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儀式(五)
顧辭最終還是把韓諾殇給他的那杯果汁給喝光了,直到他把杯子扔掉都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竟然會喝完韓諾殇喝過的果汁,不過味道還不錯。
回到辦公室中,王谷已經被安排的審訊室中。
嚴格來說,王谷只是一個受害人,但是刑偵隊這一層樓的休息室已經被那兩位死者的家屬給占用,實在是沒有其他的地安置王谷。
“韓隊。”顧辭突然喊住了準備進去問話的韓諾殇。
韓諾殇回過頭“怎麽了。”
顧辭皺眉看了一眼韓諾殇,在思考那邊的事情比較重要“算了,你先問完王谷再說吧。”
韓諾殇當了這麽久的隊長可不是白當的,他看得出來顧辭應該是發現什麽線索了,但是個人不是很确定,不知道該不該說。
“辰逸,你和紅雪進去問吧,我們在後面看着。”韓諾殇希望多給顧辭一些信任,這樣也可以讓他早些信任自己“有什麽頭緒,你說吧。”
顧辭看完韓諾殇的安排有些發愣,他感覺到了這個人對他的信任,但是這樣的信任讓他有些想逃避。
“許衡被發現的那個地方,我想回去看看。”
“你是覺得那裏有什麽被我們遺漏了?”韓諾殇想了想,不應該啊,鑒證科該查的都已經查了。
“說不上來,就是想過去看一眼,或許會有頭緒。”
“行,待會問完王谷我和你過去看看。”
“……”
這人就不問清楚為什麽他想要過去麽,萬一到時候撲了個空呢?
櫻紅雪和林辰逸坐到了王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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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麽說王谷不是嫌犯,不能按照審訊的程序來,兩人還得表現得溫和熱心一點。
“你好,王谷,我是林辰逸。”林辰逸是死宅,離開了電腦倒是有一種文質彬彬的鄰家大哥的模樣,比較能取得青少年的信任。
“王谷同學,我是刑偵隊的心理顧問,我叫櫻紅雪,這次找你來主要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況,可以麽?”
王谷扶一下自己的眼鏡,帶着書呆子特有的鼻音“可以的,你問吧。”
櫻紅雪拿出兩張照片,許衡和蘇城的照片遞給王谷“這兩個人你認識麽?”
王谷接過照片,仔細的查看過後搖了搖頭。
“那這兩個人呢?”林辰逸又給了他兩張照片,是肖陽和那個動了政府監控,名叫蘇治的。
王谷繼而拿起那兩張照片,放下其中一張,把另一張遞給林辰逸“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林辰逸接過照片,是蘇治。
“你是什麽時候見過他的。”
“就前幾天,我回家的時候,有時候會在路邊的商店買些生活用品什麽的,有好幾次都在剛出店門的時候見到他,我本來還以為是巧合,可是他看我的眼神挺恐怖的。”
“是什麽樣的眼神,你可以形容一下麽?”
“有一種那什麽,噬血的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很恨我,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具屍體似的。”
“我們在你手機裏查到一個讨論自殺的群,你能說一下麽?”林辰逸将自己的電腦轉過去,裏面是王谷在那個群上的聊天記錄。
“我其實不是很清楚,有一天起床就見到自己已經在這個群上了,就是覺得跟他們聊天挺有趣的,所以……”
“好的,我們都了解了,最後一個問題,你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嗎?”
“這……”王谷猶豫了一下,看一眼兩人。
“沒事,你盡管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我喜歡聽見鳥兒的慘叫聲,這樣可以在我暴燥的時候快速的平靜下來。”
顧辭站在監控後看着情緒還算穩定的王谷,聯想前兩個受害人。
三人的共同點是家境富裕,成績優良,有着不為人知的特殊癖好。或者更詳細一點說,他們都一定程度上傷害過鳥類。
顧辭想到的,韓諾殇也自然不會沒想到“這兇手不會是個戀鳥的吧,見到有人傷害鳥類就去殺了那個人。”
顧辭攤手,誰知道呢。
“老大,王谷的父母還在外地,大概要明天晚上才能趕到這裏。”林辰逸已經從審訊室裏出來“還有那個蘇治,楚寒審了他好久還是什麽都沒審出來,他說動那些監控只是想玩一下,沒有別的原因。”
櫻紅雪正在給王谷做心理輔導,林辰逸對這個并不敢興趣,而且一不小心還可能會讓她給帶跑了。
“等休息室裏那些家屬走了,你再安排王谷到那去休息吧,讓值班的人順便看一下,差不多時間你們就下班吧,至于蘇治,先關着,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韓諾殇說着拉過顧辭“我和你們副隊還有事,就先走了。”
韓諾殇頭也不回的離開辦公室,林辰逸在後面對着他做鬼臉。
顧辭坐上韓諾殇的車,往城南的方向駛去,卻沒有去許衡那個案發現場,在一家餐館那裏停了下來。
顧辭疑惑的看着他。
