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我喜歡你八年多了!”……

游小桉的耳朵被項虔近乎失控的聲音震得嗡嗡響。

她伸手想推開他,可沒有成功。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游小桉感到局促。

聽到這種話,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可心頭卻滿是悲哀!游小桉覺得自己變得好陌生。

“你先放開,我胳膊被你抓疼了。”與內心的震驚相反,她的語氣顯得那麽冷靜,冷靜得令項虔以為她不相信他的的話。

一陣頹喪襲來,項虔放開了游小桉。

兩個人的視線短暫地交接了一下,又不約而同地馬上避開對方的眼睛。

交夾着害羞和喜悅的感覺在蔓延,兩個人僵持着。

項虔在等待游小桉的回應。

游小桉則在思索着項虔剛剛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因為我所以一直沒有戀愛;喬益佳所說的深情、癡情的稀少男人,根據僅僅是她知道項虔喜歡自己由來已久嗎?還有,他說的你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會想起我,又是怎麽回事?……

明明——

——明明我們八月底才認識,我要如何想起他八年多一廂情願的喜歡?

“我們要這樣傻站到什麽時候?”游小桉先打破了僵局,她側身走了幾步,彎下腰将剛才被項虔擲到地上的項鏈拾起來。“你幹嘛要拿它出氣?”

“你喜不喜歡我?”項虔沒接過游小桉遞過來的項鏈。

“怎麽樣才算喜歡你?”游小桉怔怔地看着項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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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怎麽樣才算呢?

想要被他擁入胸懷;因為他胡思亂想;想他難以成眠;耳畔常常回響着他的聲音、腦海總會不自覺地浮觸他明亮的笑容;因為他接近別的女人而不開心;……

這些到底算不算?這些細細密密的事情,如果僅僅用喜歡這個詞語去表達的話不免顯得過于蒼白。

項虔沒有回答,而是看着、一再地看着等待答案的游小桉。

游小桉也看着項虔充滿期待而又流露出焦急氣息的眼睛,她知道,他同樣在等自己回答。

對于那個問題,其實她早已經有了答案。

不過——

——不過,她實在不願意在對方問起的時候才乏味地、機械地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在這之前,她不只一次幻想過項虔向自己的表白的場面,最終,實際與幻想的出入大到讓她不知所措。

一再地看着等待答案的男人,她木然地把項鏈放到左手,然後伸出右手迅速地抓住他的領口,猛地向自己面前一拉,接着嘴唇貼過去,又快又準。

兩個人的呼吸在嘴唇碰上嘴唇的那一刻驟停。

與出乎意料而睜大眼睛的項虔相反,游小桉已經閉上雙眼。

混亂中,項虔再一次捉住游小桉的細腰,另一只手托住她的頭。

就在項虔的嘴唇變被動為主動時,項鏈從游小桉手中滑落,啪的一聲響,差點迷醉的兩個人同時被驚醒。

她輕輕推開他,死一般的沉默大約持續了幾秒鐘,“現在,你知道了吧?”

項虔不答,只盯着游小桉飛紅的臉。

游小桉彎下腰,再次将項鏈撿起來。“戴起來吧。”

“我大腦一片空白。”

游小桉見項虔無動于衷,樣子果然有些呆呆的。

“這是不是夢?”

她被他拍着自己臉頰的模樣逗笑。

“要我再來一次嗎?”游小桉的眼裏閃過一絲狡黠。

“不了,我怕我會暈倒。”項虔說得那麽認真。

他并沒有誇大事實,現在他确實已經瀕臨幸福得快要暈倒的邊緣。

“先放你一馬。”

“想慶祝!”說完,項虔一邊跳起來,一邊“啊”地大叫了一聲,整個屋子都被他那幸福而又激動的聲音激活了。

“你——”游小桉笑,明知故問,“你該不會是第一次戀愛吧?”

快活的項虔神情一下子僵住,不過他馬上大方地承認了,“等到你,不虧。”

“你這麽說,我會得意的。”游小桉忘了要離開的事情。

“你得到了我的全部,該得意。”

“诶?什麽叫我得到了你的全部,我們不是才剛開始嗎?還不到十分鐘好不好。”

“對于你,開始确實還不到十分鐘。可對于我,高二的那一年就開始了,中間被你——”項虔忽然轉了話鋒,“中間雖然中斷過一段時間,但是,即便是中斷的那一段時間裏,我也沒有停止過喜歡你。”

“原來你那麽害羞喔?”游小桉搞不懂,喜歡為什麽從不告白,按道理,項虔這麽出色,她應該不會拒絕。

“害羞?”

