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嬛, 你可是很想王畿?”
“嬛,嫁入贏你可開心?”
“嬛,若有機會, 我會帶你回王畿看望你父王的......”
嬛将整個身子沒入溫熱的浴湯裏, 雙目輕閡,回憶着方才回來路上秦玙對自己所說的話, 他甚是關心自己, 仿佛自己是他放在心上無比珍視的瑰寶。
嬛只覺恍若隔世。
她和秦玙接觸的并不多,嫁過來數月,她滿打滿算玙秦玙見面的日子不超過一月。大昏之夜,他還曾無比嫌棄的抛開自己。
她實在是想不通為何他的轉變如此之大。
今夜他們不回萩山行宮, 就留宿望舒苑,秦玙上午離開萩山行宮前來尋她前就和國君報備過了。
今夜他們會繼續他出征前未完成的那一幕。
要說不願,嬛絲毫沒有, 緊張卻是不可避免的。
嬛在浴桶裏泡得熱湯都變成了涼湯方才施施然起身,椸上挂着簇新的絺衣,嬛由着寺人堇替自己用巾布擦幹身子,穿好絺衣, 緩步走了出去。
內室燃着數樽及人高的纏枝青銅燭臺, 每只燭臺上燃着數只蠟燭, 燭火搖曳, 室內四隅各自擱置着一樽一人抱的青銅鼎,鼎內擱置了從冰窖裏取出的藏冰, 清爽沁涼。
錦衾軟帳, 帷幔輕拂。
秦玙頭發披散下來,一副沐浴後的姿态,身上亦只着一件輕薄的絺衣, 肩臂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被完美勾勒出來,他坐在案幾旁秉燭随意看着牍簡牍,見嬛帶着沐浴後的水汽施施然而來,起身迎向嬛,莞爾道:“嬛洗浴甚久,再不出來,我便要進去看看嬛是否睡在裏面了。”
嬛見他這般衣着、這副姿态,頗有些緊張,讷讷挪了過去,不太自然地問:“玙怎還未就寝?”
“等你。”秦玙回答的無比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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嬛哦了一聲,便又冷了氣氛。
秦玙仰頭看着她站在自己跟前,面頰粉紅,一臉寫滿緊張。
秦玙伸手牽住她溫熱纖細的手指,将她拉至榻沿與自己并肩坐在榻沿,摟住她,低聲道:“嬛……”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富有磁性,幽幽傳入嬛耳中,嬛心頭滑過一陣酥麻。
嬛側首看着他,眉清目秀,又魅惑撩人,披散的長發跟還泛着沐浴後濕潤的光澤。
嬛驀然放松下來,情不自禁主動伸手捧住他的臉,閡眼湊上去輕輕含住他的溫熱的薄唇,薄唇在她湊過來那一瞬間,唇齒微啓回應她。
嬛身上清氲悠遠的空谷幽蘭之香将兩人糾葛的呼吸充斥得滿滿當當。
秦玙捉住她的手,反守為攻,将她緩緩壓下。
隔着輕薄的絺衣,嬛在混沌迷蒙中都能清晰感覺他溫熱的體溫逐漸升高。
滾燙的唇·舌流連于嬛的粉頰玉頸之間,順勢而下。
嬛卻突然抵住他。
秦玙擡首,喘着氣,不解的望着她。
“玙,熄燈……可好?”
“為何?”
“我……從未做過此事……”嬛的臉燒得通紅,“上回,上回亦是熄了燈的。”
“我也未曾做過此事,嬛甚美,我欲将此刻印入心底……嬛允了我可好?”
“騙人,你姬妾盈宮,乃敢仍出此謊言。”嬛嗫嚅着反駁。
秦玙聞言無奈的低頭抵住她額頭,解釋道:“我真沒騙嬛,嬛總說我整日忙得像條犬,我怎可能還有精力幸後宮?再說了,那群姬妾站我跟前,我連誰是誰都分不清,何來幸她們一說?”
