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心合意
回到宮中的苻堅正準備看望茍太後時,忽見張慕媱的貼身丫鬟夕雪急匆地走了過來,行禮說道:“啓禀天王,夫人即将臨盆。”
苻堅一聽立即拔腿跑向鳳栖宮。
他快步走進殿內,看到宮中的太醫們早已跪在地上,并且不時有宮人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擔心不已的苻堅便要進去欲看張慕媱時,卻被一位産婆攔住說道:“天王不可,這裏血腥之氣過重,恐傷龍體不宜進去。況且夫人此時安好,不如天王在此靜候佳音?”
苻堅點頭說道:“定要母子平安!”
産婆再次行禮稱是說道:“奴婢遵旨。”然後離去。
焦急的苻堅在殿內走來走去,這時,外面有人喊道:“太後駕到!”苻堅剛想出殿恭迎,但茍太後則已快步走進。苻堅立即向其行禮。茍太後擺手問道:“如何?”
苻堅搖頭說道:“尤為可知?”
茍太後安慰道:“無需擔憂,女人産子皆如此。”
苻堅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之後,只聽裏面傳來一聲嬰兒啼哭之聲。苻堅和茍太後立即從座而起,走進屋內。只見張慕媱虛弱地躺在床上,面如白紙氣色全無。旁邊的産婆正用黃色錦被包着嬰兒。
苻堅立即快步走到張慕媱的床邊,用手輕輕地拭去額上汗珠并心疼地說道:“夫人受苦了。”
張慕媱見苻堅如此在意自己,心中十分歡喜故而笑了。
而茍太後則走到産婆面前問道:“是男是女?”
産婆行禮說道:“啓禀太後,是位公主。”
茍太後聽完後,便得意地笑了,但又立即收起笑容。
苻堅和張慕媱在聽到‘公主’二字時,不免有些失望。但苻堅為了安慰張慕媱,則笑容滿面地起身來到産婆面前,接過嬰兒将其抱入懷中說道:“古人雲‘抱寶懷珍’,不如公主取名苻寶,封其順陽,可好?”
Advertisement
張慕媱見苻堅很是喜歡這個女兒,便安心地含笑說道:“此名甚好。”
而茍太後則趁機說道:“此女确為有福之人,能為天王帶來鴻運。”
苻堅和張慕媱不解地看着茍太後。
茍太後則高傲地說道:“珍兒已有身孕!”
苻堅吃驚地說道:“皇後有喜?”
茍太後看着苻堅說道:“近三個月,天王未曾離開鳳栖宮。豈會知曉此事?如今瓜熟蒂落,天王應當多去長樂宮才是。”
縱使苻堅多不情願,亦無他法可解只好行禮說道:“兒臣遵旨。”
茍太後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不屑地看了一眼張慕媱便起身離開。
苻堅急忙起身行禮說道:“恭送母後。”但當他轉過身後,卻看到失魂落魄的張慕媱正呆呆地發愣。明白其想的苻堅走到床邊并坐下,用手輕輕地摸着她的臉龐柔聲說道:“願做麗華否?”
張慕媱不解地看着他。
苻堅繼續說道:“陰麗華與劉秀歷經磨難,終合葬一處。那時郭皇後雖無限風光,子入東宮,可卻終究黃粱一夢。頭胎生女又如何?日後我們會有第二胎,第三胎,終會有皇子立儲。”
張慕媱感動地淚流不止。
苻堅用手拭去她的眼淚,并讓産婆将順陽公主抱過來。他抱着公主說道:“寶兒長得如此美貌,應擇良婿護她終生。”
張慕媱笑着點點頭。
他們都期待歷史能夠重演,其結果亦如劉秀麗華這般美滿無憾。
一個月後,苻堅在太極殿宴請群臣慶祝順陽公主滿月。
席間,苻堅對王猛說道:“不知王公可曾見過前将軍楊安之子楊定?”
苻堅行禮回道:“楊定現雖孩童,但卻武藝精湛且性格溫和,将來必是一位不可多得之儒将。”
苻堅笑着點頭說道:“若将公主嫁與此人可好?”
但還沒等王猛回話。樊世卻立即行禮說道:“啓禀天王,臣早于楊家定下兒女姻緣,故而此事萬萬不可。”
毫不知情的苻堅剛想說“既然如此,不提也罷。”
但王猛則借此機會欲鏟除樊世。于是,他大聲指責樊世道:“身為人臣,怎可與天子争婿?”
樊世一聽便火了。怒氣沖冠的他立即起身快步走到王猛面前,擡手便要打。幸被兩旁大臣及時攔住。樊世雖打不到王猛,但卻破口大罵道:“卑賤之人,豈敢在此妖言惑衆!”
而王猛則反唇相譏道:“吾替天王言之,豈成妖言!”
