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儀式(四)

衆人剛收拾完畢,正準備出發,才剛走到門口,一陣騷亂便傳來。

秦局往這邊走來,平日裏溫和的臉色似乎沉了一些,在看到顧辭的時候才好上一些。

“諾殇你別出去了,讓他們去吧!你們案子受害人的家屬來了,你去接待他們。”

秦局剛從外面回來,一進警局就被幾個受害人家屬給纏上了,硬是要給個說法。

哭哭啼啼的,秦局脾氣再好也受不了。

“啊……秦局,我還有事呢!”韓諾殇也并不想去面對那些家屬。

相對比之下,那些逃犯劫匪什麽的,韓諾殇一點都不在乎,但是那些受害人家屬一站在他面前,似乎就有一座無形的山壓到他的身上。

“要抓什麽人,讓楚寒他們去不就好了麽,家屬們要求要有能說事的人跟他們聊,所以只能你去。”

“啊!”韓諾殇莫名有一種被賣了的感覺。

秦局不管韓諾殇心裏怎麽想,轉過頭跟顧辭對視了好一會兒。

韓諾殇歪着頭看着他們,怎麽感覺他們好像挺熟的,昨天晚上讓林辰逸查的不知道他查出來了沒,一直也都沒有時間問。

秦局最終嘆息一聲,這說明他妥協了,至于妥協了什麽,韓諾殇自然是無從得知的。

“小辭,我之前就說過了這份工作不适合你的。”

“我可以有自己的選擇。”顧辭偏過頭,不想再聽他說這些話。

“算了,我也不強求,記得你答應過我的就好。”

“我不會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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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局似乎還是有些失望,拍了拍韓諾殇的肩膀便離開了。

此時韓諾殇的思緒已經飛快的活躍了起來,不斷的想像着秦局和顧辭之間到底是什麽關系……

楚寒見領導已經走了,家屬那邊韓諾殇得留下,可是自家韓隊好像已經飄了,忍不住出聲提醒“隊長,我們該走了,你的任務現在還在休息室呢。”

韓諾殇擺擺手,示意楚寒快滾。

顧辭見楚寒走了便想跟上去,韓諾殇卻一把拉住他。

看着那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顧辭不解的看着韓諾殇。

“我們是搭檔,你當然得和我一起去見受害人家屬的。”韓諾殇指了指休息室的方向。

顧辭臉色黯淡了一下“我拒絕……”

話還沒說完,韓諾殇便拉着他往休息室的方向跑,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韓諾殇……你……”顧辭算是徹底領會都了韓隊的強權政治。

兩人一出現在休息室門口,幾位家屬便圍了上來,眼睛泛紅,看起來是都哭過了。

“幾位,我是市局刑偵隊的隊長,韓諾殇。”韓諾殇還是硬着頭皮跟幾位家屬打招呼,呀!真的好尴尬,跟家屬溝通什麽的果然不是人幹的。

“警官,我兒子呢?”

“我兒子發生什麽了,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

“警官,我想見見我哥哥可以麽?”

“停、停、停,你們先聽我說好不好。”韓諾殇趕緊擺手,穩定住各位家屬的情緒“你們先說自己是誰的家屬行吧!”

“我們是許衡的爸爸媽媽,這是他妹妹。”

“我是蘇城的爸爸媽媽,還有他爺爺在這。”

“我希望你們做好準備。”韓諾殇的心情也确實是沉重,接下來他有可能會見到這幾位家屬崩潰卻無能為力“你們-跟我來吧。”

韓諾殇帶着六位家屬向停屍房走去,顧辭也跟在他後面,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從剛才開始就有一點情緒低落。

白飲塵已經在那等候多時,見幾位家屬走過來,嘆息一聲,最後問一次“你們準備好了嗎?”

