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除異己
因為苻健病危之際,苻生便以着手安排登基大典。故而在苻健去世當日,就在文武百官的跪拜聲中走上金殿。
幼年缺眼至其性格極度自卑和殘暴的苻生,坐在龍椅的剎那間感受到了皇權的至高無上,于是他便獸性畢露暴歷恣睢獨夫民賊。他讓群臣起身之後,手輕輕一揮。
太監總管德福雙手托着聖旨,走到金殿中央打開聖旨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之生母強氏凱風寒泉畫獲教子,此乃慈母典範,故尊其為太後。太子妃梁氏賢良淑德柔順有佳,封為皇後入住中宮。将軍李威勇冠三軍智謀無雙,封其骠騎大将軍。呂婆樓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封為侍中兼左大将軍。董榮才智過人品行端正,故封尚書。并從即日起,該元壽光。”
衆人聽到‘改元壽光’四字時,無不吃驚不已。其中,右仆射段純立即從朝班之中走了出來,行禮說道:“陛下,先帝駕崩未久,不應當日改元。”随後,毛貴,梁楞,梁安等大臣亦都出列表示此事不妥。
初品皇權的苻生見狀後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喝道:“此乃朕所下第一道聖旨,竟敢違抗!”
毛貴等人見其大怒,皆不敢再言。而生性耿直的段純卻直言道:“若陛下将此诏書昭告天下,恐惹非議。”
氣急敗壞的苻生突然想起父皇苻健在臨死之時對自己所說之言,便喊道:“段純以下犯上罪不可恕,來人,将其推出斬首示衆!為其求情者,殺無赦!”
群臣驚恐萬狀毛骨悚然,皆目瞠口哆不敢多言。李威心中暗自說道:“暴君!”而武安王苻安則未發一言,因為他知道,越是這樣的君主越應事事小心。
這時,走過來的兩名将士将段純推出殿外。而段純則回頭看着苻生說道:“無道昏君,秦國遲早亡其汝手!”
而火冒三丈的苻生大叫道:“竟敢辱罵朕!來人,誅段氏三族!”說完甩袖而走,留下了呆若木雞的群臣。
雷霆之怒的苻生回到後宮之後,便拿起酒狂飲不止。宮中侍從無人敢上前勸解,個個惶恐不安地站在兩旁。這其中亦包括張慕媱,她早就聽說段純被殺之事,心中暗自說道:“苻生竟然如此對待顧命大臣,更何況是文玉。既使自己恐懼,不願留在苻生身邊。但為保其無虞,亦要堅強地活下去。”
半個時辰之後,喝得酩酊大醉的苻生突然起身向殿外走去,宮人們急忙跟随左右。搖搖晃晃的苻生漫無目的地走着,突見有位宮人正在刷洗一匹寶馬良駒。他便笑着說道:“若無皮毛,豈用洗刷?來人,将這匹馬剝去皮毛!朕倒要看看,它還能否日行千裏夜行八百?”
宮人們不敢違抗其命令,便走了過去。可憐這匹寶馬被衆人按倒在地,活生生地被剝去皮毛。鮮血不僅濺到衆人臉上身上,更将大片草地染紅。連綿不絕的悲鳴之聲使得苻生興奮地喊道:“都走開,讓它跑!”
或許這匹寶馬是有靈性的,既使體無完膚命不久矣,亦堅強地站了起來,似乎是向苻生證明自己,便四蹄蹬開地飛奔。它每跑一步,鮮血就流的更多。但它沒有打算停下,能讓自己再多活一會兒,再看看這個世界。因此,片刻之後就重重地倒在地上,沒能再次站起來。
在場衆人無不被這匹馬的堅毅所感動,除了苻生。他拍手稱快道:“果真是匹寶馬。來人,從天牢之中押來幾名死囚!”福德行禮稱是下去。
不多一時,幾名将士押着三名死囚來到苻生面前。苻生看着囚犯說道:“你們已是死囚,無生還可能。但朕慈悲,給爾等再生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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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死囚一聽,連連磕頭謝恩。苻生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那匹寶馬說道:“不用像其一樣剝去全身皮毛,只需剝去臉皮懸于下颚且載歌載舞,便放爾等回家。否則,立即處死!”
