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儀式（八）
韓諾殇拿着手帕給躺在病床上那人擦手，看着他白皙的手腕，又想起那天黃哲說過的那些話。
“你肯定想不到一個十歲的孩子，竟然拿起刀就往自己手腕上割去……”
這裏曾經有過一道猙獰的傷疤麽？韓諾殇想，把他手拿起來放到眼前仔細觀察，現在已經看不出有什麽痕跡了，他之前應該去做過去疤手術吧!
顧辭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好像被關在一個黑暗的房子裏，他走了很久很久，卻怎麽也走不出去。
到後來他累了，不想走了，就這樣留在黑暗裏也沒什麽不好的，至少不用再跑下去了!
“顧辭。”
有人在喊他呢!是誰？顧辭站起來。
“顧辭!”
真的有人叫他的名字，顧辭朝着那個聲音走過去，慢慢的靠近那個遠方。那裏有光，他看見了很亮很亮的光，但是很刺眼。
顧辭閉上眼睛，直到慢慢适應了那光線的強度，這才緩緩睜開雙眼來。
“你終于醒了。”一個含糊不清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顧辭偏過頭，韓諾殇正在吃着水果，翹着二郎腿坐在那裏看着他。
他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韓諾殇趕緊拿起枕頭給他墊背，他也不拒絕，順從的靠上去。
顧辭回想了一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自己的記憶。
“我睡了多久？”終于想起發生自己是怎樣住進這裏的。
韓諾殇終于把手中的蘋果吃完，拿起另一個給他削皮“不久，也就睡了七天而已，正好一個星期而已，不過醫生說了，一般你這種情況都是兩天就醒了，你足足比別人晚醒五天，能告訴我是什麽把你困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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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每個人的身體素質不一樣而已。”顧辭偏開頭，拒絕回答韓諾殇的問題。
韓諾殇也不逼他回答，将自己削好的蘋果遞給他，顧辭有些猶豫，不大想吃。
韓諾殇直接把蘋果塞到他的手中“趕緊拿着，你這一個星期都是靠營養針渡日的，好不容易醒了，必須吃點東西。”
好吧！顧辭聽話的接過蘋果，無聲的吃了起來。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感覺，就是有一點累，其他都還好！”顧辭答道“對了，張喻那邊審過了嗎？他怎麽說？”
“還沒有，現在在牢關着呢!先關一段時間，辍一下他的銳氣。”韓諾殇順手拿起另一個蘋果，又啃了起來，顧辭實在是佩服他的胃口。
“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前兩天就可以了，但是你還沒醒，所以才把你留在這而已，你要是想出院的話，我現在就去辦手續。”
韓隊長屬于行動派，立馬就将出院手續辦好，開車來接他家副隊回家。
顧辭換上了一套休閑裝，平時看着文質彬彬的，現在看着倒是有一種小青年的味道，韓諾殇不由得贊嘆一下他的美顏。
“顧副隊，以你這美顏，去當個一線明星絕對夠賺的。”
顧辭對他這不是贊美的贊美感到無語，拉開車門坐進車裏“韓隊，你的美顏也不差，你怎麽不去當明星啊。”
“老子不缺錢。”
“說得好像我缺似的！”
“……”
好吧，都不缺錢!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回來的路上韓諾殇想起對黃哲的保證，順便買了些菜回去。
顧辭家的廚房終于第一次被人使用，韓隊長開始下廚做飯，而大主人則是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玩小游戲中。
廚房那邊傳來稀碎的聲音，沒一會兒便有香味便傳了過來，顧辭不由的放下手機，趴在沙發上看着廚房的方向。
客廳的電視裏正播放着美食節目，而廚房裏有真正的美食，趴在沙發上的美男子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韓諾殇很快便将菜肴搬了出來，無奈顧副隊家的廚房只是擺設，所以韓大隊長只好将飯菜移駕到客廳的茶幾上。
“香吧!”韓諾殇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有信心的，雖然他不經常做。
然而顧辭并不鳥他，拿起筷子便自顧自的吃了起來，韓隊覺得自己被傷到了。
“好歹我也給你做了晚飯，能不能給我一個笑容啊。”韓隊委屈的要求安慰。
顧辭擡頭，觀察一下他的神色，好像不是開玩笑的!好吧，為了這頓美食，他對韓諾殇真誠的笑了一下。
韓諾殇愣了一下，看到他稍縱即逝的笑容，心裏不禁感嘆一句：是真的很帥氣啊，如果我是女孩的話，肯定會被他迷得死去活來的。
“好吃麽？”
顧辭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
“以這你就到我家吃飯吧，隊長從現在開始要嚴格管理你的飲食。”
“為什麽？”顧辭不解。
