在不是時候,現在實在太快,也太早。
若是再過幾年,她們解決掉了眼前的麻煩,她應該會功成身退,讓以萱把她派到國外分公司,只負責一小部分國外業務,不再需要為整個集團殚精竭慮,那時他去哪裏,她就可以去哪裏。她并不是完全事業型的女人,如果不是為了幫以萱,她更喜歡事業和家庭相對平衡的狀态。
可現在她不能走。哪怕因此和Axel長期分隔兩國也不能。她走了,以萱怎麽辦?
若是以萱身體沒出狀況,也許她會狠狠心,替她找幾個不錯的接任人選,把擔子留給她。在她心裏,曾以萱曾經是個無所不能的超人――她真的曾經蠢到以為這女人有無窮盡的精力。
馬上将要面臨的會是一場大戰。她不知道會不會輸,也不知道這戰役會持續多久。她怎麽能在最緊要的關頭舍棄自己的戰友?她們已經并肩戰鬥了五年。前三年,她們高歌猛進,她真的曾以為勝券在握,那時她也許真敢放手,因為沒有她,以萱也會贏。可現在,她非常清楚,以萱的身體根本已經無法再承受之前那種工作強度……
如果那時知道會面臨如今的窘境,她也許不會放任自己愛上Axel。然而沒有如果。愛情這件事也沒什麽道理,并不是理性可以完全阻攔的。
總之,她被命運玩弄了一把。
她有這世界最棒的閨密和最棒的情人,他們都需要她,她也需要他們,可她竟然只能選擇一邊陪伴?
難道要讓Axel辭掉公職?可明明是她的問題,為什麽要讓他來承受?她知道那不僅僅是一份工作,那是他願意為之付出一生的事業。她自己都不願意為愛情放棄事業,怎麽能要求他這麽做?
她茫然地看着車窗外閃過的萬家燈火,一個個否決自己腦子裏出現的選項。
她不能走,也不想分手。那麽,也許還有一個選擇……先兩地一段時間,解決之後立刻去找他,如果那時他還沒變心……
“如果你真的不能走,我可以放棄這次升職。”男人摟住她,在她耳邊低聲道。他不喜歡看她蹙眉的樣子。
“不。”她吃了一驚,回過頭來,“這樣的機會放棄太可惜,你将來會後悔的。”
“機會總會再有,愛人卻只有一個。”男人的眸子藍得讓人心醉,“我絕不會放棄你。”
她愣愣地看着他,停了好一會兒,才道:“離開也不代表分手,也許我們可以賭一把……”
“我回法國,你留在這裏?”他不認同地搖頭,“我不相信遠距離愛情。我不想賭。你不走,我也不走。”
他板着臉,像個賭氣的小朋友。柯思柔伸手揉一揉他的卷發,無奈笑道:“先別忙着下結論,你讓我再想一想。”
“我想問你,你不想離開這裏,是因為事業還是因為以萱?”男人低低開口,語氣裏帶了些幽怨。
滞了滞,柯思柔側頭輕笑:“聽起來有人吃醋了?”
“你對她有求必應,對我真的沒有那麽好。”男人氣鼓鼓地控訴,“你甚至要為了她留下來。”
“哦,親愛的。”柯思柔忍笑道,“我保證我愛的是你。不過,我很喜歡你吃醋的樣子。”停一停,她耐心解釋,“但她現在确實更需要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可我不認為她離開你就不行。”男人微紅着臉反駁,“我覺得你太小瞧她了。她很強,比你以為的要強得多,她并沒有那麽需要你。我才是最需要你的那個人。”
柯思柔怔了怔,點頭:“她很強。可再強的人也不是超人。”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聽你的語氣,她似乎遇到了什麽問題?”
“她現在身體不太好,因為是她的隐私,我之前沒有提過,即使現在,我也不能告訴你具體的狀況。很不湊巧,我的工作也不是那麽容易被取代的,”她微笑,“因為我也很強。”
男人也笑了,他真的永遠無法抵擋她的笑容。滿滿的自信和溫暖。哦,他的太陽。
“所以她很需要我,至少在我找到合适的接任者以前是這樣。”她總結道,“Axel,這樣說你能理解我嗎?”
“那麽我留下來陪你。”他在她耳邊印下一個輕吻。
“讓我再想一想。”她嘆息着說,“Axel,讓我再想一想。”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這一章居然沒有主角出場?!差評!
☆、好丢臉
牟穎走到樓梯口,正要往下走,又覺得有點不放心。
那位大小姐自己一個人真的行嗎?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些懷疑。
就她之前那一身冷汗的樣子,還能輕描淡寫地說成是“有時會有些頭暈”,可見向來都是個說話不靠譜的。
嘆口氣,她蹲回到門口刷手機。
等人家洗完澡,關了燈,應該就是沒事了吧……她也總可以下去了吧……
先搜搜好了,這症狀到底什麽病啊?
搜索欄被快速打上“頭暈、出冷汗”兩個關鍵詞。按下搜索鍵,彈出來一堆相關鏈接,什麽低血糖、重感冒、頸椎病、貧血、美尼爾氏綜合症、心律失常、腔隙性腦梗塞、高血壓、體~位性低血壓、心肌疾病……
呃,這可能性未免也太多了吧……
排除一下,恩,感冒肯定不是,這兩次她都沒什麽感冒症狀。低血糖的話,應該是需要補充食物才對,她好像每次都沒什麽食欲,應該也不對。體~位性低血壓也不太像。腔隙性腦梗塞也不對,什麽輕度的中樞性面癱,偏側肢體輕癱或感覺障礙……症狀完全不同。
頸椎病?有可能。貧血?有可能。美尼爾氏綜合症?查了一下是什麽內耳疾病,也有可能吧。心律失常?也有可能。高血壓?這個年齡正常應該不至于,但也難說。
範圍一下子縮小了很多嘛!再把沒排除掉的那些仔細研究看看好了。
她蹲得腳發麻,幹脆放飛自我席地而坐,低着頭在各個疾病的描述間搜尋着記憶裏相似的點。真是的,如果那人幹脆點直說,她也不必這麽費勁。
曾以萱像是個謎團,越接近越讓人疑惑。說是商場如戰場,但通常也不至于真就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啊。為什麽聽她的語氣,竟像是要面臨一場生死之戰呢?
曾氏集團近年來一直高歌猛進,不見頹勢,又與絕大部分世家關系良好。至少以牟穎目前所見,實在想不出有什麽心腹大敵又或者會面臨什麽難解危機。
那麽集團內部呢?
高層中,陸長清是當年力撐曾以萱上~位的鐵杆老臣,柯思柔是她心腹中的心腹,楊一川、徐舟這些人都是她親手發掘提拔的年輕幹将,忠誠度按理說都相當高。秘書處設立後,子公司的自主權被進一步削弱,集團進入前所未有的高度集權時代。自從三年前她抓~住傅浩然的把柄将這位元老逐出公司,集團內部已無人可以挑戰她的權威。總而言之,她的江山簡直穩如磐石。
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