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儀式（九）
午夜時分，芫城的夜才剛開始，一輛白色賓利以一個漂亮的飄移停在這家名為天宇KTV的地方。
一個帥氣的青年從推開車門，黑色的襯衫和牛仔褲似乎要将這人隐匿于黑暗之中，而他白皙的皮膚和帥氣的容貌注定了他的不平凡。
年輕人邁着長腿，頭也不擡的走了進去，眼神陰暗，全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讓人不敢走近他的身邊，也不敢随意猜測他的心思。
“你好！先生，請問來點什麽嗎？”酒保熱情的跟他打招呼。
“給我拿一杯血腥瑪麗。”年輕人聲音冰涼，似乎有一種超脫了人間的冰冷。
“好的，請稍等。”
他擡頭頭，無聲的打量着四處的環境，炫目的彩光，吵雜的音樂讓他感覺心煩，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不喜歡這裏。
“先生，你的酒。”酒保已經調好酒，遞到他的面前。
顧辭無聲的拿起那杯酒，轉身坐到一個遠離人群，比較僻靜的角落裏，緩緩的舉起酒杯。
他頭生就很懂得怎麽樣去引起別人的注意，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雖然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他。
邢夜再怎麽喪心病狂都好，他到底還只是一個人類，只要他是人類，顧辭就有辦法能讓他注意到自己。
耳朵裏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麽偏僻，怎麽引人注意啊。”
韓諾殇的聲音在他耳邊散開。
顧辭此時特別想給他翻一個白眼，但是他看不到。
他現在身上帶着小型的耳機和定位跟蹤器還有一個隐藏的攝像頭，小到可以藏到內耳側而不被人發現。
“顧辭。”韓諾殇的聲音再次響起，而顧辭并沒有應答，等着他把話接下去“你右手邊離你大概二十米的地方，有個人對你過分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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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通過微型攝像頭見到那個人往顧辭這邊看了好幾次。
韓諾殇有些惡狠狠的盯着電腦屏幕裏的這人“辰逸，查一下這人的身份，這該不會就是我們的目标吧？”
“不是的，老大你看。”林辰逸迅速掃描一遍那個人的臉，給韓諾殇調出他的資料。
陳宇，三十九歲，曾因□□罪入獄，判刑九年……
林辰逸将陳宇的資料仔細的看了一遍，不得了似的看向他老大“陳宇是前幾天才放出來的，他是一個同性戀，之前被他□□過的那些人也都是男的，副隊長相這麽出色，不會有危險吧？”
韓諾殇的眼睛瞬間黯淡了一下。
林辰逸還在咋咋呼呼的喊“怎麽辦，怎麽辦，副隊現在是羊入虎口啊，他被那人盯上了。”
“小心點。”韓諾殇按着耳機，跟那頭的人吩咐道。
一杯血腥瑪麗即将見底，而他還沒有任何來這裏玩的意思，神情冰冷，把好幾個想過來搭讪的女孩都給吓跑了。
“嘿！帥哥，一起喝一杯麽？”陳宇不知道什麽時候從那邊走了過來，表情極度猥瑣。
顧辭擡頭看了他一眼，略帶厭惡的偏開頭，站起身似乎是想遠離他。
然而他才剛立起來又被陳宇搭上肩膀，按了回去。
“小兄弟，不要這麽不懂做人嘛，你這樣很吃虧的。”陳宇拿着一杯紅酒輕輕的晃動着。
顧辭看着他，厭惡的表情更加不加掩飾“滾！”
陳宇皺眉，再好的心情被他這樣的表情給激怒了。
“老子願意跟你說話是你的榮幸，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呵……”顧辭冷笑，好久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了，他擡起頭看向陳宇，緩聲道“垃圾。”
“你……”
陳宇意料之中的暴怒，擡起手就想向顧辭拍過去，顧辭神色不變，看着他飛過來的那只手，正考慮應該怎麽接……
然而陳宇的手在觸碰到他之前，被另一只手給截住了，他失去了表現的機會，不過這樣也好，免得麻煩。