“為了你能當久一點我的隊員。”韓諾殇夾起一塊肉放到顧辭的碗中“還有，把你家的酒全部上繳，我沒收了。”
顧辭的雙眉立馬皺了起來，剛想拒絕，韓諾殇又先他一步“這是命令，不能拒絕。”
“沒有酒我就只能吃安眠藥了！”
“安眠藥也沒收了。”
“……”
于是當晚，韓諾殇将他的房子翻了一遍，所有可以喝的酒和可以吃安眠藥全部收走。
顧辭躺在大床上，看着窗口那簇盆栽，現在還沒到開花的季節，也看不到那個可以讓他心安的花兒。
他現在又失眠了，韓諾殇為什麽要這樣做，他們才認識了一個多星期，還完全沒有到熟悉的地步，他這是在關心自己麽？
韓諾殇--他确實是個很好的人……
想到韓諾殇，腦海中又浮現出他的模樣，本來已經做好一夜不眠的準備的顧辭，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韓諾殇難得早起，雖然他已經決定好以後都早起做早餐來着。
顧辭起床了洗漱完，剛出門就看見韓諾殇正拎着早餐等着他，見他出來便把早餐遞給他。
顧辭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晚上他說過的那些話，本來還以為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他卻是當真了，心底沒由來的升起一陣暖意。
“走吧，我們該上班了。”
“好，還有謝謝。”顧辭晃了晃手裏的早餐。
警局--
楚寒将張喻從牢裏提了出來，按排到審訊室裏去。
張喻已經完全沒有先前那種嚣張的模樣，還剃了個寸頭，但是即便如此也看不出有什麽落魄的模樣。
顧辭和韓諾殇一起走進審訊室，張喻見到他們的時候，莫名其妙的笑了。
“就是你不要命似的撞上我的車的吧！”張喻伸手指了指顧辭。
兩人并沒有理會他的話語，拉過椅子坐在他對面。
“你可以說了！”韓諾殇将許衡和蘇城屍體的照片丢到他面前。
張喻看了一眼照片，再次露出笑容，顧辭莫名對他這個笑容感到反感，很想揍他一頓，但是張喻接下來說過的話卻讓顧辭收起了想要打他的心。
張喻說天獄的創始人名叫邢夜，那個人可以說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鬼。
他經常收留一些無家可歸的亡命之徒，将他們收為己用，但是絕對不會用來做什麽好事，張喻自然也是其中一員。
邢夜很樂于看見別人的死亡，他覺得組織那樣的死亡活動是一種完美的儀式，人們可以在這種儀式中找到前往地獄的路。
他的人脈很廣，有很多辦法能夠默默的接觸到自己想要下手的對象，就像之前林辰逸發現那兩起案件的受害人一樣。
本來那些人都活得好好的，他們有屬于自己的幸福與快樂，從來沒想過要去地獄，沒想過要自殺，直到邢夜找到他們。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某種特殊的能力，那些他接觸過的人後來都對他毫無介備，全身心的相信了他。
直到後面他組織好了受害人，然後便會将他們移動的一個群裏，最後看着他們一個個死去，他很享受這樣的過程，他說那是他的戰利品。
張喻和邢夜不一樣，張喻只想要過上好的生活，對邢夜組織的這些活動完全不感興趣，但是他又必須受制于邢夜。
他想要擺脫邢夜，發展自己的勢力，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邢夜早就發現了他的小動作。
沒辦法，為了保命他只好做一票大的，将邢夜推到警方面前，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有些事一旦開了頭，就回不了頭了。
他欺騙了許衡和蘇城，讓他們以為自己是去拯救他們的，肖陽讓他們喝下那毒咖啡很容易讓人産生幻覺，最後乖乖的聽他的話，至于那些捆綁不過是儀式需要，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也被邢夜那些所謂的儀式所影響。
而蘇城之所以會有掙紮是因為他喝下毒咖啡沒過多久自己便清醒過來，同時也意識到張喻想對他做什麽，但是雙手早已被捆綁起來，再怎麽掙紮都沒用，他最後還是只能那樣默默的死去。
每一類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死亡方式，張喻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整理出一類人來，也就是許衡他們這一種家境較好，成績較好，但是有些心理問題，喜歡虐待鳥兒的人。
他好不容易找到十四個人，卻發現這十四個人居然都靠得這麽近，若是邢夜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放棄，而且也絕不會選擇這麽惹人注目的方式。
但他不是邢夜，他是張喻，所以他毫無顧忌，直接動手，給芫城的人民留下一具血紅的屍體。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張喻殺了許衡，殺了蘇城，他停不下來了，他想要把這個儀式進行到底。
按照接下來的順序，下一個受害人就該是王谷，可是他沒想到王谷被警方帶走了。
他本來可以放棄王谷，找其他人動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是怎麽也做不到，心裏有一個聲音告訴他，王谷必須是第三個，絕不允許其他人代替他的第三位。
他變得那麽的偏執，那樣的瘋狂!
