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夢

一切即是如夢似幻,傅骁寒住在傅家的老宅子裏,多年未曾歸家,仆人卻照料得很好,鮮花盛開的依舊,芭蕉葉子也沒瘦一點。

他嘴裏叼着根香煙,雲霧缭繞的,襯衫領子半敞,一副落拓的樣子,頭發短寸剛烈,小五子跟着他,垂手侍立在一旁,默不作聲。

月色正好,煙瘾更盛了,嘴裏砸一口,仿佛什麽都忘卻了,又想叫酒來,自己卻是知道自己的酒量的,一喝,就壞事。

看吧,那麽多年,雖說酒量好了不少,酒品卻依然極差,喝醉了要麽睡死過去,要麽就不顧一切想要逃到那個人身邊去。

他在重洋,隔着海,醉過不少回,每一次都想搭着一艘小船,跑到青州,将程遇春帶走,從此歸隐山林,不問世事。

小五子勸他說:“少爺,您該休息了。”

已近子時,他回國後素來是塵務纏身,也只得這晚上有些空閑時間。睡覺倒是很少睡,一向淺眠,睡着了也容易魇着。

他身上還有程遇春的味道,大男人家的,身上俱是胭脂香粉的味道,他曉得他做這一行的,尤其他是炙手可熱的旦角,每日沾染的都是脂粉,偶爾素面不外乎去作陪一些出手闊綽的富豪權貴。多腌臜。

他這人面上淡淡的,總不将一切放在心上,才是最可惡的,讓那個惡心的蘇老板這樣去玷污他的身體,他視之如瑰玉的寶貝。

他這人面上淡淡的,總不将一切放在心上,才是最可惡的,讓那個惡心的蘇老板這樣去玷污他的身體,他視之如瑰玉的寶貝。

鄧副官勸他:“少爺此番前來青州所為何事,切勿忘記。”

他低着頭,眼簾也未掀開,淡淡應道:“自然不會忘記。”

鄧副官欲言又止,想叫他看看自己這幅模樣,可有半分運籌帷幄的傅骁寒的樣子。

海棠花開得茂盛,一院子濃烈得不知道什麽花的香氣,竄到鼻子裏,小五子打了個哈欠,傅骁寒起身,石凳子釘在地上,已被他捂熱了,離了他又變的冰涼,他轉頭走向書房,小五子問他:“少爺不睡覺了嗎?”

傅骁寒說:“還有些事務未處理,我也睡不着。”

小五子:“那我陪着您吧。”

傅骁寒說:“不用了,你去給我抱床被子來,我困了就直接歇在書房。”

小五子答應道好,去卧房抱了床被子,擱在書房,傅骁寒就坐在書桌前面,兩盆長青葉子擱置在多寶閣上,一應的古董珍玩,都是傅家的祖先們喜愛的物事。

他還記得程遇春的身體,不是沒見過女人的身體的。兩年前去法國治學時,見識了巴黎的紅燈文化,豐腴的女人的身體,不知羞恥地暴露在男人面前,輕巧的薄紗同中國的女人完全不一樣,露出凹凸有致的春光,有時候也很令他動心。

他的那些同學們慫恿他去,他們都曾去過,團體裏向來不會接受一個非我族類的人。他淡淡應着,想來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女人麽,哪裏不一樣?

在沒遇到程遇春之前,他從不覺得自己會喜歡一個男人。

那女人叫Rose,傅骁寒叫她玫瑰。他一口流利的法語勾引了她的芳心,何況他長得這樣俊俏。她應該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外國男人。她是個□□。只要誰給錢就可以與他春風一度。

玫瑰幫了他很多,雖說人在國外,對國內的事情還是盡在掌握中的。那山西總兵多次派人來暗殺他無果,終于惱羞成怒,準備重金雇傭了很多殺手前去取他性命。

那段時間,他就一直住在玫瑰那裏,也是那段時間,他學會了抽煙。玫瑰說:“寒,你應該抽煙。你的那雙手,用來握雪茄再誘惑不過。”玫瑰抽煙,但玫瑰更喜歡看他抽煙的樣子,他總是皺皺眉,輕輕吮一口,吐出半個煙圈。

