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風谲雲詭(4)

木離跟了沉胥一路。

沉胥去到河邊停下,他從懷裏掏出點東西,擺弄一會兒,就坐地上了。木離以為他要在河邊跟同黨聯絡,躲在樹林裏,一刻也不敢松懈。

一夜過去,沉胥啥也沒幹,就幹躺河邊看星星。

木離在林子裏被蚊子咬了一夜。

翌日沉胥來找景轅,還十分好心地問他:“喲,木離,這一頭的包,你掏馬蜂窩去了?”

木離瞪了他一眼,看看自己主子,自然只能悶聲不出氣。

第二天,沉胥又半夜出去。

木離也是跟一路,結果沉胥跑去人家青樓的屋頂上,又躺了一夜,不知道他是神經病還是神經病。

木離躲在隔壁樓的屋頂上,聽裏面的半老徐娘扯着公雞嗓叫了一夜。

第三夜,還是半夜。可憐的木離頂着一臉的包,兩個黑眼圈,兢兢業業跟在沉胥後面。

今天沉胥沒有去看星星了,而是大搖大擺進了迎春苑。

有情況!

木離飛身到迎春苑屋頂,豎起耳朵聽着。

“翠喜,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想呀,人家天天都想着你呢,可惜樓主的心都在小九身上,怕是一天都沒想過我。”

“我的心在小九那裏,我的人不是在你這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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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讨厭,不要碰那裏……”

“那這裏呢?”

“不行,這裏也不行,樓主你好壞!”

“那你是喜歡我壞壞的樣子,還是喜歡我溫柔的樣子?”

“人家喜歡你在床上的樣子啦……啊!”

“是這樣嗎?怎麽樣?喜歡嗎?”

“嗯,人家好喜歡,好喜歡樓主這樣……”

……

木離在屋頂看了一夜的星星。

第二日木離把情況禀報給景轅,景轅神色一沉,屋裏的溫度都降了。

“你說,他去青樓尋歡?”

“是的,王爺。”

“他與翠喜雲雨一夜?”

“是的。”雖然他沒有掀開瓦看,但是聽聲音是的。

暴風雨前死一般的寂靜。

“把他給本王請來!”景轅很少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如果不是怒到極點。

木離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梅園。

“胥公子,王爺請你過去。”

沉胥從被子裏探出一只手來:“沒空。”

“胥公子,請不要讓屬下為難。”

沉胥掀起被子坐起來,目光無神,眼睛下一片烏青,一看就是縱欲過度。

木離指指他:“快更衣洗漱,王爺今天心情不好。”然後先回去複命。

沉胥倒在床上繼續睡,把木離的話當耳邊風。

廢話!他連續熬了三個通宵,神仙也受不了。景轅要找他的茬,也等他醒來再說。

書房那邊,木離每隔一會兒就去門口張望,一邊安慰自家主子,一邊嘴裏念叨着:“奇怪,怎麽還沒來?穿個衣服洗個臉不至于這麽慢吧?”

看着主子臉色越來越黑:“王爺,要不屬下再去催催?”

景轅長袖一揮,起身。

“去梅園。”

攝政王駕到梅園,沉胥果然還在睡。

木離喊喊他,他翻個身,沒醒。木離扯扯他手臂,他推搡一下,嘴裏還嘟囔着,“別吵,去,過去,別攔着我……”

“翠喜,過來爺抱抱……什麽?爺當然喜歡你喽。”

“不是,你聽我解釋,小九,我喜歡的人是你,翠喜哪有你漂亮?”

“小九,別走,我喜歡你……”

木離急得差點掀被子,景轅示意他不要喊,坐到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茶。

下人們個個提心吊膽,一早上梅園的氣氛都很詭異。

沉胥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如果醒來沒有看到攝政王,那就更舒服了。

“王爺,早啊!”笑得那叫一個燦爛。

“胥公子睡得可舒服?”景轅問。

“舒服,很舒服,王府的大床很舒服。”

“本王的床更舒服,胥公子要不要試試?”

“哈?哈哈哈!”他摸摸腦袋:“那怎麽好意思?”

木離一直對着他眨眼睛,沉胥問:“木離,你眼睛怎麽了?”

木離別過臉,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

“對了,王爺今日怎麽會過來?”

“胥公子以為呢?”

沉胥思考了一下道:“莫非是趙王?前日我的探子來報,趙王擊退僞軍後邊疆一直沒有動靜。他失去晉骁,如同失去左右手,一時無法振作是正常的。但是,也可能是在養精蓄銳,王爺不可掉以輕心。”

“趙王現在身邊沒有可靠的将領,應該這幾日便會聯絡在朝廷的趙王黨,這是一個好機會,我們這幾日要密切關注邊疆與朝廷的信息流通,對于外鄉人也要多留意,王爺以為如何?”

他說了這麽多,景轅卻道:“你昨晚去了哪裏?”

“?”

“王爺問你昨晚去了哪裏?”木離補充。

“我在跟王爺說正事,小孩子別插嘴。”又道:“王爺,此事若利用得好,可一舉拔出趙王黨,我願為王爺肝腦塗地。”

“本王不要你肝腦塗地,本王今日興致好,想要與胥公子巫山雲雨。”

“王爺開什麽玩笑呢?”沉胥衣服抖了抖。

“木離,關門!”

“啪!”

木離效率很高。

沉胥衣服還沒穿好又被扒了。

“說起來,本王還未與男子試過。”

“王爺若喜歡,我讓樓裏送一堆過來,保證個個質量上乘,技術絕佳。”

“可是本王只對胥公子感興趣。”

“王爺!”沉胥拼命掙紮:“王爺又不是斷袖!”

