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江铎驅車來到劇組時,已經想好了要怎麽收拾江恪。
娃娃不聽話,是需要好好教訓一頓,娃娃該有娃娃的樣子。
一次兩次地違反他們,是不想活了麽?
江铎絕不允許有第三次發生。
紅色超跑在《蒼神》劇組外停下來,江家二少要來,影視基地負責人早早候場準備,見江铎下車,笑着迎上前:“這是什麽風把您吹過來了?”
江铎穿一身黑色皮夾克,七分褲露出精瘦腳踝,他踩着輕便小皮鞋,伸手摘下茶色太陽鏡:“我找人,你帶路就好。”
負責人知道他要找誰,忙不疊應了聲,在前面為他帶路。
江铎這模樣說是來找人,但更像是來尋仇,氣場全開,負責人為他要找的人捏把冷汗。
《蒼神》劇組正在拍攝,場務跟基地負責人認識,見他來了,過來跟他打招呼,瞅了眼他身後站着盛氣淩人的男人,問道:“這是?”
江铎視線在片場打量一圈,很快鎖定目标,看向那個坐在樹邊的人,他簡短吩咐道:“我找江恪,你去跟他說我找他,他自然就會明白。”
終究是衆星捧月長大的公子哥,說話都帶股頤指氣使的味道。
場務疑惑地看着他,确認道:“您找江恪……?”
江铎眉頭輕皺,眼風掃過去:“聽不懂人話?”
場務聽得懂人話,但是讓他去找江恪說話,他不敢。
整個劇組沒有任何一個人敢用指使語氣對江恪說話,除了許慎。
場務縮了縮脖子,賠笑臉:“這,要不然還是您自己去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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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劇組的人是怎麽辦事的?敢用這種态度對他?江铎輕飄飄瞥了眼基地負責人,負責人立刻站出來道:“害,不過是叫個人而已,把你難成這樣?你知不知道這位先生是什麽來頭?”
場務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麽,硬着頭皮應了聲,依言去找江恪。
往樹邊走的每步路,對于場務而言,都像是離死亡更近了一步。
劇組的人差不多摸索出規律來,許慎不在的時候,江恪喜怒無常,陰晴不定,沒人能在他這兒讨到半分好臉色,只有許慎在的時候,江恪才稍微收斂些,變得像個正常人。
江恪此時正坐在樹下,聽副導演跟他講場面調度,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副導演只是為了完成任務,不敢多問,也不敢多說話,這幅畫面裏,仿佛江恪才是導演,而他對面站的人是需要講戲的小明星。
在離江恪三米遠地方,場務站定,清了清嗓子:“江老師。”
江恪把劇本一收,懶散擡眸。
場務鼓起勇氣道:“有人找您。”
他指了指片場門口方向,江恪随意掃了眼,看見站在門口的人,不緊不慢地哦了聲。
場務握緊拳頭:“您要不要過去看看呢?”
江恪慢悠悠地道:“劇組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放進來?”
這話聽上去,是在說跟門口那人不熟。
場務茫然了,他感覺自己進退兩難,在原地站了會兒,場務噠噠噠跑回去,不敢把原話告知,盡量美化道:“江老師說,跟您不認識。”
江铎最煩等人,等了這麽半天也就算了,居然等回來這麽個結果,他氣笑了,咬牙道:“不認識我?我可是他二哥!”
場務弱弱地道:“江老師是這麽說的……”
無名火在胸口燒起,江铎撞開場務,罵了句:“廢物!”
他一陣風似的,大步流星朝江恪方向走過去,他氣場太滲人,路過工作人員沒一個敢看他,紛紛為他讓路。
走到江恪身後,江铎憤怒地伸手去抓江恪肩膀:“你是什麽意思!”
他頭回被人如此戲耍,江恪是活得不耐煩了麽!
誰知道,卻抓了個空,江恪往旁邊避讓,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你誰啊?”
江铎撲了個空,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他如同頭暴跳如雷的獅子,眼睛氣紅了,語氣陰森:“江恪,你玩我是吧?”
“玩你?”江恪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事情,仰頭不可遏制笑起來,肩膀在不停抖動。
江铎看得發愣,他第一次見江恪露出這種神情,在他印象裏,江恪一直乖巧溫柔聽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因為自己私生子身份,一直覺得愧對他們。
所以無論他們給他什麽,他都沉默受着。
一個逆來順受的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發生變化?
忽然,江铎衣領被拎住,整個人在強大慣力作用下被狠狠摔到樹上!他後背撞到樹,轉瞬落到地上,骨頭在撞擊下幾乎散架。
有足足十幾秒時間裏,江铎動彈不得,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冒的全是黑底金星,眩暈感侵襲上來,看不清任何東西。
江铎剛喘口氣,胸口宛如被壓上塊重石,他睜開眼一瞧,江恪踩着他胸口,力道逐漸加重,笑意吟吟道:“這才算是玩你呢,我的好哥哥。”
“江,江恪!”江铎不敢置信地吼道,“你瘋了?!”
下一瞬,他幾乎能感受到胸口骨頭凹陷,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血腥味順着喉嚨蔓延,他不斷咳嗽:“你他媽……”
周圍人遠遠瞧着,沒一個敢上前。
江恪腳碾着他胸口,懶聲道:“過來找我有什麽事?”