然後玫瑰就去勾引他,解開他襯衫的扣子,露出精壯的胸膛,烈焰般的紅唇去親吻他的耳朵,玫瑰脫掉自己寬大的外裙,豐腴的身體貼着他。

他不允許她親吻他的嘴唇。

并且玫瑰從來沒有成功過,因為他不能。

不知道為什麽,仿佛對任何女人都提不起興致。

可他知道自己哪裏也沒壞,玫瑰就以很微妙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嘆息。

那時候程遇春在哪裏?紙醉金迷,當他日夜深受夢魇所困時,他倒在男人群中,任他們對他做任何逾矩的的事情。

太陽剛升上天的時候,小五子匆匆忙忙進了屋:“少爺少爺,程老板病了!”

傅骁寒:“病了與我講有何用?”

小五子知道自家少爺從來這樣,嘴上不在乎,心裏可心疼,于是又道:“不是,程老板都已經說胡話了,燒得可嚴重了,一直叫着您的名字呢。”

傅骁寒眉頭一翹:“備車。”

程遇春一向孤家寡人一個,因此病在家裏一宿也無人發現,自己也是病糊塗了,竟不能自己去醫院,幸虧傅骁寒布置了人手,雖說是暗中監視,卻也救了他一命。

傅骁寒趕到的時候,程遇春已經燒得不清了,臉頰緋紅,眼神迷離,只死死盯着傅骁寒的臉,他的額頭發燙,傅骁寒坐在他床邊,用手試探他額頭的溫度。

程遇春得了涼氣便迷迷糊糊用手握住不肯松開,想将他的手送到胸口那裏去,那裏燙得吓人,傅骁寒臉色不好:“請了醫生了嗎?”

小五子連忙回答道:“已經請了,正在趕來的路上。”

程遇春嘴裏呢喃着傅骁寒的名字,傅骁寒就低頭去聽,眼神在這一瞬間變得很溫和,他不錯眼地望着程遇春得睡顏,程遇春仿佛很安心,睡得亦很踏實。

傅骁寒不知不覺地就摸到他的臉,燙了手,他一縮回來,程遇春就像孩子似的嘟了嘴,傅骁寒又将手放回去,程遇春去摸那只手,握着很有安心的感覺。

傅骁寒低頭去親他的嘴唇,此刻有些蒼白,但很漂亮。他的眉目溫婉而倔強,讓他多半是生氣的,卻又不舍得與他生氣。

他有些責怪自己昨夜的魯莽,可他與程遇春,終究是回不去了,程遇春,只有在他們都不清醒的時候再得到他的溫柔。因為他已不是傅骁寒了,他是傅家長子,他是個有尊嚴的男人。

程遇春醒了過來,傅骁寒楞了一下,想收回自己的手,程遇春眨了眨眼睛,呓語一般地去觸摸傅骁寒的臉頰:“傅骁寒,是你嗎?”又苦笑了一聲:“你恨我還來不及呢,一定是夢。”

可這夢太真實了,他看見傅骁寒傾身去親他的唇瓣,開始還只是輕輕地啄,後來就仿佛要将他整個人吸幹似的,攫取他口腔裏的空氣。

程遇春從嘴唇裏蹦出傅骁寒三個字,斷斷續續的,傅骁寒停止吻他的間隙,他連忙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

“傅骁寒,不要......”程遇春聲若蚊嘤,傅骁寒一聲不響,只是親得更賣力,但好歹知道輕重,沒有吻到床上去。

程遇春:“傅骁寒......嗯啊......我不想把風寒過給你。”他的眼眸裏已泛起春水,極濕潤,整個人十分柔弱,躺在床上,仿佛任人宰割。

“傅骁寒,你終于回來了。”

他埋在傅骁寒的肩胛處,眼淚又流出來,濡濕了傅骁寒的衣裳,潮潮的。傅骁寒從懷裏摸出一根煙,走到窗邊,點燃了,兀自一個人抽起來。

“程遇春,我他媽算是死在你手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媽呀我雙更了,那明天怎麽辦╭(°A°`)╮

事出有因斷更一章。明天也不一定補。就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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