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悅君兮(1)

兩人與張胖虎道別後就出發,雪融化了,路也好走。兩人趕了四天五夜的路程,抵達昱城。為防止有耳目,景轅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皇宮,讓這一趟私行,變成皇帝的密令。

他讓沉胥自己先回王府。

從進昱城,景轅就發現氣氛不對,幾個點上的眼統統不在位置上,城樓上他的人被換了,城中巡邏的每個士兵都感覺很怪。

到了皇宮,這種感覺更深。從前侍衛對攝政王都是避而遠之,生怕一個眼神招來殺生之禍,而門口的好幾個侍衛居然擡頭看了他一眼,這是以往從未出現過的。宮內巡邏的士兵明顯減少,皇宮何時這般松懈過?再加上這幾天完全沒有木離的消息,景轅直覺這幾天昱城發生了大事。

景轅在經過一隊巡邏士兵後的一個轉角,被一個人擋住。

是渾身是傷的木離。

他衣服被利器劃得破爛,裸露的傷口上血已經變成黑褐色,他抓着景轅的手,擦了擦髒兮兮的臉,氣息已經很不穩:“王爺……小心……沉……胥。”

然後徹底暈過去。

王府,梅園。

沉胥進府,止硯出現在他身前。

“樓主,屬下已經照您的吩咐,放了木離,以他做誘餌。如今木離躲去皇宮,他不知道如今皇宮內外已經換成我們的人,等他進到金銮殿,就是我們收網的時機。”

沉胥臉色驟變:“用木離做誘餌?誰讓你這麽做的?我不是說計劃停止,停止!聽不懂嗎?”

止硯:“樓主,屬下以為您讓我們停止計劃,是為了引攝政王,再一網打盡。”

“我說計劃停止就是全部停止!哪有那麽多的你以為?止硯,你跟我十年了,還聽不懂我的話嗎?”

止硯跪地:“屬下不敢。”

“現在,立即,取消全部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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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樓主,這是鏟除攝政王最好的機會,我們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道還要等多少年。而且,斷月樓……已經暴露了。”

沉胥:“攝政王一死,你覺得我們就高枕無憂了嗎?趙王雖沒了尚方寶劍,但他兵權在那裏。你覺得,手無縛雞之力的太子,敵得過趙王嗎?我們的目的,不是攝政王的命,而是為北商選出一代明君。”

“可是,樓主您一開始不是說,我們的目的就是殺了攝政王,鏟除奸佞嗎?”

“瞎說!我什麽時候說過?”沉胥接着說:“而攝政王一天在,趙王便一天不敢造次。皇帝需要他們兩個互相牽制,以平衡朝政。而我們需要攝政王,來幫我們扳倒趙王,知不知道?”

“可是,樓裏的人暴露了招式,木離已經知道斷月樓有參與。攝政王定會懷疑你,樓主,您随我離開王府吧,我們再想辦法。”

沉胥搖頭:“你快去通知所有人停止行動,攝政王這邊,我來想辦法。”

止硯不走:“樓主,攝政王的殘暴我們都知道,他是寧可錯殺三千,不放過一個,一旦他懷疑了,樓主您随時會有性命危險,還是随我走吧。”

“敵不動,我不動。現在他只是懷疑,我若走了,就印證了他的懷疑。”

沉胥坐在庭院裏,看着滿院的梅花,一夜未睡。

景轅也一夜未回王府。

皇宮裏山雨欲來風滿樓,最後悄無聲息化為平靜。

一切,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景轅和木離在皇宮冷宮呆了一夜。幫木離處理完傷口,讓木離睡下,景轅在床前坐了一夜,最後什麽也沒發生。

次日,木離醒來,景轅問他具體情況。

木離說,他們離開第二日,府裏出現黑衣人,他追出去,然後被打暈。醒來後在一間黑屋子,來了兩個戴着包公面具的人審問他,讓他與他們串通,說攝政王與南照私通,好讓皇上判攝政王的罪。他不願意,他們就對他動刑。

“連續好幾日都這樣,直到五日前,我趁他們送飯的時間逃了出來,這幾日一直有人在跟蹤我,我逼不得已,才躲進皇宮。但是我發現皇宮變得很詭異,雖然每日大臣按時上朝,皇帝也看似平常一般活動,可是整體就是很詭異。”

聽木離把情況說完,景轅問:“你說,讓我小心胥兒,是什麽意思?”