韓諾殇伸手将顧辭從車裏拉了出來“還沒吃晚飯呢,工作再怎麽重要也不能餓着自己啊,走,哥請你吃飯去。”
“為什麽是你請?”顧辭從小到大似乎都是在請別人,還沒試過被別人請吃飯的。
“為什麽不是我請?”韓諾殇反問,顧辭被嗆了一下不再說話,韓諾殇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我是隊長,當然得照顧自己的隊員了。”
韓諾殇點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後,把菜單遞給顧辭。
顧辭接過那張菜單,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給我來杯咖啡吧。”
“你不喜歡這裏的飯菜?”韓諾殇皺眉,他是帶人過來吃飯的,結果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吃的話豈不是太尬了。
“不是,你點那些已經夠了。”顧辭自己經常不吃晚飯的情況都有,所以都成習慣了,吃不吃都無所謂。
“你這樣很容易傷到胃的。”
“沒事。”
沒一會兒,韓諾殇點的飯菜便已經上桌了,但顧辭依舊是不大想吃的模樣,只是端起他那杯咖啡默默的喝着。
韓諾殇看不下去,往他碗裏夾了塊肉“快點吃飯,不許再喝咖啡了。”
顧辭如臨大敵的看着碗裏的東西,對面的韓隊接着幽幽的來一句“別人夾到你碗裏的東西你可得吃了,不能辜負人家的一番心意。”
好吧,顧副隊認了,誰讓韓諾殇是隊長呢。
但顧辭沒想到的是,他剛把那塊肉吃完,韓諾殇又立馬給他添了別的……
顧辭好久沒有吃得這麽飽了,有些不想動。
“我們走到西巷那邊去吧,權當飯後消食。”韓諾殇提議。
芫城的夜晚也是明亮的,高樓大廈預示着夜生活的開始,人們比白天要更活躍。
與外面的熱鬧繁華不同,這條巷子黑漆漆的,兩邊還是即将拆建的危樓。
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巷子裏,兩人先後走了進去,手機上的閃光燈散落着微弱的光芒。
“往哪邊走?”韓諾殇跟在顧辭後面,他現在都還不知道顧辭到底來這裏做什麽。
“到這邊的樓頂看看,我總感覺那裏會有被遺落的線索。”顧辭指着一邊的樓房。
韓諾殇依靠手機的燈光把這棟樓細細的打量一下。
大概七、八層高的樣子,一般這樣的大樓都是沒有電梯的,只能走樓梯,也不知道住在這裏的人會往樓梯間來塞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增加消防難度。
兩人小心翼翼的往上走,幸好他們比較走運,這幾戶人家都只是在樓梯間堆放一些可有可無的雜物,并沒有扔一些令人尴尬的東西。
天臺是敞開式的,只有中央那裏似乎有一間小房子,詭異的立在那裏。
兩人走了過去,對視一眼,韓諾殇示意顧辭退後,摸出腰間的槍,一把将門踹開。
顧辭在後面看了一眼,裏面沒人,但是有那種染料的味道,很微弱,應該已經幹涸了。
兩人小心翼翼的打燈走進去,屋裏被潑滿了染料,中間還有一個不大成人形的空地,角落裏放着兩捆繩子。
“怎麽看?”韓諾殇的手在顧辭面前晃過。
“許衡是在這裏死的,兇手用那裏的繩子将他的屍體吊了下去。”
“他為什麽要弄下去?不麻煩麽?”韓諾殇不解。
“也許他想讓屍體被發現呢,還記得櫻紅雪說過的麽?兇手在炫耀,他讓我們發現屍體,但是我們抓不住他,他很樂于和我們玩游戲。”
韓諾殇皺眉“這能叫游戲麽,拿人的生命來玩?”
“所以說他是變态麽。”
“我打個電話回去叫人過來取證,這裏也用不着我們了,先回去吧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好。”忙了一天了,顧辭也确實是累了,而且吃得好飽!
……
韓諾殇依舊起了個大早,不過這一次顧辭沒有坐他的車,堅持自己開車去警局。
鑒證科那邊連夜趕工,從天臺那收回來的繩子上留有許衡的DNA,可以确認顧辭的推測。
櫻紅雪想了很多方法想讓蘇治開口,發現都毫無用處,她是警察,還不能對他使用催眠的方法,于是我們漂亮的櫻小姐一大早就特別暴燥。
“紅雪,先別急麽,總會有辦法的。”林辰逸拍了拍櫻紅雪的肩膀,事實上他也挺沮喪的,都第三天了還只是查到這麽點線索,總不能一直将王谷扣在警局吧,而且保不準兇手會突然變卦,然後去傷害別的人。
“隊長,都安排好了。”楚寒見韓諾殇從外面走進來,趕緊打招呼。
“安排什麽?”白飲塵從法醫室走出來。
他和花曉露現在算是最閑的,畢竟還沒有出現第三個受害人,他也就不需要去解剖誰了。
“隊長讓我派一些人手去跟着照片上那十一個人,雖然王谷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但是其他人也得注意,以防兇手突然發瘋。”
“蘇治還是什麽都不願意說麽?”韓諾殇問。
櫻紅雪搖搖頭,她現在一想到他就氣悶,油鹽不進的。
“我可能有辦法。”顧辭出聲。
整個刑偵隊的人都看向他。
顧辭笑了一下,舉着自己的手機“等我先打一個電話。”
審訊室中--
“蘇治,你好。”顧辭禮貌性的對他笑了笑。
顧辭的雙眼長得極好看,似乎有迷惑人心的能力似的,一下子便吸引住了蘇治。
“你們問過的我都已經回答了,還來找我做什麽。”他似乎也覺得盯着顧辭太久了,不大合适便偏開頭。
“我知道你有一個年老的父親對麽?”