幾位家屬眼淚似乎又快要冒出來,好不容易忍住點頭。

白飲塵和花曉露同時掀開兩邊的白布,兩家人向自家的親人撲上去,失聲痛哭。

顧辭聽到他們的哭聲,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但是那個時候自己并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

有的時候他都懷疑那個時候,自己只是被吓到了住了半年的醫院,總是在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沒有感情,連最親的人走了也毫無反應,就像一個惡魔存在這個世界,感知不到感情是什麽,自己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韓諾殇心沉了沉,偏過頭看向顧辭,見他自己在發呆,似乎有些不對勁。

“你還好麽?”韓諾殇推了推他。

顧辭這才回過神來,對韓諾殇扯了扯嘴角“真可惜!”

韓諾殇皺眉“什麽可惜?”

“本來他們可以好好的過一輩子的,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生活有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可惜自己不懂得珍惜,結果就給玩沒了,自己一走了之,留下家人痛苦的活着。”

顧辭自嘲般晃了晃腦袋,走了出去。

韓諾殇見這裏也沒自己什麽事,便也跟着離開,才剛走出門口,便被林辰逸抓住拖進辦公室裏。

林辰逸四處看了幾眼,确認沒人注意到他的時候才鬼鬼祟祟的把門給鎖上。

“你幹什麽,想謀權篡位啊?”韓諾殇坐到椅子上,莫名其妙的看着林辰逸。

“老大,不是你讓我查副隊的資料的麽!”林辰逸跑到韓諾殇面前,低聲說道。

“是啊,怎麽了?”莫名其妙的,他本來還想問他怎麽這麽久都沒有查到來着。

“我查的時候發現副隊的資料不僅經過多重加密,其中有一重還是警局加密的,我可不敢胡來,被秦局發現就慘了。”

韓諾殇不由得皺眉,經過加密的身份資料,顧辭到底是什麽人,秦局又是怎麽認識他的呢?

“老大、老大。”林辰逸見自家老大又發呆上了,忍不住打斷他。

“你找櫻紅雪一起去安慰那些家屬吧,我還有事,其他的以後再說。”韓諾殇倏的站起來,也不管林辰逸答不答應,直接把他甩在身後。

林辰逸一臉憋屈的看着韓諾殇的背影,深深的感覺到來自韓隊長的無情壓榨。

可誰讓他是領導呢!只能認命的去找櫻紅雪一起--安慰家屬去。

局長辦公室--

韓諾殇匆匆跑進秦局的辦公室,秦局被他驚得差點摔了茶杯。

“臭小子,知不知道什麽叫穩重啊?這麽風風火火趕着去投胎啊!”秦局擡手便賞給韓諾殇一下。

韓諾殇抱着頭憋屈的看着秦局,秦局被他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到底想幹嘛?”

“不幹嘛。”韓諾殇笑笑,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就是想問你老一個問題。”

“有什麽是你查不到的,竟然要來問我?”

“也不是什麽大事……”

“有話快說!”秦局實在是被他磨的沒脾氣了。

“你跟顧辭是不是很熟啊,我今天見你們好像認識了很久是的。”韓諾殇一雙眼睛輕輕的轉了一圈。

“就你精明。”秦局還想敲他一下,韓諾殇趕緊抱頭躲開。

秦局忍不住被他逗笑了,繼而又想到顧辭,卻是把笑容收了起來“我和小辭認識了十二年了吧!”

這麽久?韓諾殇吃驚,秦局卻好像不準備再說下去。

“秦局,你們是怎麽認識的,那個時候顧辭才十歲吧。”

“是啊!那麽小一個孩子,長得那叫可愛……”秦局比劃一下,想起以前的事“可惜這個世界總是這樣,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卻偏要承受那樣的痛苦。”

“所以那時候是發生了什麽嗎?”韓諾殇盯着秦局,希望在他那裏聽到顧辭身上發生的事。

“你問這麽多做什麽?”秦局皺眉,不解的看着他。

“額……”韓諾殇斟酌一下,該怎麽說才好呢?

“你去查他的身份了?”秦局果然火眼金睛。

韓諾殇點頭“所以他的資料為什麽被加密了。”

“不能讓那人是查到他的資料,不然他就危險了!”秦局嘆息。

“誰啊?”

