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攝政王臨朝以來,各地特等的上貢源源不斷的搬進了攝政王府。
府內上到燈檐珠綴,下至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甚至連普通侍女都穿着江南的絲綢。
攝政王主寝更是奢靡無度,單單美人榻旁邊烏木小幾上的琉璃盞已然價值連城,而那琉璃盞中竟還盛着一顆水藍色的夜明珠。
而此時此刻。
晏榕面如冠玉的臉,身上半褪的白衣,和單薄白衣下光澤的肌膚,還有不知因為是羞是怒顯得起伏的胸膛——
皆在夜明珠幽幽的光芒中,盡數呈在了諸鶴面前。
諸鶴:“……”
諸鶴被這種突如其來“扒衣見君”的操作給驚呆了,一時間不太自然的移了下視線,過了片刻才将目光給調了回去。
好在晏榕自己也別扭的厲害,垂着頭一眼沒往諸鶴這邊看,修長蒼白的手指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角,整個人像顆在風中瑟瑟發抖的小樹苗,看上去真是又可憐又凄慘。
諸鶴頓覺自己占據上風,趾高氣揚的坐在美人榻上,不緊不慢把少年給從頭看了個遍。
夜明珠的光亮将小太子衣下的每一寸都照得無比清楚。
少年的身形雖然已經拔高不少,卻還帶幾分單薄,尤其是肩上鞭傷未愈,在瑩玉般的皮膚上顯得分外猙獰。
看着看着,晏榕全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粉了起來。
諸鶴在國家野生動物園騙吃騙喝時也偷看過幾眼專職飼養員的小黃本,上面的受個個都天賦異禀,這裏粗那裏緊的。
這大概就是書裏受受們自我修養吧。
身為主角受的晏榕不知道有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作為一只玄鶴,諸鶴其實對人類長什麽樣興趣不大。
但看晏榕現在整個人都粉粉的,諸鶴難得升起了一點有限的好奇心,微微坐直了些:“你再把衣服往下拉拉。”
晏榕渾身一顫,不可置信般的擡頭望向諸鶴。
諸鶴饒有興趣的向前探了探身:“看看雞兒?”
晏榕登時煞白了一張臉。
他揪着自己衣擺的手指死死攥緊,雙唇顫抖的厲害,半晌後才澀着聲音低而又低,像帶着想要咬死諸鶴的恨意和忍耐道:“……好……”
說着手就向下伸去。
這抗拒感,諸鶴就算再不通人情也看明白了人家小孩不樂意給自己看:“得了,別拽了。”
晏榕愣了愣,動作停了下來。
諸鶴斜斜往美人榻上一倒,眯着眼不知算計了些什麽,将目光重新投在了晏榕身上。
他當了幾百年鶴,活得肆意妄為,看過的人沒有百萬也有十萬,其中出挑的絕不算少。
用諸鶴的眼光來看,雖然晏榕無論是臉和身材都能算得上乘,但年紀太小,實在缺少那麽點兒……韻味兒。
總之,鶴鶴提不起興致。
而且他也并不認為自己就會一直在這本書裏呆着,陪戀愛腦的股票選手們玩游戲。
諸鶴歪在美人榻上,擡眸懶懶散散的瞥了晏榕一眼,輕飄飄的嘆了口氣:“說要以身侍君的是太子殿下你,如今讓本王弄弄又不肯。”
他百無聊賴的指指門口:“既然太子殿下如此矜貴,那攝政王府怕是供不下您這尊大佛,請回吧。”
晏榕顯然沒想到諸鶴能這麽輕易的放過他,神色還沒來得及松懈,又試探道:“那太傅……”
諸鶴彎唇一笑:“太傅今日可是當着群臣威脅本王,太子殿下莫不是把王權二字都學狗肚子裏去了?”
晏榕咬緊唇。
諸鶴輕拍下手,将門外候着的侍從叫了進來:“德莊,你說說。禍亂朝綱,頂撞本王,該當何罪?”
德莊不敢多看,怯生生道:“按……大歷律法,當,當處割刑。”
割刑是什麽刑?
諸鶴內心迷惑,外表倒是人模人樣:“仔細跟太子殿下說說,具體怎麽施刑啊?”
德莊吓得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是……”
“夠了!”
晏榕似乎已經恥辱到了極點,下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
他身上的衣服還沒穿回去,半掩在燈光中,顯出一絲難堪又引人注目的脆弱。
晏榕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諸鶴一眼,血海深仇從少年的眼底幾乎無法掩蓋的蔓延開來,帶着濃濃的殺意朝諸鶴洶湧而至。
真是太年幼了,連仇恨都不會掩飾。
諸鶴摸了顆桌上的糕點,将糕點上的紅櫻桃掰下來吃掉,慢悠悠的擦了擦手:“太子殿下好重的火氣。”
晏榕低頭,将情緒壓了下去,良久才道:“皇叔可否屏退左右,孤有話想與皇叔單獨說。”
諸鶴便揚手讓德莊退了出去。
晏榕終于舍掉了最後一絲自尊。
他閉了閉眼,走到諸鶴身邊,薄薄的唇毫無血色。
他彎膝蹲了下來,屈辱極了的輕聲道:“皇叔可還要看……”
諸鶴:“?”
