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入王府(3)
“王爺,胥公子要了一幅王爺的畫像,說是要挂在房裏,以王爺為榜樣,日夜學習。”
“王爺,胥公子要了個鏟子,說要給梅花松松土。”
“王爺,胥公子說穿不慣王府裏的衣服,要自己出去買衣服。”
“……”
“王爺,胥公子這幾日都是到了正午才起床,吃了晚飯便睡下,沒有其他活動。”
木離每日定時向景轅彙報梅園的情況。
這天,景轅剛批完奏折,靠在貴妃椅上休息,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七天……沒有特殊情況也屬正常,繼續盯着。”
“等等!”景轅眼神定住:“你說,他這幾天都是正午才起,吃了晚飯便睡下?”
“是的。”
“正常人每天的睡眠時間只需八小時,他這睡得也太久了吧。畫像……鏟子?走,去梅園。”
梅園。
沉胥把侍女小厮都使出去,在牆壁上有節奏地敲了五下。畫像掀開,一個黑色身影走出來。
“樓主。”
“止硯,你快馬加鞭去一趟邊疆,把這封信送到小前鋒将軍晉骁手裏。”
“是。那樓主您呢?您一個人在這裏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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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有周全之策。”外面的腳步聲很輕,但絕對是往梅園過來的,沉胥掀開畫像:“快走,有人來了。”止硯走後沉胥把假牆裝上去,再把畫像放下來。假牆是他自己用泥土做的,如果不仔細看絕對不會發現。
這些都做完他打着哈欠開門作勢要去小解,然後很碰巧地撞見景轅。
“哎呀王爺來了。”
沉胥迎了過去。
“外面的小厮說,胥公子已經睡了,怎麽,睡不着?”
景轅跟沉胥說着話,眼睛卻往屋內看,黑燈瞎火的,看不出裏面是否藏人。
“不是,我這是起來小解。”他還提着褲腰帶。
“那正好,本王今日也睡不着,便與胥公子秉燭夜談。”說着往屋子裏走,木離往前去點燈。
室內通亮,能看到的角落也沒有別人,景轅朝着衣櫃走去。
“聽說,胥公子不喜歡我王府的衣料,還特意去外面買,不知是什麽衣服,竟比我王府的好?”然後一把拉開衣櫃,裏面除了衣服,什麽都沒有。
沉胥指着幾件麻布衣服道:“不是的,王府的衣服自然是上好的,只是我經常下地幹活,穿好衣服不是糟蹋了嗎,所以就買了幾件粗布衣服種花澆水穿。”
景轅又走到畫像面前:“這幅畫畫得不好,挂着礙眼,胥公子若喜歡,改天我叫人給你重新送幾幅過來。”然後直接将畫像扯落,後面的牆壁映着燭光金碧輝煌,根本沒有什麽暗道。心想是自己多慮了,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床榻上被子整齊疊着。
他走過去:“胥公子不是早就睡了嗎,怎麽這被子好似動都未曾動過,難道,胥公子起來小解,也要把被子疊了?”
謊言被拆穿到這種地步,沉胥也一不做二不休,認了。
“王爺猜得沒錯,我剛才确實沒在睡覺。”
景轅眸色漸深,木離看主子臉色不對,手放在劍柄上,劍随時準備出鞘。
“我這幾天都是故意裝睡,我在想,王爺是不是不相信我,派人監視我。事實證明,果然如此。”沉胥為景轅拉開椅子:“我沒有別的意思,今日只是想與王爺說說真心話,王爺不必這個表情。”
沉胥說:“王爺,我孤身一人進王府,沒有倚靠,沒有後路,就像砧板上的肉,王爺随時可以要了我的命,不費吹灰之力。犯不着一直讓木離監視我。我願為王爺所用,為王爺鞍前馬後,我希望王爺能完完全全信任我。”
“完完全全信任?”景轅把玩着手裏的茶杯,他說:“我的人,不管是幕僚,随從,護衛,不管是跟了我一年,還是跟了我十年的。從來沒有一個敢跟我說出這樣的話。你知道想要得到完全的信任需要付出什麽嗎?”
“我可以為王爺服下七日花,解藥在王爺手裏,若我欺騙王爺,王爺大可不給我解藥,讓我肝腸寸斷而死。”
七日花是一種控制人的□□,七日發一次病,有解藥則無事,若無解藥,三天後便會七竅流血,肝腸寸斷而死。
“你想用命換取我的信任?”
“是。”
“我不要你的命,你的命對我來說不值錢。想要我完全的信任,代表你要對我完全的交付,你的肉體,你的心,你的全部。”景轅兩根手指擡起他的下巴。
“胥公子,你能做到嗎?”
