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向東攥住床單,用力得指節發青。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整個人已經在冷汗裏浸得蒼白。

文怡翻過身像抱一個脆弱的嬰兒那樣把他圈在臂彎,捧起那濕漉漉的臉,撥開貼在前額的碎發,細細地親吻,內髒絞做一團,幾乎不能呼吸。

我終于從自己的手上奪走了自己的愛人。文怡想。軟弱的疑慮的卑劣的我。憎恨這樣的自己,卻不知該恨哪一個比較好。是當年那個果斷轉身的,還是現在這個心懷疑慮步步緊逼的?

眼淚洶湧而下。

滾燙的。

落在向東臉上。

向東合着的眼又掙紮着睜開了,盯着他看了一會,忽然叫:“怠怠。”

文怡背後一凜,全身的毛孔都炸開。

“怠怠,”向東虛弱地撐起身看他的眼睛,深黑色瞳孔顫動着,“是你,對不對?”

文怡來不及回答。

向東眼裏的光像燃盡的燈那樣熄滅。

整個人向前栽倒下去。

文怡今天第二次沖下床拿藥。

醒來時,向東發現自己正在與人親吻。

四周一片漆黑——眼睛被蒙住了。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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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你是誰?”

“我是你深愛并且深愛你的人。”

舌尖仔仔細細地舔吻着他的嘴唇,順着唇縫鑽進來,輕車熟路地撬開他的牙齒,舔過他敏感的上颚和齒龈,和他的舌貼在一起……那感覺美好的不可思議,既熟悉,又新奇。

“你到底……是誰?”在吻的間隙向東氣喘籲籲的問,聲音黏糊糊的,聽上去不太像他自己,“我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

他全身都軟綿綿的。

脫力。

但是舒适而安全。

像回到母親的子宮。

意識沉沉浮浮。

像是夢境又仿佛是真的。

“我愛你,”那個聲音答非所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向東感到細致的親吻在自己的身體上生長,像春風裏生命力旺盛的藤蔓,嚴密地包裹住自己的肉體,一路從下巴到脖頸,越過鎖骨,停留在心口上。

溫暖又甜蜜。

他忍不住輕哼出聲。

“舒服?”親吻他的人問。

向東很誠實的點頭。

吻就變成了夏日午後的驟雨。落在胸口,落在腰腹,落在更加私密更加無法言說的地方。向東整個人被吻雨打濕,濕漉漉的暖意順着毛孔滑入血管,融進血液中,在身體裏流動,全身都暖洋洋的;心髒被浸透,酸痛地膨脹着,有什麽東西随時會沖破心房炸出來……

向東忍不住撐起身,摸索着勾住對方的脖頸,尋找對方的嘴唇。

兩個人緊密相貼。

緊接着,下半身那個興奮得讓他羞恥的部位,被一點點地、溫柔地、小心翼翼地,吞進高熱的濕軟的甬道。

“……嗯啊……”

向東的天賦遠在亞洲平均線之上,就算擴張得很細致,在剛進入的時候還是會有不适感——對方很快難以忍受地發出呻吟。向東一手繞到他身後扶住汗濕的後背,一手輕緩地撫慰前端,探身在他濕滑的胸口上游弋:“很痛?慢一點。”

“不痛,”毛茸茸的腦袋綿軟地偎進向東的頸窩,聲音靠在耳邊,“就是有點漲。你太粗了,入口被你撐得好開。”

向東的臉滾燙。

對方還抓着他放在背上的手往兩人相連的地方摸:“摸摸看,我們這麽緊密地連一起……”

向東連耳朵都要燒起來。

兩人相連的地方灼着他的手。甬道緊密地包裹着他。感覺太好。腰不受控制地向上挺。

“嘶……”身上的人倒抽氣,在他耳朵下面咬了一口,“這麽急?喜歡這樣?”聲音裏的情欲濃得化不開。

向東只覺得像有電流碰觸被啃咬的地方,鑽進身體肆意流竄:“喜歡。”他超誠實,用力把自己的推得更深,“你裏面好舒服,又熱又緊……”

“嗯……”身上的人不受控制地細密地抖起來,“我也喜歡,好喜歡……”說着他的身體忽然落下來,一下進到很深的地方,兩人都忍不住輕哼起來,抱在一起喘氣,那人拉着向東的手,放到小腹上,“全吃進來了,你好大,進得好深,一直到這裏呢……你在我身體裏……”

