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是在冰冷的河水裏浸泡了許久,後半夜少年發起高燒來。
雲寒清從小身強體壯,自打學了九轉化陽功更是百邪不侵,身上從不帶藥,只能用基本的方法為少年退燒。
将少年的衣衫除盡,來回打水為他擦身散熱,如此忙碌了一整晚,天将明的時候少年終是退了熱。
雲寒清用食指刮了刮少年白淨的臉頰,少年的眼皮動了動,悠悠轉醒,對着雲寒清燦爛一笑。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眸。
仿佛漫天星子都落在了他的眼裏,璀璨奪目,熠熠生輝。
雲寒清被他笑得一愣,溫聲道:“你笑什麽?”
少年正色道:
“你長得這麽好看,我見到你就心生歡喜。”
他說着伸出手摸上雲寒清的臉,又笑了一下,頰邊有一個淺淺的梨渦,煞是清秀可愛。
雲寒清失笑,他知道他的模樣生的極好,但是這麽直白得被當面稱贊還是頭一次。
“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微微蹙起眉,想了一會道:“薛長櫻。我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雲寒清道:
“你怎麽會落入河中?”
薛長櫻道:
“我不記得了。”
“你家在哪裏?”
“也不記得了。”
雲寒清見薛長櫻一問三不知,後者皺了眉頭一副苦思不解的神态,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心中略一思索,恐怕薛長櫻是受傷太重失了記憶,便道:“記住了,我叫雲寒清。”
薛長櫻鄭重的一點頭,甜笑道:
“我記住了,寒清!”
雲寒清見薛長櫻的精神好了許多,便将他打橫抱起,上了路。
薛長櫻疑惑道:
“寒清,你為什麽不把我放下來?”
雲寒清目視前方,溫聲道:
“你傷勢未好,不能擅自走動。”
薛長櫻點頭,大眼睛撲閃着,亮晶晶。
“原來是這樣,謝謝你,寒清!”
雲寒清腹中提氣,躍到了一棵參天古木上,放眼望去,記住了走出樹林的路,足下輕點,踩着樹枝,一棵一棵得跳躍,他使出輕功下盤也很穩,薛長櫻摟着他的脖子,聽得風聲在耳邊溫柔的呼嘯,靠在雲寒清的胸口。
“寒清,我們要去哪?”
“摘星樓。”
“去找你的朋友嗎寒清?”
雲寒清刮了刮他的臉頰不語,他在摘星樓遇見薛長櫻,想要知道薛長櫻的身世,自是要再去一趟摘星樓。
他對薛長櫻有好感,薛長櫻是河神送給他的禮物,若是他之前有主,雲寒清的眼裏帶上幾分冷芒,殺了那個主人,薛長櫻就是他的了。
原本七日的路程,被雲寒清縮短到三日便到了摘星樓。
引路小童子是認得雲寒清的,對于雲寒清身邊的少年多看了兩眼,雲寒清微一蹙眉擋在薛長櫻面前,遮住了小童子打量的目光,冷聲道:“你們樓主呢?”
“雲公子,距離約定之日還有二十天,怎麽這麽快就提了尼摩智的人頭來見我了麽?”
一攏紅衣的沈清神色倨傲得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
雲寒清淡淡道:
“沈樓主,雲某此番前來為的是像你打聽一個人。”
“何人?”
沈清已經走到了雲寒清面前站定。
雲寒清微一側身,将身後的薛長櫻露出來,道:
“不知樓主是否認識這個孩子。”
還不待沈清細看,薛長櫻已經開了口,
“這人是誰,寒清,是你朋友嗎?”
薛長櫻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清,審視的眼神看的沈清頗不自在,沈清清了清嗓子道:“你在看什麽?”
只見薛長櫻做了一個了然的樣子,道:
“寒清,你定是在考驗我對不對,你放心,雖然他也長得挺好看,但你現在是我心裏的第一美人呢,他算是第二吧!”
沈清笑道,似乎有些咬牙切齒:“雲公子是在說笑嗎,這個白癡是誰,我不認識。”
“這麽說,他不是你摘星樓的人。”
“摘星樓從不收白癡。”
雲寒清微颔首,溫和一笑。
世人都知雲寒清雖然溫和但不常笑,若他笑了,就表示有人要倒黴了。
只聽他溫聲道:“即是如此,這個人,雲某就收下了。”
他說着轉了身牽起薛長櫻的手,一大一小的兩人就這麽走出了摘星樓。
沈清收起了笑,沉着眼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冷聲道:
“飛鷹,你去暗中看着他。”
一襲黑衣勁裝的男子從房梁上飄然落地,單膝跪在沈清面前,低聲道:“樓主,薛公子身邊有藍墨跟着。”
沈清啧了一聲,“既然他想待在那人身邊,總有他的理由。是我多慮了。”
又過了一會,只聽他磨了磨牙,狠狠道:“他還真是色心不改!”
飛鷹想了一會正色道:“樓主,天下第二的美人也很厲害的,你不要難過。”
沈清:……
“看來暗衛首領要換一個了。”
“樓主,這年頭說真話也要受懲罰嗎?”
