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冬天來了。游小桉很喜歡鷺島初冬的天氣，尤其是臨近聖誕節的時候，島上到處彌漫着甜美的氣息，會讓人思念泛濫。
時間的流逝，令有些人之間陌生加劇，或令有些人之間熟悉變深。
我們交往七十二天了。項虔跟游小桉說。
“你記得那麽清楚？”她訝異，如果真的已經有這麽長時間的話，那麽這已經是她戀愛時長的最大值。
“如果一個女人主動親了你，你也會一直記得。”這麽久過去了，只要想起游小桉抓住他的衣領獻吻的那一幕，項虔的心依舊會怦怦直跳，這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女人，很多時候他根本看不透。
當他以為她對這個世界漠不關心的時候，她會對飛過花叢的蝴蝶嫣然一笑；
當他覺得她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的時候，她會心血來潮地跳一段舞蹈；
當他不确定她對他的感情時，她會出人意料地、自然而然地鑽進他的懷裏，就像依人的小鳥一般，靜靜地伏在他的胸口……
“你就不要再提那件事情了好嗎？”
“為什麽不？我要提到我們七老八十。”
不過是尋常的聊天說笑，游小桉卻常常被項虔這種不露痕跡的情話感動。
如此看來，這個男人已經認定自己了嗎？七老八十這種事情，先不說和誰一起，她連想都沒想過，可是她眼前的男人似乎對他們的未來早已經有所規劃，雖然她還沒答應，甚至想也沒想過，可是他早已經把她囊括到他以後的人生當中。
“我才不要變得那麽老。”游小桉不自覺地微微嘟嘴。
“人都會變老，不論到什麽時候，你都是我寶貴的珠珠。”
“如果早早地死——”
游小桉還沒說完就被項虔的手堵住了嘴巴，“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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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項虔非常霸道地命令，她有點被他那認真而嚴肅的神情駭住了。
許久，他才将手拿開。
“你幹嘛那麽緊張？我只是随便說說。”
“随便說說也不行。”
這樣親密的尋常越來越多，細細密密地填充在每一天。
項虔向來十分忙碌，不過自從和游小桉在一起，他将鷺鷺美食街交由職業經理人管理，目前只專注于茶行，時間便多了許多。
只要允許，他都會到學校去接游小桉下班。
大家都知道小桉老師真的戀愛了，除了她和她的車，現在雙鷺男子中學又多了一道風景線，那就是并肩而行的她和項虔。
可總是有人不願相信耳聞目睹，對于某些事情非要親口确認。
随着見到游小桉和項虔在一起的次數越來越多，有一次，高祁睿鼓足勇氣沖到他們面前，攔住他們。
“小桉老師，你和這個哥哥是什麽關系？”
高祁睿的聲音有些顫，那絕不是因為他猛跑過來的原因。
“欸！高祁睿，這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游小桉有時候覺得眼前的男孩真是執着得令她有點不知所措。
高祁睿沒有回答。
項虔從沒在校園裏牽過游小桉的手，他看着眼前緊張、不安和不甘的男生，一下子想起暗戀游小桉的那段時光，那種無望、期盼和躁動的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走到游小桉的左邊，溫柔地抓住她的左手，然後同時擡起自己的左手，他将兩只左手送到高祁睿眼前。
在冬日傍晚陽光的照耀下，他們手上閃着光的對戒令高祁睿一下子醒悟了。
“就像你看到的，我有喜歡的人了。”游小桉說。
“我知道了。”高祁睿說完，目光轉向項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要是讓我知道你欺負小桉老師，我會揍你的。”
項虔無奈，又想笑，同時覺得他無望的模樣有些可憐，“不會有這種事情，你別操心了。”他用的是男人對男人的那種口吻。
“哼！”高祁睿轉身一溜煙抛開了。