“我不知道,你別問了,你要是想知道就讓小辭自己告訴你吧,你別再想從我這裏套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好吧,秦局說到做到,真的什麽也沒跟他說了,讓顧辭跟他說,他到是想八卦一下啊!可惜顧辭怎麽可能會和他說呢!

韓諾殇一臉陰郁的走回辦公室。

楚寒和宋芷月也壓着兩人回來,将他們送進了審訊室。

韓諾殇四處看一眼,見顧辭并不在,便和櫻紅雪一起走進審訊室。

“肖陽?”韓諾殇看了一眼手上的身份資料,把資料丢到桌子上。

“啪嗒”一聲,肖陽驚得一縮,他就是那個顧辭在胡雨憐那見過一面的人,他比韓諾殇想象中的要弱許多。

櫻紅雪拿出一張照片丢到他面前“這車是你的?”

肖陽拿起照片看了一眼,點點頭“是、是的。”

“九月十九號,你開着它去了哪裏?”櫻紅雪問。

“我……我不記得了。”

“騙誰呢?”韓諾殇冷冷的出聲,韓諾殇的脾氣向來溫和,只是今天的事有點多,而且他不覺得有必要對這種人有多好脾氣“就前天晚上的事,你跟我說不記得了?”

“對不起,我真的……”肖陽簡直想把整個人縮起來,避免與韓諾殇對視。

“那好!”櫻紅雪的聲音比韓諾殇要溫柔許多,肖陽也能放松下來,櫻紅雪在桌子底下踢了韓隊長一腳,并無視了他委屈的眼神“那你還記得你昨天晚上在哪嗎?”

“昨天晚上,我……我不知道,我好像喝醉了。”肖陽依舊是畏畏縮縮的樣子。

韓諾殇簡直都要被他氣笑了,喝醉了?喝醉了還能一路從KTV開車回到學校,而且一條線都沒走錯過,交警也檢查正常?

真是會睜眼說瞎話。

“那好,我換個問題。”櫻紅雪示意韓諾殇冷靜,準備了其他的詢問辦法“你羨慕許衡嗎?”

櫻紅雪問這句話的時候,韓諾殇清晰的捕捉到肖陽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霾,兩人對視一眼,有戲。

韓諾殇點點頭,示意她繼續。

肖陽似乎沒有聽到櫻紅雪的話,只是櫻紅雪已經知道答案,也沒必要深究“那你讨厭蘇城麽?”

第二個問題一出,肖陽便拽住自己的衣服,似乎正在忍耐着什麽。

櫻紅雪對他笑了笑“別緊張,我就随便問問。”

她的聲音好像有某種魔力,讓暴燥的肖陽慢慢的放松下來,只是櫻紅雪的攻勢可還沒降低。

“是不是有人和你說,許衡和蘇城他們兩個目中無人,他們是不是污蔑你了?”櫻紅雪的聲音很溫和,可卻像一把利刃狠狠的紮進了肖陽的心髒,然而櫻紅雪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他們是不是天之驕子,他們想做什麽都行,他們想得到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你不行,你……”

“不是這樣的。”肖陽吼出聲來,打斷櫻紅雪的話語“不是的,不……”

“那你告訴我,是怎麽樣的?”韓諾殇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清脆的聲音在整個審訊室中回蕩。

“他們有什麽厲害的,他們不過是家境好一點,接受都教育比我多而已,如果我有那樣的出身,我會比他們更好,更好……”肖陽擡起頭,雙目通紅的盯着兩人。

韓諾殇懷疑他是不是練了什麽邪功走火入魔了,轉頭看向櫻紅雪低聲問“你确定他腦子沒問題。”

櫻紅雪朝他翻了一個漂亮的白眼。

“你不甘心對麽?你嫉妒他們對麽?你想證明自己比他們更強是麽?”櫻紅雪接着詢問。

“是……是啊,你說憑什麽他們可以得到的我不可以,我明明比他們更好的,他們說過的。”