“不是嗎?喜歡我幹什麽不告訴我。”

項虔感到絕望,這個女人真的将那件事情忘得一幹二淨。

不過相比眼前,他覺得過往的那些事已經不再重要。

“你知道我現在的心意,并接受我就行了。”項虔做了個深呼吸。

“沒想到你還蠻純情。”

“是啊,哪像你不停戀愛!”

“什麽叫做我不停戀愛?”游小桉發現項虔吃醋的樣子怪有趣,忍不住捉弄他。

“我送你回去吧。”

“這時候你該想辦法讓我留下來。”

……

當晚睡覺前,游小桉将和項虔交往的事情告訴了喬益佳,以前,開始和某個人交往的時候,她不會這樣特意地告知別人。

消息發過去之後,那邊好久都沒有回複。

于是,她發起了視頻邀請,依然沒接通。

游小桉不喜歡胡思亂想,但還是隐隐地覺得,喬益佳或許難免會傷懷。

大約隔了二十幾分鐘,喬益佳發來視頻,接通之後,對面傳來一陣長長的尖叫,她貌似還原地旋轉,一開始鏡頭模糊成一片,聲音也有點遠。

“終于啊、終于,我哥終于修成了正果!”喬益佳的聲音依舊那麽軟糯。

看到朋友沒有一點點悲傷的表情,游小桉松了一口氣。

“修成正果?我們确定關系才過了幾個小時而已。”

“小桉,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知道什麽?”

“就是我哥他——”

“從高中一直喜歡我嗎?”

“诶,你終于想起來啦?”

“你哥自己說的。”

“快點告訴我,我哥是怎麽對你表白的。”

“那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我真的由衷地為你們感到開心,這正是我期待的,現在的我,比以前更幸福。小桉,你和我哥也要幸福呀。”

“幸福什麽的,不覺得很煽情嗎?”

“哪有哈哈哈……戀愛中的女人,每一天就是很幸福啊。”

約了周末見面,切斷視頻,游小桉一聲嘆息,“戀愛就是很幸福”這種說法讓她感到虛幻,因為,在以往的戀愛中,她基本上都沒能體會到那種感覺,更別說迸發出喬益佳戀愛之後身上那種明亮和熱情。

不過,想起自己居然主動地吻了項虔,那雖然只是一個淺淺的、短暫的吻,不過直到現在依然令她心悸不已。

那種溫熱的觸感,那輕輕的擠壓,那仿佛夢幻一般的喘息,那落在腰間的手的真實力道 ……

于是,游小桉那慣于冷寂的心跳動的頻率因為這止不住的回想再一次加快,只要想到項虔就睡在隔壁的房間,一陣難以言說的安全感襲來,她忽然有點明白喬益佳說的那種幸福感覺了——

是明明确确地可以信賴;是切切實實的安心感覺;是自然而然的接受與被接受、需要與被需要的喜悅;是睡前那一聲溫暖的晚安和明亮而又滿足的笑所帶來的撫慰……

“想你。”沉浸在思緒中的游小桉被項虔忽然發來的消息拉回現實。

“這樣會睡不着的。”

“今天晚上就應該睡不着。”

“那帶我去海邊看星星吧。”……

周六午後,在喬益佳的公寓裏,兩個女人吃着木瓜沙拉。

“小桉,你真的從來都沒有察覺到嗎?”

在聊天的開始,喬益佳的話充滿了回憶的況味。

“察覺到什麽?”游小桉配合着她,為引出她的更多的話而流露出願意傾聽的模樣。

“這些年以來,我哥一直徘徊在你身邊。”

“你要我說實話嗎?”

喬益佳點頭。

游小桉露出遺憾的表情,然後搖搖頭,“其實,我更喜歡他站到我面前,有什麽話就直白地說出來。”

“誰讓你拒絕過他!”

“什麽!”游小桉滿臉疑惑,“我什麽時候拒絕過他?”