他所說,嬛自是相信的。她身為闕宮之主,他夜宿何處,幸誰與否,她都是知曉的。她嫁來後,他的确未曾幸過一姬,包括自己。
“你不幸人家,還收了作甚?讓人守活寡麽?”她還是接受不了他有一衆姬妾的事實。
“當初天子賜昏,我行軍在外,收到的信牍只說将迎娶你,君父并未曾提還有媵妾數名。不瞞嬛說,我亦是春蒐時,到了崤山獵場,看着嬛身後一群莺莺燕燕,方才知曉我的後宮竟如此熱鬧。”
“鬼才信你。”嬛嗤。
“當真,君父沉疴,國事社稷冗庶,我成日忙得戎馬倥偬,無人敢拿國事以外的事來擾我,我何從知曉?”
嬛斜睨了他一眼,心底卻是信了,他連娶自己都不上心,何論媵妾。
“那你妄稱從未……”嬛說話的音氣漸低,并非有意糾結他的過去,只是籍此舒緩內心緊張之感,亦未曾料到他會認真解釋。
秦玙聞言,擡額起身,順便拉起嬛,擁住她道:“嬛莫多思,我真未曾禦女過。束發那年,母親曾往我宮裏送過數名女禦,在女闾的教養下她們熟谙其道,王公貴族公子通曉人事,用的都是這般女禦,幸後得了寵,亦不泛封姬者。
可我不願,我不願與我不喜之人行那檔子事。
我便将女禦送回給了我母親,如此幾番後,我母親便也歇了心思。”
秦玙這番言語,可大大出乎了嬛的意料。嬛猛然擡首望向他,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裏泛着異樣光彩,浮光攝人心魄。
秦玙低頭看着她異樣驚喜的表情,無奈的笑道:“嬛看,既然我們都是首次,是否該留燈,讓我們清晰記住這動人心脾的一刻才好?”
嬛可不吃他那一套,鼻音哼哼,“最該記住的不該是大昏洞房之夜嗎?”
秦玙汗顏,未曾料到她此時翻舊賬,尴尬清了清嗓子,讪讪解釋道:“嬛現在知曉了我私密之事,當理解我當時之舉并非針對嬛……”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嬛可不幹了,擡腳便踹了一腳在秦玙腰間,頗是用力,秦玙只是身型晃了晃,她卻整個人翻到在了榻上。
“我現在向嬛道歉可還來得及?”秦玙覆身上來,讨好問道。
哼,嬛一扭頭,不理他。
“嬛莫氣了,仔細傷身。”秦玙咬住她耳朵親呢呢喃,“我……我去熄燈。”
“不必熄……”嬛将臉埋在軟枕裏,聲音悶悶傳出,“……但需你先脫。”
秦玙笑了起來,将她翻身過來,直面自己,扯開了衣帶,舉手展臂間絺衣若行雲般滑下。他常年習武,年輕的身上,肌肉虬實,線條流暢優美,在燭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金屬的光澤,倒三角形下端肌肉一塊塊如精雕細琢的糯玉。
只一眼,血液便全沖上了嬛腦門,嬛下意識擡手抿了抿鼻尖,幸好無甚赤色液體出來。
都說女子悅己者容,男子又豈非不是。
秦玙雙眼一直一瞬不瞬的凝視着嬛,見她在見到自己精壯軀體的時候,她瞬間熾亮的眼神,及下意識的動作,亦不免身心愉悅起來。
他輕輕牽過嬛捂着雙頰的手,十指相扣,俯身輕啄在她臉頰耳畔,吐息道:“現在……輪到嬛了……”
嬛騰一下似燙着般輕顫了一下,遂即認慫的緊緊閉上了雙眼,雖看不到他,卻愈發能感覺到他的欣悅,溫熱的大掌撩開衣襟,蜿蜒向下……
……
片刻後,銅盆水聲叮咚劃破了室內荼靡的氣息,秦玙洗去指尖的猩紅,随手拿了張巾帕擦幹手上的水珠,回身走回榻邊,面頰上靡亂的酡虹仍未散去,氣息也未全然平穩。
嬛屈腿坐在塌沿,雙手抱膝,将頭嚴嚴實實埋在膝蓋間。
秦玙輕籲一口氣,伸手拂了拂嬛的頭頂,問:“現在該如何辦?”