游小桉見到高祁睿邊跑邊将手舉到面前，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擦淚。
“那天，你從我面前跑開也這樣嗎？”
“我才不會為這種事情哭鼻子。”
“那你因為我哭過嗎？”
“問點其他的。”
“其實，那天我會拒絕你，應該是時間不太對，那時候我有事在身，而且說實話，那時我也沒心情戀愛。沒想到我的拒絕會讓你自閉那麽久。”
“我沒自閉，謝謝。”
看到項虔嘴硬的樣子，游小桉噗嗤一笑，“這戒指我挺喜歡的。”
游小桉又将左手伸到夕陽下，項虔也默契地左手伸到她的左手邊。
那對戒閃耀着璀璨的光芒，夕陽将兩個人幾乎貼到一起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聖誕節的早晨，游小桉起得很早，因為那天也是項虔的生日。
昨夜項虔居然為她特意裝扮成聖誕老人，那種愉快的心情一直延續着。
她到附近的市場裏買了花，同時買了一些食材，她準備給項虔做一份面線。
回到公寓，項虔也起來了。
“今天那麽早？”因為休息，他起得比平時晚一些。
“我給你做面線。”游小桉把花遞給項虔，“生日快樂喔！”
“你确定嗎？”項虔一陣後怕。
有一個周末，游小桉心血來潮，說要給他做晚餐。
結果，做出來的菜全部都是變色的暗黑系，連她自己都無法下口。
“我已經看過做法指導了。”
“看過指導和實際操作是兩回事。”游小桉已經被項虔判定為和廚房無緣的類型。
“诶，你到底要不要吃？”她不服氣。
“要，不過還是我來做吧，你看着就好。”
看着就好嗎？項虔那寵溺的語氣和笑容令她的心情變得更好。
“哪有壽星自己煮面線的。”她的抗拒已經變得很弱。
“我這兒有。”項虔在她的臉上捏了捏。
“随你喔。”
“中午再做吧，我們去一趟梵天寺。”
“去做什麽？”
“燒香拜佛。”
“我家從來不做那些事情。”
“我家剛好相反。”
到了寺裏，游小桉靜靜地看着項虔上香禮拜，煙霧缭繞之中的他看起來很夢幻。
清晨的梵天寺香客并不多，游客也很少，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也更少。
雖然到處彌漫着香氣，可游小桉依然覺得空氣很好。
寺院裏清靜安寧，那個空間仿佛被菩薩度化，沒有任何傷害可以介入。
如果——
——如果可以許一個願望的話，游小桉想，她希望，她真的希望和項虔一起活到七老八十，可是，那會不會太貪婪了呢？
這時，項虔已經上完三炷香，恭行三拜完畢轉身向她走來。
她慌忙地藏住自己的願望，無論如何，變老顯得太遙遠。
“你有許願嗎？”游小桉漫不經心地問。
“我燒香不許願。”
“那為何燒香禮佛？”
“敬仰和感恩。”
“這樣啊，我好喜歡這個地方。”
“有佛緣。”
他們在佛前供奉了準備好的鮮花。
離開梵天寺的時候，項虔說，“前幾年我都是一個人來的。”
“那更早的時候呢？”
“和我外公一起。”
“聽起來你在這裏有很多回憶。”
項虔不置可否。
冬日的陽光照亮山頭，天空開始發藍。
聖誕夜，游小桉和項虔第一次去了他家，與上次項虔去游小桉家時的熱鬧相反，他家人很少，外人除了她，只有喬益佳和項虔的堂弟，是的，雙旦假日，他從英國回來了。
喬芮丹很開心，游小桉和項虔正朝着她期待的方向發展。
晚餐很簡單。喬芮丹的風格，在節日或者特別的日子裏，他們家反而茹素。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沒說話，晚餐快要結束，喬芮丹先開了口：“我真想早點看到你們結婚。”她是看着游小桉說的，非常直接，也不作任何鋪墊。
“阿姨，今天是過生日不是嗎？”游小桉接道。
“是呀，不過你們知道嗎？我生項虔的時候才二十三歲，其實現在想想我還覺得自己結婚晚了，要是再早一些，還能和項先生多處幾年。”
喬芮丹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丈夫，面上并沒有悲傷，而是那種遺憾中交夾着溫馨的表情，就好像除了永別，她的婚姻生活都只剩下甜美的回憶。
“你和益佳，都二十六了吧？”她問。
“姑姑啊，我們才二十六而已。”喬益佳軟軟地說。
