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王猛回京

五天後,因為仇池一戰秦軍大勝,故而河西地區的各個小國皆因懼怕秦軍,紛紛遣派使者帶着厚禮來到長安拜見苻堅并自願向秦稱蕃,比如吐谷渾君主碎奚,涼國君主張天錫等。苻堅在金殿之上,大擺筵席好不歡樂。

席間,涼國使者起身雙手舉杯說道:“秦國日益富強,故而涼國倍感安心。此杯敬天王治國有方。”

苻堅笑着将酒飲下。

吐谷渾使者其起身說道:“河西地區因有天王護之,自然高枕無憂。”

在場衆人紛紛點頭稱是。但是唯獨高弼卻輕嘆一聲,并微微地搖了搖頭。因此苻堅好奇地問道:“不知高愛卿因何搖頭嘆息?”

高弼急忙起身行禮說道:“啓禀天王,秦國平滅燕國獨霸北方鶴立群雄,卻為何隴西鮮卑首領乞伏司繁未派使者向秦示好或歸順?”

苻堅皺眉不語。

高弼繼續說道:“如今大秦乃非往日,豈能容他疾風勁草?”

被勝利沖昏頭腦的苻堅點頭說道:“言之有理,王統将軍……”他還沒有說完。

李威立即行禮說道:“天王,久戰勞民傷財,不利國本,故應休養生息……”他還沒有說完。

苻堅卻不滿地說道:“區區彈丸之地,何須興師動衆?”然後他看着益州刺史王統說道:“命你率兵三萬,攻陷此地。”

王統行禮稱是下去。高弼和慕容垂互看一眼,笑而不語。唯獨李威焦躁不安,憂心忡忡。因為苻堅日益狂妄自大,且身邊小人重重,良言不納。如若長此下去,秦國必亡。眼下能讓苻堅改過之人,唯有王猛。雖知王猛定是夜以繼日勞苦做事,但眼下情形刻不容緩。于是,他悄悄地看了一眼身邊心腹大将呂婆樓。跟随李威多年的呂婆樓,立即明白其意,微微地點了點頭。

得知秦軍來襲的乞伏司繁底氣十足地大聲說道:“來人,點兵三萬抵抗秦軍!”然後,他帶領衆位将士快速行至苑川與王統對峙。

王統身旁的副将對其說道:“将軍,敵軍多為騎兵。如若強攻,恐大勝無望。不知将軍,有何良策?”

王統則鎮定地說道:“不戰而屈人之兵,方為上策。”

副将說道:“将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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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統看着對面的敵營,微微一笑。

當天夜裏,王統帶領一萬精兵夜襲堅山。因為乞伏司繁帶走其全部兵力,故而秦軍很快地攻下堅山,将乞伏司繁及其手下将士們的妻兒老小全部活捉。

正在與部下研究應敵之策的乞伏司繁突見報事官急匆匆地走進帳內,神情緊張地說道:“大事不好,秦軍攻陷堅山,并将城中百姓全部生擒!”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皆驚。良久之後,乞伏司繁長嘆一聲,說道:“吾之才智不抵秦将,德行不足以安撫百姓。兩軍尚未交戰,卻根基已斷大勢已去。若投他部,恐懼大秦不敢留之。”

其堂叔乞伏吐雷看着他,剛要開口說話。乞伏司繁搖頭說道:“大局已定,無有退路。”然後他下令說道:“開城投降。”

未穿戰甲手無寸鐵的乞伏司繁率領族人步行來到堅山城門前,跪在地上高聲喊道:“懇求秦軍勿傷城中百姓,我等甘願向秦降之,聽後天王發落。”

王統心中十分高興,讓自己的副将帶領兩萬秦軍鎮守此地,而自己則帶萬名秦軍押着乞伏司繁及其叔父趕回長安。

得知此訊的苻堅歡喜地說道:“速速命人金殿擺宴,并請各國使者。”

不多一時,群臣和使者們皆來到金殿。身着盛裝的苻堅端坐在龍椅之上,威嚴地說道:“請王将軍等人進殿。”

片刻之後,王統和乞伏司繁,乞伏吐雷來到金殿之上。乞伏司繁和乞伏吐雷立即跪在地上,低頭不語。而殿旁的涼國使者和吐谷渾使者皆倒吸一口涼氣,暗自慶幸自己的君主有先見之明。

王統行禮說道:“啓禀天王,末将留下兩萬秦兵鎮守堅山,現将乞伏司繁及其叔父乞伏吐雷帶回。”

苻堅滿意地點頭說道:“有勞王将軍了。來人,賞愛卿白銀五千兩,綢緞千匹,東珠一盒。”

王統笑着行禮謝過。

然後苻堅對乞伏司繁說道:“晉國有何好處,給與爾等?”

