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番外三
【66】
欲望也如罂粟,被催生地愈發地瘋狂,那夜,在杜可的沙發上,像不知疲倦地做了很久,趙綿綿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就告訴自己,就當這是一場夢吧,讓這夢稍微長一些,可,夢總會醒,天總會亮,窩在沙發上的兩個人,纏繞在一起的兩個女人,相擁而眠,天亮了,就意味着會有許多的事情需要去處理。
趙綿綿先醒,只是累,頭疼,醒過來的幾分鐘甚至沒有回神,還緊緊抱着身前人,手還放在人家胸上,整個人還貼緊了些,腦袋放在杜可的肩頭,她還想再睡一會兒,可是沙發,本就不是睡舒服覺的地方,趙綿綿醒來之後,就很難睡着了,她漸漸地清醒了過來,可大腦卻如當機一般,她稍稍放開了些眼前的女人,杜可醒來會怎麽樣呢?會讓她滾嗎?還是又會讓她忘記她?她不知道,杜可會怨她嗎?會恨她嗎?會說昨晚不過全是酒犯下的錯,就當從來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嗎?可真的是酒的錯嗎?不是的,趙綿綿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想了很多,不管杜可醒來,是怎樣的結局,她都接受吧,出奇的,她倒沒有什麽慌亂,只有夢中驚醒之後的那種失落和悵然,她從地上撿起衣服,遮擋着自己,而後去了浴室洗澡,她總得等杜可醒過來吧。
杜可醒來之後,全身酸軟,身上蓋着毯子,毯子下是自己□□的身子,趙綿綿不見了,可是能聽到浴室裏的水聲,是在浴室吧,杜可扯了扯被子,起了起身,她腰有些酸,望着自己的房間,有那麽一瞬,覺得熟悉而又陌生,她不是十幾歲的少女,她當然知道昨晚發生的那一切,她沒有驚恐,也沒有懊悔,雖然昨晚喝了酒,但沒有人喝到人事不省的地步,想要的人事不省,那都是人為的,杜可三十好幾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東西幻滅了,有些東西打破了,可她知道,昨晚的自己,是自願的,甚至沒有推開趙綿綿,哪怕一點點,她心裏是有覆滅情緒的,她突然想到什麽,拾過地上的衣裳,回卧室,穿上了睡衣,又拿了幹淨的衣物,敲了敲浴室的門,趙綿綿洗完後,杜可又洗,氣氛很尴尬,杜可給她拿幹淨衣服的時候,甚至都沒有說一句話,她不知道杜可是什麽态度,她一直守在浴室門口,很焦灼,“我們能談談嗎?”那是趙綿綿早晨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杜可毛巾裹着頭發,呆愣片刻,“一會兒吧,我吹完頭發,你把牛奶煮了,還有雞蛋。”趙綿綿聽話地照做了,雖然很違和,她在杜可家做早餐,杜可吹幹頭發,一頭卷發散落開來,洗發水的清香味道還清晰可聞,那又是別樣的美,趙綿綿不由地看的有些癡了,杜可害羞地別過頭去,有些嗔道,“你那眼神,從念書那會兒就是這樣,一點都不饒人的。”說完,又覺有些不妥,安靜地吃着早餐,趙綿綿就着話題接過來,“那是因為,這麽多年,我從來都沒有變過,我……”
杜可喝了一口熱牛奶,唇上沾着一絲白,讓趙綿綿給頓住了,趙綿綿扯過紙巾,順手給她擦了擦,空氣一下安靜了下來,趙綿綿不想說了,她一開口,話就停不下來,這樣會顯得她非常的慌亂和害怕,杜可不急不緩地吃着早餐,趙綿綿像是一個在等着被宣判的孩子,緊張地坐在座位上,仿佛杜可的唇一開,就能判她死刑。杜可坐直了身子,抿着唇,她有些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趙綿綿看得眼紅,更進一步覺得自己是個禽獸,就在這樣,等着被宣判的關鍵時刻,她都還想撲上去,她克制住了,她不能這樣。
“綿綿。”
杜可喊那一聲,趙綿綿整個人都軟了,真是淩遲啊淩遲,杜可一直在舔她的唇,趙綿綿看在眼裏,很窩火,特別是昨晚剛溫存過,可那樣抵死纏綿的溫存是虛空的,像踩在雲端上,杜可一直舔唇,趙綿綿心下一沉,見她這樣為難的樣子,只好出聲道,“你,你不要有那麽重的包袱,你要是想,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我可以。”
