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晏榕不在燕都, 沈美人不在燕都, 諸鶴每日的快樂一下便減少了許多。
雖然可以去未央宮找邬玉玩,但他有些嫌棄邬玉鈣裏鈣氣,老想着男男之間那點事兒,但諸鶴又不喜歡搞男男,所以往往不太樂意往未央宮那裏去。
燕都的花樓早已被諸鶴游了個遍, 花魁們紛紛表示無比歡迎諸鶴這種只花錢不上床的公子,但諸鶴越來越覺得自己賊雞兒吃虧, 可又不敢沒試過自己本事就上陣,氣得在家悶了兩天, 重新投入了與老頭老太太一起聽評彈的行列。
又是一日風朗氣清。
諸鶴在攝政王府中吃了早餐,開始睡覺, 吃了午餐,繼續睡覺, 睡到下午終于忍無可忍的爬了起來:“來人, 給本王備馬,本王要出去轉轉!”
這個時辰往往是喀顏爾當值,很快人便走了進來,對諸鶴一笑:“好, 不知王爺想去哪裏?”
諸鶴身上只着裏衣,掀開被子從床上翻了下來。
他煩躁的抓了兩把頭發, 正要說話, 擡頭卻見喀顏爾換了一身簇新的衣裙, 不似以往的粗布制, 倒像是絲絹。
加之喀顏爾本身便長得極好,配上一身錦緞,整個人登時亮眼幾分,讓人驚豔。
雖然個子高了些,但不妨事,天下又沒誰規定姑娘家不能長高個子。
諸鶴就喜歡漂漂亮亮的大美人,頓時連心情都好了不少:“新衣服?”
喀顏爾微微垂眸,帶着些笑意在諸鶴面前轉了一圈,衣擺飛揚:“廚房的張姐姐給了一匹料子,才做好的,好看嗎?”
諸鶴十分捧場:“自然。本王看上的人,哪有不好看的。”
喀顏爾的眉目典型的并非大歷人長相,瞳仁更是少見的幽藍,不過随諸鶴回來數日,在王府內已經擁有了極高的讨論度和不少小夥子的芳心。
他似乎極為開心受到諸鶴的誇獎,薄薄的唇彎出一個笑來:“王爺喜歡就好。”
“當然喜歡。”
諸鶴由喀顏爾幫自己披上外衫,懶散的對着銅鏡照了照,“本王要是不喜歡你,幹嘛帶你回來。”
喀顏爾用自己從月奴帶回的牛角梳将面前人的烏發一絲絲冠起,像是随口道:“那奴家與太子殿下呢,王爺更喜歡誰?”
諸鶴未答。
喀顏爾眼中的失望全印在銅鏡中,眸中淚意幾乎是瞬間便漾了出來,卻仍舊故作堅強的揚了下唇角:“是奴家胡言亂語,王爺不要生氣,奴家知道,奴家怎配與太子殿下……”
“打住打住。”
諸鶴最見不得姑娘家哭,趕忙勸道,“不要傷心啊,他是男子,你是女子,你們兩有什麽可比的?”
喀顏爾拂袖拭了下眼角,一顆淚珠欲墜不墜:“可是……”
“哎……怎麽又哭上了?”
諸鶴将喀顏爾的手拉下來握住,拍了拍,溫聲道,“你想,那硬邦邦的男子有什麽好,手腳笨拙,哪裏比得上你們姑娘家柔軟體己。”
喀顏爾低頭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不動聲色的将人握得更緊了些:“那王爺是更喜歡奴家嗎?”