喬益佳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但已經無法收回,游小桉果然像表哥說的那樣将那一件事情徹底地忘幹淨了。

既然戳破,她索性兜底地說出來,反正表哥是絕不可能主動舊事重提的,“這種事情,你怎麽能夠忘得那麽徹底?”

“是喔,按道理說是不會忘記的,不過,我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游小桉感到尴尬,這種事情經由別人說出口,令她難為情。所以,項虔應該蠻痛苦的吧?因此,他才遲遲不肯表白嗎?

“高二聖誕節那一天,放學後——”

“啊!我想起來了,那個戴黑帽子的男生!”

八年多以前仿佛已經發黃的那一幕忽然浮上游小桉的心頭。

那一天下午放學之後,喬益佳苦苦地拜托游小桉留下,說有人找她。

可左等右等,那個人遲遲沒來,直到教室裏只剩下她們兩個,一個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生才出現在教室門口。

喬益佳對游小桉笑了笑,“我到教室外面等你。”

與那男生擦身而過的時候,喬益佳輕輕地說了一句“加油”。

高高的、還有些單薄的男生大步地向游小桉走來,最後他在距離她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

教室裏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陌生人面前不會先開口是游小桉一貫的風格。

那時候的教室多麽安靜,仿佛能夠聽得到空氣中的粒子飄動的聲息。

“我喜歡你,游小桉。”男生的聲音有點幹,也許是因為太緊張,或者覺得自己的表白太唐突,那聲音仿佛被擠壓得有些變形了。

“謝謝你。”對游小桉表白的男生不少,“謝謝你”幾乎已經成為她禮貌性的拒絕模板。

男生并沒有就此罷休,“請你——做我女朋友。”

那時候,游小桉要趕着去排練元旦的鋼琴獨奏,而且,她也根本沒有戀愛的心思,慌亂中,她終于在男生的身上看到了一個唯一不喜歡的地方,“我不和戴金項鏈的男生交往。”

男生聽到這句話,身子倏地一僵,整個人明顯怔了一下,應該是受到了重擊。

旋即,他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

“你不知道他是我哥嗎?”

“我怎麽會知道?”

“小桉,在那之前,他請我們喝奶茶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他是我哥的啊!還有,你不是很喜歡蓮霧嗎?整個高中,那些蓮霧都是我哥叫我帶給你的;以及後來有一個男生不是特別煩,天天來纏你,但有一天忽然轉學,那是因為他被我哥揍了;那一年,我們能夠坐在舞臺正對面最靠前的位置聽王菲的廈門演唱會,是我哥找人買的票,他就坐在我們後排,你都沒發現嗎?我們在榕城上大學的時候,有一年寒假沒有買到車票嗎?去接我們的是我哥家的司機啊;以及,你畢業時的個人演奏會的場地和錄影帶,都是我哥……”

“怎麽會?——”

“怎麽不會?這樣的事情,我還可以說很多。”

“夠了、夠了,已經可以。”游小桉制止了她。

“很多時候,我都很想問你是不是鐵石心腸,直到你租了我哥家的公寓,我才知道答案是比鐵石心腸還要可怕的遺忘和不知情。很多很多時候,我比我哥更加害怕他錯付,還好——”

這時候,游小桉發現喬益佳哭了。

這個傻女人,是被她的表哥感動嗎?她怔怔地看着好朋友的淚眼,感到不知所措。

這種深情,她有點害怕。太濃烈的一切總會讓她有心理負擔。

“所以,你是因為對他心生擔心,繼而愛慕嗎?”

“啊,你這個女人!”喬益佳一把抹去滿臉的淚水,“這不是重點好嗎?重點是,你怎麽會那麽遲鈍,這麽多年以來,對于那些你口中的好事情,都是我哥在親力親為,而不是你所以的好運氣。”

“你別哭啦,也許,我知道得有點遲,可是,真相并沒有缺席不是嗎?”

這麽說的時候,游小桉覺得心痛了一下,項虔可不就是她的好運氣嗎?

剛剛過去的禮拜一,自己對項虔說的“我不和戴金項鏈的男人交往”一定激起了他的痛苦回憶吧?直到這一刻,她才忽然懂得為什麽當年在教室裏聽到拒絕的話之後,戴帽子的男生會開,是他的敏感不允許他停留,是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在後來的時間裏再正面出現……

“所以,所以請你一定要好好地珍惜我哥好嗎?要是你知道他有多愛你,你一定也會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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