“你可以嗎?”杜可擡眼瞧她。
趙綿綿一下就萎靡了,“我不可以,我會守着這個晚上,度過我的餘生,對不起。”趙綿綿低下了頭,“我食言了,我忘不了你,杜可,我,我昨晚也沒克制住,或者說,我不想克制了,我愛你,我想要你。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我怕你,怕你有包袱,你要是想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那,那就是我一個人的記憶就好了,這會成為一個秘密,只有你和我,才知道的秘密,只是……”只是昨晚你為何沒有拒絕我這樣的問話,趙綿綿卻已經不敢問出口了。
“趙綿綿。”杜可身子往後挪了挪,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原來女人和女人真的可以,好像也沒有那麽地像災難一般的。”杜可說的很難,她原以為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是多麽不可理喻,多麽天翻地覆的一件事情,可就連上床,不也就是兩個親密的人自然而然發生的行為嗎,只是她不知道,為何會和趙綿綿那樣,那樣讓她感覺舒适,這個感覺沒法對趙綿綿講,杜可心裏有很多的情緒,但她看到緊張的趙綿綿,兩只手一直緊緊地拽緊着桌沿的趙綿綿,一瞬間覺得自己的那些情緒都化掉了,她喜歡趙綿綿嗎?她愛趙綿綿嗎?她從未想過這樣的問題,因為她壓根就不敢想,一丁點都不敢往深層次想,年少時的那個吻,那夜撿回來的酒鬼,清晨手放在她胸上親昵的那個女孩,她哪裏敢去想自己會不會喜歡她呢?
【67】
窗外天光大亮,這個城市開始蘇醒過來,環衛工人終于可以坐下歇一歇,每個人都在開始自己的生活,人活一世,就真的只有這一世而已,有沒有下一世,下一世都不再是你了,除了為自己而活,又還應該為誰而活呢?杜可沉思着,她人生已過半輩子,她乖順,聽話,懂事,之前的前夫追求她,她覺得前夫雖然談不上多帥氣多金,但也算清秀端正,對她也好,對她父母也好,父母對他評價也不錯,每個人都在走的路,遇到一個好的男人,也喜歡,結婚生子,在各自的工作裏努力,為自己的那個小家努力,她沒有經歷過驚濤駭浪的愛情,她也曾以為以前的那些對小日子的期許就是她眼中所渴求的幸福,也就是她心裏想要的,她不敢去想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女孩子,而昨夜,竟縱容自己和一個女孩上床發生關系,而且全程是那樣的,愉悅舒服,趙綿綿一直都在很體貼地照顧她的感受,想及此,她竟然又臉紅了。
趙綿綿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卻實在太難承受這樣的折磨,她起身,來到杜可身邊,蹲下身來,握着杜可的手,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是退是進,線全捏在杜可手裏,杜可緊一緊,她才可以靠過來,杜可松一松,她就得退到安全的位置,這哪裏像她的性格,歷來她想要什麽都是會去據理力争的那種人,可這一切卻全在杜可這兒栽了個底朝天,她還能怎麽辦呢?她把頭放在杜可的腿上,枕着杜可的手,如果只能是這一刻的溫存,她已是很感激了吧,已足夠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杜可摸着她的頭,揉了揉她的頭發,輕聲道,“腿不酸嗎?”
“讓它酸着吧。”她才不願起來,能賴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不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杜可突然說道。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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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那?”
