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謝罪
含羞草拍了拍崔景行的胸口, 示意他不要緊張, 它這傷并非一般的藥物可以治療,只能自己慢慢修養。
崔景行好歹和含羞草相處了那麽長時間,立刻看懂了它的意思, 但始終難放下心,便不再繼續讀書, 收拾收拾躺下, 輕輕抱着含羞草睡覺了。
月上柳梢, 皎潔的光芒透過窗戶照在床上,含羞草的葉子抽搐了一下,似乎做了什麽噩夢。
崔景行咕哝了一聲。
含羞草嫌他吵,用葉子按着他的嘴唇不動了。
次日崔景行覺得嘴上癢癢的, 舔了下嘴唇,舌尖在草葉子上劃過,留下柔軟濕潤的觸感。
半夢半醒間含羞草翻了個身, 迷迷糊糊地想着剛才那個觸感.......突然它瞬間炸開了葉子, 整棵草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它惱羞成怒地瞪着崔景行, 這個書呆子,真是......真是無禮至極!
崔景行打了個哈欠,今兒個這小祖宗怎麽醒的怎麽早?
含羞草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對崔景行太縱容了, 它得給崔景行一個警告, 免得這個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它高貴冷豔地瞥了崔景行一眼,整棵草團城一個球從窗戶跳走了,這段時間它再也不來看他了!讓這個書呆子好好反思!
崔景行沒當回事兒, 只當含羞草像往常一樣出門玩了,于是清醒清醒後,起身穿衣服進宮給小皇帝授課。
小皇帝被慕疏風警告過之後,倒也不敢再唐突崔景行,每日聽講的時候倒也認真,只是聽着聽着就睡着了。崔景行也不怎麽管小皇帝,他知道自己管不了,看來過兩天得去和慕疏風說說,讓慕疏風管一管。
巧的是,崔景行下午剛出宮門,恰好碰到入宮的慕疏風。但慕疏風沒有像往日一樣與他搭話,而是帶着幾分惱色瞥了崔景行一眼,冷笑一聲便走了,這段時間他打算晾一晾崔景行,讓這個人不要恃寵而驕。
崔景行摸不着頭腦,低聲自語道:“難道是昨日撞見他撒酒瘋,所以被記恨上了?”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這慕疏風權傾朝野,日後修撰前朝史還得靠着他扶持,好不容易才和慕疏風交好,可不能栽在一頓酒上。
思及至此,崔景行決定回去買點禮品,得去慕府拜訪一下,慕疏風雖然喜怒無常,但好歹也能講講道理。
下衙之後,崔景行去街上買了點糕點,他記得慕疏風喜歡這些東西,然後慢吞吞地邁着步子王慕府走。慕府所在正是官宅的聚集之地,周圍路過的大多都是一些達官顯貴,這些人時不時地看崔景行幾眼,崔景行低着頭不想與人搭話。
“那就是史館那個崔修撰?”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紫衣青年望了一眼崔景行的背影,忽然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難怪能爬上慕狗的床,倒是有幾分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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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那人道:“以色侍人,色馳之時終究受人唾棄。”
“不過崔修撰确實是天人之姿。”不知是誰插了一句嘴。
那人皺眉道:“徒有其表罷了。”說到此處,他回頭去看插話那人,頓時一臉驚訝,“方齊?”
方齊拄着一根拐杖,他向來喜歡交友,所以無論對誰都是一臉笑意,但此時一張臉卻冷得令人發寒,“繼續說。”
那人臉色微微發青,“我聽人說你剛把腰養好,結果出門又把腿摔傷了,怎麽不好好養着?”
方齊道:“看猴兒。”
“哪兒有猴兒?”
方齊看着他,不回答。
那人不解地與方齊對望,片刻後反應過來方齊是在罵他,“方齊,你他娘......別仗着你爹是吏部尚書就随便亂吠,吏部尚書算個屁!”
紫衣青年拉着那人的袖子,“小侯爺。”
小侯爺甩開他的手,幾步沖到方齊面前。
方齊一拐杖敲在小侯爺的頭上,“今天我看看你的腦袋裏裝的是腦子還是豆花!”二人撕打起來。方齊知道自己腿正瘸着,站着打不合算,便把拐杖一扔,一翻身将對方壓倒,然後開始扭打。
崔景行不耳背,他隐約聽到了好友方齊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心裏一驚,怎麽打起來了?要知道方齊可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以前方齊對他多有照顧,他自然不能扔下對方不管,于是趕緊過去拉架。
崔景行走的急了些,左腿用不上力,便有些坡腳。
紫衣青年急的滿頭大汗,趕緊叫人過來拉架,但對面兩個人打得火熱,一衆小厮誰也不敢上前。
“慕大人,”吏部尚書方知仁下衙後恰好和慕疏風遇到,兩個人便棄了馬車,邊走邊聊朝政,“臨河縣一案已經告一段落,朝中也該盡快給臨河縣派一個縣令過去。”
慕疏風倒是出奇的有耐心,居然心平氣和地解釋道:“再等一等,今年科考應該很快就開始了,朝中如今的人不堪大用,臨河縣那邊一團亂麻,還得找個有能力的人過去。”
“大人所言甚是,是我考慮不周了。”不得不說,方知仁之所以能和慕疏風聊下去,還是因為他說話實在令人喜歡,從來不會說出令慕疏風反感的話,也難怪慕疏風與他交談時會多幾分耐心。
方知仁正要開口說起另一件事,忽然聽到遠處傳來自己那個兒子的喊聲,他腳步微頓,神情有些緊張。
慕疏風瞥了他一眼,“過去看看。”
“多謝大人。”方知仁也不再端着步子,急匆匆地拐出小路去看方齊,結果就看到方齊和人打成了一團,旁邊的崔景行上來拉架還被人一下子推趴下了。
“方齊!”方知仁怒喝一聲,他平時教導方齊要有君子風度,想不到這小兔崽子大庭廣衆之下就做出如此失禮的事情!