這可是小太子主動要給看的,而且這玩意兒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不做人的諸鶴多少有些心動,想了想道:“那看看。”
大抵已經在剛才做足了最差的思想準備,這次晏榕沒再多做掙紮,素白着臉将拉在衣擺的手向下一扯,便将自己露了出來。
諸鶴也沒見過其他人的,只是左看右看——
啧,小太子年紀輕輕都有這個尺寸了還要做受,那些書裏的股票攻們是得長出銀河系麽?
滿足自我求知欲的諸鶴很快沒了其他興趣,像個拔x無情的渣男似的伸手幫人将衣服拉好,随口來了個評語:“挺好,還挺茁壯的。”
晏榕:“……”
晏榕沒想到是這個反應,不禁略揚起頭,向面前那人看了過去。
諸鶴就伸出指尖,将晏榕的下颌挑了起來。
挑起來後,諸鶴自己也愣了下。
其實也怪晏榕自己選的這個高度實在暧昧。
再加上諸鶴手賤,學了個電視劇裏經常上演的惡霸戲良婦姿勢,托着晏榕那張清冷的臉朝自己轉了過來。
尴尬的是惡霸一時間忘了臺詞。
于是場面瞬間就變得窒息起來。
晏榕從小長到這麽大都沒遇到敢對自己如此放肆的人,就算之前攝政王對他也只是言語調戲,從未真的上過手。
然而……
晏榕只輕輕一垂眼,便能看到自己下颌處那幾根手指,柔軟而纖細。
從他的視野往上——
攝政王微抿的唇,上挑兩分的眼角,還有那眼角的一滴淚痣,像是染上了月華的色彩,豔麗又妖冶。
這麽美的人,怎麽會有這麽惡毒的心。
晏榕猛地回過神來,卻發現面前的諸鶴似乎也在出神。
只可惜諸鶴不會為晏榕出神。
他是想了半天臺詞也沒想起來,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諸鶴裝模作樣的柔聲道:“子央,這床笫之間的樂趣是要慢慢培養的,急不得,皇叔也不想一直這般逼你。”
子央是晏榕的字,自先帝離世後甚少再有人提起。
晏榕恍惚了一下:“……何意?”
“本王不缺陪我上床的人,倒是正缺個體己人兒。既然太子殿下願意,就先跟在本王身邊如何?”
一股血氣從喉間倒湧上來。
晏榕咽下心底的憎惡:“皇叔想讓孤……”
諸鶴伸手輕輕拍了拍晏榕俊朗的側臉:“是啊,現在更深露重,不如太子殿下就先洗幹淨,為本王暖個床吧。”
看晏榕由德莊帶去沐浴時那布滿寒意的臉,諸鶴就知道這孩子八成是多想了。
唉,現在的小孩兒,怎麽一個個都想法這麽多呢?
諸鶴披着大氅,窩在美人榻上邊看話本邊吃葡萄。
等一整盤剝好的葡萄差不多全進了肚,晏榕才繞開屏風走了進來。
他已經換了裏衣,少年骨骼未豐的身形遮在衣服裏。
諸鶴給晏榕示意床的位置:“去吧,暖均勻一點,好了再喊本王,別睡着了。”
晏榕繃直背,僵硬的站了片刻,還是一步步的向床上走了過去。
很快,攝政王主寝內镂金雕花的大床上鼓起了一個人形的包。
磕完一盤葡萄的諸鶴下了美人榻,不慌不忙的走到書桌前,将白天他剛穿來時看到的那堆奏疏翻了出來。
敷衍了事的看了幾本,發現果然不是自己能勝任的工作。
雖然他自認算不上什麽好人……鶴,但目前也沒有荼毒蒼生的打算。
夜色越來越深。
諸鶴困得不行,忍不住朝床上問了句:“太子殿下,這都小半個時辰了,你暖好了嗎?”
晏榕:“……”
這主屋的火盆燒得滾燙,根本就不需要所謂“暖床”!
晏榕眼底一片晦暗,握緊的手心中指甲摳進肉裏。
待他日後重掌兵權之後……
待他登基之後……
他定要……
晏榕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吐出了帶血的兩個字:“好了。”
諸鶴裹緊大氅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對晏榕道:“行,你下來吧。”
晏榕頓了頓:“……什麽?”
諸鶴一雙桃花眼明亮又急切,眼角的淚痣似熠熠生輝:“下來啊!從邊上走,別把裏面熱氣兒給散了。”
晏榕:“……”
晏榕整個人都沉默了,好半天才面色複雜的下了床,然後眼睜睜的看着諸鶴脫了大氅,美滋滋的在自己剛剛暖熱的地方躺好了。
年輕人到底火力壯,整個被子裏都是暖洋洋的。
諸鶴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然後朝晏榕揮了揮手,像趕小鴨子似的連哄帶騙道:“好了。本王年紀大了,要睡了,就辛苦太子殿下将書桌上那些奏疏連夜批閱出來,明日好随本王一道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