“我确實不是斷袖,不過現在不确定了。”

沉胥被按倒在床上……

半柱香後。

景轅整理衣冠坐回床邊,沉胥躲在床最裏面的角落還用被子把自己捂個嚴實,肩膀一顫一顫的。

“好了,本王不碰你,行了吧?”

“你一個大男人,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哭什麽?”

“不就是被看光了嘛,有什麽?你覺得不公平,本王也脫了給你看,行吧。”

“好好好,我不過去,我去那邊,我離你遠遠的,行了吧?”

“你別哭了,我滾,我滾行了吧。”

“啪!”門砸上。

北商國堂堂攝政王,被個男寵轟了出來。

為了主子的顏面,在門外耳聞了全程的木離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言不發跟在主子後面。

半路管家來報:“王爺,阮姑娘求見。”

“不見。”

“阮……阮姑娘說,如果王爺不見她,她就跪死在王府門口。”說罷管家跪在地上。

空中烏雲密布,閃電穿破雲層,看起來要下大雨了。

“那就讓她跪死吧。”

景轅眼皮都沒擡一下。

沒過多久,傾盆大雨落下,景轅已經回到書房。

“王爺,已到用膳時間,可要上菜?”

“本王今日沒胃口,不必了。”

“是。”

木離看了看外面,天像破了個洞,暫時是沒有停下來的樣子。又想到外面還跪着阮姑娘,木離心軟,想為阮姑娘求求情。

“王爺,您看,阮姑娘還……”

“對了,吩咐廚房給胥公子做點吃的,豐盛點。”

“是,王爺。”木離無語半晌,阮姑娘還跪在雨中,王爺您卻關心那個男寵的飯?

“王爺,您看這雨這麽大,阮……”

“雨這麽大,讓廚房備好雨具,不要把菜淋潮了。”

“是……王爺,阮姑娘還跪在雨中,您真的不管嗎?”木離鼓起勇氣。

“本王沒有讓她跪,她既然喜歡,那幹嘛要去管她?”

木離不敢出聲了。只得借小解偷溜出來,跑去梅園找沉胥幫忙。

他平時總跟沉胥頂嘴,現在要請人家幫忙,卻有些不好意思開口。誰知沉胥很仗義,在他說出口就同意了。

“你們王爺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怎麽能讓女孩子跪着呢?還這麽大的雨,快快,我們快走,帶上傘,再拿件外套。”

連向景轅禀報的時間都沒有,兩人直奔王府門口。

不去不知道,一去遇熟人。

“小九?怎麽是你?”

“樓主?你怎麽在這?”

兩人異口同聲。

“說來話長,進來再說。”沉胥拿外套給她披上,扶着她,木離給兩人打着傘,一路走回梅園。

“小九,你身上都濕了,不嫌棄的話先穿我的吧。”沉胥找了一套新衣服出來。

“承蒙樓主不嫌,讓我進來避雨,奴家怎敢嫌棄。”

小九換好衣服,兩人坐着聊天,沉胥才知道小九姓阮,曾經也是大戶人家的閨女,家道中落,父母都自盡了,她被惡霸賣進青樓。16歲那年,處子拍賣,被攝政王千兩買下,但那夜攝政王卻未碰她。從此以後,縱然攝政王在外人眼裏多麽不堪,在小九心裏,攝政王是正人君子,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小九不求名分,只想陪在攝政王身邊,可惜攝政王不要她,給了她銀子讓她給自己贖身。可她沒有其他本事,只能一直呆在青樓。昨日她用全部家當為自己贖身,她豁出去了,哪怕為奴為婢,也要留在王府,可惜攝政王太過于無情。

沉胥聽完,深感同情,安慰道:“攝政王就是這樣的人,冷血,無情,沒良心……”他想了一肚子罵人的話,小九卻打斷他:“胥公子您別這樣說,王爺在奴家心裏,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沉胥就無語了。

這時廚房小厮冒着雨送菜過來,每一樣菜都層層包裝,這麽大的雨,菜一點都沒淋濕,也沒串味,還比往日豐盛。

沉胥邀請阮小九一起吃。

阮小九疑惑道:“樓主怎麽會在王府裏?”

“那個……”

“胥公子是我家主子的男寵。”木離道。

沉胥的眼神像要把木離殺死,影響老子泡妞!

阮小九臉白了白:“原來,外面傳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一筷子也沒吃,起身:“胥公子叨擾了,告退。”

“哎小九姑娘這飯?”

“胥公子自己吃吧。”

美人的聲音傳來,身影已經不見了。

“木離。”沉胥飯也不吃了,靠椅子上對木離招招手:“過來,我們好好談談。”

“不了,謝謝胥公子,王爺找我,我先告退了。”

溜得比兔子還快。

梅園恢複寧靜。

沉胥嬉皮笑臉的表情全部沒了。

“樓主,信已順利送到。”止硯從暗道出來。

“很好。讓你查杜校尉,查得怎麽樣?”

“杜岚,漁夫出身,十九歲從軍,二十五歲調入禁衛軍,三十歲升到校尉。他性格魯莽,愛獨來獨往,跟朝中官員關系都一般,暫時沒有查到他是否是趙王的人。”

“繼續查。”

“是。”

一陣風過,雨也停了,天空放晴,日光從雲層透過光束灑在梅花枝頭,是個好天氣。

沉胥立在窗前,遙望遠處的天空。

太子哥哥,曾經你守護什麽都不懂的我。現在,便由我來輔佐你,成為這北商國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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