“其實，這跟年紀應該沒太大關系，而是能否遇到可以結婚的人。”游小桉淡淡地說，項虔正向他看過來。
餐桌上頓時又安靜下來。
“我吃飽了。”項虔的堂弟說，他放下筷子。
“媽，我們自有主張，你別管了。”項虔有點不樂意。
“對了，哥，這個給你。”喬益佳拿出禮物。
她對項虔已經徹底釋懷，以前對他的心疼、愛慕和擔心，現在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與自己和解及對表哥和好朋友的祝福。
那種總是把自己束縛在走不通的道路上的做法，現在想起來，她也不再懊惱，因為她遇到了那個重視她、關心她喜怒哀樂的男人。
“我還以為你會帶你男朋友來。”游小桉小聲地說了一句。
“我們沒你們快啦。”喬益佳甜笑。
這一次晚餐，算是游小桉第一次比較正式地和項虔的家人見面。
在平淡的時日之中，生活仿佛沒有什麽起伏，可他們兩個人還是越走越近了，越是臨近新的一年，游小桉的心頭越是有一種奇妙的也許将會有重大的改變發生的預感。
她不懂得這種預感的根據是什麽。
最後，在準備迎新的那一天晚上，久違地，項虔又下廚了。
盡管，他并不常下廚，可他的廚藝真的非常好。
游小桉由衷地感嘆，也許，他天生就是會做美食的人，尋常而又普通的菜，他都能夠做得有滋有味，就好像經過他的手以後，那些菜的味道會百分百地釋放出來。
偏偏這一晚，幾乎每一道菜裏都有洋蔥，洋蔥炒牛肉、洋蔥炒鱿魚、洋蔥炒蛋、洋蔥土豆餅……
洋蔥是游小桉碰都不會碰的食物，她覺得辣。
看到項虔用心地忙活了很久，她猶豫着要不要告訴他自己不吃洋蔥。
“今晚是洋蔥餐。”
看着項虔喜悅的表情，游小桉有點不知所措，早晨在超市，她還笑他，幹什麽要買那麽多洋蔥。
她在他為她拉開的椅子上坐下，餐廳裏的燈光很明亮。
随後，他在她左邊坐下來。
拿起筷子，游小桉忽然不知道要從哪一個菜開始下筷。
“嘗嘗看，我很擅長做洋蔥。”項虔說。
最終，她選擇不說，而是避開菜裏的洋蔥，只吃其他的，洋蔥土豆餅她連碰都沒碰。
很快，項虔就發現了游小桉不吃洋蔥。
“你錯過了菜裏的精髓。”
游小桉察覺到被項虔發覺了，只好據實已告：“我不吃洋蔥的。”
“有原因嗎？”
“以前吃了幾次，都很辣。”
“這是甜味洋蔥。”
“哪裏有甜味洋蔥？”
“你眼前。”
“我不信。”
“再給洋蔥一次機會。”
游小桉忽然怔了下，這話好像有點悲傷，就好像自己曾判了洋蔥死刑，而項虔正在為它們開罪求情。
“我就勉為其難再試一下。”
“嗯，先從洋蔥絲開始。”項虔指了指洋蔥炒蛋。
“好啊。”游小桉依言，向炒雞蛋裏的洋蔥下筷。
甜津津，沒有記憶裏的辛辣。游小桉吃了一口，又連續吃了好幾口，還是甜津津的，果然是甜味洋蔥嗎？
她将其他菜裏的洋蔥都嘗了一遍，果然都是甜的。
“和記憶裏的洋蔥味道不一樣。”
“這是新疆白皮洋蔥，辣味很輕，炒熟之後基本就沒了。”
“這樣喔，你也是新疆的甜味洋蔥嗎？”游小桉笑。
項虔不答，也笑。
在一種愉悅的氛圍中，晚餐繼續着。
也許是因為氛圍過于輕松，以至于游小桉産生了一種，要是婚姻生活是這樣的話，結婚也未嘗不可。
簡單的，無人打擾的，沒有的負擔的生活。
只要看着項虔的笑臉，游小桉覺得心頭的寂寞就會大大地緩解。
不知道是因為被需要，還是因為可以信賴。
自從和項虔在一起之後，她覺得自己變得勇敢多了，他對生活有一種天然的熱愛，不論是生活還是工作，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絲毫不亂，就好像，和他在一起，人生永遠都沒有機會行差出錯，安心得令人瞠目結舌。
每一天的每一頓飯，他總是吃的津津有味；每一件細小的工作，他也都能夠兼顧；就連公寓裏的那棵龍須樹，在他的照顧之下也一直翠綠蔥茏，無比優美。
一月中旬，游小桉放寒假了。
有一天，她忽然覺得繼續再和項虔膩歪在一起，兩個人早晚要失去距離感，所以，趁他忙碌的時候，她一聲不吭地去了香港。
直到飛機降落停穩，下機之前她才發消息告訴他，“我來香港玩幾天。”
沒有解釋，也沒有說歸期。
所謂的幾天，其實她也不知道會是多久。
因為頻頻地産生結婚也不是不可以那種念頭，她想和項虔分開，到沒有他氣息環繞的地方，冷靜下來，她才能确定那樣的念頭是不是真的。
