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01
清風閣外,沈軒剛剛領完師父沈竹卿的早訓,抱着一根六斤重的實心棍子往後院的練功場去。
大清早的,打掃院子的人在,練功場還很清淨。沈軒繞過那一缸缸的水,站到了他往日裏練功的空地上,踩了踩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修行很苦,但他一定要堅持,決不能讓那群只會看笑話的師兄得意!
——
半個時辰後,大師兄白梓端着他剛熬好的八寶粥去後院,按着往常的習慣到了沈軒練功的地方,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場景。
沈軒倒立在地上,兩只腳穩穩的撐着一根粗長的鐵棍,束好的頭發被汗水打濕,幾根發絲貼在沾着塵土的臉上。
白梓的腳步頓住,目光裏流露出一絲心疼。他把粥放在臺子上,走過去單膝跪在地上,低着頭,面色含笑。
白梓:師弟,這是你新發明的練功法子?
沈軒的眼睛聚了一點光,對着師兄點頭,咬着牙,吃力地說道:師父說我腳盤不穩,根基不紮實,于是我就像着用這個法子讓腳有力。
白梓:你這樣,棍子不會掉下來麽,砸到自己怎麽辦?
沈軒搖頭:不會掉。
白梓的薄唇微微勾着,溫潤如玉的笑似帶着沐浴春風的和暖,棱角不鋒利,但卻極有一種讓人信服的面容,剛中帶柔。
沈軒的眸子裏映入了這笑,好容易穩住的腳一抽,棍子啪嗒一聲從腳跟掉到了地上,激起了千層的黃塵。
被打臉的沈軒:………………
他急忙補救:這這這,這是意外!
路過的掃地師傅看了眼這頭,捋了一把胡子,一邊掃地,一邊嘆氣。
掃地師傅:老朽都替這個小兄弟放了四次棍子了,能不能心疼心疼我的老腰?
再次被打臉的沈軒:…………………………
白梓看着臉漲的通紅的小師弟,絲毫不覺得尴尬,他直起身子,扶住沈軒的腰,稍稍用力就把那個倒立在地上的人給翻了過來。
沈軒倒立了太久,這麽一翻,頭腦有些眩暈,白梓似乎早就料到,擱在沈軒腰上的手不動聲色的加大了力度,壓着他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不由分說的拿出手帕替他擦着臉上沾着的土。
沈軒嗅到了大師兄衣服上的茶香,清潤幽綿,沁人心肺,好聞的不像話!可随後,他一個激靈站直了,嘴裏有些哆嗦,說師兄,掃地師傅還在,你不該……
“這麽護着我”幾個字還沒說出來,剛才那位專業拆臺三十年的大伯早已經無影無蹤,揮一揮衣袖,連地上掃好的樹葉都沒帶走。
不明覺厲的沈軒最後一次:………………
師傅您拆完臺就走,您的職業道德去哪兒了?喂院子裏的大黃了嗎?!
當沈軒腦子裏還在神游的時候,他的腰上突然刺疼了一下,随後覺得渾身無力,軟趴趴的貼到了白梓的胸口,想站起來,可根本使不上力氣。要不是白梓摟着,他早就摔到地上去了。
沈軒:師兄,我怎麽突然這樣了?
白梓:也許是氣血不順。
沈軒:我腰剛才疼了一下!
白梓:那也許是被相思蟲咬了。
沈軒:???
相思蟲是什麽玩意?
想他沈軒讀書不少,難道這是新品種?
他垂下頭,看着自己今天圍着加厚的腰帶,暗暗感嘆這蟲子真厲害啊:那怎麽辦?去藥房吧!
白梓搖頭,伸手扶住沈軒:這蟲子不算太厲害,只是暫時的眩暈。我給你煮了粥,吃完了過會兒就好。
沈軒身子軟綿無力,只好應下。
頭頂,白梓勾勾唇角,随即平複,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把銀針往袖子裏藏了藏。
02
臺階上,沈軒靠着白梓,一口口吃着被送到嘴邊的溫度正好的粥,入口即化的蓮子和紅豆甜而不膩,正符合他的口味。
白梓:好吃嗎?
沈軒點頭:師兄的手藝又精進了。
手藝得到誇贊,白梓很受用,說,好吃就多吃點。
沈軒吞着粥,嘴裏嘟囔着,師兄你好棒,武功內力僅次于師父,還上的廳堂下得廚房,怎麽做到的?
白梓:想知道?
沈軒用恢複了的力氣小雞啄米般點頭:我想變強,變的能保護身邊所有縮小的人!
白梓又給他喂了一口,笑意盈盈:有師兄在,師兄保護你。
沈軒擡頭,又搖了搖:師兄你沒法保護我一輩子呀,我必須要變強!
一聽這話,白梓拿着白瓷勺子的手忽然頓住,輕輕問了聲:為什麽師兄不能保護你一輩子?
沈軒:師兄你以後是要娶親的呀,你得保護你的妻兒,我……我要是娶的到妻子,我也要保護她。
話一說完,不知是不是錯覺,沈軒覺得周圍的空氣似乎凝滞了,還帶着不斷降低的氣溫。
白梓把碗放下,語氣裏透出一點涼意:你真希望我娶親?
沈軒以為是自己說的話不夠誠懇才惹得師兄不高興,連忙點頭:當然啦!師兄你放心,我以後得了俸祿,一定給你送上一份大禮,感謝師兄的照顧。
哐啷一聲清脆,白梓捏着的勺子砸到了碗裏,把香郁的粥濺起了一點。
沈軒:師兄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怎麽這麽差?
白梓抿着唇,低頭看他,随後又嘆了一口氣,不停地告誡自己他還小,說的不過是胡話,別往心裏去。
沈軒看師兄不說話,以為是自己讓他受累了,心裏暗罵自己不知趣,順便活動了一下手臂,發現力氣已經恢複了不少,于是趕緊拿過了碗一口氣喝完。
沈軒:師兄你看,我還是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白梓:…………
沈軒:師兄,要不你教教我怎麽修行吧?
白梓瞥了他一眼,教他修行然後成了英雄去娶別的女人?
沒門!
白梓拍拍衣衫,又恢複了平時的溫潤:想知道?
沈軒:嗯!
白梓:不告訴你。
沈軒:……………………
這個時候師兄不是應該悉心教導嗎?落井下石是幾個意思?你真的是我師兄嗎?
一連串的疑問就這麽長了出來,然而白梓已經從他手裏拿走了碗,拂袖離開,扔下一句“自己琢磨”後就沒了蹤影。
沈軒撓撓頭,盯着頭頂的花欄屋檐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