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荒唐
小五子請了郎中來,在城中尚算有些名氣。傅骁寒問:“沒有西醫麽?”
小五子回了他:“劉大夫是最近的。”
那大夫的臉色稍好看些,傅骁寒仍是不放心,叮囑道:“你且好好治。”
劉郎中看這架勢便知道這位必定不是什麽好惹得角色,但看他一身軍裝冷冽逼人,心中不免畏懼,看到這軍爺又對病人如此着緊,驚恐又添一分,但也不是沒見過這場面,很快壓了下去,走上前。
才看清是程遇春,臉上便和藹了許多,程遇春早年經常同他父親去看病,也算是相識,倒是鎮定了不少,當下號起脈來,又望了望程遇春的臉色,透出紅暈,但顯然是不健康的。
劉大夫看了一會,又閉着眼切了脈搏,方才睜開眼,向傅骁寒說:“無什麽大礙,只是偶感風寒罷了。”
傅骁寒的臉色才好看,遂對那劉大夫溫和些,卻也不過是不板着臉,只說一句:“有勞劉大夫了。”他手插在褲袋裏,許是多年富人生活過慣了,天性裏總帶着些頤指氣使的理所當然。
劉大夫倒不以為意,甚而有些受寵若驚,抱着拳對傅骁寒說道:“不敢當,這是老夫分內之事。”
傅骁寒扭頭對着小五子示意一番,小五子便利索地上前去,從懷裏掏出幾個大洋賞給了劉大夫,劉大夫不敢接,傅骁寒便說:“一點謝意。”
仍舊是習慣拿錢砸人,這點同傅紹嵘沒一點走樣的。不過他倒理解他,他一向高傲,不願同沒牽連的人浪費時間,只好選擇一種最便捷的方式,就是錢了。總之無往而不利的。
劉大夫拿了錢自然是千恩萬謝的,小五子送劉大夫,房間裏又只剩下他二個了。
程遇春不敢看他,自那件事以後,便不太敢同他相處。因為他終歸是長大成人了,而身份地位的懸殊也逐漸拉開了,他們之間仿佛有一道天塹,怎麽也跨不過去的。
傅骁寒站在窗邊,手不停地擺動着香煙,程遇春知道他煙瘾又犯了,也半是不滿地說:“怎麽煙瘾這樣重?”說完又很後悔,他算什麽,也管得了他的事?
他倒沒在意,終于忍不住點了根煙,狠狠吸一口,像活回來似的,重重吐了口氣,熏得程遇春直咳嗽,眼睛裏也流了淚水。
傅骁寒見狀恍然覺悟,掐熄了才抽一口的煙,扔在地上,踩了同他道歉道:“沒事吧,沒想到你反應這麽大。”
程遇春仍然咳着,身體虛弱得厲害,他慣常是這樣一副弱身軀,非練武的武生,雖然嗓子厲害,身體卻不行的,再加上又生了病,更是弱不禁風。
程遇春坐起身來,傅骁寒為他順氣,拍着他的背,程遇春不知何時就将頭靠到他的肩膀上去了,再掙脫不下來,傅骁寒就抱着他,溫熱的呼吸噴在他頸間,撓得他脖子癢癢的,但他也不敢說。
“咕”的一聲,程遇春羞赧地捂住肚子,傅骁寒才記起:“你這一早上都沒吃什麽吧。”想來昨夜也沒吃什麽,怪道身體這樣弱,可現下屋裏又沒一個人,于是傅骁寒就主動請纓:“你躺着,我去給你做些吃。”
程遇春想阻止他,可到底沒出聲。
當傅骁寒端着香氣四溢的面條走到他面前時,程遇春簡直不敢相信,還有些不好意思,怎好叫他給自己做飯。
于是忍不住問他:“你怎麽會做飯的?”傅骁寒白襯衫的袖子撸起來,手腕白皙健壯,随口答:“原先在歐洲時總吃不慣那裏的東西,有時小五子又不在,只得自己做飯了。”
他一個将軍之子,從小錦衣玉食,仆婢成群,想來在外國受了多少苦。
傅骁寒對他說:“快吃吧,一會冷了。”他便埋頭只顧着吃。
斜裏插過來一只手,修長的手指,程遇春裝作沒看見,低着頭,又要埋下去嗦那面條,傅骁寒扣着他的下巴,手指撚起他左頰上一片青菜葉子。程遇春身體一僵,傅骁寒說:“你臉上沾了東西不雅觀。”
程遇春頓時覺得窘迫無比,他倒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吃東西,一句話也不說,這氣氛他覺得十分尴尬,又想不出來什麽話題來說,便開口:“那日謝謝你幫我解圍。”
傅骁寒冷冷說道:“還以為我壞了你的好事呢。”
程遇春又尴尬了,卻也無力反駁,終于也不想着與他說什麽話了,只顧着吃面。
他吃東西文雅得很,只一根一根挑着吃,頗有種大戶人家的感覺,十分書生意氣,待吃了小半碗之後,便擱了碗在桌上 。傅骁寒看了就不開心了,拿了他的碗筷,端着對他說:“你既不肯吃,只好由我來喂你了。”
程遇春心裏一駭,哪是他不肯吃,他一向吃的少罷了,這人怎麽能這麽颠倒黑白。
傅骁寒挑了一筷子面條,示意他張口:“啊。”程遇春只好“啊。”
傅骁寒就将面條送到他嘴裏,他呲溜一吸,他又夾了一筷子肉。
待一碗面條見底,程遇春已經是脹到不能過了,便想要起身下來走走。
他穿着月白中衣,傅骁寒将自己的外套取過來,披在他肩上,一股子煙草味,倒不難聞。
作者有話要說:
答應讀者們的事我肯定會做到。
但失望是難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