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向東輕咳一聲往後挪了一下:“你知道是演,還這麽配合我?算什麽,看破不說破?”

文怡本來想勾他的脖子,想了想事多,不敢撩他,乖乖坐正:“這個真不是,就,那個,我……”他臉忽然爆紅,頭埋下去。

向東看着他有點奇怪,捏着下巴把他的臉擡起來:“怎麽了?”

“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文怡自暴自棄地別開臉,“但是你那麽帥……”他被向東驚訝的目光看得說不下去,擡手捂住臉才小小聲地說,“對着你的臉我根本沒辦法思考,都是事後才想起來的……”

噫。

文怡緊張得不敢擡頭。

所以沒有看到:就在他面前很近的地方,厲向東的耳朵尖紅了。

但他感覺到自己被摟緊。

向東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不是想套路你,只是,我是想,既然搞錯人了都對人家那麽好,對你自然要更好一點。”

文怡臉還埋在手心裏,悶悶地說:“那如果我也是錯的怎麽辦?”

向東很誠實地說:“凡是像‘他’的人,我都會認真對待,所以……”

文怡猛地擡頭:“你這樣說我真的會吃醋的哦。”

厲向東秒停。

文怡把右手手心貼在他的胸口上:“但我知道你是騙人的。你是不是害怕?”

“……看的出來?”

“一點點,我半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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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向東誠實點頭。

“怕什麽?”

“怕我會又忘了,”向東閉一下眼,慢慢地說,“趁還記得,趕緊多對你好一點。”

“這有什麽好怕的。”文怡扣住他的手,“忘了就再慢慢想起來。”

“我可是一忘就往你身上捅刀的。”向東又閉了一下眼,還抿了抿唇。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文怡湊上去親了親他的眼睛,“不是你的錯,不怕,盡管來。”

——文怡看向東這樣子很心疼。向東總給人強大而無畏的印象,好像什麽事情無法撥動厲氏祖傳的堅韌神經。大概如果沒有遇到自己的話,向東會一路所向披靡吧。這樣的表情就算文怡也只在他臉上看過兩次。每一次都是因為文怡自己。

向東摟着他的腰的手收緊:“那我要是一直都想不起來怎麽辦。”

“嗯?”

“你每次說,”向東低下頭,把頭埋進他的頸窩,“‘原來不是這樣的’,我都很擔心。”聲音悶悶的,噴在脖頸旁邊又熱又潮,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萬一我真的再想不起來怎麽辦呢。”

他張了張嘴又猛地合上。

下面的話他不太敢說。

“沒關系呀,”文怡拍他的後背,“你怎麽樣我都喜歡的。比如,你以前也不怎麽會像這樣和我撒嬌的。”

“不會嗎?”

“嗯,不會,因為你沒有遇到什麽困頓的需要為難的事情吧——但我覺得你會顯得軟弱,會撒嬌,也很可愛。”

“真的?”

“嗯,真的。”文怡雙手捧着他臉,認認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要着急。按照自己步調,慢慢來就好。忘記我沒關系。以前的事情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我知道你這裏沒有變,”放在向東心口的手用力摁一下,“我都一樣愛你的。一直愛你。”他頓了一下,嘆息着說,“就算變了也愛你的。你只要回頭,我一直在。”

——文怡說得非常篤定。自己都沒意識到立了一個多大的flag。

向東摟緊他說:“不會變的。”也停了一會,忽然悶悶地,“你……”

這是一句上挑的音。

話沒說出口就被他自己吞下去。

但文怡知道他要問什麽:“我對別人不這樣。從來沒別人,只有你。因為這些都是你教我的,真的。我沒那麽好,是你比較好。以前你對我十倍好。我這不過是存本還息而已。”

“我都要不認識自己了。”向東挑了一下眉,“我有那麽好?”

“有的呀。”

“那你以後慢慢告訴我。”

“你要聽,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這可不太行。”

“嗯?”

“外面那位先生已經看我們三分鐘了。我覺得再不放開你,他要沖進來把我們一波帶走的。”向東說,松開文怡,拍一下他的後腰把他拉起來——

林先生正隔着玻璃幕牆冷漠地望着他們。

看到文怡終于完事走進來。

文怡立刻飛快地說:“三千字檢讨明天早上交到人事處。獎金我自己去報停。本年度帶薪休假減半。”

林先生滿意地點點頭,推了一下眼鏡:“鑒定結果出來了。”

文怡眉間一跳,跟着他出門,走到門口想起什麽忽然回頭:“你……”

“我沒事,”不過轉眼間,向東又是那個無懈可擊的厲總了,“文明人,有事也回家再說。”

文怡低低一笑:“好。”