“……是是是,更喜歡你。”
諸鶴說話向來只說不負責,無比熟練的渣男道:“快些去收拾,收拾好了本王帶你出去玩玩,省的一天窩在府中想東想西。”
整個燕都內好玩的地方早已被諸鶴挖了個底朝天,連說評彈的老頭兒家裏幾個娃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諸鶴再努力也找不到什麽其他可去的地方,只好将目光放長遠些,放到了燕都郊外郁郁蔥蔥的田埂與農間。
按照慣例戴好遮了半張臉,諸鶴昂首跨上高頭大馬,向跟在身後的喀顏爾激情昂揚的道:“走,帶你看看本王的江山。”
喀顏爾:“……”
喀顏爾低低笑了一下,揚鞭趕上諸鶴,與他的神駒并行:“謝謝攝政王。”
作為大歷都城,燕都城內的面積自然不小。
帶諸鶴與喀顏爾一層層出了三道城門,郊外已經過了下午日頭最曬的時候。
偏斜的夕陽灑在金黃色的稻田裏,水草豐茂,農忙的百姓紛紛歇了下來,坐在田間陰涼處享用自己的晚飯。
諸鶴才吃完飯沒多久,并不覺得多餓,只是一路涉馬有些口渴。
他向四周瞧了一番,遠遠見到不遠處有農家的小販擺着果攤售賣,便對喀顏爾慈祥的擺了擺手:“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動,本王去買幾個橘子。”
喀顏爾順着諸鶴的目光望去,那小販距離倒是不遠,只是他擔心諸鶴不會買賣,正要自己去,卻見身旁的人已經興致勃勃的下馬走了過去。
郊外游玩,諸鶴沒穿自己平日裏最多用的官服,只随意配了件白衫,纖細的身影向前走去,越遠越顯得單薄。
果攤前還有不少人在挑揀水果,攤旁的涼茶鋪生意看上去也很不錯。
諸鶴并沒有修煉出挑選水果的技能,只好随意撿了幾個看上去又大又靓的橘子,又來了兩香蕉蘋果,正要付錢,胸口剎那間猛地一疼。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疼法。
像是有人扯着心髒奮力向兩邊撕開,沒能成功,于是劇痛一瞬便從發源地散播至五髒六腑,疼得諸鶴險些倒在地上。
血色頓時從諸鶴的唇上褪了下去,只可惜遮着的面容無法看清。
果攤的店家只能看到面前一雙眼睛十分漂亮的客人眉宇間緊緊的縮住,躬起身,手中的水果像是沒拿穩一下子散開,重新又落回了果籃裏。
那個客人像是要穩住身形,掩在白衣下的手攀了下攤沿。
店家不小心看了眼,只覺得五根手指像白玉似的,大抵是哪家富庶公子,從未吃過一點苦頭。
後面還有客人等着挑選,店家要做生意,只得看看諸鶴:“客官,您這……水果還要嗎?”
諸鶴硬生生的撐着攤邊的桌沿挨過了第一波劇痛,煞白着臉喘了口氣,還未說話,便急匆匆的直接轉了身,從擁擠的人群中饒了出去,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店家有些憂心,向外多看幾眼,沒找到方才的客官,卻見一名身形颀長的女子從人群外走了進來。
那女子容貌绮麗,眼眉如波:“老板,敢問方才那位覆着半面的公子去了何處?”
見女子似是異族,店家心中警惕:“您與那位公子……”
“他是奴家夫郎。”
女子盈盈一笑,重又道,“我們是燕都人士,才新婚不久。”
店家忙着生意,沒再質疑,向女子指了個方向,随口道:“往那邊去了,不過我看他身體似乎不大舒服,您還是快去看看。”
最初的劇痛過去之後,內裏的撕裂感逐漸演變成了一種啃食般的鈍痛,一點點從神經蔓延開來。
大顆大顆的冷汗從諸鶴額際滾落開來,諸鶴只來得及堪堪避開人群,還沒能走得太遠,便發現自己身形一縮,眼前的樹木瞬間變得無比高大。
他神色一慌,下意識想低頭看看,沒能站穩,一個前滾翻——便發現自己像個嫩黃色毛絨團子似的咕溜溜竄出去了好大一截。
諸鶴:“……”
圓溜溜蓬松松的小鶴崽都沒來得及反應,連滾帶爬的忽閃着兩只小翅膀從草坑裏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甚至沒顧得上給自己梳梳毛,便見迎面一名農戶趕着一群昂首闊步的大鴨子朝自己“嘎嘎嘎”的沖了過來。
諸鶴:“!!!”
小鶴崽努力撲騰了兩下翅膀,卻發現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本身的身體出了狀況被迫回到原形的原因,它的體力遠沒有以前那樣好,就連體內那種蟻噬感都仍然存在,只是比方才稍微輕了一些。
事發突發,諸鶴弄不明白原因,也沒時間弄明白。
田埂間的草長得比諸鶴都高,雛鶴的身影完全被淹沒在草中,隐約只能看見嫩黃色的一小團絨球。
諸鶴遙遙望見順着人群找過來的喀顏爾,趕忙移開了目光。
鶴鶴今天就是被大鴨子踩死!餓死!渴死!也絕不會讓這副笨模樣暴露出去!更不能讓小美人看到!