乞伏司繁急忙磕頭說道:“小人一時財迷心竅,輕信晉國謝安之言,故而抗秦。素聞天王慈悲,還望天王饒恕小人及其叔父性命。”說完磕頭不止,其身旁的乞伏吐雷亦如此。

苻堅生氣地說道:“又是晉國謝安!寡人遲早剿滅晉國,活捉此人!”然後低頭看着殿下正磕頭的兩個人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也罷。封乞伏司繁為南單于,留在長安。乞伏吐雷為勇士護軍,返回安撫乞伏部衆。”

二人一聽自己不但保住性命,而且還能富貴度日,皆拼命磕頭高呼道:“多謝天王!多謝天王!”

苻堅擺手說道:“來人,請其入宴。”

二人謝過入席。

這時,慕容垂雙手舉杯說道:“天王能力超群仁愛無二,故一統天下之重任非天王不可。”群臣皆應聲附和,苻堅開懷大笑地将杯中之酒一飲而下,只有李威悶悶不樂雙眉緊鎖。

正與孫斌處理公務的王猛突見下人走了進來,行禮說道:“啓禀王公,呂将軍求見。”

王猛立即放下手中之筆,說道:“速請其進來。”

下人行禮稱是下去。

孫斌走過來,擔心地說道:“呂将軍此時來此,定有要事。莫非是李将軍身體抱恙?”

王猛搖頭說道:“臨行之時,李将軍雖身體尚未痊愈,但已無礙。怕是天王又做糊塗事了。”正說着,呂婆樓走了進來,剛想向其行禮。王猛則說道:“将軍無須多禮,千裏來此,可是天王之事?”

呂婆樓輕嘆一聲,說道:“王公果然料事如神。天王受燕人蠱惑,派王統帶兵三萬出兵河西,攻打乞伏司繁。”

孫斌驚訝地說道:“仇池戰事結束未久,焉能再次出兵攻打他地?”

呂婆樓無奈地說道:“我家将軍雖極力反對,怎奈天王偏信小人之言,故而将軍讓末将前來懇請王公速速回京。否則……”他沒有說下去。

王猛點頭說道:“煩勞将軍轉告,三月之內王某定當回京。”

呂婆樓點頭行禮稱是下去。

又氣又急的孫斌緊握雙拳地說道:“天王怎會如此行事?”

王猛則說道:“多說無益,盡快處理燕國政事。”

而與此同時,得知乞伏司繁投降秦國的謝安不禁眉頭緊鎖。一旁的王坦之着急地說道:“仇池如此!乞伏司繁亦如此!如若桓溫得知此訊,定會……”他還沒有說完。

謝安說道:“如此大事,桓溫豈會不知。”

王坦之擔心地說道:“桓溫本就居功欺主,如今更會變本加厲。如此下去,晉國不久矣!”

謝安擡頭看着窗外的天空,說道:“為今之計,只能行人事聽天命。”

與其一樣心情起伏不定的還有身在鳳栖宮裏的張慕媱。她坐在桌前,再次回想起昔日苻堅與自己及二位公主朝夕相處的甜蜜日子,不禁眼淚流了下來。

一旁的苻錦急忙用手拭去母親臉上的淚水,心疼地說道:“母親,莫哭。”

苻寶也有些難過地說道:“父王已有多日不來鳳栖宮,難道父王不要我們了嗎?”

張慕媱将她們攬入懷中,自欺欺人地說道:“不會,你們是父王的掌上明珠。母親斷言,再過幾日,父王便會來此。”

苻錦卻嘴一撅地說道:“那又如何!用膳之後便走,也不留下多陪我們一會兒!”

一句話說得張慕媱的眼淚如同斷線珍珠一般。是啊,已經一年多了。苻堅每晚都留宿倚蘭殿,自己又無皇子。以後的日子該如何度過,猶為可知。她如同秋風落葉一般,不知風兒将其吹向何方?

公元372年,金殿上的苻堅對滿朝文武開口說道:“如今王公已安燕地,且其執意回京。故派陽平公與前将軍駐守其地。”陽平公苻融和前将軍楊安立即出列行禮稱是。而朝班之中的慕容垂卻表情凝重,愁眉不語。

五天後,苻融和楊安帶人來到邺城。王猛帶着孫斌親自迎接。苻融見狀,急忙下馬快步走到王猛面前,還未開口說話,先吃驚不已。因為王猛兩鬓霜白,骨瘦如柴且眼窩深陷。所以,他不解地說道:“王公怎會如此消瘦?”

王猛微微一笑說道:“無妨,進城吧。”

衆人來到府中之後,王猛用手一指共十排滿是書卷文檔的書架,說道:“燕國地理,人口,財務等事盡在此。”

苻融這才明白王猛為何身體如此,故而既心疼又感動地行大禮說道:“王公為秦,鞠躬盡瘁。請受苻融一拜!”

王猛急忙将其扶起,并說道:“王猛何德何能,焉能受此一拜!”

苻融起身說道:“王公所做之事,皆為吾兄天王。只是,近來……”他還沒有說完。

王猛立即說道:“無需多言。待王某回京之後,定還朝廷清寧!”