顧辭看了看那個站在他身邊的男人，暗黑色的休閑裝，中長發的朋克青年，沉銳中帶着一些不羁，就是眼神有些過于陰郁，顧辭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不由得眯起雙眼，打量着那個出手幫他的人。
“先生，這位是我的貴客，你這樣可就不大好了。”
那人笑着看向陳宇，然而笑意并未到眼底，非常明顯的敷衍，手上還在用力，似乎想将那人的手掰斷似的。
陳宇在見到此人時，瞬間收起剛才那一身猥瑣的氣息，好不容易才收起了自己的爪子“原來是邢老板的朋友，抱歉抱歉，是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小兄弟，我向你道歉。”
然而顧辭并沒有理他，暗暗收起自己對那人的探究，似乎陷入沉思，呆在自己的世界裏。
陳宇一直保持着對顧辭道歉時的姿勢，直到顧辭回神，不解的看着他“你還在這做什麽？”
一旁的人朝他揮揮手“趕緊滾，別在讓我見到你。”
“是、是、是。”陳宇壓住心裏的不甘，趕緊夾着尾巴跑了。
而另一頭看着這些情況的衆人“這個人是什麽身份？”
宋芷月看了看他的氣場，又對比着自己平常看過的那些警匪劇，雖然她自身就是警察“他好像黑社會的頭兒，長得挺帥的。”
“他還真是黑社會的頭……”林辰逸手裏拿着剛打印出來的資料。
“初次見面，我是這家KTV的老板，邢夜。”邢夜向顧顧伸出手。
對的，他就是邢夜，畫風跟顧辭想過的有一些輕微的差別。
“顧辭，顧氏的當家。”顧辭禮貌性的回握一下，馬上松手。
對比起顧家，十家這樣的KTV都不夠看的，邢夜詫異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坐在他旁邊。
“原來是顧總，久仰大名。”
刑偵隊這邊也炸開了鍋。
“不是吧，顧氏诶，我的天啊，是那個顧氏嗎？是真的，還是副隊騙人的？”宋芷月驚奇的看着屏幕裏的那人。
“我去，副隊的來頭也太大了吧，真沒想到……”林辰逸抱着頭，要冷靜要冷靜，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未來也許還有跟勁爆的能，現在就受不了了怎麽行。
事實上林辰逸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的确是正确的，在不久之後他家副隊會給他刷新世界觀來着！
“應該是真的。”櫻紅雪端着一杯奶茶，她還算是冷靜的，雖然心底還是很詫異。
“顧總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喝酒。”邢夜讓人送來了更好的酒，倒給顧辭。
“有些煩心事，所以出來散散心 。”顧辭也沒有客氣，接給他遞過來的酒，毫無顧忌的當着他的面喝了下去。
“你不能喝那麽多酒。”韓諾殇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悅，顧辭莫名的翹起嘴角。
“哦，這樣啊!”邢夜露出笑容，他靠近顧辭“有什麽煩擾到顧總，不妨說出來，或許我能給點意見也說不定。”
顧辭十分厭惡邢夜的靠近，有一瞬間想把他踹出去，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只好暗暗的忍了下來。
同時也聽到耳機裏櫻紅雪的聲音“他幹嘛要靠那麽近啊，說話就說話，靠那麽近有什麽企圖？”
顧辭拿起酒杯，呡了兩口，并不着急說話，從剛才短時間的了解，他大概能判斷出邢夜是什麽樣的人，也正思考着這類人應該怎麽樣去應對。
邢夜就在一旁看着他，眼神專注，眼前這個人吸引到他了，他在這個人身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這讓他忍不住興奮，想要拉他入夥。
顧辭很清楚自己身上散發的那種氣息，對邢夜這類人來說，沒什麽比找到同類要更興奮的，他很懂得僞裝，想要取得邢夜的信任也自然不在話下。
“我只是覺得現在的生活特別無趣。”一杯酒快要見底了，顧辭才輕聲道。
很細微的聲音，但是他能确認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人能夠聽見。
“那你覺得什麽樣的生活才算是有趣？”邢夜給他杯子添滿酒。