“趙綿綿,我不能和你那些只屬于一夜情的對象一樣。”
“……你當然不一樣,我那,我那的意思是怕你有負擔,我18歲的時候就想你做我女朋友,那時就是認真的,現在,現在,我也想的。”趙綿綿擡起頭來,凝視着杜可,“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這輩子都和你在一起,我想每天都呆在你身邊,可我不敢再打擾你,我怕這樣的愛對你來說是負擔,是困擾,你和她們肯定不一樣,那怎麽能比呢?那怎麽能一樣呢?”
她又稀裏糊塗地說了很多,杜可輕輕地把她拉起來,“別蹲着了。”果不其然,她那張臉扭成了一團,腳真麻了,她雙手撐在杜可的胳膊上,站都站不穩,撲進杜可的懷裏,杜可笑了笑,只覺得這人傻傻的,蹲下身去給她悄悄腿,“怎麽還是和小孩子一樣?”
趙綿綿心裏一動,将杜可拉起來,跺了跺腳,捉着杜可的手,“那你願意照顧我嗎?或者讓我照顧你也行?”
“可以嗎?”杜可反問道,不知道是問趙綿綿,還是在問自己。
“你?可以嗎?”趙綿綿真誠地問道。
“女孩子之間應該怎麽談戀愛?我,我不大清楚……”杜可突然有些結巴。
趙綿綿輕笑一聲,捉過她的手,吻了吻,就連聲音都有些抖,“你想怎麽談,就怎麽談。”
“我有一天在我們學校看到兩個女孩子,居然在學校裏親吻,上課時間,躲在柱子後面,以為沒人看見,結果被我撞上了。
“然後呢?”
“然後她們居然給我說沒忍住。”
趙綿綿卻突然湊了上來,輕輕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是真的很難忍,我忍地太辛苦了。”
杜可無言,卻有些害羞地輕輕推了推她的頭。
趙綿綿深情地凝視着她,仿佛想把這一刻的杜可刻進腦子裏,是夢嗎?是真實的嗎?她真的可以?可以和杜可在一起嗎?這麽多年,她無數次地絕望過,放棄過,可一般放棄也就只能放棄幾天而已,在無數的聲色犬馬中放縱自己,不願相信自己這樣的深情,不願相信這樣的執念只為了年少時遇見的那個人,那個無數次站在講臺上,讓她深情凝望的女人,她就這樣一直折磨着自己,撕扯着自己,而今現在這個女人就在眼前,她終于不叫她走了,也終于不叫她忘了她。
“我不管你是可憐我也好,同情我也好,憐憫我也好,我還是很開心,我是個混蛋,又是個傻瓜……”
“不是,不是這樣的。”杜可伸手輕輕地覆在她的唇上,“我只是,一直都不敢去想喜歡女孩子這件事情,這件事情的本身會讓人害怕,恐懼,這些害怕和恐懼會直接把喜歡這件事情給蒙蔽住,我現在,想要把這些害怕和恐懼撕開,我想試一試,抛卻性別本身,我覺得,我覺得我對你……”她的話被趙綿綿貼上來的唇給堵住了,趙綿綿不想她為難,這一切都已經足夠了,什麽都夠了。
那之後很長的時間裏,趙綿綿都如在夢裏,每天都是飄的,只覺得天不是天,地不是地,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把哪根線給牽錯了,她還是住在自己的家裏,她當然想每天都和杜可呆在一起,可又怕把杜可給吓住了,她得克制,啊,可她又不想克制,她要瘋了,杜可咋這麽能折磨她,讓她膩死在杜可身邊算了,趙綿綿給蘇然打電話,蘇然請了年假,在外面玩,京都下雪了,“你咋又在外面玩?你怎麽日子過得這樣舒坦?”趙綿綿真是覺得不公平。
“你別打擾我了,等我們回來再聊吧。”
蘇然曾經在心裏許下了願望,每年她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出來,陪沐珂茗出去游玩,走她曾經一個人走過的路,在那些PS的風景下,再拍一次照片,再也不用PS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