小鶴崽的身板在草叢裏挺得梆硬,昂首挺胸的對搖擺着向前的一群大鴨子和農戶發出警告的“啾啾”聲。
農戶着實沒注意到草叢裏的毛絨團,趕着鴨子呼啦啦的往前飛跑。
諸鶴被擠得東倒西歪,晃晃悠悠。
眼瞧着這群該死的大鴨子終于要走完了,他還沒能松口氣,便見綴在隊伍最末尾的一只鴨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嘎”,在成功吸引了前方所有鴨子注意之後,鴨嘴往草叢裏一叼,将諸鶴給拎了起來。
諸鶴:“!”
小鶴崽連脖子沒長長,身上輕的幾乎都是絨毛,被大鴨子輕而易舉的叼在嘴裏甩了兩下,又被另一只鴨子興致勃勃的接了過去。
諸鶴憤怒道:“啾啾啾啾啾啾!!!”
鴨子們:“嘎嘎嘎嘎嘎嘎!!!”
諸鶴:“……”
好在諸鶴的本體是靈鶴,這些蠢鴨子們不會太傷到自己,除了丢人了點,皮肉疼了些,毛毛亂飛,鴨子叫聲吵了些……
屁啊!鶴鶴不活了!
原本早已走過去的農戶終于發現了自家鴨子們的新玩具,走過來從一只鴨子嘴裏将諸鶴拔了出來,觀察半晌,忍不住道:“喲,這小野雞真好看,拿回去給娃兒玩。”
諸鶴:“……”
你才小野雞!你全家都是小**!
諸鶴氣得掙紮了半晌,沒能掙脫,索性放棄了掙紮,雙腿一蹬在農戶手裏裝起了死。
這一裝就裝到了農戶家裏。
農戶将硬邦邦的諸鶴在手裏颠來倒去的看了半天,又戳戳肚子,拽了拽小細腿,随手将他打發給了自家娃兒:“兒啊,爹給你撿到個小雞崽,不知道死了沒,你拿去玩,今晚別來房間煩爹跟娘,爹娘要忙着給你生妹妹,知曉了伐?”
小男孩歡天喜地的将諸鶴往懷裏一捧,回自己小屋将他放在了床上,小心翼翼的用胖乎乎的小手摸摸諸鶴的毛毛:“小**你冷不冷呀,餓不餓呀?”
諸鶴:“……”
小男孩心疼道:“爹爹說你被我家鴨子叼去了好多毛,你會不會禿呀?”
諸鶴:“……”
諸鶴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終究也會遭遇和那只蠢到家的海東青一樣的命運。
他閉着眼直挺挺的撅到了黃昏,五髒六腑裏那種泛着疼痛的噬咬感才全數消散開去,力氣也漸漸緩了回來。
此時正趕上小男孩出屋吃飯。
諸鶴垂死病中驚坐起,掀開小孩兒當被子蓋在他身上的手帕,試探着動了動,竟然真的從嫩黃的毛絨團變回了人模人樣。
諸鶴:“……”
諸鶴長長的松了口氣,起身活動了下身子,感覺的确沒有不适感了之後才重新回到小男孩床邊,翹起二郎腿,吹着小調耐心的坐了下來。
大概過了半燭香時間,白白胖胖的小男孩終于回了房間,一路跑着過來看自己的小雞,卻發現崽崽沒了。
一個容貌妖異的男人半靠在床欄前,大抵是聽到了腳步聲,微微擡眸,眼下的一顆淚痣便顯了出來。
他幽幽道:“吾乃鶴神,你們一家害死了吾的子民。現在吾來為他報仇。”
小男孩不過七八歲大,從沒見過這般大變活人,更沒看到過比諸鶴更好看的人,當時就吓呆了,小短腿瑟瑟往後退了幾步,眼淚吧嗒就落了下來:“哥哥……嗚鶴神,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害死小雞、雞的……嗚嗚嗚你不要殺我爹爹和娘,嗚嗚嗚你殺我吧……”
諸鶴:“……”
這傻小子,還挺實誠。
諸鶴裝模作樣的睨了他一眼:“吾從不殺生。但,冤有頭債有主,吾要帶走欺負吾子民的幾只鴨子。”
男孩兒抽泣兩聲,有些不舍得的抹:“鶴、鶴神……可以給我留下一只嗎?就、就快過年了。”
諸鶴眸光一轉:“好罷,那你且把你所有的壓歲錢都上貢與吾,吾便留下一只,并原諒你們的罪行。”
小男孩委屈的抹了抹眼角的淚,向院子另頭的那屋望了一眼,小心的道:“嗚……鶴,鶴神大人請,請跟我來。”
最終。
諸鶴左手揣着小孩兒這些年所有的壓歲錢,右手用繩拴着一串被綁了嘴的大鴨子,大喇喇的出了農戶家門,揚長而去。
回到攝政王府以是夜上梢頭。
王府內燈火通明,侍衛齊刷刷的站在門口,面色凝重,像是下一秒就要出征塞外。
他牽着一長串鴨,還沒走近,喀顏爾便從門內快步了出來,長腿幾步就到了自己身前:“王爺這是去了哪兒?怎麽現在才回。”
諸鶴一愣,總覺得喀顏爾問話的語氣和平時有些不同:“本王随意走了走,碰上一家農戶邀請本王去做客。”
喀顏爾自然不信,卻也沒點破:“那這鴨子……”
諸鶴提到這一串鴨子就滿肚子火:“讓廚房把這群鴨子的毛都給本王薅禿了,不殺,就讓它們光着跑!”