“我能。”
“我會給你表現的機會,從明日起,木離不會再出現在梅園屋頂。但是……”兩指用力,沉胥下巴吃疼。
“你剛才說的話若有半句虛言,你将承受剜心之痛,日夜不得好受。”
一字一頓,如有千金壓在沉胥心上。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氣,心想攝政王果然是攝政王,殘暴不是吹的。
不過沉胥向來不信誓言這些東西。他推開景轅的手,倒兩杯酒,遞一杯給景轅,笑着緩解氣氛:“夜寒露重,王爺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景轅接過,抿了一口:“長夜漫漫,胥公子可會下棋?”
“會……也不會。”沉胥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吳長老以前老逼着我學我不喜歡的東西,下棋學倒是學過很多次了,但是每次趁他不注意我就偷溜出去了,等到考試的時候也是止硯在旁邊提醒我,所以……”
景轅接話:“所以學過,只是不精?”
“其實基礎也不太會。”
“……”
景轅連喝兩口酒,道:“下棋乃本王一大興趣,你得學會,陪本王下。”
“是。”
景轅讓木離準備棋盤,問沉胥:“說說你以前為何不喜歡學下棋。”
“其實書上的講解還是挺有趣的,最主要是吳長老的講解太專業了,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懂的道理,他可以長篇大論說一本書,還是加厚的,他一開口我就想睡覺。”說到這他攤攤手表示很無奈。
“打過仗嗎?”景轅問他。
“以前跟隔壁山頭的黑風派打過。”
說起黑風派,黑風派算是斷月樓的鄰居。本來井水不犯河水,起因是黑風派打傷了斷月樓一個兄弟,于是他領着兄弟們上黑風派讨說話,大軍浩浩蕩蕩上山,才發現黑風派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叫黑風。黑風一個高高壯壯的漢子,看到那麽多人,沒想到直接蹲地上哭了起來,說斷月樓以多欺少,後來仗也沒打起來,他還在那安慰黑風半天。回了斷月樓,所有去的兄弟異口同聲說打了勝仗,沒去的兄弟們至今都不知道真實情況。不知道這算嗎?
“你不要把下棋僅僅當作是下棋,那樣會很無趣,下棋與打仗其實一樣。”景轅落下一個黑子:“不過下棋是書面上的打仗,貴在謀勢,贏在布局。”
“攻中有防,敵退我進,以我之長,功敵之短。其中最厲害的,是攻心之計,知道敵人心裏想什麽,則百戰百勝。”
開局不到一柱香,沉胥白子已經被吃去大半,他說:“那王爺是知道我每一步棋會怎麽下喽?”
“并不難猜。”
真不謙虛。
第一局景轅贏,沉胥不甘心:“再來一局。”
這一局沉胥學着景轅的套路,分解目标,逐個擊破。棋盤上,黑子一個個死去。
“胥公子可是一點都不客氣啊。”
“哪裏哪裏。”沉胥說:“王爺,我這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那胥公子有沒有聽過,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最後一個黑子落下,白子滿盤皆輸。
“原來王爺剛才一直在引誘我。用小的損失,換得大的成功,厲害厲害。看來我還得跟王爺好好學習。”
晨鐘敲響,東方露出微光,不知不覺,兩人已對弈一個晚上。
沉胥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對着窗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王爺,我總有一天會贏你的。”
“胥公子天資聰慧,本王拭目以待。”
“若我贏了王爺,有什麽獎勵?”
“你想要什麽,本王都成全你。”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沉胥眼睛下面挂着兩個黑眼圈,景轅準備洗漱更衣去早朝,沉胥拉住他。
“王爺,你我通宵一宿,此刻精神疲憊,今日早朝不妨取消。”
他繼續說着。
“皇上抱恙,王爺獨掌朝堂,趙王黨必定心有不服多日,但又畏懼王爺在朝堂的威懾力,遲遲不敢動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斷月樓樓主進了王府。大家都在猜測,王爺是不是斷袖?王爺不妨印證他們的猜測,讓他們以為王爺被我這個男寵迷得七葷八素,終日花天酒地,不理朝政,好讓他們放松警惕。”
沉胥喝了一口茶,景轅聽他說完,伸手奪過他的茶杯,沿着他剛剛喝過的邊沿也喝一口,描摹着杯子:“這麽說,胥公子一開始說要當我的姘頭,是為了今日的計劃?”
“也不全是。”沉胥搶過自己的杯子,又喝了一口:“我其實是想得到王爺的庇佑,王爺知道的,做青樓生意的,最怕官府,還望王爺以後多罩着我點。”
“看你表現了。”
景轅又奪過他的茶杯喝一口,沉胥再搶過來的時候那杯茶已經喝完了,他說:“王爺,咱們做戲只需在人前做,這裏又沒人……”他感覺到了背後靈,轉頭,木離幽怨的小眼神看着他,他咽咽口水:“嗯,這裏只有木離,難道我們做給木離看?木離,好看嗎?”
景轅沒表情,木離臉色發青。
“本王的所有入口之物食用之前都需要人試毒。”景轅終于悠悠地開口。
敢情,他把自己當成試毒的啊?
“是是是,王爺說什麽就是什麽,試毒算什麽?我願為王爺試一輩子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