“本來打算過幾天帶你去新西蘭的。”
項虔确實在策劃春節出游，他已經吩咐下去，讓助理把過年前後的時間空了出來。
游小桉沒再回複消息。
香港這座擁擠而又繁華的城市，她來過很多次，但在冬天來卻是第一次。
到達的時間是陽光明媚、天空藍得傷感的午後。
游小桉到麗思卡爾頓酒店住下已經黃昏。
站到窗前，她俯瞰着維多利亞港發了一會兒呆。
如果——
——如果項虔也在該多好。
冷不防地，她的腦海裏冒出這樣的想法，
起初只是這樣模模糊糊地希望他在身旁，能一起看相同的風景。
慢慢地，這樣的念頭越來越清晰，她想念他。
空缺令她思念變得如此明确。
于是，連美麗的風景也開始變得寡淡。
以前，哪怕獨自在法國戴上半個月，甚至更久，游小桉也不會覺得索然。
而這這一次，才抵達目的地，她就失去了興致。
她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戀愛腦，在和項虔的感情中，她比他冷靜、理性得多，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離不開他，更沒有料到自己會因為思念他就莫名地陷入孤單和脆弱。
轉身撲倒在柔軟的大床上，項虔的身影并沒有從她的腦海裏退散。
忽然，她的電話響起來，是項虔。
“讓我猜猜，你在幹什麽。”一接通，他所特有的清爽嗓音傳了過來。
“你猜不到的。”游小桉的聲音有點小。
項虔從來不問緣由的習慣是游小桉最喜歡的地方，這種時候，普通的情侶一定會質問對方為什麽一聲不吭就遠行，畢竟，她也知道這種不辭而別的作風會讓人很沒有安全感，可是，項虔不僅沒有多問，好像還覺得這種心血來潮的行為是理所當然的。
“你在想我。”
“拜托，早晨我們還一起吃早餐。”
“和時間沒有關系。”
“你別說了，再說下去我該沒辦法獨自繼續才剛剛開始的旅行了。”
游小桉覺得自己的話實在過于軟弱，現在，更加感性的那個人怎麽忽然變成自己了？飛離鷺島，到千裏之外的香港來确認結婚可不可行這種做法顯得多麽癡傻。
“說出來，會輕松很多。”
“說什麽？”
“你想我。”
游小桉覺得項虔在蠱.惑自己，該死，那蠱.惑真的——
——真的如此恰如其分。
“你為什麽那麽篤定？”
“因為，我無時不刻都在想你。”
“為什麽會那麽多？”
“如果你非要理由的話，大約是因為我離不開你。”
“诶！你不要說這種煽情的話，我會哭的，現在我很孤單。”
“傻女人，這不是煽情的話，而是我的真心話。”
“那你怎麽從來不當面對我講。”
“我不要面子？”
“我好想你。”游小桉忍了許久，思念的話真的說出了口。
“我更想你。”
“項虔，你明明就很煽情。”
“都是因為你。”……
隔天傍晚，準備出門的游小桉收到一條消息——
“我在迪士尼門口等你。”
時間是五點二十五分，讀完項虔發來的這一條消息，游小桉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她沒回複，而是直接奔向電梯，她想快一點，一秒鐘都不耽擱地到他的身邊去。
坐在極速前進的出租車裏，游小桉看向車窗外，腦海裏是帶着明朗笑容的項虔，忽然間，她明白了，所謂的答案其實就在彼此身上，兩個人能不能攜手共度，不是靠自已一個人獨自思索，而是共同的、一致的選擇。
游小桉決定煙火表演開始的時候對項虔求婚。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啦
感謝各位大可愛小天使的陪伴和留評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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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願大家生活稱心如意心想事成
以及有緣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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