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水府開宴,一劍縱橫

敖境成的洞府不在嘯平龍宮附近。

兒子大了,不甘托庇于父親的羽翼下,打算自立門戶,再正常不過。

陸照旋一路似閑庭信步,準時赴宴。

按理說,去赴宴總得有名有姓、有身份、有請帖。

然而敖境成這裏與別處不同,他特意聲明,只要願意,誰都能在他這府上讨一杯酒水。願意表露身份的,那就說出名號,若有不願意的,他也不強求。

故而,陸照旋一沒說來歷,二不通名姓,照樣被奉為上賓。她這化丹期的渾厚修為本就是最好的擔保。

甚至于座上賓主見了她修為氣度以為非俗,一個個搭話結識。

敖境成的賞花宴,既然賞的是美人,自然有男有女,因而座上也是男女參半,陸照旋來此,絲毫不顯突兀,反而讓這席間更顯生輝。

她修為高深莫測,氣度又非常人可及,如岳峙淵渟,沒人敢同她開什麽“席下美人,席間亦有美人”的玩笑,反而個個恭敬。

就連此間主人敖境成也親自向她招呼,陸照旋一點也不心虛,颔首示意,氣度之華,幾乎成為整個席間最出風頭的人。

開宴吉時一到,敖境成一拍手,那兩側便湧出些魚姬蚌生來,一個個容清貌美,且歌且舞,一時間席間氣氛歡悅起來。

陸照旋前世見過的陣仗實多,別說僅限皮囊的魅惑,那等針對元神、構築幻境惑人心智的靡靡之景也挨個見識過,甚至于她自家也有三五門這樣的手段,此時漫不經心打量一番,俱是小場面。

她不在意席間歌舞,又懶懶地不愛說話,席間賓客漸漸不再注意她,把目光落在那些美人身上了。

陸照旋卻在觀察他們。

她冷眼旁觀,席間人且不提,只看敖境成姿态,談笑風生,眉目清朗,并無那等猥瑣之态,與人閑談,竟真有幾分傾吐風流之态,說一句風流而不下流實不為過,也難怪他多年來聲名遠揚,卻沒成天下皆知的爛貨。

也無怪乎瀚宮父女退婚難了,無論如何,在修士看來,敖信瑜這樣先天不足、難破明光的去配這天資出衆、氣度不凡的敖境成,顯然是後者吃了虧,那麽後者在其他方面找補些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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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境成沒有嫌棄敖信瑜已是不忘本,敖信瑜父女再嫌棄前者,似乎有點得寸進尺。

倘若兩家異地而處,旁觀者也會反過來覺得敖境成不知好歹。

不過,這世上最不重要的就是旁人怎麽看。

敖境成這姿态,反而讓陸照旋确定此人以風流之名掩蓋其圖謀,目光一轉,将這席間重新又打量了一遍。

坐在敖境成下首的,是參合派弟子呂陽夏,陸照旋因其師出三上宗、與魏家是同門而多看了其一眼,此人十分敏銳,立刻便察覺了,與她對視,陸照旋也不慌張,只是微微颔首。

“敖兄,你可知那位雪青羅裙的女修是哪位道友?”陸照旋随意移開目光,呂陽夏卻注意到她,朝敖境成問道。

“怎麽?呂兄也覺得這位修為頗深厚,似乎來歷不凡嗎?”敖境成一直在留意陸照旋,此時呂陽夏問起,不由笑道,“這位不願通名姓,小弟還真不知道。”

“靈光微不露,清蘊自沉凝,這是一等一的氣度、一等一的底蘊,只怕非三上宗不能出。”呂陽夏瞥了陸照旋一眼,輕輕搖了搖頭,“只是不知到底是洞冥派,還是太清派的高徒了。”

他是參合派弟子,認全同門自然不可能,但似陸照旋這般氣度、修為、容貌俱是殊世的修士若是同門,他絕不可能不認得!

他在那感慨,敖境成卻在他說出“洞冥派”三個字時,微微一滞,重又望了陸照旋一眼,斂去眼底忌憚之色。

陸照旋把席間人望了一圈,大約有了印象,便伸手拿起席上杯盞,喚侍童來斟滿,她也不喝,只是拿在手裏輕輕搖晃。

杯凝紅琥珀,袖拂碧琅玕,座上湘靈舞,頻将錦瑟彈,盡非人間氣象。

宴至酣時,有一魚姬星眸月貌,光彩照人,于群美中更有十分姝色,引去席間目光。

敖境成忽地一笑,指着那魚姬谑道,“此中意态,仙聖難及,吾與子孰為龍乎?孰為魚乎?”

那魚姬微微一笑,顯然與敖境成十分熟稔,正要開口,席間卻有人忽地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冷哼,與這靡靡歡悅的氣氛格格不入,就好似冷水澆進油鍋,引得衆人立刻往那出生者望去。

那滿面冷色的,正是陸照旋!

她在這滿座驚容裏,把玩着手裏的杯盞,懶洋洋地問道,“道友既有此言,那敢問是魚姬勝乎?龍女勝乎?”

敖境成莫名其妙。

陸照旋這麽一開口,他便知道此人來者不善,專為找茬而來,然而她問的這問題又是個什麽意思?

敖境成摸不着頭腦,心下警惕,面上卻笑,“魚姬龍女,各有風姿。”

“原來太子是要享齊人之福。”陸照旋冷笑,“你若只是風流,我不來管你。可你這齊人之福竟要享到我家妹子頭上,我卻容不得你!”