喀顏爾:“……”
喀顏爾從不反駁諸鶴的想法,伸手将鴨子們接了過來,手指與諸鶴相碰:“攝政王,您受傷了?”
諸鶴擡手看了看,可能是在地上滾了幾圈受了傷,他的小臂破了好幾片,一路回來血跡氤在白衣上,沁出一大塊痕跡來。
喀顏爾陪着諸鶴回了主寝,揭開他的袖子,取出一只瓷瓶:“這藥是月奴特制的,可能有些疼,但效果很好,王爺忍忍。”
諸鶴最怕疼,立馬就把胳膊抽了回來:“算了算了,等等就不流血了。你将沐浴的水放好,本王好困,要洗洗去睡。”
喀顏爾似乎有些焦急:“王爺……”
“沒事,別擔心。”
諸鶴極不走心的哄了兩句,“本王知道你體己,這點傷小事,不疼,乖啊。”
喀顏爾最終還是沒勸動諸鶴,等他去将溫泉湯內的熱水弄好,再返回來喊人的時候,方才還鬧騰的人已經縮在美人榻上,垂着眼睛小小的打起了呼嚕。
聲音很小,整個人蜷起來也是小小一團,半點都沒有平日張揚跋扈的樣子。
他的唇色這段時間經常泛着種不正常的青白,像是睡得并不安穩,連眉都緊鎖着。
燈下看美人。
喀顏爾輕輕在榻前坐了下來,将諸鶴散亂而下的發絲收至耳後,輕聲道:“攝政王?”
沒有回應。
喀顏爾伸出手指,輕柔的劃過面前人的臉頰,然後碰了碰他的唇:“諸鶴。”
唇瓣柔軟,引人流連。
喀顏爾将手指又向內探了探,勾着一絲銀線帶了出來,低低一笑,将手指放在自己唇邊:“好甜。”
已經到了交接班的時辰,夜裏向來是德莊當值。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已經進了院子,喀顏爾有些失望的起身,摸了摸諸鶴烏墨般的長發,正要離去,動作卻一頓。
撫在諸鶴發絲上的手停了片刻,輕輕撥了撥——從裏抓出了一根羽毛。
那羽毛不同被攝政王親自帶回來的鴨羽,是嫩黃的顏色,蓬松柔軟,倒像是雛崽身上落下的。
喀顏爾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回身幫諸鶴掖好了被角,輕輕嘆了口氣:“也不知跑去哪裏玩了,累成這樣。”
月色漸深。
馬廄裏的羊駝再次被堵住了嘴,只能不斷的尥蹶子以示憤怒。
喀顏爾今日顯然心情頗好,連看羊駝都順眼了幾分:“找到了麽?”
“回少主,已經出發前去尋找。”
身着夜行衣的男人跪在地上,語氣殷切,“少主乃皇室最後血脈,一旦尋到,樓蘭古國必将光複振興,重登輝煌!”
喀顏爾不知在想什麽,面上并沒看出多少興奮,轉而道:“太子晏榕是個廢物,派江北的人去幫幫他。”
男子一愣:“少主,這與我們大業……”
“愚蠢,晏榕無法登基,難道讓攝政王一直把持朝綱?”
