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你不找我,我也會找你!”游小桉決定不再逃避。
“明天早晨九點,在你們學校正門前等我。”
挂斷電話之後,她出了一會兒神才發動汽車。
隔天是禮拜四,一個陰天,教師節。
快到九點的時候,學生已經全部入校,校門前又空曠又安靜。
雨後的風很涼快,游小桉提前幾分鐘站到校門口的榕樹下,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見到陳晉孺的身影。
她拿出手機,然後低下頭,準備打開錄音功能。
冷不防的,有一只手從她身後伸過來,倏地将她的手機抽走。
以為遭到搶劫,游小桉一轉身才發現,将手機抓住舉在半空的人正是陳晉孺,不知道他從什麽地方悄無聲音地冒出來。
“把手機還我!”游小桉跳起來,向自己的手機夠去。
陳晉孺靈巧地閃避。夠了幾次,游小桉放棄。
感到一而再地被戲弄,游小桉不禁怒火中燒,瞅準陳晉孺的小腿,她狠狠地踢過去,接着,只聽到他悶叫一聲,下意識地彎下腰去護腿。
就在那當兒,游小桉又擡起手肘,狠狠地朝他的後背砸下去,接連兩次。
這一次,陳晉孺慘叫出聲。
游小桉趁機将自己的手機搶了回來。
附近有兩三個人在圍觀,他們都以為他們是鬧別扭的情侶,并沒有上前勸解的意思。“這女的好狠,估計常常家暴!”一個男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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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女人!”陳晉孺痛到面部扭曲。
“陳晉孺,你在玩什麽把戲?!”游小桉色厲內荏,她蠻害怕陳晉孺還手,感覺只消一巴掌,她就會被他撂倒在地。
“我要得到你!”現在,陳晉孺已經恢複如常。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如果你是一個有自尊的人,就該從我的生活中消失。”
“自尊——那是什麽?!而且,我沒逼你來見我。”陳晉孺臉上浮出意味不明的笑,“項虔受傷,心痛嗎?”
游小桉再一次被陳晉孺的漫不經心激怒,她揚起右手,迅速而不留情面地朝他的左臉刷下去,只是,她的手腕被他及時抓住,然後被一推,她整個人往後趑趄了好幾步,差點仰翻。
一動真格,女人根本不是男人的對手。
游小桉站正,再走近陳晉孺,質問道,“你知不知道縱火會出人命?不論是項虔,還是那些員工,他們有什麽錯?你要是想得到我,來找我就行!”
“誰告訴你是我縱火?有趣!項虔嗎?”
相比游小桉,陳晉孺非常平靜,他輕易能看出來,她對項虔的在意遠遠地超過了他的預期。
“不然怎麽會那麽巧?你剛剛說過要對付項虔,不久就發生火災,而且那邊初步調查,暫時不能排除人為縱火的可能性。現在你回答我,是不是你指使別人做的?”
“我也忘了是不是我叫人幹的。”陳晉孺的笑容滿是無所謂,就好像火災啦、有人受傷啦在他看來不過是家常便飯。
“項虔早晚會找到證據。”
“你最好少提這個名字,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說完,趁游小桉不備,他又搶走了她的手機,然後揚起手,狠狠往地上一砸,手機當場報廢。
游小桉見他并不敢動自己,便不再害怕。
“随你。”游小桉盯着手機碎片看了看,仰起頭,面上有嘲諷,也有同情,原來,感情中失去理智是這麽可悲。“希望你不要像之前那樣,見過我,轉身卻不敢承認。”
“你這樣固執,我想,你應該再也見不到項虔了。”說完,陳晉孺轉身就走。
游小桉急忙追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角。“你的目标是我不是嗎?”
兩個人拉鋸幾次,陳晉孺故意不掙脫。
“你對我無動于衷,我只好找項虔。”他側身,低頭注視着她的手,“放開!”
“你要怎麽樣才能放過項虔?”游小桉生怕一松開陳晉孺,他就會去找項虔。
“現在你把我惹不高興了,我不想放過他。”
“陳晉孺,你要是有病就去看醫生啊!”
陳晉孺輕輕地、溫柔地将游小桉的手從自己的襯衣角上拿開,然後轉身,正色對她說:“我再說一遍,我只是想要得到你。”
“我再說一遍,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行,那就一起痛苦。我,你,還有項虔。”陳晉孺還是笑。
那笑容讓游小桉覺得他有嗜虐的喜好,這種人,真是令人無計可施啊。
盯着他,直到他走遠,她才轉回剛才的地方,将碎裂的手機部件撿起來。
早晨沒有課,游小桉到附近的商場買了一部手機,恢複通訊錄之後,她聯系到項虔,将她和陳晉孺見面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我不太确定他下一步的行動,你要多加小心。”游小桉說。
“以後不準單獨再去見他,明白嗎?”
游小桉知道項虔不是獨斷,而是擔心。
“他應該不會傷害我,今天我狠狠地教訓了他,他并沒有還手,只是,好像他把所有的賬都算到了你頭上。”游小桉無法直白地說出,陳晉孺在卑劣地使用精神折磨法,“聽語氣,我也不能很确定你的酒樓到底是不是陳晉孺指使縱火,他好像有點瘋了。”
“火災的原因就快查清了;陳晉孺那邊,我的人還在調查。”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你,我怕你會再次受傷。”
電話那頭陷入短暫的沉默,隔着一個空間,游小桉覺得自己已經在慌亂中越界,這種擔心就像在回應他此前對自己允諾過的保護。
“我現在過去找你。”項虔說。
已經到了游小桉口中的“不用來了”忽然變成“我回公寓等你”。
十來分鐘之後,她回到了闊別幾天的公寓,帶着一束鮮花,這樣,項虔應該就不會察覺到這些天自己沒有獨自待在這個公寓裏了。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我變得那麽在意他了?
