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留園的美人蕉搖了三個春秋,我在宜春閣的戲臺上唱了三載。我是被這園子的主人撿來的,唱戲也是他教我的。

那時我還只是個半大的小子,他說他從不是個宅心仁厚的人,我同他相遇,有緣分。

我記得那年的冬天特別冷,傅将軍剛吃了敗仗,我爹在前線因保護傅将軍被炸死了,我娘路上染了風寒撒手人寰,我就一個人逃難逃到了這裏,一路上饑寒交迫,剛到青州,便碰上出門采買的他。我趴在地上,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皂靴,他問我是否避戰而來,我回答是,他又問我是否認識傅将軍,我告訴他我父母因他而死。他沉默了會,問我願不願意同他學戲,我沒多想便點頭答應了。

只不過,他教我學戲,卻從未亮過嗓子,他告訴我,他已封喉,此生再不開腔,我思忖着大約是他壞了嗓子,甚是為他可惜。

這園子叫留園,奇怪得很。我觀他并不像是什麽達官貴人,如何置辦得起這園子終究是個謎。他本人也很是神秘,除了教我唱戲,從不多與我費口舌,閑時總将自己鎖在書房裏,每逢初一十五設酒擺宴,一個人對月獨酌,像是在緬懷什麽人。

蒙他指點,如今我在這青州城薄有名氣。

城中的道尹思慕我良久,給他下了許多帖子要我去吾悅居一敘都被他給拒絕了。

此刻,我躺在吾悅居的床上,道尹一張油乎乎的長臉湊在我面前,順便解了我長衫的扣子,衣衫半褪,又将手伸到我褲子裏。

這年月,出來賣便賣全套,光賣嗓子哪有人買賬,只是他妄想做清白的買賣,叫人白白捧了我上去,卻哪裏有人這麽傻,他無權無勢一個封喉老戲子,拿什麽與權貴們鬥,倒不如我識相些,早早賣了身體,日後混出些名堂,與他頤養天年,也算還了他的養育之恩。

我被那道尹撫弄的難受,一心求他快些,又怕被人聽到,很是壓抑,脖子上出了一層汗,濕噠噠的,道尹嘴裏層出不窮地葷話,我被他翻過身來,他亦褪了褲子,正千鈞一發之際,門被撞開,我的師傅撞着日色,劈頭蓋臉給我一頓巴掌。

“程初一,我還養得起你。”

我知道。師傅。

“程...程遇春?”被忽略的道尹看着師傅,對他喊道。

他沉默了一會,笑:“竟還有人記得我。”

程遇春這個名字着實是如雷貫耳的,十三年前的青州有誰不知道程遇春的名字。“你過謙了。”道尹讪讪地。

我卻是今日才知道他便是大名鼎鼎的程遇春。早知如此,我還出來賣什麽身。只要報上他程遇春的名字即可。程遇春便是那麽一個化腐朽為神奇的人,我就是那塊腐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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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說來,他還是個戲子。

是戲子,就要有靠山的,程遇春的靠山就是傅骁寒,當年炙手可熱的少将軍,是個跺跺腳整個青州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傅氏一族幾代枭雄,這位傅少将軍留學德國,儀表堂堂,氣宇軒昂,是個最受小姑娘青睐的存在,至于他與程遇春之間的瓜葛左不過又是個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世人亦如此言道,但我總覺得別有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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