“崔兄!”方齊緊張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崔景行,随後聽到他爹的聲音,然後一拳把小侯爺打倒,翻身壓住他,“爹!快叫人來弄死這孫子!”
方知仁氣得胡子都要炸開了,不複往日的儒雅。
小侯爺打不過方齊,知道方齊腿受傷了,便一腳踢在他的腿上,然後咕嚕一圈滾到旁邊,撿起地上的拐杖往方齊腿上砸。
崔景行下意識撲過去擋了一下。
負手走來的慕疏風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小侯爺也不管下面的人是誰,舉起拐杖還要打。突然,他手腕被人抓住,回頭就要罵人,結果對上了慕疏風那張死人臉。
慕疏風嘴角下垂,手一縮,只聽“嘎嘣嘎嘣”兩聲,小侯爺的手腕就被捏碎了。他擡腿一掃,将小侯爺絆倒,慕疏風順勢放手,眼神冰冷地看着地上小侯爺。
小侯爺疼的汗都滴下來了,可他不敢哀叫,慕狗不是文官嗎?怎麽這麽大的力氣?
氣氛緊繃許久後,慕疏風終于開口道:“如今百廢待興,國庫耗損頗多。”
冷靜下來的方知仁沒有搭理自己的兒子,上前幾步,順着慕疏風的話道:“先皇建國時為忠臣義士封賞諸多。”
“如今已經過去三十餘載了。”慕疏風眸光微動,看向崔景行,“是時候把侯爵封號收一收了。”這每一個封號的背後不僅僅是榮耀,還是更多的俸祿和封賞。
“慕......”小侯爺伸手想去抓慕疏風的衣角,但手耷拉下來,痛的他暈了過去。
方齊扶着崔景行坐起來,一臉懊惱道:“崔兄,你怎麽樣?”
崔景行搖搖頭,“不妨事。”不過是被敲了一棍子,以前穆府被收押天牢的時候,他受過的苦比這多的多,腿被廢了也沒要死要活。
慕疏風掃了一圈地上散落的糕點,心中隐隐明白崔景行是來找他來了,還知道賠禮道歉,他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便原諒這書呆子早上的失禮了,他可真大度。
“還能站起來嗎?”慕疏風負手道。
崔景行撐着地要站起來,“我可......”
“你不能。”自己回答完,慕疏風俯身把他抱起來往慕府走,虧着這人背地裏心眼兒那麽多,結果還是栽到別人手裏,真不知道是怎麽活到這麽大的。
“......”
方家父子面面相觑,方齊正要開口攔住他們,卻被他爹踹了一腳。方知仁扯着方齊的耳朵,“小兔崽子,給我滾回去抄書!”
“唉,爹,我腿疼!”
崔景行尴尬不已,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慕大人,您把我放下來吧。”
“恩?”
崔景行怕慕疏風又小心眼兒,忙道:“大人一向喜潔,下官身上髒,怕污了大人的手。”
“別逼我把你扔掉。”慕疏風自然不放心他自己走了,方才那小侯爺的一拐杖打的可不輕。
二人靜默一會兒,崔景行有些尴尬地打破安靜,“大人,昨日我不知你不能飲酒。”更不是有意見到你撒酒瘋。
慕疏風低頭看了看他,眼中露出些許笑意,不在意地說道:“無妨,我酒量一向不好。不過好在酒品還行,喝多了只是睡一覺。”
“.......”您不是酒量不行,您這酒後的記性也不太行。崔景行決定把昨天的事情爛在肚子裏。
門口,慕七正在迎着慕疏風,見他抱着崔景行回來,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慕疏風懶得和他解釋,“拿點傷藥到客房。”
“是!”慕七連跑帶跳地去拿藥了。
慕疏風把崔景行放下後,就趕緊去洗澡了,看樣子能忍着潔癖把崔景行抱回來真的不容易。
崔景行脫了外衣,抱着被子回想起方才的事情,一時之間摸不清慕疏風現在到底是什麽态度。“到底生不生氣了?”他摸了摸隐隐發燙的臉,暗道,慕疏風真是喜怒無常。
慕疏風洗澡很快,他換了身水綠色的衣服,襯得整個人如同青蔥少年,一點也看不出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威風樣子。
“主子,藥。”慕七從窗戶外把藥扔給他。
慕疏風接過藥道:“查一查方齊他們為何打起來了?”
“是!”
慕疏風拿着藥轉頭看向崔景行,“把內衣脫了。”
崔景行抱着被子不撒手,硬着頭皮道:“大人,我自己來就好了。”
“呵。”慕疏風似乎想開口嘲諷他,但想到崔景行身上有傷,便忍了回去,“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