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鄭傑梅之死
秦遠岱看到尤希奪門而出, 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但他完全覺得自己是無辜的。
秦遠岱自忖, 他對待尤希, 算是挺推心置腹的了。雖然兩人前期有些誤會,可一起經歷過困難後,但凡尤希受傷挨餓, 甚至心情不好,他都會采取行動照顧對方。
柳钰跟他出生入死那麽多年,他尚且沒這麽無微不至呢。
自己不就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嗎?尤希至于反應那麽大嗎?罵人就算了,還使小性子跑了。
真是給慣的。
秦遠岱越想臉色越不好看,眼瞅着桌子上的那些東西, 只感覺無比鬧心。
所以說, 尤希到底給不給操啊?為什麽不給他個準話!
秦遠岱完全沒有意識到, 尤希罵他就是在明明白白拒絕他。這位大爺還沉浸在自己吊炸天, 特別招人喜歡的幻想裏。
秦遠岱出身富貴, 家裏怕他亂花迷眼, 變成纨绔子弟, 從小就給他請了老師專門教他識別各種套路。
秦遠岱學什麽都是一點就通的, 在防套路課程裏也同樣表現優秀,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斷。
過往數年, 秦遠岱就是憑借着自己的火眼金睛, 立足于上流社會圈子。他潔身自好,不斷開拓進取,在同齡人沉醉于紙醉金迷中浪費生命時, 秦遠岱卻早已在商界立下了自己的傳說。
對待妖豔賤貨,他向來箭無虛發,類似于菁菁的男男女女一個個都在與他過招中潰不成軍,被打臉得嘤嘤哭泣,狼狽敗走。
秦遠岱可以萬分驕傲且自豪地說一句,這麽多年來他是憑本事單身的!
尤希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秦遠岱分析道,這個小妖精對着自己搔首弄姿,眉目傳情,借戲曲撩騷。被一語道破目的後,居然還不認輸,竟試圖絕地反擊,用耍小性子來破解被動。
“哼。”秦遠岱想到,“我要是能再被你牽着鼻子走,我就是豬!不給操還勾引我,把我當凱子嗎?那還真不好意思,過去所有想把我當凱子的人到最後都蹭得滿鼻子灰離開了。”
沒錯,秦遠岱就是那麽明察秋毫,威武霸氣,洞曉世間真理!
他心态又平穩了,勾勾唇角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
但是随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逝去,尤希怎麽等都不回來,秦遠岱又開始覺得難熬了。
難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不應該啊。就算尤希真的對自己沒那層意思在,直白說明白就是了,幹嘛不回來呢?自己還能強上他不成?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秦遠岱一想到尤希對自己完全不感冒,又忍不住覺得難以容忍。
他足足在椅子上等了四十分鐘,敲門聲終于響起。
秦遠岱松了一口氣,仍自端着,高傲說道:“進來。”
進來的卻是一個戴着寶藍色帽子的老頭。那老頭嘴巴一張一合,說出的每個字秦遠岱都能聽懂,但是合在一起所表達出的意思卻讓他無法理解了。
“你說什麽?”秦遠岱怒拍桌子,“你再說一遍!”
“我再說一百遍,也還是這麽個結果。”老徐不爽道,“老爺子大老遠地跑過來和你說事情,你就是這麽個态度?以為自己來到北院就麻雀飛上枝頭了?我告訴你,你還沒有和我說話大小聲的資格。”
“要不是你搭檔得了我們鄭爺的青睐,你小子能那麽好運氣第一場戲就伺候上花爺?”