喀顏爾像看死人般的低頭掃了那人一眼,“只有扶持太子,增添內亂,我們才有可趁之機。只有讓攝政王沒了權利,我才可……”
男子有些不明:“才可殺了攝政王?”
喀顏爾冷笑一聲,身形一晃,便輕功消失在馬廄之中。
隔日起床,諸鶴又是一條好鶴。
身上的不适感的疼痛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未曾出現過。
于是攝政王從大清早就開始作妖:“德莊,本王最愛的小太子近來如何呀?”
德莊風雨不驚的給諸鶴穿朝服,一邊道:“太子殿下倒是未有消息回來,只是王府跟去的探子回報說江北總督似乎有意阻攔殿下赈濟災民,并不送殿下與沈學士前往災區,只是一味拖着。”
諸鶴大驚小怪的哦了一聲,嘆息道:“唉,本王的親親愛愛寶貝阿榕真是受苦了,本王可真心疼。”
德莊:“……”
諸鶴虛情假意完,又道:“那本王最英勇威猛俊朗可人的鎮國大将軍近來如何?”
德莊将攝政王的朝冠壓在諸鶴的脖頸上,擺擺端正:“王爺催促将軍回來的信前幾日便寄了出去,想必回信還要過些日子。”
諸鶴長籲短嘆,正要說話,卻聽一名下人急匆匆跑進來道:“禀攝政王,太子太傅求見,門口的侍衛攔不住他,已經快到您院裏了!”
諸鶴:“?”
這是什麽好事,他正閑着無聊,就有人送上門了。
諸鶴讓德莊去拉開了門,遠遠便看許久不見的白胡子老頭兒拄着根已經禿嚕皮的拐棍,一沖一沖的朝自己這兒走了過來。
老人家大抵是腿腳不好,跨門檻兒的時候還絆了一下,得虧德莊扶着,才沒再像曾經那樣表演一個原地摔。
諸鶴讓德莊過來給自己敲背,順便閑閑喝了口茶:“怎麽着啊?太傅大人這是家裏歇着不得勁,來找本王鬧事?”
老太傅身上的衣服全是舊衫,面色凄苦,指着諸鶴的鼻尖便道:“老夫自知命早該絕!自不怕死!從太子殿下前往江北,宮內大小朝皆停,百姓申冤無門,官員無所事事!攝政王,你可對得起先帝!對得起黎民!”
諸鶴嚼了一片果脯,真誠道:“太傅若是來求本王,請直接說出你的中心思想。若是來罵本王,本王現在就命人把你扔出去。”
老太傅:“……”
“大歷不幸!大歷不幸!”
老太傅氣得渾身顫抖,手上的拐杖都顫顫巍巍,“江北總督周成老臣有所耳聞,是個滿頭豬腦的貪財好色之徒。太子與沈學士此去數日,皆被他拖于府中,根本無法前往病區!”
諸鶴茫然道:“那是太子無能,與本王何幹?”
“先帝臨終将太子托付于你,你怎可如此事不關己?!”
太傅憤然不已,豁着好幾顆牙的嘴抖了半天:“老臣……懇請攝政王下旨,命老臣前去江北,助太子赈災救民,以慰……天下。”
“你?”
諸鶴支着腦袋,“可以啊。”
老太傅一口氣還沒松,諸鶴又補了下句:“本王可以同意你去,但你得幫本王帶幾句話。”
“何話?”
諸鶴想了想:“嗯……你替本王告知阿榕,他既然如此無用,不如早些回來為本王暖床,本王饞他身子,孤枕難眠,寂寞難忍。”
老太傅:“!!!”
太傅手中的拐杖一揚,整個人都向後退了幾步,像是險些一口氣背過去:“荒謬!荒謬!你竟如此不知廉恥!厚顏無恥!老夫,老夫怎可……”
可憐老太傅一口氣沒提上來,最終還是暈了過去。
諸鶴啧了一聲,對德莊道:“就這樣還去江北?半路命就沒了,趕緊送太醫院去,讓禦醫給這老頭兒專門加張床,方便以後多去。”
德莊:“……”
德莊猶豫了下,還是道:“王爺,若真如太傅所說,太子殿下那邊……”
諸鶴不負責任道:“那自然是派個壯勞力去。剛好本王這陣子瞧着邬玉不太順眼,這樣,讓他帶着本王的佩劍,去把那什麽江北總督砍了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