苻融再次行禮說道:“多謝王公!”

幾天後,苻堅親率衆位文武大臣來到城門處迎接王猛。王猛立即下馬快步來到苻堅面前,剛欲行禮卻被苻堅攔住說道:“王公為國操勞,無需多禮。”王猛謝過起身。苻堅這才仔細地看着眼前這位本是五旬之人卻像六十老叟的摯友,心疼地說道:“王公如此消瘦,可是身體抱恙?”

王猛一笑說道:“犬馬之疾,天王無需挂心。”

苻堅點了點頭,然後拉着王猛共乘一車回殿。而群臣之中的慕容垂看着王猛那骨瘦淋漓的背影,不由得喜出望外。

衆人來到金殿之後,苻堅大擺筵席為王猛接風洗塵。心情大好的苻堅對王猛說道:“既然王公已回,故而相國之職非卿莫屬。”

王猛并沒有推辭,起身行禮說道:“多謝天王厚愛。”然後又說道:“天王,今日非朝堂議事,不如請太後,張夫人以及玉美人姐弟共享歡慶?”

苻堅笑着點了點頭。

當茍太後和張慕媱得知王猛已回,皆十分歡喜。但是倚蘭殿內卻大相徑庭。清河公主擔心地說道:“王猛并非苻堅,此人心狠手辣。萬一……”她還沒有說完。

慕容沖拉住清河公主的手,說道:“皇姐莫慌。王猛雖大權在握,可終究需聽苻堅之言。示弱王猛,便可保命。”

清河公主點頭說道:“好。”

良久之後,茍太後,張慕媱,清河公主和慕容沖來到金殿。群臣行禮之後,紛紛落座。底氣十足的茍太後開口說道:“王公勞苦功高,此恩此情,天王需得永記于心。”

苻堅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這時,王猛看了一眼清河公主和慕容沖,心中暗自說道:“李将軍之言非虛,這對姐弟果真相貌出衆,尤其是慕容沖,難怪天王迷了本性。”

與此同時,清河公主雙手捧杯來到王猛面前,含笑說道:“王公辛勞,故而此杯敬王公。”

王猛起身拱手行禮,但卻同時低聲地說道:“命不久矣。”因為聲音很小,所以周圍人都沒有聽到,而且王猛說話之時用寬大的衣袖将臉擋住,故而除清河公主以外,無人知曉王猛說過此言。

本就懼怕王猛的清河公主在聽完此言之後,臉色大變,驚恐地看着王猛。而王猛卻微笑地雙手接過酒杯一飲而下,并再次行禮說道:“多謝美人。”

清河公主心中暗自說道:“有苻堅在,便萬事皆空。”因此,她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然後來到苻堅身邊坐下。

王猛看着苻堅行禮說道:“天王,臣在燕地偶獲一寶,願獻與天王。”

苻堅好奇地問道:“不知何等寶物,竟入王公之眼?”

王猛手一揮,孫斌将一把寶劍雙手交給王猛。在場衆人皆目不轉睛地看着這把寶劍,只見其劍體修長,劍首外翻卷成圓箍形,內鑄有十一道同心圓。劍身布滿黑色菱紋,劍格正面鑲有藍色彩石,其背面鑲有綠松石。近劍格處有兩行鳥篆銘文:“越王鸠淺(勾踐),自乍(作)用劍。”

苻堅看到此劍寒氣逼人鋒利無比,因此格外地高興,便看了一眼張公公。心領神會的張公公立即走下殿來到王猛面前,但是王猛卻說道:“此劍無比珍貴,故臣親自奉上。”說完他走了上來。

苻堅不住地點頭贊嘆道:“果非凡品!”

王猛并沒有将劍交給苻堅,而是開口說道:“越王勾踐能滅吳國,并非憑借此劍。”苻堅擡頭看着他。王猛繼續說道:“範蠡西施才是打敗吳國之利劍。吳國連年戰事,國力驟降。夫差偏信西施之語,冷落王後。致使前朝後宮,混亂不堪。焉有不亡國之理!如今此劍在手,定當斬殺範蠡西施之輩!”

清河公主一邊聽着,一邊冷汗直流。這時,王猛說完之後便将劍一揮。清河公主見此劍朝自己砍了過來,吓得當場昏迷不醒。

王猛滿意地說道:“臣在訴說此劍由來,美人何故如此怕之?”

苻堅雖喜歡清河公主,但畢竟沒有達到鬼迷心竅青紅不分的地步,所以沒有親自扶她起來,只是對慕容沖說道:“扶她回宮。”

慕容沖惡狠狠地看了王猛一眼,然後扶清河公主離去。而茍太後和張慕媱卻相視一笑,默不作聲。

王猛将劍雙手交給苻堅,鄭重地說道:“而今此劍在天王手中,故而大秦斷然不會如吳國一般滅亡!”

苻堅感同身受地起身說道:“寡人并非夫差!”在場所有燕國舊臣無不呼吸加速,倍感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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