“給你報喜來了,你還不樂意了?再敢出言不遜,信不信我弄死你!”老徐恐吓道,“跪下來給爺爺磕個響頭道歉,爺爺帶你去見花爺。”
秦遠岱怒極反笑,闊步朝老徐走過去,伸出右手——
毫無疑問,老徐鬼頭又被掐下來了。
“啊!!!”老徐慘叫出聲,秦遠岱獰笑着,把頭顱放在桌子上,一拳砸下去。桌子塌了,那顆頭顱更是血肉模糊成一片。
秦遠岱瘋起來,才不管能不能合理善後,他打開門,一腳把老徐的軀幹踹出門去。
他一路見佛殺佛,見鬼殺鬼,拎了個倒黴鬼帶路,沖到了聽雨軒。
或許是鄭傑梅自作主張惹了衆怒,除了秦遠岱,花玉笙也跑來滋事了。
花玉笙長身玉立,自成一派風流,他手搖折扇,鳳目微眯,不怒而威。
秦遠岱殺過來時,花玉笙正帶人在聽雨軒下理論,氣焰嚣張,只差一言不合,就可以找借口開打了。
聽雨軒的人死死守着,說什麽都不許花玉笙上樓。
秦遠岱突然冒出來,氣場兩米八,所到之處如摩西分海一般,人群自動避讓,C位亮相。
“這裏就是聽雨軒?讓鄭傑梅滾下來!”秦遠岱霸氣側漏,完全不把這位名角兒放在眼裏。
“你小子找打!”聽雨軒的小厮沒見過秦遠岱,對待他完全沒有對待花玉笙那般客氣,直接差遣人過來揍秦遠岱。
結果人還沒近身,就被秦遠岱大發神威,橫掃一片。
“不好啦!不好啦!”鄭傑梅正和尤希聊着天,就被小厮打亂。
他面色難看地回過頭怒視小厮,卻聽小厮道:“除了花爺,還有一個自稱叫秦遠岱的人來找您。樓下沒攔住,他、他已經上樓來了!”
正說着,鄭傑梅看到一個相貌冷峻的男人走上樓來。像是自帶bgm一般,配合着圍繞在他周圍想要進攻卻不敢進攻的一群慫蛋小厮,這男人有一股王霸之氣。
鄭傑梅也算是落拓不羁的美男子了,但對比于煞神一般的秦遠岱,他居然生出一股自慚形穢的感覺。
這、這人——
“你誰啊!”鄭傑梅怒道。
“很好。”秦遠岱冷笑道,“敢撬我牆角還裝作不認識我?你今天死定了。”
尤希坐在一旁,莫名覺得這對話有點熟悉。好像自己第一次見秦遠岱這個自戀狂的時候,他就是這副“老子天下最吊,誰敢不認識我誰就是裝模作樣”的德行。
尤希:“……”
秦遠岱目光掃視過尤希,語氣稍微平和正常了點:“跟我回去。”
尤希剛想拒絕,鄭傑梅就憤怒阻攔:“不許回去!”
鄭傑梅站起身來,迅如疾風般向秦遠岱襲去。這次距離近,尤希看清了,鄭傑梅的手指甲在攻擊秦遠岱時變得又黑又長,像練了九陰白骨爪似的。
鄭傑梅似乎還真有幾分厲害,與秦遠岱乒乒乓乓打了十來個回合,但可惜,他最終還不是秦遠岱的對手,被秦遠岱用飛镖割斷了脖子。
雖然早有預料,但尤希沒想到鄭傑梅那麽快就領便當了。
他的脖子噴射出鮮血,仰面倒在了地上。鄭傑梅面色不甘,隐隐帶着絕望,他發出如拉風箱般沙啞的聲音,怨恨地看着秦遠岱道:“……你、你不知道我為了活下去有多努力,居然就這樣草率地殺了我……你不得好死!”
秦遠岱不屑:“是你先動手的。”話雖如此,但是鄭傑梅根本聽不進去,他一如既往地執拗而又任性:“我活不成了,你也別想活着!”
鄭傑梅艱難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頸處,衆人這才注意到,他脖頸處有一朵黑色的梅花印痕。
鄭傑梅惡毒而充滿快意地笑道:“咳咳咳,你被我的指甲劃破了肌膚,已經中了毒,這會兒脖子上肯定出現了梅花花瓣的痕跡。一開始,這花瓣顏色極淺淡,不易察覺,但是随着時間的推移,花瓣顏色會變深,随之長出第二片、第三片……你會漸漸地淪落到和我一樣的境地,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哈哈哈哈!”
雖然尤希現在不待見秦遠岱,但他還是盡了隊友的職責,扒拉着秦遠岱的衣領瞅了瞅。
“并沒有你說的花瓣。”尤希認真對着還在噴灑鮮血的鄭傑梅道。
“噗!”鄭傑梅又吐了一口鮮血,“不可能,你再仔細看看,他明明受傷了。”
秦遠岱的手上被鄭傑梅的爪子撓出了一道血印,但是脖子上确确實實沒有梅花印。
“再看也是沒有,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尤希問道。
“可惡!”鄭傑梅怒道,“難道這個種馬長相的男人竟是處男?我的梅.毒居然對他起不了作用?!”