他的聲音極具誘惑力，若是防備不深的小年輕很容易被他帶偏，但顧辭不一樣，他不是什麽涉世未深的小年輕，他不信任任何人，對任何人的具有極至的防備，更別說面前這個他的任務目标了。
顧辭無聲笑了一下，向沙發後面靠過去，将整個人隐藏在陰影之中。
“你不滿于現在的生活對麽？那你能告訴我你現在的生活對你來說是什麽樣的嗎？”
“很冷。”顧辭的雙眼也是一片冰涼“整個世界都很冷，為了活下去，我只能把自己變得比這個世界更冷！”
他拿起酒杯，似乎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但是，這不是我喜歡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這不是你的錯，你大可不必自責。”邢夜低下頭，将眼底那一片興奮之意隐藏起來，就像一個正常的談話一樣“我和你是一樣的。”
“哦？一樣？”顧辭好像聽見了什麽有趣的事，坐直起來。
他的發型因為剛才躺在沙發上而淩亂了些，臉上帶着些戲谑的笑容，讓人移不開眼睛。
“不，我們不一樣的，你不懂！”顧辭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喝下一杯，眼裏已經帶上一絲醉意。
“相信我，我們是一樣的，我能夠理解你的感受，這個世界對我們不友好，他讓那些人獲得幸福，卻讓我們承受苦難，你說是不是很不公平。”
他看見了顧辭的雙眼一點點從冰涼轉向迷茫，最後變成冰冷噬血。
他說“你恨他們嗎？你恨他們的對嗎？”
“恨嗎？”顧辭也不知道，他現在突然有點分不清到底是演戲還是真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恨不恨那些人，現在他只知道的是，如果沒有人能拉他一把，他可能就真的要被這人帶跑了！
是誰呢？誰能夠把深淵中的人拉回來，再沒有人過來他就要沉沒進深淵裏了。
“顧辭，你還記得你要做什麽嗎？記住你的身份。”韓諾殇的聲音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裏。
好吧，還是有人能拉住他了，看來自己也不是有多強啊！也低估了邢夜古惑人心的能力，才這麽幾句話就被他帶偏了！
韓諾殇在顧辭沉默的那段時間裏，心裏湧過劇烈的不安，要是他再不說點什麽，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不可挽回的事。
顧辭又重新調整回來，那人如審視獵物般看着他，那樣的目光很讨厭，不過沒關系，他不在意，畢竟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獵物，誰又是獵人！
“為什麽總問我，你自己呢？”
顧辭抛出一個問題，問得邢夜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很快便把自己調整好，他早就猜到這人不會那麽容易搞定，但是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
“我給自己找到了一個擺脫無聊生活的辦法，我現在過得很有意義。”
他說得極其真誠，如果顧辭不是來探他底細的話，可能還真會相信他說的話。
邢夜看到他臉上露出一絲懷疑，不由得笑出聲來“你不相信嗎？”
顧辭搖了搖頭，讓人看不懂他是不相信還是不知道，所幸邢夜并不計較這個。
“你想去看看我的生活嗎？”
“這不就是你的生活嗎？”顧辭環顧一下四周，燈紅酒綠大概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自然不是，這間KTV不過是一個僞裝！”邢夜低下頭，增添了幾分陰沉的氣息“所以，你想看看我的生活嗎？”
對面沒有再回話，邢夜有些疑惑的擡起頭，而此時顧辭已經閉上眼睛靠在沙發上，安靜得像一個小孩似的，似乎是睡着了。
邢夜也不再說話，坐在那裏盯了他許久，越看越覺得順眼，半個小時前他們才第一次見面，可是現在自己已經被他完全這個人給吸引了，這個算不算是緣份呢？
林辰逸已經入侵了這家KTV的監控，此時邢偵隊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個角落裏的場景，而顧辭身上的隐形攝像頭則是能夠看清邢夜的表情，櫻紅雪能夠通過微表情對邢夜進行更多的剖析。