但文怡很快就笑不出來。鑒定結果表明,有疑問的這張畫雖然紙張大體能确定年代正确,但用的墨卻太新,畫法筆觸上似乎也有點破綻。

“打眼了,蘇老板。”請來掌眼的專家遺憾地說。

文怡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等專家拿了錢離開,他臉才驟然黑下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做這一行多少都有打眼的時候,不奇怪。通常也只要退回拍賣金就行,最多不過是少拿一筆傭金。

但這一次不一樣。

這是卓異進軍中國的第一場拍賣會。為了打破卓異長久以來“精于西方,疏于東方”的僵化形象,在國內藏家心目中樹立良好的第一印象,文怡特地策劃了以中國古玩古書畫為主題的拍賣會。并且放出豪言,保證真跡,假一罰十。

出這樣的事,媒體方面要怎麽處理且不提,光是賠償就夠他喝一壺的。

并且……

……他總覺得……

“蘇總,”等臨時請來加班的專家徹底離開卓異的辦公樓,卓異內部鑒定部的負責人周明才開口,“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跷。”

文怡點點頭。

是蹊跷。

這次拍賣會如此重要,作為主辦方負責人,文怡當然不可能掉以輕心。所有上臺的拍賣品都請各方面專家反複确認過;尤其是出問題的這一副,因為當時有疑惑,還特地去X大請教了在這方面最有權威的教授。

蘇文怡本人在中國畫方面并不能算很有造詣,但他好歹有兩個藝術品管理相關的正規學位,在這一行裏浸淫多年,大概的直覺多半最少方向是靠譜的。如果不是對這幅畫有充分的信心,他也不敢在關鍵性的拍賣會上推出。

“林教授那邊怎麽說?”文怡沉吟片刻問。

“他在外地開會,接到消息趕回來,現在在路上,明天一早到。”周明說。

“他什麽态度?”

“連續說了三次‘絕對不可能’,”負責人回答,想了想補上一句,“林教授既然敢讓我們把他的名字寫在顧問名單裏,想必是真的很有自信了。”

文怡緩慢地點了一下頭:“知道了。我們等他回來。”

周明遲疑道:“那今晚……”

文怡起身,走出去敲了敲Lisa所在辦公室的門——公關部的下屬已經全走了,剩無論如何姿态都很端正的林先生和困成狗的Lisa大眼瞪小眼。

“還拖得住多久?”

“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到明天晚報出來之前都暫時不會有人提這件事。”Lisa揉着眉間說,聲音因為困倦黏黏糊糊,語調卻很有自信。

文怡點點頭:“那今晚就先到這裏,回去養精蓄銳,明日再戰。”

“Yes,sir……”

文怡挨個房間打發留下加班的同事們下班,把燈關掉鎖好門,才回自己的辦公室裏:作為負責人,他需要做的工作自然比普通員工要多一些。比如,把糟糕的消息通知在地球另一端的總部;比如接受合夥人和大股東質詢;再比如未雨綢缪先準備好賠償所需的款項……

在辦公桌前坐下來,文怡看了一眼投影在桌面上的電子時鐘:十點半。正好是大洋彼岸的合夥人們最清醒的時候。

他長嘆一口氣,摁開視訊電話。

向東看到人陸陸續續走了,文怡卻還沒出來,想了想把手上的文件收拾好,去他辦公室找他。

和向東私密性良好的辦公室不同。

文怡的辦公室——和卓異的其他地方一樣——是全透明的玻璃幕牆。辦公桌正面向外。從這裏可以看到他被電腦屏幕映得斑斓的小臉。

一臉凝重,眉宇間隐隐有肅殺氣。和平時的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

向東知道裏面大概正進行視訊會議,停下腳步沒有走近。

過了好一會兒,映在他臉上的光黯下去,文怡長籲一口氣——會議完了——然而顯然事情還沒完。只見他一邊接起手機,一邊接起座機,一擡頭看到向東站在門外,一愣,揮了揮手比了個“進來”的手勢。

向東回了個表示“沒問題嗎”的動作。

文怡比個“OK”。

向東這才推開門走進去。

一進門發現兩邊的電話都開着免提。

手機裏正說:“錢缺多少,你報個數,我明天劃到你賬戶。”——是楚玉麟的聲音。

向東一凜,眼神瞬間黯下去,簡直像領地被侵犯的野獸。

正想頂楚玉麟一句,又怕不給文怡面子不太好,正猶豫,就聽座機電話那邊另外一個男人說:哦豁,老楚夠大方的啊,原來你是抱着他的大腿呢,難怪翅膀那麽硬,回來好一個月了,頭都不來給我磕一個?

喵喵喵?

向東背後的汗毛瞬間炸起一片。

整個人的pH值飛速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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