被氣暈了的樊世便口無遮攔地說了重話:“汝為鷹爪,必會兔死狗烹!”這時,居高自傲的仇騰和席寶亦起身指責王猛。
年輕氣盛的苻堅一見衆人如此對待王猛,且樊世言語之中辱罵自己,便不顧君主形象用手重重一拍桌案大叫道:“樊世匹夫!竟敢此地血口噴人,無中生有恬不知恥,致使大秦斯文掃地!仇騰席寶,曲意逢迎做小伏低,與樊世朋比為奸臭味相投!留有爾等何用!”
衆人見苻堅雷霆大怒,皆跪倒在地。
苻堅心中暗自說道:“應需殺一儆百以儆效尤,否則日後定有衆人橫加阻攔我與王公所行之事。”于是,他大聲說道:“來人,将樊世拖出門外斬首示衆!仇騰席寶鞭刑二百貶為庶民!”
此話一出,文武百官皆驚,樊世席寶仇騰更是大驚失色。他們從未想過一向溫文爾雅的苻堅竟會如同苻生一般斬殺大臣,于是無不磕頭求饒。但苻堅則将臉轉向一旁。
這時,大殿兩旁走來幾名将士将這三人拖了出去。其他大臣亦知苻堅寵信王猛已到如此地步,都心中暗自說道:“日後切記不可得罪王猛。”
而了解苻堅性格的權翼怕群臣會因此事,誤将其與苻生混為一談,便出列行禮說道:“天王宏達大度,乃漢祖之風。可今慢易之言,宜除之。”
苻堅也知剛才自己失儀,便一笑說道:“盛怒之下言語不當,還請諸位愛卿見諒。”
群臣見其一如往常平易近人,所懸之心方才落下,異口同聲行禮說道:“天王聖明!”
宴會結束之後,群臣退下。但苻堅卻獨留王猛。
王猛沒等苻堅開口說話,便先行禮說道:“天王睿智,多謝天王。”
苻堅則說道:“雖然日後朝中大臣收斂行事,但”他還沒有說完。
王猛立即說道:“天王所指宗族?”
苻堅點頭說道:“皆為皇親,恐其生事。但寡人亦不願将其趕盡殺絕。”
王猛一笑說道:“這有何難,只殺一人便可。”
苻堅大喜說道:“如此甚好,即刻封卿錄尚書事。”
王猛卻立即搖頭說道:“天王不可。當初漢昭帝初立之時,大将軍霍光便任此職。此乃權臣之職且位高震主,故而王猛斷然不敢接受。”
王猛越是如此,苻堅對其信任不已。于是,苻堅含笑說道:“既然如此,封卿尚書令,可好?”
王猛行禮謝恩。而後,他又說道:“微臣懇請天王讓臣兼任京兆尹一職。”
苻堅不解地問道:“為何?”
王猛回道:“京師小亂則天下大亂,京師大安則天下小安。天王仁慈,不忍濫殺宗族,不如以強太後之弟強德為例,以震宗親。”
苻堅點頭說道:“久聞此人酗酒行兇,殘害百姓。因其乃為太後之弟,無人敢管。便有勞王公了。”
王猛行禮謝恩退下。
苻堅回到鳳栖宮,見張慕媱正抱着公主苻寶玩鬧,故而喜笑顏開地走到母女身旁并輕聲說道:“今日為寶兒擇位良婿。”
張慕媱擡頭問道:“何人?”
苻堅回道:“楊安之子楊定。”
張慕媱笑着點頭說道:“天王看中之人,定是極好。只是未免心急,二人還小”她還沒有說完。
苻堅則說道:“寶兒乃是寡人掌上明珠,理應給其天下至寶。”
張慕媱見苻堅如此寵愛公主,便欣慰地笑了。
次日,苻堅在金殿之上昭告其王猛任命,群臣無人敢提異議。散朝後,大家皆欲讨好王猛之時,卻不見其蹤跡。
原來,王猛早在下朝之後,急匆匆地出宮帶人準備在強德做違法之事時,将其就地□□。而與此同時,渾然不知殺身之禍早已臨身的強德依舊先在府中豪飲,然後帶着幾名府中家丁來到大街閑逛。
突然一名擔柴老漢不小心碰了強德一下,吓得老漢連連道歉。但強德卻充耳不聞,一把抓住老漢衣領用力一甩,将其摔倒在地。而後,強德身後幾名家丁狗仗人勢地走了過來,對老漢拳打腳踢。而圍觀百姓皆不敢指責強德目無王法,只是默默站立一旁。
就在這時,王猛帶着百名精兵聞訊趕到此地。王猛見狀不由怒火中燒大喊道:“強德膽大妄為藐視法紀,來人,将其亂棍打死!”
強德雖有些害怕,但故作鎮定地說道:“你敢!”
王猛沒有說話,只是輕輕一揮,身後百名精兵便将強德團團包圍。
這時,強德手下一名家丁見狀,便偷偷溜走回府報信。而見慣人人待己畢恭畢敬的強德面對鐵面無私的王猛之時,亦無往日嚣張氣焰,吓得後退說道:“爾等不可傷我!”