三名死囚迫于無奈,只好點頭謝恩。随後幾名将士便用匕首,将其臉皮一點點地剝去。三名死囚均因難忍疼痛,昏倒在地。而苻生則不屑地說道:“連個畜生都不如!剝完之後将其弄醒!”
兩旁的宮人皆因這場面太過血腥而紛紛低頭,張慕媱本想也閉眼不看,但又一想苻生不喜旁人不遵其旨,故沒低頭。眼睛雖向前看,但心中卻想着從前與苻堅朝夕相處的美好日子。
這時,三名囚犯的臉已被剝完并被人潑水而醒。苻生說道:“是生是死!”三名囚犯雙手顫抖地将臉皮放在自己的下颚之上,戰栗地揮動手腳且發出慘痛之音。
但苻生卻看得開懷大笑,而且轉身說道:“爾等跳的如何?”但卻發現,除張慕媱之外,其他宮人皆低頭。他便生氣地抽出腰中寶劍刺死離他最近的兩名宮女,大喊道:“為何不看!”
宮人們吓得急忙擡頭。苻生走到張慕媱的面前,問道:“為何不避而視?”
此時的張慕媱雖怕得如同驚弓之鳥,但卻憑着對苻堅的愛意而行禮說道:“陛下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豈有不聽之理?”
苻生聽完之後哈哈大笑道:“朕封你為”他還沒有說完。
張慕媱立即行禮說道:“奴婢只求時刻伴随陛下左右,別無他求。”
苻生笑着摸着她的臉,說道:“若是封妃之後,無朕召見不可見朕。你對朕之心意固若磐石,其心可鑒。也罷,沒有封號亦如何?只要朕将你視作妃嫔,誰敢不敬?”說完俯身抱起張慕媱,伴随着三名囚犯的哀嚎走向大殿。
苻生宮中所作所為不胫而走,苻堅氣憤地說道:“得想辦法盡快救出慕媱,否則其性命遲早毀在昏君之手!”
苻法一聽此話,急忙關上門窗說道:“幸好無人,否則後患無窮。”
苻堅也意識到,剛才自己言語莽撞便低頭不語。苻法知其救人心切,所以走到其面前輕聲說道:“文玉,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況且我們已經招得百名壯丁,慕媱定會救出。”
苻堅只好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丞相雷弱兒悄悄地來到梁府,與梁楞,梁安密談。雷弱兒說道:“先帝西去未久,而當今陛下卻又如此行事。倘若晉國燕國趁機攻打秦國,恐怕。二位皆是陛下近親,不知可否勸導一二?”
梁楞與梁安互看一眼,而後梁楞為難地說道:“梁家雖是皇後母家,但您亦看到朝堂之事。我們恐怕人微言輕,且懼陛下全然不顧近親之誼。”
雷弱兒點頭說道:“只是若長此以往聽之任之,任由陛下胡鬧”他還沒有說完。
梁安突然眼前一亮,說道:“陛下不聽你我之言,可若上天之言會當如何?”
兩天之後,苻生正抱着張慕媱與其心腹趙韶和趙誨在飛羽殿喝酒。席間,苻生對趙韶趙誨說道:“待朕尋機封其官職。”善于阿谀奉承的兩人立即從座而起,向苻生行禮謝恩。苻生笑着讓其坐下。
這時,一名太監走進殿內行禮說道:“啓禀陛下,中書監胡大人求見。”
苻生說道:“宣。”
太監行禮稱是下去。
片刻之後,胡文從殿外走了進來。他看見苻生竟然抱着張慕媱居中而坐,小人趙韶和趙誨兩兄弟坐在一旁,心中暗自說道:“苻生,你與亡國之君有何分別?”他走到大殿中央,跪地行禮。
苻生一邊拿起桌上玉盤內的一枚鮮棗放進其嘴中,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道:“夜色已深,何事見朕?”