鄭傑梅含恨而死,且死不瞑目。
尤希震驚看向秦遠岱,秦遠岱眼底烏雲密布。
尤希終于不敢再多說什麽。
鄭傑梅的死引來了慶餘班的班主,闫老板。闫老板是個中年敗頂的男人,啤酒肚微挺,神色憂郁,看到鄭傑梅的屍身後,他語氣平和,差人把鄭傑梅擡到床上去,體貼地給鄭傑梅蓋上被子。
“不是什麽大事兒。”闫老板摸摸肚子,“虛驚一場,還好受傷的是脖子,沒破相。”
闫老板遣散了衆人,甚至沒有批評秦遠岱半句,急匆匆地來又要急匆匆地去。
花玉笙卻伸出扇子攔住他,涼涼問道:“鄭傑梅死了,今天晚上戲目怎麽排?”
“不礙事不礙事兒。”闫老板溫和道,“晚上就醒過來了,就按他的意思來搭戲吧。這孩子少小離家,吃了不少苦,今天又遇到這種事,也是個可憐人,你們且都讓他一回吧。”
“所以鬧了半天,我還得和這面癱搭戲?”花玉笙不滿地指了指秦遠岱,聲音尖利起來,“有沒有搞錯?!鄭傑梅要唱梁祝,我的戲排在他後面,肯定要換一曲唱,偏偏這個秦遠岱半路出家,除了梁祝什麽都不會,就半天功夫,我怎麽和他排練曲目?!”
“不許再鬧了。”闫老板終于板起了臉,嚴厲起來,“再鬧小心我把你發賣給孟十三!你知道那家夥的厲害。”
花玉笙面部抽搐起來,憤憤不平,合上扇子,扭頭就走。
闫老板擦擦頭上的虛汗,和善地笑笑,對秦遠岱和尤希道:“好了好了,都回屋呆着吧。晚上好好表現,讨了大人們的歡心,你們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都乖乖的,別再給我惹麻煩了。”
秦遠岱原本也同花玉笙一般不依不撓,但花玉笙一離開,秦遠岱居然也轉了性子,不再頭鐵,默默接受了闫老板的安排。
同尤希打道回府的路上,一直沉默的秦遠岱終于說了話:
“孟十三這個人,我見過。”
“你聽說過‘絕命地獄’副本吧?特級護身符就是在那裏得到的。孟十三就是當時副本中的惡魔boss。”秦遠岱眼神極冷,語氣也凝重地仿佛要結冰,“他被我和衆人合力斬殺,早該死得連灰都不剩了,後來參加絕命地獄副本的玩家也都沒有再見過他。”
“可是,闫老板剛才提到過要把花玉笙賣給孟十三是什麽意思?”
秦遠岱看向尤希,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沉道——
“孟十三還活着。”
重重的迷霧似乎被撥開了些許。尤希仿佛看到了冰山一角,他意識到,在梨園怨魂副本背後,隐藏着更宏大的盤絲錯節的世界——
鬼怪之間是可以互通有無的。
闫老板擁有一隊戲班子,平時唱戲給活人聽。到陰氣濃重的每月15日,便接待各個副本裏的鬼怪和boss。尤其到了七月十五日,鬼門大開,慶餘班更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他們每年招新,有傭人有戲子,這些人懷揣着各種各樣的夢想或者野望來到慶餘班,給慶餘班注入源源不斷的新鮮生命。但慶餘班幫他們實現願望的同時,也要求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
通常來說,唱的好的,長得俊的,能逗鬼客開心的,就會被尋個合适的價格賣掉。
所以哪怕以慶餘班死亡率居高不下,所有戲子也都搶破了頭想當名角。不為其他,當了名角,他們就能活得時間長些。哪怕最後會像鄭傑梅似的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好歹還有一線希望可以役滿,為慶餘班掙夠錢活着離開這裏。
鄭傑梅說尤希還來得及脫身,大概就是在暗指,尤希還沒有找慶餘班兌現願望,真正的生死契尚未立下。
方才花玉笙與闫老板對話時,尤希就已經發現花玉笙與鄭傑梅有所不同。他用不着呼吸,大冷天的還搖着把扇子不停手,大概早就已經是鬼怪了。
所以,外邊人看着,慶餘班一年死掉十幾個人,其實不止,死掉的人遠比他們看到的要更多。
傍晚時分,白天與黑夜交接,光影變幻。躺在聽雨軒床鋪上的鄭傑梅,倏忽一睜眼。
他醒了。然而血液已涼,心也再不會跳動。
作者有話要說:孟十三是本文反派之一。
寶寶們的評論我都有看,昨天和今天家裏有點事兒,趕更新沒有及時回複,過會兒都會一一答複的,超級感謝小可愛們的支持~!感謝在2020-05-04 15:57:24~2020-05-05 17:43: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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