“副隊是真的睡過去了？”宋芷月看着監控，不解的問。
“沒有，他裝睡呢。”良好的職業素養讓白飲塵很快确認了顧辭裝睡的事實。
“他幹嘛一直盯着副隊看啊，這樣的眼神很驚悚诶。”林辰逸不由自主的搓了搓雙手。
“你們不覺得那個人的眼神……”櫻紅雪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有什麽問題麽？”楚寒除了覺得那眼神有些驚悚外，其他其實都還好。
“就是……怎麽說呢？”櫻紅雪敲敲腦袋琢磨一下怎麽組織語言，說出來才清晰一些“他的眼神中帶着極強的占有欲和勢在必得，還是一些瘋狂的迷戀的，你們懂麽？”
辦公室裏的其他人一臉懵圈的望着她……
林辰逸試着去去理解櫻紅雪的話，小心翼翼的解釋一句“你的意思是--那個人喜歡上副隊了是嗎？”
話剛出口，整個辦公室都安靜下來，所有人看向櫻紅雪，渴望從她嘴裏得到真正的答案，告訴他們林辰逸猜錯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櫻紅雪糾結了一下，最後認命的攤一下手“是這樣的。”
“不會吧？他們才第一次見面，這樣就喜歡上了？”韓諾殇嚴重懷疑櫻紅雪專業的真實性。
“這樣很正常，一見鐘情這樣的事多了去了，而且實驗表明當一個人走向極端的時候，遇到另一個相似的人，也就是自己的同類，他就會将那個人當成自己的救贖，而副隊現在在邢夜的眼中，就是他的同類。”
“那副隊他不會有危險吧？”花曉露現在還是比較擔心顧辭的安危。
“暫時不會，畢竟他喜歡上副隊的話肯定不會讓副隊受到傷害的，但是前提是副隊要聽話，別做出什麽惹怒他的事。”櫻紅雪道。
至于顧辭會聽話麽？那是不可能的，他要是聽話的話就不會去當卧底了，現在也不會讓邢夜給喜歡上了。
刑偵隊這些人說的話，完完全全的傳到顧辭耳朵裏，對他來說，能夠利用邢夜的感情，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比他橫沖直撞的去尋找證據要容易多了。
邢夜不知道看了他多久，伸手過去小心翼翼的觸碰他的臉。
顧辭不由得皺起眉頭，好想拍掉那只臭手，好髒好惡心。
邢夜站起身，将顧辭扶起來，顧辭跟随他的腳步離開了這家KTV，上了那輛停在門口的車輛。
邢夜還很細心的為他扣上安全帶。
顧辭倒是希望他不要那麽細心，總能從他身上聞到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這讓顧辭感到十分惡心，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來。
……一個小時後--
“這裏是哪裏？”顧辭迷迷糊糊的呢喃一句。
他被邢夜從KTV移回一間別墅裏，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會丢，他身上的定位追蹤器能讓韓諾殇他們準确的找到自己，但是聯想到剛才櫻紅雪他們說的話，覺得這個時候還是要有一點表示才好。
“這裏是我家，天太晚了，你先在這住下吧!”邢夜給他拉上被子，站在床邊好一會兒才轉身離去，順便把門帶上。
邢夜一走，顧辭便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明，起身走向洗手間，洗臉!
“副隊，你是有潔癖嗎？”顧辭已經在哪裏洗了五分鐘了，櫻紅雪有些擔心他會把自己的臉搓傷。
“髒!”顧辭現在極度郁悶，一個字表達出了他的不高興。
“顧辭，你別洗了，小心破像了，就沒辦法使用美男計了。”
聽到韓諾殇作死的話，顧辭的臉色瞬間暗沉下來，即便是相隔數千裏遠，韓諾殇也還是感覺自己被冷到了，識時務者為俊傑，韓隊長趕緊認慫補救“對不起，我的錯，你先忍忍，等把人抓住了，我給你補償行不？”
顧總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我現在在哪？”
“根據數據顯示，你現在在芫城的郊外!”林辰逸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家副隊。
顧辭也有點心疼自己，離市區這麽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