敖境成更是徹底茫然,“敢問令妹是?”

陸照旋字字如刀,“瀚宮龍王之女,你自幼指婚的未婚妻,北海敖信瑜!”

敖境成可謂大吃一驚!

他想過無數陸照旋可能的來意,也許是他的圖謀露了痕跡、洞冥派前來試探,也許是他結了什麽仇家上門,千般萬般可能,卻萬萬沒想到陸照旋是為了敖信瑜來的!

敖境成一時無話,席間賓客有想投靠的,卻先朝陸照旋笑道,“人家未婚夫妻之間,有些情趣也未可知,道友與我等俱是外人,大可不必摻和,免得你回了北海,你家公主說不定還要怨你呢!”

陸照旋冷笑連連,把那杯盞往地上一擲,“啪”一聲摔得粉碎,碎瓷和着朱漓落了遍地,“那你且等她怨我吧!”

她話音剛落,一道劍光伴着滾滾雷音飒踏而起,朝那搶先開口的人當頭劈下,将那人連身前一丈所有物事盡數化為齑粉!

陸照旋淡淡道,“外人也不必摻和我的事。”

“劍氣雷音!”

在座多半為化丹修士,不然也不敢上座,見了這劍光雷音,哪還不知道這是什麽?一個個大驚失色,紛紛祭起自家法寶,生怕陸照旋一個不如意,也給他們一劍。

“道友這是什麽意思?”自家賓客被人當面殺了,他甚至都沒機會去救,這是直接被人甩了一巴掌在臉上!敖境成又驚又怒,已做好動手準備,只是為了主人家氣度,先冷聲道。

“讨個公道的意思!”

陸照旋指尖微動,七星鎏虹劍便大放光彩,似有北鬥下照,臨于劍上,将這洞府照成雪洞珠室,寒光無限!

那七星鎏虹劍随心而動,朝敖境成當頭斬下,似乎當場就要将其一劈為二!

敖境成只覺寒芒照面,整個人似乎在這一劍下顫栗瑟縮,甚至連反抗的勇氣都難以生出!

他大喝一聲,身形一動,轉瞬化為一條數十丈的蛟龍,鱗甲照耀,口旁須髯,颔下明珠,喉下逆鱗,氣派無比!

那劍光已至眼前!

仗着龍身強健,敖境成微吐靈氣,稍稍阻那劍光一瞬,便任那劍光落在自家鱗甲之上,炸雷滾滾,蛟龍哀鳴一聲,那劍光落處,已是鱗甲破開、鮮血殷殷!

直到此時,席間人才覺如夢初醒,又驚又懼,望着陸照旋,話也不敢說!真龍之軀何等至堅至韌,敖境成又同為化丹修士,竟接不下這一劍,還要為其所傷,連鱗甲都給破開了!

陸照旋這一劍太快、太急、太突兀,席間就算有人有心去救敖境成的,也來不及去擋,直到劍光落下、蛟龍哀鳴,這才驚怒非常,或為嘯平父子好感,或為倚仗自家手段,一個個朝陸照旋出手,“賊子安敢!”

這敖境成自家設席,來得自然都是與他交好之人,哪怕多數為陸照旋劍氣雷音吓退,也有那自忖藝高人膽大的,仗着人多勢衆,一齊來攻,粗一算,呼啦啦有十數人之多!

陸照旋冷笑一聲,“以為仗着人多,我就奈何不得嗎?”

她輕嘯一聲,那飒踏劍光宛轉而分,竟化為兩道、四道、八道……

轉瞬之間,那劍光竟中分十六份,一氣化為十六道,朝那攻來這一一而去,寒光之盛,破開淵宮棟宇,與青空白日奪輝!

“劍光分化!”

敖境成驚懼非常,本以為這女修能使出劍氣雷音已是棘手,沒想到她竟然連劍光分化都已成,甚至于一口氣化出十六道劍光!

這是哪裏來的女煞星!瀚宮那對父女,又是怎麽能請動這煞星出手的!

劍光之下,靈光泯滅,血光飛起,只是一瞬,那朝她攻來的人便怎麽來的怎麽回去,還有三人擋不住劍光,當場身死!

陸照旋朝敖境成遙遙一伸手,後者便覺身不由己,恍惚之間,已至她眼前。

“往者瀚宮龍王欲退婚,令尊推說小輩事小輩解決,故而有今日之事。”陸照旋說着,朝敖境成伸手一抓,後者便覺渾身劇痛有勝于千刀萬剮,大叫一聲,幾乎昏厥過去。

陸照旋收手,一條玉帶挂在她腕上,上有明鏡百片,光芒璀璨,她竟是把敖境成一身鱗片盡數扒了下來!

“太子若還想要你這身龍鱗,且拿着當年定親信物,去北海負荊請罪,一片換一片吧!”

陸照旋說罷,似丢什麽垃圾似的,把敖境成随手一丢,早有人上前扶住,見她欲走,忙喝道,“且慢,你鬧這一場,總該留個名姓!”

她頭也不回,轉瞬消失在煙霞裏。

“洞冥派,陸照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榜單要更15000,大概從今天開始日更5天吧,之後休息兩天,壓壓字數感謝在2020-05-25 22:26:18~2020-05-28 23:39: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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