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砰砰砰、砰砰砰,游小桉被急促又巨大的敲門聲震醒!

“小桉、小桉!快醒醒!”

從來沒有人如此着急、大聲地叫過她的名字,“珠珠,起來、快起來!地震。”伴随着敲門聲,項虔的聲音穿透門板。

喔,地震了!游小桉爬起來,床确實在晃。

打開燈,走下床之後更加真切地感受到地震,那震感從腳底瞬間傳遍全身,跑過去開門時她差點摔跤。

相比地震,持續不斷的敲門聲震得她更加心慌。

打開門,她本想說只是小地震,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項虔一把拉住,他牽住她不由分說往外跑。

被項虔緊緊地拽着,強大的拉力拖得游小桉無法思考,她只能跟在他的身後,任由他帶着奔跑。

樓梯門已經被拉開,樓道裏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小孩的哭聲、女人的叫喊聲,樓還在輕微搖晃着,大家都在驚慌地逃生。

有那麽一瞬間,游小桉覺得這一切就像模糊不清的夢境,或者更像被拉了快進的視頻,所有的畫面都恍恍惚惚。

項虔的手很大,裹住游小桉的手還綽綽有餘。他握得那麽用力,像是擔心這個女人會在深夜的混亂中走丢。

跌跌撞撞、跌跌撞撞地往下跑,樓道裏的燈光昏昏,幾乎每一層都有人不斷從樓梯門湧出。

混亂中,游小桉的目光最終落在項虔的脊背上,在這種逃生的時刻,她居然還能注意到他的肩膀很寬、也很厚,仿佛能給人依靠。

項虔的腳步很大,速度很快,可是他又顯得那麽沉着。

“啊!——”游小桉忽然一聲大叫,然後嘶的一聲,她的右腳踝扭到了。

疼痛立刻蔓延,她沒法再繼續跑,不得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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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短暫地站定的時間裏依然有震感,鈍重的痛感壓住了心頭的驚慌,現在,游小桉只想停下來,這種倉皇的出逃真的不是她的風格。

項虔這時候才注意到游小桉光着腳,他當然知道她扭到了腳,不過他沒問,只是毫不猶豫地又轉身朝下,在游小桉面前躬下身子。“快上來,快點!”

“你要背我嗎?”

“上來!”項虔慌而不亂,游小桉有點被他的語氣震住了,就像剛才被猛地拉住一般,她無暇多加思索,一邊猶豫一邊不得不伏到他背上。

項虔背着游小桉,從七樓一直跑到一樓。

在往外跑的人群中,項虔站定了幾秒,就算人聲吵雜,游小桉也聽到了他重重的喘息,也許吧,也許還有他的心跳。負重下樓,項虔已經滿頭大汗。

她掙紮着想下來,在七樓的時候,項虔看到她沒穿鞋,所以沒有理會她的掙紮。

出了樓門,又走了一大段,到了小區的球場旁,他們才停下來。

項虔放下游小桉時,她沒忍住,又輕嘶了一聲。

“忍一忍!”他說。

游小桉沒接話,只是點點頭,然後低下頭去。

現在她只能依靠左腳站立,右腳尖不得不踮起,因為只要一用力腳踝就刺痛,加上沒穿鞋,別提有多難受。

四下人頭攢動,嘈雜鼎沸,小區燈火通明。

這時,有廣播通知大家不要過于驚慌,注意預防踩踏、撞擊、摔倒;讓大家不要站到牌子、杆子旁;以及注意保護好老人和小孩……

震感消失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安慰着。

游小桉甩了甩左手,剛剛項虔的握力太大,她感覺手也有點疼。

他穿着短褲;她的睡衣是長袖。

在這種混亂不堪的時候,兩個人站在紅色的路燈下,本想開口,最終卻相顧無言。

游小桉輕輕了攏了攏長發,最狼狽不堪的一面已經被眼前還遠遠算不上熟悉的男人看去,可是,好像也沒覺得有特別難堪。

大約是因為第一次見面的那晚是真我面目,在後來的相處中,游小桉并不會刻意地在項虔面前要求自己像在別人面前那樣做到滴水不漏。

比起能夠安全地逃到外面,此時的衣衫不整、粉黛不施好像只是小事一樁了。

兩個人的四周全都是人,很吵。

“你流了很多汗。”游小桉用手指勾住衣袖,然後揚起手,“幫你擦一下。”

她說不出謝謝,可是已經用行動表示。

項虔難以置信、受寵若驚,不過他還是很配合地朝前伛了伛身子,他實在非常樂意讓游小桉幫忙。

“居然鞋都沒穿!”項虔的影子剛好遮住了游小桉的腳,在黑影中,她的雙腳白得晃眼。

“哪裏來得及?一打開門就被你拉着往外跑。”

游小桉先往右擦,然後再往左擦,項虔的汗水立刻穿透她的棉質睡衣,他那麽熱的樣子,剛才,他的身體也是滾滾發燙,可是,他的汗水卻是涼的。

除了她爹游大錢,項虔是游小桉記事以後第二個背她的男人,連她哥游百元,她也從沒讓他背過。

游小桉想起小時候伏在父親肩頭睡覺時的情景,唉,明明在無比慌亂的時刻,自己想到的卻只是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就好像根本不介意生死。

滑過項虔的下巴時,游小桉感覺手被他的胡茬紮得有點癢。

“可以了,随便擦一下就好。”他從游小桉的腿上挪開目光,然後站直。

因為游小桉衣袖上淡淡的女人香連續不斷地飄進他的鼻孔,即便是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場合,可對于年輕的男人而言,別說是喜歡的女人的手來回地蹭着他的臉,就算只是一個眼神也足以令他心猿意馬。

項虔急忙後退一步,好隐藏自己的窘迫。

游小桉意識到對方對躲避,項虔這種欲拒還迎的樣子令她捉摸不透。

明明,他已經背着自己跑了那麽長的路,難道他還會覺得擦汗會比那個更親密嗎?