“我跟他們其中一個黑衣人交過手,他使用了斷玉掌。斷玉掌是斷月樓的獨門絕技,會的人只有樓主,和斷月樓的長老。可不論那個黑衣人在斷月樓擔任什麽職務,此事與斷月樓絕對脫不了幹系。”

景轅陷入沉默。

木離想了一下又道:“王爺,去山陰關其實沉胥一個人去就足夠,可是他偏偏要拉上王爺,想必就是為了這個計劃。”

木離回憶着:“想當初他進王府,屬下就覺得奇怪,好好一個男人,為什麽要做男寵。果然,他包藏禍心。博取王爺的信任,就是為了今天。王爺,此次我們逃過一死,沉胥這個人,不能留。”

景轅卻不信:“去山陰關是本王的計劃,不是他提出的。木離,我跟他在山陰關的路上,任何一個時間裏,他都可以輕易殺死我,可是他沒有。”

“王爺,這些都是假象,他是為了能一網打盡……”

“木離,不要再說了,此事本王會查清楚。”

聽到景轅回來,沉胥以最快的速度去門口迎接。

“王爺,你終于回來了?”

景轅“嗯”了一聲。

沉胥看向木離,“噗”地笑道:“你這是去哪挖地了?搞這麽一身。”然後語氣與剛才截然不同:“就算挖地,也不該把自己弄出傷啊,這不是給我們王爺丢臉嘛。”

“哼。”木離冷哼一聲,景轅給他個眼神,他态度又軟了下來:“奸人算計,我也不想。”

“快快來,進去找大夫給你看看,狼狽死了。”

大夫給木離看着傷,沉胥和景轅站在外面。

沉胥問:“發生什麽事了?木離怎麽會搞成這樣?”

“他被人劫走,嚴刑拷打數日。”

“怎麽會?木離平時不像是會得罪人的啊。什麽人這麽惡毒,連個孩子都不放過。有沒有查到是誰?”

景轅搖頭:“抓他的人是因為我,是我害了他。”景轅望着遠處的風景,望了一會兒,把目光移到沉胥身上,發現沉胥一直望着他,那種眼神與平時不同,他聽見沉胥說。

“還好,你當時不在王府。還好,你沒有事。”

沉胥剛說完,就被景轅擁進懷裏。腰間的匕首剎那到了景轅手上,匕首有毒針的那端放在他脖子動脈上。景轅在他的耳邊道:“木離說,綁架他的人,會斷玉掌。胥兒,你有沒有什麽要解釋的?”

“王爺,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私通南照軍,對北商發起進攻。我設計晉骁上戰場,我料到他們打不過南照軍,需要援軍。然後我利用調虎離山之計,把王爺調去山陰關,然後在皇宮裏安排這麽一出,把木離打一頓,再把本門的武功暴露給木離。告訴木離,我是斷月樓的人,我一直在算計你,來殺我呀。”沉胥說這話是笑着,還有些跳躍,然後笑容消失,他神色冷靜道。

“王爺,其實,你都不相信是我,不然,你根本不會用匕首指着我咽喉。我在剛才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雖然王爺讓我做您的謀士,但是我也沒有這麽神通廣大,所有好的計謀,都是需要建立在對事情詳細了解的情況下。我一路與王爺同行,日夜相對,我哪有時間,去安排這些事?再說,我與王爺天天睡一張床,王爺喝我泡的茶從不試毒,我若想要王爺的命,不是很容易嗎?為什麽要去費那麽多周折?”

景轅将匕首插回沉胥腰間的刀鞘上,放開他。

“我的胥兒,确實不可能做這件事。不過此事定要徹查清楚,這個幕後之人的危險性,超過十個趙王。”

沉胥點頭說是,背後一身冷汗。

“胥兒,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

“王爺請說。”

“不是在這裏,跟我來。”

景轅又把他帶到王府地道的盡頭,沉屍湖。

他上一次來只是害怕,這一次來,渾身冰涼。

攝政王從不按正常邏輯辦事,他微笑不代表會有好事,他不殺你,說不定是想慢慢折磨你。

“其實,這裏并不是沉屍湖。”景轅拉着他的手,在湖邊鵝卵石上坐下來:“湖中沒有屍體,頭頂上的是人工造的熒光,這個湖真正的名字,叫做歸心湖。”

景轅緩緩開口:“這是我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但是這個湖卻不是為我母親建的,而是為了一個男人,一個我父親愛的男人。我母親為了成全他們,選擇自殺。所以我此生最痛恨斷袖。”

沉胥想說我也痛恨斷袖,好引起攝政王共鳴,他一開心,可能就不會殺自己,景轅又道。

“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我父親,與那個男人,确實是真心相愛。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已經成了我最恨的斷袖。”

說着景轅的目光看過來,漂亮的眸子裏溢着一湖星光,在他心上靜谧地流淌。

他的聲音,好聽得像是在講故事的說書人。

“胥兒,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我的謀士。你會是我景轅,共度餘生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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