胡文回道:“啓禀陛下,臣夜觀星象,竟見客星孛于大角,熒惑入大井。大角乃為帝坐,東井秦之分野。不出三年,國有大喪,重臣戮死。唯願陛下遠追周文,修德以禳之。惠和群臣,以成康哉之美。”
誰知,趙韶和趙誨聽完之後宛然一笑。不明緣由的苻生生氣地說道:“如此大事,豈能笑之?”二人從座而起并跪下說道:“如此之事,董大人手到擒來。”
苻生這才明白,當年是董榮想出‘三羊五眼應苻’的谶語迷惑父皇。難道今日之事,乃有人故意為之?何人膽大竟敢擾亂聖聽?普通官員斷然不敢做出此事,唯今朝堂之上,武安王苻安一言未發,只剩那七名顧命大臣。段純剛剛被殺,辛牢,王堕等人不敢為之。如此看來,便只剩雷弱兒,毛貴,梁楞與梁安能做此事。雷弱兒一介書生不足為患,倒是那幾人十分棘手。因為中宮皇後乃是梁家中人,而梁楞更是手握兵權。
想到這裏的苻生惱火不已,梁家依仗皇親國戚且手握大權,竟敢做出此事操縱自己。如此看來,還是父皇深謀遠慮。于是,他開口說道:“皇後與朕對臨天下,足矣應對大喪之變。然毛太傅,梁車騎,梁仆射乃受遺命輔政,可謂重臣也。“胡文疑惑地看着他。
苻生卻說道:“退下。”
胡文不敢多問,行禮退下。
而後苻生對趙韶說道:“朕不願再見此人。”
趙韶心領神會地起身行禮下去。
苻生又對趙誨說道:“現帶禁軍兩千,抓捕毛貴,梁楞,梁安三人,且就地處決。”
趙誨行禮稱是下去。
張慕媱心中暗自說道:“單憑一己分析,便如此草率處死顧命大臣,無疑草菅人命。”就在她分神之際。苻生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小臉,寵溺地說道:“何事分神?”
張慕媱急忙一笑說道:“明日乃奴婢初次拜見皇後,不知應穿何衣?”
苻生則哈哈大笑道:“美人不必勞神,此後宮中再無皇後?”
張慕媱睜大眼睛,吃驚地說道:“陛下,您欲”
苻生點頭一笑說道:“朕去去就回。”
正在品茶的梁皇後突聞宮人來報,陛下來了。故而高興地快步走出殿門,迎接苻生。但她沒有想到的是,苻生見到她後立即抽出腰間寶劍将其刺死。在場衆人無不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苻生卻平淡地說道:“料理後事。”然後轉身離去。緩過神來的宮人們這才将梁皇後抱到床上,為其更衣。
這一夜,注定非比尋常。
獨坐屋中思考如何才能再次以天象示警,勸誡陛下要行仁政的胡文突見房門開了,從外面闖進以趙韶為首十多個人。胡文本能地站了起來并向後退了幾步,說道:“欲做何事?”
趙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一揮手,其身後衆人蜂擁而上将胡文按在桌上。其中一人手舉大刀向其脖上砍去,鮮血四濺,胡文的人頭滾落在地。趙韶不屑地用腳将胡文的人頭踢到一旁,自鳴得意地說道:“回宮複命。”
與此同時,趙誨帶領兩千禁軍出了皇宮之後,先來到毛府并将府邸圍住。太傅毛貴聽到下人禀報此事之後,心懷疑惑地帶着幾名家仆來到府門。他用手一指身披盔甲的趙誨說道:“來此作甚,陛下若知,定将爾等頭顱取下!”
趙誨仰天大笑道:“若無陛下旨意,在下豈敢帶兵至此?”
毛貴連連搖頭說道:“陛下怎會如此做事?定是爾等假傳聖旨!”
趙誨微微一笑說道:“動手!”
這些禁軍十分輕松地解決毛貴身旁的幾名家仆,并且其中兩名禁軍雙手按住毛貴。惱羞成怒的毛貴大叫道:“吾乃當朝太傅,爾等豈能”他還沒有說完,其人頭便被砍了下來。趙誨得意地說道:“趕去梁府。”
因為整件事情發生太快,以至梁楞和梁安剛得知消息之時,趙誨就帶人趕到梁府并将其圍住。
梁安雖不會武功,但卻十分聰慧。他急忙拉住正在吵着欲魚死網破的梁楞,說道:“苻生無情,便休怪我們不義。稍後我與其周旋,你便帶着府內親兵三百沖出後門,去找梁平老和梁汪帶兵出城投靠晉國或燕國。”
梁楞搖頭說道:“如此一來,豈不”他還沒有說完。
梁安則說道:“若不這樣,梁家豈不家破人亡!快走!”