但這百名精兵絲毫不予理會,其中四人将他按在地上,其他人等手拿棍棒便向強德打去。養尊處優的強德疼得心膽俱裂,故而哀嚎不止呼天搶地。但圍觀的百姓卻無不叫好稱快。
與此同時,接到家丁禀報的強德原配周夫人聽完之後,大驚失色。她急忙讓人備轎進宮,求見苻堅。
正在太極殿批閱奏折的苻堅見一宮人走到殿內,行禮說道:“啓禀天王,強公之妻求見。”
苻堅故意說道:“命其殿外等候。”
宮人稱是行禮下去并轉告周夫人,心急如焚的周夫人緊握雙手,望眼欲穿地看着太極殿。
一炷香後,一個宮人走出殿外,來到周夫人面前并行禮說道:“夫人,天王有旨請其觐見。”周夫人急忙走進殿內,行禮說道:“啓禀天王,王猛大人不知何故,扣押夫君,還請天王明鑒。”
苻堅假裝吃驚說道:“竟有此事?”
周夫人點頭說道:“此事千真萬确。”
苻堅說道:“既然如此,寡人即刻下道诏書,命王猛強公進宮對峙。”然後寫下一道诏書并交給周夫人。
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的周夫人雙手捧着聖旨,謝過苻堅之後疾步出殿。但苻堅卻不由地微微一笑。
當周夫人趕到事發之地時,卻見到其夫強德早已氣絕身亡陳屍于市。她哭喊着跑到強德屍體旁,見其身上被棍棒抽打體無完膚,便惱怒地不顧男女授受不親跑到王猛面前将其拉住叫喊道:“即刻與我面見天王!”
王猛揮開其手,說道:“請!”
二人進宮之後,還沒等王猛和苻堅說話。周夫人立即哭訴道:“縱使夫君有過,亦應交由天王處之。可這王猛不由分說,竟将夫君活活打死于街頭鬧市。還請天王做主,将王猛即刻淩遲處死,為夫君報仇雪恨!”
一旁的王猛對周夫人說道:“大秦律例從未提及皇親貴族可法外開恩,任其胡作非為!”
周夫人聽後二目圓睜,用手一指王猛說道:“你!”然後又回身看着苻堅說道:“天王,難道此事竟如此不了了之!”
苻堅微微一皺眉,然後看着王猛說道:“愛卿處事急躁,罰其俸祿一年。此外,命禦史中丞鄧羌助卿治理長安。”
王猛行禮稱是。
周夫人見苻堅竟然如此草草了事,便火冒三丈。但她礙于此乃皇宮且人單力孤,故不多言。
苻堅說道:“若無他事,退下。”
王猛和周夫人行禮告退。但出了殿門,周夫人目漏兇光地對王猛說道:“今日之事,吾必數倍奉還!”說完轉身離開。而王猛則不以為然地蔑視一笑。
回到府中的周夫人料理完強德之喪事,便獨自離開,來找身在彭城的汝南公苻騰。
苻騰見到一身孝服的舅母十分吃驚,開口問道:“舅母,何人西去?”
周夫人落淚說道:“乃你舅父,是被王猛活活打死!”
苻騰生氣地說道:“苻堅竟放任此事不管!”
周夫人委屈地說道:“騰兒,你為先帝子嗣,理應是你榮登大寶,怎能是他苻堅?騰兒應當奪回秦國,為你舅父報仇!”
怒不可遏的苻騰咬牙切齒地說道:“舅母放心,此仇必報。可惜如今勢單力薄,不宜冒然發兵長安,還請舅母留在此地。待我兵強馬壯之時,讨伐苻堅!”
周夫人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身在長安的王猛和鄧羌二人通力合作,全面徹查害民亂政的公卿大夫,一鼓作氣毫無忌憚。頃刻之間,将橫行不法權貴近二十人皆鏟除。于是,一時間長安上下百僚震肅,豪右屏氣,路不拾遺。
苻堅在聽完二人報告之後,不禁感嘆道:“時至今日,寡人方知天下有法,君主尊貴焉!”
然後,王猛行禮說道:“眼下雖治理好長安,但秦國多地仍無人管制,應選多名得力官員巡查四方及其戎夷之地,查處各個刺史是否乃有刑罰失當及虐害百姓劣行,整頓地方各級機構。”
苻堅問道:“愛卿認為何人可任此職?”
王猛回道:“陽平公苻融,朱彤,任群等人可堪此任。”
苻堅說道:“苻融雖天生聰慧,但卻有人說其恃才傲物目中無人。而朱彤,任群皆為寒門子弟,恐難以服衆。”
王猛則說道:“木秀于林,風必催之。行高于人,衆必非之。”
苻堅笑着點頭說道:“就依愛卿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