于是便有了後面的事……
“你為什麽突然這麽坦誠了？我真的可以信你麽？”韓諾殇不懷好意的盯着他。
“我本來不是這樣的，是邢夜在我身上動了手腳，我才變成這個模樣，如果你們能把邢夜給解決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當然如果你們做不到，還将自己人搭了進去，我也很開心，看見你們互相殘殺的感覺簡直好極了。”
韓諾殇沒再說話，也不知道是想把張喻拖出來打一頓，還是在考慮他這些話的真實性。
“在哪裏可以接觸到邢夜。”顧辭眯着眼睛，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天宇KTV，他經常會在那裏撿人。”
“張喻說的話可信嗎？”林辰逸盤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琢磨着張喻說出來的那些信息。
“我覺得應該是可信的。”櫻紅雪抱着一包牛肉幹開啃“他現在已經沒有其他的活路了，沒必要撒謊，而且按照他說的話，那個邢夜很可能會一點心理學，張喻變得這麽偏執很有可能是中了他下的暗示，所以他想報複邢夜的心也是真的，而且他也知道天獄沒那麽容易被鏟除，無論是警方還是天獄受損，對他來說都很有意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直接到天宇KTV抓人了？”宋芷月問。
韓諾殇搖了搖頭，正想開口!
顧辭先他一步開聲“我們還不知道天獄到底有多大的規模，只抓住邢夜根本就沒用，他背後那個組織還在，還是一樣能夠繼續犯罪，到時候只怕會更難抓住。”
“那我們該怎麽做？”白飲塵想到解剖室裏那兩個人，如果不把兇手抓住，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到這樣的傷害，他們還這麽年輕，人生也才剛開始不久，就這樣離開人世，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們得想辦法打進他們內部，拿到他們的內部資料之後，抓捕行動自然就容易多了。”顧辭捏了捏鼻梁，拿起一旁的咖啡。
一只手抓住他拿咖啡的手腕，韓諾殇從顧辭手中強走那杯咖啡，送到自己的嘴裏。
顧辭無語，韓爸爸可真是夠稱職的！
“副隊的意思是把張喻放回去，讓他幫我們嗎？”林辰逸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不行！”顧辭還沒發表意見，櫻紅雪便直接給予否定“張喻現在會幫我們只是因為他已經逃不掉了，一旦他有機會逃脫，根本就不可能還會回來，而且邢夜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還會用張喻，把張喻放回去不會是個好的選擇。”
“那我們要怎麽做？”楚寒也被繞懵了。
“我們可以讓卧底潛入，張喻不是說了邢夜經常會到天宇撿人麽，讓他撿回去，再取得他的信任，這樣才能夠将他們一網打盡。”顧辭早便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但是他感覺現在應該委婉一點說出來，以一種衆人都能接受的方式。
韓諾殇總覺得顧辭的話裏包含着別的什麽，這讓他有少許不安“直接說你的想法。”
“這就是我最直接的想法。”
“那找誰當卧底？”
“我。”
“不行。”這下子是全隊人一起反對，而且非常的堅決。
顧辭露出一個笑容，人畜無害的說“如果我偏要呢？”
韓諾殇皺眉“你不知道裏面有多危險，而且你也沒有卧底的經驗，這樣太危險了。”
“就是啊，萬一被他們認出來的話，那可是賊窩……”花曉露不敢想象那裏面會有什麽樣的人，顧辭又沒有什麽經驗……
“我可以管好自己，而且我是新來的，認識我的人不多，而你們早就被犯罪分子熟悉過了，你們絕對不會是一個好的選擇，韓隊不也說過我有當演員的潛質
麽！”
“我說的是你的臉，和你去當卧底沒有關系。”韓諾殇感覺有些咬牙切齒。
“我可以的。”顧辭堅定的道。
韓諾殇看向他，而顧辭毫不畏懼的與他對視。
不知道過了多久，誰也沒有最先退讓，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下來。
“到我辦公室來，我們好好聊聊。”韓諾殇無奈，轉身走回辦公室。
顧辭看着他的背影，晃了一下神，低下頭默默的壓下翹起的嘴角，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韓諾殇背對着他，看向窗外的風景，顧辭就站在他身後，兩人維持這樣的狀态良久。
“你真的決定好了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自有分寸。”
“我可以讓你去，但是你必須保證自己會毫發無傷的全身而退，并且要二十四小時都和我們保持暢通的聯系。”韓諾殇最終還是妥協了，顧辭說得沒錯，這是最好的選擇。
“可以。”
……
邢夜手裏拿着紅酒杯，輕輕的晃動着。
“大哥，張喻已經被警察抓住了。”小天站在他身後報告。
“那些警察比我想象中的要厲害不少，看來最近我們都得低調一點了。”他的臉上還是挂着若有似無的冷笑“告訴那些人，最近都老實點，別再整出什麽幺兒子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好的。”
不知道張喻那個蠢貨透露了多少天獄的信息給警察，現在這種情況，邢夜還沒有蠢到去挑釁警察，畢竟和警方那些真槍實彈比起來，他這點家産還真的不算什麽，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
張喻就是太沒自知之明，現在落得這樣的下場也只能怨他自己了，雖然邢夜在後面做了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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