沈清微笑:“滾。”
“是。”
飛鷹颔首,滾着出了摘星樓。
沈清這時才卸下僞裝,面上帶上些憂慮神色,那人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似乎是真的不認得自己了。
且說這邊,雲寒清得了沈清的回複,心裏卸下一個包袱,雖然殺了摘星樓樓主不是難事,只他身邊還帶着一個不會武功的薛長櫻,難免怕有了閃失。
薛長櫻不是沈清的人,雲寒清從來都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他學了九轉化陽,變得清心寡欲,生平第一次有了感興趣的人,薛長櫻無主,又被他撿到了,自然是他的人了。
薛長櫻還不知自己已經被身邊某個正道大俠劃定為私有物了,只眨着一雙純良無害的眼,擡頭問道:“寒清。我們接下來去哪?”
“百花樓。”
雲寒清話一出口,又蹙了眉思索,若百花樓也是魔教的分閣,他帶着薛長櫻去難免不妥,便改了口道:“先去禦劍山莊。”
薛長櫻眨眨眼,“好的,寒清。”
顧慮到薛長櫻有傷在身,雲寒清買了一輛馬車,将薛長櫻安置在車內,自己做起了趕馬的車夫。
七日後,馬車到達了禦劍山莊。
家仆匆匆得進去禀報,雲寒流正好練完一套掌法,順勢收了掌,見家仆跌跌撞撞得闖了進來,好奇的問:“什麽事那麽慌張?”
“莊主回來了!”
“大哥回來了就回來了呗,這次倒挺快。”
“還帶回了一個人!”
這一聲可不得了,雲寒流匆匆得跟着家仆往外走,以往都是雲寒清身後跟着人,可從未有過帶人進庒的例子。
雲寒流走到大門外,就看到雲寒清從馬車上抱下一個人,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樣子,那人在地上站定後,雲寒清又牽起他的手往裏走。
雲寒流心想:爹啊,你在天顯靈了?大哥真的帶了個仙子回來?只不過,這仙子怎麽好像是個男人?
雲寒流迎上去,道:“大哥,這位是?”
“你大嫂。”
“啊?”
雲寒流目瞪口呆。
薛長櫻微微一笑,“你好,我叫薛長櫻。”
雲寒流心道:大哥不會是拐賣孩子去了吧。
傍晚的時候,雲家圓桌上。
雲寒語去了遠方采藥,因此圍着偌大的圓桌只坐了雲寒流與雲寒清、薛長櫻三人。
雲寒清似乎極喜歡逗弄薛長櫻,也不讓他自己吃飯,自己拿了碗與勺子一口一口得喂薛長櫻。
雲寒流吃得食不知味,一雙俊眼滴溜溜得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秉着要對雲家列祖列宗交代的份上,他硬着頭皮開口問道:“薛公子,你是和我大哥怎麽認識的。”
薛長櫻咽下一口蛋羹,道:
“我是寒清撿到的。”
雲寒流心下一跳,不會真的是雲寒清拐來的吧。
“大哥,這是誰家的孩子,失蹤了一定急死了吧?”
雲寒清道:
“他不記得了。”
“大哥,那我明日就派出探子,四處尋這少年的父母如何?”
雲寒清側過頭,對着雲寒流溫和一笑,溫聲說道:
“老二,你知道為什麽爹死的那麽早嗎?”
雲寒流搖搖頭。
雲寒清微笑:
“因為他喜歡多管閑事。”
雲寒流額間的冷汗流了下來,他怕壓不住雲老莊主的棺材板,只能梗着脖子道:“薛公子還是個孩子,大哥,你不能…”
但是雲寒清一點也沒有老牛吃嫩草的覺悟,喂薛長櫻吃完了飯,幫他擦幹淨了嘴,溫聲道:“老二,明日我要去百花樓,你照顧他。”
這是鐵了心要留下薛長櫻了。
薛長櫻道:
“寒清,你不帶我去嗎?”
“乖,那裏太危險,你留在這,無聊就揍雲寒流。”
雲寒流心道:我是沙包嗎?
薛長櫻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寒流是好人,我不打他。”
他說得煞有其事,面上真摯誠懇,雲寒流被他的神情晃了眼,不好意思得撓撓頭,“哪裏哪裏。嘿嘿嘿。薛公子你就安心住在這把!”
當晚雲寒流為薛長櫻安排到了他旁邊的院子,雲寒清不發一語,打橫抱起薛長櫻就往自己的院落走。
雲寒流耿直得攔在雲寒清面前,義正言辭,
“大哥,你不能殘害幼小。”
雲寒清面無表情得看着雲寒流,雲寒流忍着凜冽的寒意紋絲不動,薛長櫻已經自發在雲寒清懷裏打起了瞌睡。
良久,雲寒清嘆道:
“老二,我不是禽獸。”
他再怎麽喜歡薛長櫻,也會等到他及冠後再對他做一些事。
雲寒流狐疑得看着雲寒清,想要證實他話裏的真假,雲寒清已經失了耐性,足下一點,身影一閃,掌風一帶,已經躍過雲寒流,進了卧房,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