向東明确地聽到腦內有什麽東西“啪”地一聲清脆地斷裂了。

忍不住掐着手心裏細韌結實的腰律動起來。

他們做得很紮實。

保持一個固定的體位。

節奏快而激烈,過程綿密漫長。像一首巴赫的練習曲。只有身在其中的人能感受到旋律細微變換中的樂趣。

親吻延綿不絕。嘴唇與嘴唇。嘴唇與其他地方的皮膚。體內的粘膜與高熱的性器。

彼此互相吞食、互相占有、在各種黏膩濕熱的體液催化下融為一體……

兩人一同攀上臨界點。

十指交扣,肢體絞纏在,像兩條發情期的蛇。

噴射的瞬間,軀體相抵兇猛地戰栗。

大腦一片空白。

抱在一起喘息許久才緩緩找回意識。

有手指靈巧地解開眼上的遮覆——那是一條領帶——向東睜眼看到面前朦胧着一雙桃花眼,微笑着,在清淺的月華下閃着光。

他感到自己的靈魂回到了身體中,像遠行的游子終于回到了家。

他在愛人的懷裏安靜地睡着了。

當然,向東并不知道,當他在總裁休息室裏與人抵死纏綿的時候,他的公務車裏正進行着怎樣的交談。

否則他肯定無法睡得這樣安然這樣熟。

“這才見了三面,他就已經開始放你鴿子了。”樂正陽握着方向盤,目不斜視,語氣裏帶着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冷漠,“許先生,你這替身不太行啊。”

許嘉音坐在他身旁的副駕駛座上,皺着眉,宛如被強行喂食一頓蒼蠅。

厲向東固然沒明說,但他辦公室外面就是秘書,秘書隔壁還有總經理助理樂正陽。來訪者都事先預約、事後記錄,誰進了總裁辦公室、在辦公室裏盤桓多久,根本瞞不了任何人。

——幾乎在蘇文怡走進厲向東辦公室關上門的那一刻,許嘉音已經知道了。

當時他看着樂正陽發來的消息,內心毫無波動,甚至覺得可笑。

然而厲向東把整個下午的工作安排全推掉。

和蘇文怡兩個人反鎖在辦公室,整整四五個小時,一點多餘的聲息都沒有。究竟是在做什麽,用腳趾頭想想都清楚。

何況向東晚上出來的時候,身上都是剛剛洗過澡的熱氣和沐浴露的香味,額發上還挂着水珠——平時一絲不茍的厲總裁根本不可能任由自己這個樣子出現在別人面前。

盡管這樣,許嘉音還是覺得沒什麽大不了:

畢竟一個月前他倆也滾上過床。

之後依舊形同陌路。向東甚至因為他的一兩句話,就對蘇文怡橫加指責。氣得他那便宜表哥臉色發白。最後不得不去捏刀片。

真是可笑的舊情。

在這方面,嘉音對自己一貫很自信。對手是文怡的時候尤其如此。都說美人看骨不看皮。他的骨骼雖然不如文怡纖細小巧,但更颀長又韌性,露出鎖骨、別過臉拉長脖頸的線條時,也足以讓厲向東眼神游離。臉形固然不像文怡那麽精致,但桃花眼絕對比文怡更媚更有風情。從小養出來的從容優雅的書卷氣,更是文怡這種把童年時光都浪費在小巷裏瘋跑的家夥怎麽也學不來的。

文怡前前後後和厲向東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全加起來撐死了也就四年。

他已經在向東身邊六年。

文怡鬧得向東不得不和家裏決裂。

他能給向東距離得當、節制的、高雅的感情體驗。

更別說還有他那獨辟畦徑、從貧民窟一路睡進富豪家的姑姑站在他這邊——盡管嘉音總是在心底譏笑她坑自己兒子也要倒貼娘家的愚行。

怎麽看都是他比較好,不是嗎?

文怡讓向東上了那麽多次,最後只保住一間六十平的小屋。他不過是挽了向東的手臂,得到的禮物就足以換購兩三棟別墅。

怎麽看都是他比較好。

“我不是誰的替身。”嘉音黑着臉沉默片刻,冷冷地說,“厲總喜歡的就是我。”

樂正陽聳聳肩,甚至沒有回頭瞥他一眼:“哈。有這樣的自信當然好。但我恐怕你要玩脫。”

嘉音眉間猛地蹙緊。

他想起向東今晚說的話:生意夥伴,工作沒完,重要的事,必須加班。

每一句都踩在欺騙的邊緣。

或者不如說就是欺騙。

讓他介意的倒并不是向東的欺騙。恰如他從不介意向東和別人上床。

如果向東是因為心懷內疚,怕他知道後生氣而欺騙,他甚至會感到高興。但并不是。向東是為了和文怡繼續獨處而欺騙。向東臉上的心不在焉和焦急難耐根本不加隐藏。甚至傳說中的三星大廚和期待了兩個月的《貓》都失去了吸引力。

這就有點嚴重了。

“我有分寸。”嘉音咬着下唇。

“是是,”樂正陽勾起嘴角,“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這兩人當年可不是一般的伉俪情深。一旦擦槍走火,唐總的藥不一定能罩得住。”

“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是這麽啰嗦的人。”

“因為以前沒有必要。”樂正陽不以為杵,“你不要總以為,厲總給你花錢更多,就是更愛你。那很可能是因為蘇文怡根本不需要。”

“他也算是我表兄。我知道他需不需要。”

“呵呵,那就好。我們現在算是坐在同一條賊船上。要是船翻了,我也落不着好。我希望能盡量平穩駕駛,不要節外生枝。”樂正陽終于回過頭,對嘉音笑了一下。

嘉音回以浮誇的皮笑肉不笑:“我倒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特別需要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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