在意到他已經變成一種能被陳晉孺利用的挾制。
如果不是陳晉孺一再相逼,我會答應接受項虔要給的保護嗎?
保護——
——保護,是多麽虛幻的東西!它只能成為一種寄托。
身邊安靜下來,游小桉開始思緒紛紛,疲倦感襲來,她多麽想掉頭就走,從這個漩渦中抽離。
一旦被惡魔盯上,你将無處可逃。她記不得是在哪裏看過這句話,唯一的辦法只有制服惡魔。制服惡魔嗎?
但是,惡魔難道僅僅只是陳晉孺嗎?
自己、項虔,還有喬益佳和喬芮丹,無緣不聚的我們難道全都是善緣嗎?
不是的,游小桉清清楚楚地知道,人心絕不會全是光亮,每個人的心裏都潛藏的黑暗。
所以,如果選擇響應項虔,卷入其中将再說難免。
啊!我所貪戀的戀愛感,居然摻雜着這麽多黑暗。
游小桉快要窒息。
幸好,開門聲将她從濃重的思緒中拉回,項虔來了。
雖然他手上的繃帶還沒有拆開,可是,在看到他那溫暖的笑容時,游小桉心頭因為陳晉孺的出現所帶來的黑暗一下子就被項虔的光亮照散。
“你怎麽樣?”項虔明明看到游小桉安然無恙,可是,她那心有餘悸的表情依然令他倍感緊張,“最近酒樓那邊出事,連着茶藝交流會,那兩個派去保護你的人被臨時挪用——”
“我不要緊的。你的手怎麽樣?”游小桉一聽到開門聲,她就站了起來。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樣,坐着跟他說話。
“說了是皮外傷。”
“剛剛見陳晉孺沒能留下證據,我的手機被摔壞了。”游小桉不願再增添項虔的憂慮,所以沒說手機是被陳晉孺摔壞的。
“火災原因已經調查清楚,是一個客人睡前吸煙造成的。”
“那個人和陳晉孺——”
“客人是從西北過來旅游的,基本沒有可能。”
“他一直放□□,既不撇清,也不承認。”
“麻煩人物,回頭找準機會我再找他麻煩。”項虔的聲音十分沉穩,很容易激起旁人的信任。
“那樣可以嗎?”
“當然,只要找出他的破綻,給我一點時間。”
“也許是我反應太大了。”
“警惕是必要的,陳晉孺的危險性還不确定。回頭我再試試,他會不會承認今天見了你就基本可以确定他是不是多重人格。”
“如果他是多重人格呢?”
“真那樣,再想下一步。”……
項虔再約陳晉孺禮拜六晚上喝酒,他照例爽快答應。
到了周六晚上,兩個男人如約而見。
陳晉孺詫異:“你的手怎麽了?”
“燒傷。前幾天酒樓起火。”
如果不是聽聞他的另一面,以及他總是否認單獨見過游小桉,項虔覺得陳晉孺也許可以成為一個朋友,他友好、不功利,見識頗廣,為人也不死板。
但他打游小桉的注意,一切可能就都免談了。
“推薦你看一本書,《24個比利》。”酒過三巡,項虔說。
“字多嗎?”陳晉孺笑。
“紀實小說,字挺多。”
“算了,我一看書就頭疼。”
兩個男人繼續喝酒。
這時候,游小桉來了。
“小桉,這邊。”項虔招手。
“游小姐,好久不見。”是那個儒雅、謙和的陳晉孺的語氣。
游小桉在項虔身旁的座位坐下,點了一杯果味雞尾酒。
“有很久嗎?”游小桉看向陳晉孺,果然不是禮拜四見到的陳晉孺,現在的他看起來多麽純粹,多麽健康。
“應該是上周,如果沒記錯的話是在海鮮餐廳,當時項虔也在。”陳晉孺的表情很自然,“對了,項虔之前說我吓到你?是怎麽回事。”
項虔和游小桉同時愣了一下,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提起。
“陳先生,前天的事情你不記得了嗎?”游小桉這時候沒再對他直呼其名。
“前天我們見過?”
“你可以捋起你的左褲管看一看,那天我踢了你一腳,很重,應該留有印記。”
陳晉孺不但沒有生氣,還哈哈笑起來,“還有這種事情?”
“不方便?”游小桉也沒有咄咄逼人,語氣就像在玩笑。
陳晉孺從座位上側身出來,他的西褲有點緊,好不容易才卷高褲管。
“燈光太暗了,看不清。”
一旁的項虔拿起手機,打開手電筒照過去。
“還真的有!”陳晉孺難以置信地說,“草!我還以為是哪裏磕的,看來是陳孺影又出來搞事情。”
游小桉皺皺眉,她聽到粗話時的習慣性表情。
項虔已經坐回位置上,“陳孺影是?”
陳晉孺露出尴尬的表情,他沒有回答項虔的問題,而是看向游小桉:“游小姐,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踢陳孺影一腳?”他的語氣就像是問起別人的事情。
“你不記得嗎?”游小桉露想确定他是不是在裝佯。“陳孺影是怎麽回事?”她幫項虔把問題問完,同時也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說起來有點難以啓齒,這樣吧,我只想跟游小姐說,項先生,你能回避一下嗎?”陳晉孺說。
“你确定我走開,陳孺影不會跑出來?”項虔不放心。
“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坐在吧臺那兒看着。”
陳晉孺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那樣子足以叫人卸下防備。
游小桉看了項虔一眼,示意他放心,“沒問題的。”
項虔心不甘情不願地暫時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