不不,那是不一樣的,那是形勢所迫。而擦汗,是一個女人的關心、甚至是愛心,所以——

——所以,明明只是想要表達謝意,結果卻不小心暧昧了嗎?

游小桉覺得有點沮喪,這樣被別人嫌棄在她的人生當中是絕無僅有的。

“哎——我有點站不住了。”

游小桉從項虔身上挪開目光,她側身,繼續踮着右腳尖,有點狼狽地走到花臺旁邊,然後将花壇裏的花往兩邊撥了撥,接着轉身輕輕坐下去。

白天曬得很熱的石臺已經變涼。

“讓我看看你的腳。”項虔跟過來,在她面前蹲下。

就在他伸過手的時候,游小桉倏地将雙腳縮了回來。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地對峙了好幾秒鐘。

混亂中,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夜空中飄着潔白的雲,閃爍着耀眼的星,風涼如水。

游小桉到現在依然不能非常明确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尤其是那些從未見過的人影,她第一次發現小區裏居然住着這麽多同類。

不過,眼前半蹲的項虔卻非常、非常地真切,觸手可及。

直到現在,她還能夠感受得到伏在他背上時的清晰觸感,他的背夠寬,盛下她綽綽有餘;當時很混亂,可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背上的肌肉,堅硬、結實;還有他箍住她的雙手,力度恰好,不至于勒疼她,又不會松到讓她擔心會掉下去;他下樓的腳步很穩,很重,那令他安心。

當然,她也看到了她的金項鏈,聞到了他身上的男子氣息,以及他的喘息,一切的一切,在逃生的慌亂之中密集地湧入她的心間,令她産生一種奇怪的迷情。

蒼天啊蒼天,難道是你聽到了我昨夜的心聲嗎?

我明明想要被他擁抱,可是,為什麽得到的卻是背下樓。

你對我的想法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讓我看看扭得嚴不嚴重?”

項虔的話打斷了游小桉亂紛紛的心緒。

他已經捉住了她的腳。

“錯了,是這只。”

游小桉将右腳伸過去。項虔的手好燙,明明他抓住的是自己的左腳,她卻感到,好像心被抓住一般,那一瞬間,她差點無法繼續呼吸。

項虔窘迫地、輕輕地放下游小桉的左腳,他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能夠克制,在手向游小桉的的腳伸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不受控地慌亂起來,于是弄錯了左右,明明他是要抓她的右腳。

這一次,他的動作更輕、更輕。

“沒有腫,家裏有雲南白藥氣霧劑,待會兒回去噴一噴。”他并沒立即放開她的腳,另一只手在她腳踝處捏了捏。

“嘶——痛的。”

“你的腳好小。”項虔說着,居然把手放到游小桉的腳底進行對比,“看,還沒有我的手掌長。”

“诶?”游小桉不想任他鬧下去,将腳收了回來。

雖然,他也許只是好奇,可是 ,今夜破例的事情已經太多、太多。

都是從那首《他約我去迪士尼》開始的。

“你的鞋是幾碼?”

“你幹嘛問這個,不覺得這時候問這種問題很奇怪嗎?”游小桉不想輕易地告訴他這麽私密的事情。

項虔站起來,也學游小桉将漫過花壇的植物撥開,然後在她身旁坐下來。

這一動,又一陣植物的香氣四溢。

十幾分鐘過去了,震感已經完全消失。

像這樣的小地震,在鷺島是很常見的,不過,今晚因為震的次數有點多,所以才有那麽多人出逃。

這時候,不少人已經開始回去。

“那什麽問題不奇怪?”

“只要你不問我的鞋碼就行。”

“我沒有別的問題。”

兩個人沉默下來,他們一齊望着從眼前走過的人。

“三十五。”

“你等我,我回去幫你拿鞋。”

在項虔起身前,游小桉一把拉住他。“不用了,我拿過來的都是高跟鞋,現在穿不了。”

“拿我的拖鞋?”

“不用,回去我洗一下腳就好。”

口中說回去,可是游小桉去一動不動,她一點都不想回去。

“随你。”

就是這樣,項虔從沒有給過她強迫感。

“嗯。”游小桉指向不遠處,“那邊椅子空了,我們去那邊坐吧。”

“你不想回去?”項虔看出來了。

“外面很涼快,我想再坐一會兒。要是想回去的話,你可以先回。”游小桉明明知道,他不會丢下她,從他砰砰砰地敲門将她喊醒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走。”項虔看向剛剛游小桉所指的椅子。

“感覺天快要亮了。”游小桉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向前。

項虔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看起來有點倔強。

他幾步就追上她,“我可以借你扶一把?”

“我沒那麽嬌弱。”游小桉逞強。

兩個人在長椅上坐下,這時候,球場及其周圍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

夜間又恢複安靜。

“你看星星。”游小桉指向夜空。

“短短一個星期,我們居然一起看了兩次星星。”

“是喔。”游小桉還仰着頭,“夜空真幹淨!”

項虔已經收回目光,他看向游小桉,比起夜空中的明星,他更願意看這個獨特的女人,明明已經快二十五歲卻依舊無比純真。

所以,她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小天使小可愛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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