梁楞含淚點了點頭。
當趙誨剛想派人叫門時,卻見府門大開,梁安帶着三名家仆走了出來。
趙誨見他鎮定自若,便略有疑惑地問道:“梁楞現在何處?”
梁安雲淡風輕地說道:“身體不适,不便起身。若趙大人有何要事,講與在下便可。”
趙誨則生氣地說道:“快叫梁楞出來!”
而梁安卻獨自走下臺階,來到趙誨馬前說道:“可否通融一二?”說着,便從衣袖之中取出一精致木盒。
趙誨心中暗自說道:“他今在劫難逃,何不先收其禮,再行殺之。”于是,他翻身下馬走到梁安面前。正當他想雙手接過木匣之時,只見梁安突然從木匣底下抽出一把鋒利匕首刺向趙誨。
趙誨乃習武之人,身子向左一閃便躲過一劫。而後,他随手抓住梁安的手臂并奪下匕首,并且将其踹到在地。趙誨剛想用這把匕首殺梁安時,見幾名禁軍跑了過來,行禮說道:“啓禀大人,梁楞帶兵三百沖出後門!”
趙誨一聽,氣得快步上前将匕首重重地刺進梁安左胸。而口吐鮮血的梁安卻用盡全力地抱住趙誨的右腿死死不放。火冒三丈的趙誨擡起左腿用力地将梁安踹到一旁,并從身旁一名禁軍手中奪過一把寶劍刺進梁安的前胸。梁安氣絕身亡,卻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随後,趙誨帶着兩千禁軍追殺梁楞。因為暮色已黑,街上無有行人走動,且禁軍皆有戰馬,故而很快将梁楞等人圍了起來。
梁楞知道難以脫身,便對手下親兵高喊道:“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然後與禁軍交戰一處。雖然這些親兵都曾上過戰場骁勇無比,怎奈禁軍人數太多。半個時辰之後,三百親兵無一生還。身負重傷的梁楞将寶劍插在地上以支撐自己不倒。
這時,坐在馬上的趙誨自信地翻身下馬,拔出腰中寶劍走到梁楞面前說道:“聽聞梁将軍殺敵無數,而今卻要死在趙某手中,有何感悟?”
梁楞猛地舉起寶劍,身體搖晃地怒喊道:“苻生與你,定不得好死!”說完揮劍自刎。而趙誨卻白了一眼梁楞的屍體,然後上馬說道:“回宮!”
夜雖已深,但苻生依舊抱着張慕媱坐在飛羽殿內,等着趙氏兄弟的消息。
不多一時,趙韶走了進來行禮。苻生問道:“事已辦妥?”
趙韶笑着說道:“微臣特來複命。“
苻生點頭說道:“同朕等候趙誨。“
趙韶行禮稱是坐下。而苻生懷中的張慕媱卻對苻生的恨意更多幾分。
一個時辰之後,趙誨走了進來,正欲行禮。苻生卻着急地問道:“結果如何?“趙誨點頭回道:“無一生還。只是梁家還有梁平老,梁汪二人,陛下不如“他還未說完。
苻生一擺手地說道:“梁平老只是禦史中丞,而梁汪更是無名小卒武夫一個,二人不足為患。再者,若将梁家滅門。恐惹天下非議。”
趙韶急忙笑着行禮說道:“陛下九五之尊,何懼非議?不殺二人,乃是陛下菩薩低眉內仁外義慈愛之舉。”
幾句話說得苻生滿意地笑着說道:“現封趙韶為左仆射,趙誨為司隸校尉,且其兄長趙俱亦為不可多得人才,封其尚書令。”
二人聽後,立即跪下行禮謝恩。
苻生滿意地說道:“回府去吧。”
二人點頭行禮稱是。而苻生用手摸着張慕媱的臉龐笑着說道:“美人無有封號亦如何?如今便是有實無名之皇後。”
張慕媱假意含羞地說道:“多謝陛下寵愛。”
苻生笑着親了一下其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