“他們是誰?”韓諾殇抓住了肖陽這句話,意思是這件案子幕後還有人。

“我不知道,是他們來找我的,他們說只要我照做了,我就能得到我該得的,我只是想得到我該得的而已,我沒有貪心,我才不像他們那麽貪心呢!我只是拿回我自己想要的東西。”

林辰逸幾人在監控後看着肖陽說的這番話,也是無語得很。

別人家父母努力工作讓自己的兒女過得好些怎麽就礙着你了,什麽時候富裕成一種過錯,而且不管別人家庭怎麽富裕,自己沒有付出努力照樣還是什麽都沒有。

“憑什麽認為那些東西本該是你的,真是病得不輕。”花曉露翻了個白眼,将肖陽鄙夷了一番。

“所以你為了得到自己該得的東西都做了什麽呢?”櫻紅雪好似在和一個普通的朋友在聊天,不像是審訊犯人。

“我……我幫忙将他們送到指定的地點就行了,我什麽也不知道的,他們讓我給他們喝下那瓶咖啡,然後将他們送到那裏我就可以走了……”

監控後面的白飲塵不由得皺眉,和花曉露對視一眼,又匆匆跑回法醫室。

肖陽在審訊室裏七七八八的胡說一通,經過櫻紅雪的整理,衆人才知道肖陽大致在這裏面扮演着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肖陽出生不好,成績也不是很好,所以他嫉妒那些成績好又家境富裕的人,他覺得那些人都是倚靠家裏的原因才比他好的,他不甘心就這樣被那些人壓一頭,可自己又總是追不上那些人。

直到某一天,他們出現了,他們說可以幫助肖陽,只要肖陽能幫他們做一些事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肖陽答應了。

他們讓肖陽幫忙送兩個人,還要在那兩個人上車的時候讓他們喝下事先準備好的咖啡,然後将他們送到指定的地點。

那兩個人就是許衡和蘇城,他們都是肖陽恨的人,肖陽把他們一個送往城南西巷,一個送往微影KTV,然後他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知道這些,衆人心中忍不住一陣悲涼。

“隊長。”白飲塵跑出來“對不起,是我的失誤,許衡和蘇城兩人原本喝下去的咖啡裏原本混有彼岸花毒,我本來以為是是那些染料弄進去的,沒注意到……”

“沒事,這不是知道了麽!”韓諾殇拍了拍白飲塵的肩膀,讓他別再自責。

“這兩種毒藥混一起并不相沖,更是促進了兩名死者的死亡。”花曉露在一旁補充。

韓諾殇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對了,你們副隊呢?”韓諾殇環顧一周都沒找到顧辭的蹤影。

“不知道啊,一直都沒見到。”宋芷月攤手。

天臺上--

市局這棟辦公樓足有十八層高,這裏的頂樓就是夏天的傍晚也涼風陣陣,何況現在已經入秋了,更加狂風飛揚。

年輕人坐在圍欄上,秋風吹拂起他烏黑的中長發,襯衫也被吹得鼓了起來。

身後“噠噠”聲傳來。

來人坐到他身邊,遞給他一罐果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要自殺呢!”

“我不喝果汁的。”

“怎麽這麽挑剔,看你這麽瘦肯定是挑食的原因,總喝酒喝咖啡是不行的。”韓諾殇伸手給他插上吸管遞給他“很好喝的,試一下。”

顧辭将信将疑的接過喝了一口,轉頭看向他“第一,我只是看着瘦而已,我身高一八三,體重132,屬于正常體型,第二這果汁太甜了。”

其實他還是偏瘦的!

“是麽?”韓諾殇拿過他手裏的果汁,喝了一口又塞回去“不是很甜,而且我比你高兩厘米,比你重二十斤都有人說我瘦,你不是瘦是什麽?”

“你經常這樣和別人共用一個杯子麽?”顧辭看一眼手中的果汁,不知道還要不要下口的好。

“沒有,不過我們是搭檔麽,有什麽好介意的,再說了,大男人注意這麽多做什麽?”韓諾殇從圍欄上退下來“回去了,還有工作呢!”

好吧!顧辭也從圍欄上退下,糾結一下手中的果汁,再喝一口,然後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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