江铎掙紮着想逃開,但胸口力量卻重若千鈞,仿佛要将他死死釘在地上。
這種姿态太狼狽了,江铎何曾如此狼狽過?以往被踩在地上,可以被任意打罵的人,是江恪。
而現下當着這麽多人面,他被自己親弟弟踩在地上,自尊被踐踏進泥裏,羞恥跟憤怒宛如烈火灼燒着他,讓他理智全無。
但他明白,現在不能硬碰硬,江恪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他是個瘋子,瘋子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
“我能有什麽事找你?”江铎感到分外窩火,他邊咳嗽邊道,“還不是你上次沒回家,所以我過來看看,江恪你,你就是這麽對待你哥的?”
江恪才不相信這種鬼話,他似乎覺得很沒意思,把腳從他身上拿開:“我愛回不回,你少多管閑事。”
江铎像是條狗似的趴在地上,捂着胸口順氣,他夾克外套,還有褲子上,全都是灰塵。
“好,你不回去,那我再問你個問題。”江铎陰恻恻地盯着他,想在他臉上盯出個窟窿,“你哪兒來的八千萬?你是不是偷家裏錢了?”
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江恪投資什麽項目他不關心,他關心的是江恪不可能有這麽多錢,他一定要知道這筆錢的來源!
“偷?”江恪像是聽見什麽笑話,他俯身,蔚藍天際在他身後鋪開,他眼眸彎着,伸手擡起他臉,“你看見了?”
明明是豔陽天,可江铎卻覺得渾身發寒,仿佛只要回答個不對,接下來就會發生極為可怖的事情。
江铎背後浸出絲冷汗,但依舊嘴硬道:“我是沒看見,你先把手拿開!”
“污蔑我的代價會很慘重呢,”江恪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往回收,“你這雙眼睛,是不想要了麽。”
江恪笑起來時,明豔而張揚,而等他慢慢沉下臉,那嗜血的鋒銳才外露出來,像是寒刀出鞘,讓人不寒而栗。
連平和靜谧的天空都在這一刻定格,透着詭谲氣息。
氣氛緊繃到極致。
江铎不由自主身體發軟,甚至連掙開的力氣都沒有,他瞳孔微顫,忽然清晰認識到江恪是認真的,他是真的,想把他眼睛挖下來。
害怕像是條冰冷的線,游走在他血脈筋絡,将他整個人由內而外凍結,江铎心髒狂跳,虛汗浸透衣服,求生本能讓他不住朝後瑟縮。
就在這時,片場裏傳來聲音:“許導回來了?”
“許導好。”
這兩句話像是什麽開關,江恪輕輕啧了聲,松開捏他臉的手,若無其事地背過身去。
那只手終于移開,江铎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扒住樹幹站起來,伸手拍了下身上的灰,好讓自己看起來整潔一點。
怎麽會這樣……江恪怎麽徹頭徹尾像是換了個人!剛才有那麽一刻,他甚至差點喊救命。
江铎臉頰火辣辣一片,覺得丢人丢到家了。
許導是什麽人?這兩個字一出現,江恪就立刻放開他,也真是奇了怪了。
江铎以一種見了鬼的心情擡眸看過去。
一個非常俊秀的青年緩步走來,片場裏的人給他讓路,他仿佛顆溫潤柔和的珍珠,氣度不凡,眼眸狹長,眼尾上挑,像是狐貍眼,鼻梁秀挺,嘴唇很薄,五官十分賞心悅目。
在看見江恪和他後,青年走到江恪面前,仰頭問道:“發生了什麽?”
然後江铎聽見江恪用乖巧的聲音回答:“沒什麽,我沒事。”
江铎開始懷疑人生:???
而劇組其他工作人員已然麻木,仿佛見怪不怪。
許慎又轉而看向江恪身後的人,看見他一身狼狽後,狐疑道:“你打他了?”
“沒有呢。”江恪側身,拖着聲調道,“是他自己沒站穩摔跤了,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和其他人。”
江铎牙齒幾乎咬碎:……
“他是我哥哥,因為我前幾天沒回家過來看我。”江恪跟許慎認真解釋,“我們正在友好交流感情,忽然哥哥就不小心摔跤了。”
江恪有三個哥哥許慎是知道的,同時許慎也知道那三個哥哥不是東西,一直瘋狂欺負壓榨江恪,導致江恪童年過得非常凄慘。
許慎下意識地想關心江恪,但話到嘴邊,想到甜品店的蛋糕,他又把話咽了下去。
他可不是什麽會養成随便關心別人的習慣的人,對待江恪,他随便應付應付得了,只要不頭疼就行。
他不過只是個反派而已,日後總有一天是要離開的,難不成還真想把江恪當弟弟養?
“劇組不是給演員處理私人恩怨的地方。”許慎眼睫低垂,白皙俊秀臉上表情很溫和,像是沒有味道的白開水,“下次請注意一點。”
江恪視線落在許慎臉上,眼睜睜看着那層好不容易被他撕下來一點的皮,再一次爬上許慎臉頰,嘩啦一聲心底潑了層熱油,所到之處,野火連天。
剛才面對江铎挑釁時,他理智全程在線,可現在,許慎不過一個眼神,表情的變化,就足以讓他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