蘇治倏然擡頭,看向顧辭,聲音有些顫抖。
“你怎麽知道的?”他一直将自己的父親藏得很好的,不應該有人發現的才對,就連他們,那些人都以為他父親已經死了。
“我不僅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父親得了骨癌對吧,你想救他嗎?”顧辭的手輕輕的敲擊着桌子,仿佛敲打在蘇治的心上“我知道你父親在哪裏,而且我的朋友已經去找他了。”
如果說蘇治剛才被顧辭的雙眼吸引,覺得他像天使一般,那麽現在顧辭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黑色的。
“你、你想做什麽?你是警察,你這樣做……”蘇治撐着桌面,仿佛随時會暴起。
“先別激動。”韓諾殇将蘇治壓了回去。
“你急需用錢,所以選擇幫助他們對麽?你說得對,我是警察,但是我可以幫你。”
“幫我什麽?”
“我可以請國內外最好的醫生去治你父親的病。”顧辭緩緩的說道。
“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不在乎,不過我的朋友應該已經找到你父親了吧。”顧辭拿起自己的手機,翻了幾下。
顧辭點開一張照片,舉起來給蘇治看。
照片裏的是蘇治的父親,虛弱的躺在病床上,蘇治看得眼睛都直了,雙目通紅的盯着顧辭。
“你到底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顧辭把手機收了回來,宛然一笑“我想和你做個交易,你告訴他你知道的事,我救你父親。”
顧辭指了指坐在一旁的韓諾殇。
蘇治掙紮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頹廢的點了點頭。
“我父親是前年查出的骨癌,本來我們家境其實還好,但是為了治他的病,我們将家裏的積蓄都花完了。”
那個時候蘇治才二十多歲,正是大好年華的時候,樣貌不說有多英俊,但也不差。
而父親突然查出了惡疾,他便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工作,只是為了能給自己的父親治病。
作息飲食同時不規律,再加上過度疲勞,蘇治出現了未老先衰的現象。可是即使這樣他也還是得工作,他的父親還等着他救命,他不能倒下。
這時,醫院卻又給他下了新的通碟,要是沒有籌夠足夠的醫藥費,他父親就再也回不來了,可是他能怎麽辦呢,他拼死拼活的去工作也沒辦法弄到這麽多的錢啊。
所以那個時候那些人來找他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不管怎麽樣,只要能弄到錢,能救到他的父親就好。
那些人教他駭客技術,教他怎樣使用電腦,他們讓他去監視王谷,跟蹤王谷,王谷是蘇治的目标。
那些人對他很好,可他心裏明白,那些人并不可信,而且他也不想傷害那個無辜的孩子,所以他把父親藏了起來,并裝出為錢入魔的樣子,騙過了他們。
“那你知道那些人在哪麽?”聽完蘇治的故事,顧辭心裏并沒有太多的感觸,就像聽別人說家常話,說完就忘的那種。
韓諾殇跟顧辭不一樣,他心裏更多的是沉重,為了自己的父親走上了這樣的道路,雖然沒有直接對受害人造成傷害,但也是同謀!
蘇治搖了搖頭“他們有固定的聯絡地點,但是我不知道在哪,我其實并不算是他們其中的一員,那些人有各種各樣的的辦法可以騙到那些受害人心甘情願的去死,而我只是幫忙掩蓋監控而已!”
“很好。”顧辭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等一下,你說過的……”
“你放心,會有人去照顧你父親的,我也會兌現自己的承諾。”
“謝謝。”
“……這只是一個交易,你沒必要道謝。”顧辭離開審訊室順手帶上門。
韓諾殇最後看一眼蘇治,默默走開。
刑偵隊的人都朝顧辭圍了上去。
“副隊,你是怎麽知道蘇治父親的事的,我把他資料從頭到尾都查了一遍都沒有發現。”林辰逸瞪大眼睛,驚奇的看着顧辭。
“你別忘了他也是搞技術活的,就算沒你強,改個身份資料還是不在話下,不過,顧辭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韓諾殇把手搭在顧辭的肩膀上,這一次他直接叫了顧辭的名字,這然顯得更近一些。
顧辭發現韓隊越來越喜歡把手搭在他身上了。
“昨天黃叔給我打電話,他告訴我的。”
“那個黃叔是誰啊,我好想認識他。”櫻紅雪想起了昨天的零食和前天的外賣,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你就想着吃吧。”林辰逸敲了櫻紅雪一下,接着眼巴巴的看向顧辭“副隊,什麽時候能介紹他給我們認識一下。”
櫻紅雪朝他翻了一下白眼,明明你自己也想見好不好。
“等有機會一定介紹他給你們認識。”顧辭還是對着大家笑了一下,會有機會見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