“……要月事帶……”嬛悶悶的聲音傳來。
秦玙一陣扶額,他這裏怎會有這種東西?
“嬛先躺下歇着,我傳人問問。”
說完秦玙随意披上外袍出去到外室,召了堇進來伺候嬛。
一聽王姬葵水居然提前來了,堇神色都僵了,這葵水來的太不是時候了。王姬葵水向來準時,怕是因為這月天熱,王姬多食了些冰的緣故,葵水竟然提前了好幾日。
王姬這葵水來得突然,她也沒準備。
不過,堇畢竟是個女人,面對女人這檔子棘手事,明顯比秦玙一介大男人要有主意得多。
堇出去尋了名庖娘,找疱娘要了條新做的,未曾用過的月事帶,就着竈臺裏的草木灰,裝了一帶子,帶回寝室,伺候着嬛重新淨身後佩戴好。
“王姬先且将就用用這草木灰,這苑裏的棉花棉布都在庫房裏存放了許久,來不及蒸曬,還不及草木灰衛生,小人便自作主張給王姬用草木灰了。”堇解釋道。
“無妨。”嬛小腹墜痛得厲害,根本沒心情理會這等小事。
這月的小日子也是蹊跷,來得突然,還來勢洶洶。沒發現時無甚感覺,發現了便渾身都不适了起來。
嬛在寺人堇的服侍下,重換了絺衣,疲乏的癱倒在了榻上。
秦玙似又去沐浴了一番,渾身帶着水汽回到內室,屏退了寺人堇,脫履上榻抱住嬛道:“寺人堇說你葵水一向準時,這月卻早了幾日,許是這些日子食冰食多了些。自己的身體,自己要愛護,日後莫在由着性子食甚多冰。”
秦玙叮咛道,本還想多說幾句,垂眸一看,嬛難受得都蜷縮成了一團,再多的話便都咽了回去,改問:“很難受?”
“嗯——”嬛輕輕應了聲,有氣無力的。
秦玙見她一副難受得恨不得要死去的樣子,無奈地掀開她身上的被衾,鑽了進去,将她整個人圈入自己懷中,讓她纖薄的後背緊緊貼住自己胸膛,溫熱的大掌拂上她小腹,汩汩熱流自他掌心融入她小腹。
嬛舒服的長長的籲了口氣,哼哼了幾下,神志清醒了些,想起他方才看到指尖猩紅時,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嬛就臊得慌。這年代,女子的葵水乃不吉祥之物,男子均避之不及,今日自己竟糊塗到在緊要關頭,還是讓他發現自己葵水來了,也虧得他大度不和她計較。
他倆的圓房之路還真是坎坷呢!
嬛想了想,輕咬着嘴唇問:“玙可還好?”
“嗯?何出此問?”秦玙閉着眼,反問。
“我……”嬛咬了咬牙,鼓起勇氣,“嬛是想問,玙是否需要我幫你?”
幫他?這時候幫他甚,不言而喻。
秦玙眼皮跳了跳,略帶懲罰性的揉了一把她小腹,沒好氣道:“不舒服便安生就寝,我今日又不是非要你伺候不可。”語落,頓了頓,“先欠着,葵水淨後連本帶利還給我。”
若換平時機靈的嬛,肯定能聽出他語氣裏那一絲懑懑不滿足,可現下她難受得真是五感全無。随意應了聲,挪了挪身體,在他懷裏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
秦玙卻沒她那般好眠,今夜本來是志在必得的,哪曉得再一次被逼得懸崖勒馬,心底燥熱得暗念了百八十遍宇宙洪荒、天地玄黃……
直至夜深方才堅持不住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你們,你們,一個個老司機架勢,怕怕~熄火~
我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