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涵妃風波(2)
“胥兒這裏可有多餘的衣服?”
景轅還披着床單坐在床上,沉胥已經下床穿上裏衣,又穿上外袍,系腰帶的時候擡頭看了景轅一眼:“沒有。”
“我看你衣櫃裏不是挂着好幾件……”
沉胥騰出一只手把衣櫃關了。
“那是我的尺寸,你比我胖,你不合穿。”
“胥兒,其實我們兩個身材差不多,我只是比你高了一點,肌肉多了一點。要不你拿一件你的衣服給我試試,我老覺得我能穿。”
意思是我就沒有肌肉?一米七五很矮?
沉胥瞥了景轅一眼:“不行,你五大三粗的,把我衣服撐壞了怎麽辦?”
“壞了我賠你。”
“我不喜歡新的,我就喜歡我衣櫃裏的。”
“我賠你十件。”
“你以為我是可以用錢收買的嗎?我告訴你,我是有原則的人,說沒有就是沒有。”
景轅拉了拉床單,蓋住鎖骨:“那,胥兒可否出去喊個下人去我寝室給我拿件衣服。”他手一松,床單又滑下去,露出鎖骨和大片皮膚,他又趕緊拉住,那表情,那舉止,活脫脫像個小媳婦。
然而沉胥現在心情很不爽。
“剛剛被你打擾半天,澡沒有泡成,覺沒有睡成,我現在很困,我要睡了,王爺,請自便哦。”
微笑着給景轅一個飛吻,沉胥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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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幹嘛?你脫我衣服幹嘛?你已經毀了一個浴桶了你連床都不放過你禽獸啊你!”
“睡覺幹嘛還要穿着衣服,我幫胥兒脫了。”
“等等,我脫衣服睡覺你幹嘛也脫?”
“為夫本來就沒穿衣服。”
……
“我拿衣服給你!你住手!”
“……”
“我喊下人給你去拿衣服,我現在就去!”
“晚了。”
頭頂一片陰影,來不及呼出聲,唇就被堵住……
很難想象景轅在一片狼藉,還汪着水的房間裏還這麽有興致。
那天過後沉胥有兩天時間是在床上度過的,第三天勉強可以下地,只是走路要人扶。連續七天只能吃湯湯水水,景轅在他面前大魚大肉,他只能看一眼雞肉,吃一口稀飯,看一口魚肉,吃一口稀飯,看一眼豬肉,吃一口稀飯……
景轅還很好心地問他下頓是想喝粥還是吃稀飯?
沉胥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連白眼都不想給他一個。
有區別嗎?請問有區別嗎?
得出結論,得罪夫君的下場并不好。特別是夫君還是那種睚眦必報的小人的時候。
當然也有好處,就是未來半個月都不用侍寝。
沉胥縮在梅園養傷,景轅除了前幾天來吃大魚大肉氣他,後面太醫說了他半個月不能行房事以後景轅好幾天都不見人影。
他簡直懷疑景轅跟他成親就是為了睡他。
不過黑風倒是經常來梅園看他,順便看螞蟻搬家,捉蛐蛐,鬥蝈蝈。
或者反過來說比較恰當。
“壞女人又來了!”
這天黑風蝈蝈也不玩了,來沉胥面前愁眉苦臉說了這句話。
“什麽壞女人?”沉胥問。
“把俺的糖踩碎的壞女人,還天天纏着神仙嫂嫂!俺不喜歡她,神仙哥哥,我們不要理壞女人!”
原來景轅這幾天不來找他是因為有狐貍精陪着,好個景轅,嘴上說着天長地久海枯石爛,居然背着我又跟狐貍精見面,看我不跟你好好算賬!
他跟黑風同仇敵忾:“好,不理!”
“王妃,和碩公主往梅園過來了。”下人來報。
說曹操曹操到。
和碩公主同樣一襲大紅華裳,妝容比那日精致,雖嫁過人,皮膚依舊吹彈可破,胸口的領子還開得很低……
一年前還是趙王的涵妃的時候可沒見她這麽開放。
果真是狐貍精!
“胥公子,一年多沒見,胥公子還是一樣沒有變化。”
廢話,一年又不是十年,怎麽可能有多大變化?
沉胥是讀書人,心裏罵人的時候臉上也可以很有禮貌:“公主也一樣沒有變化,還是這麽漂亮。不知公主今日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侍女搬來貴妃椅,她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上,手拄着太陽穴,另一只手放在膝上,朝這個方向看過來,笑靥如花。
“胥公子,為本宮作幅畫吧。”
沉胥給出良心建議:“公主殿下,若要畫肖像,你應該找宮裏的畫師才對。”
她唇上的朱紅比她的大紅裙子還鮮豔:“不,本宮就要胥公子畫。”
這裏所有人都喚他王妃,只有她叫他胥公子。
沉胥故作輕松笑笑:“公主,我不會作畫,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和碩公主笑容更燦爛,她從椅子上起來,妩媚地撥了下頭發,走到沉胥面前。
“以左手畫震驚四國的慕容胥三殿下,會連區區肖像畫都不會嗎?”
聲音不大,但每個字沉胥都聽得很清楚。他腳步不受控制後退一步,幾乎跌倒,他扶着牆穩住身體,對下人揮手,唇色蒼白吩咐:“你們都退下吧,我有事情要單獨與公主說。黑風,你先自己去玩,我等會兒來找你。”
“好,神仙哥哥你快點過來。”
“嗯。”
所有人都退下後,和碩公主輕聲笑了下:“三殿下不必緊張,本宮也不是那種不會通情達理的人。”
“公主要什麽?”沉胥問。
“我知道,三殿下潛伏在王爺身邊是為了輔佐太子殿下登基。迷惑王爺,與王爺成親也只是權宜之計。你我各為其主,我理解,所以我不會為難殿下。”
“公主要什麽?”女人說話就是喜歡繞彎子,沉胥又問一句。
“讓景轅休了你,立我為妃。”她負手立在庭院,背對着沉胥。
“作為一個女人,我不喜歡幹涉你們男人之間的事,也對權力家國榮辱沒有概念。我是女人,我只想要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她轉過身,看着沉胥:“你謀你的大事,我做我的王妃,我什麽都不知道,你也什麽都不知道。我們以後互不幹涉,如何?”
“我要是不答應呢?”沉胥道。
和碩公主鮮紅的唇角揚起,眼中無笑:“我會告訴王爺一切,我同樣有機會成為攝政王妃。而你,能不能活就不知道了。”
“所以,我有得選擇嗎?”沉胥艱難地笑笑,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餘地。這個女人今天是帶着十全的準備過來的。
“公主,我答應你。不過需要時間。”
“好,我等胥公子的好消息。”
他與和碩公主,景轅必然是相信他。但是若和碩公主把所有真相說出來,景轅還會相信他嗎?
景轅當晚終于到梅園來了,沉胥還是喝白米粥,卻讓廚房給景轅準備了一桌子大魚大肉。
“胥兒,大夫說你這幾日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怎麽這麽不聽話呢?為夫才幾日沒來?”
“這些是為你準備的。”沉胥說着指指自己桌前的粥:“我的是這個。”
景轅明顯愣了愣,盯着沉胥看了很久:“胥兒怎突然對為夫這般好?為夫心裏有點慌。”
“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有些話想跟你說。站着幹嘛?坐下來吃飯,吃了飯我跟你說。”
景轅以相當緩慢的速度坐下來。
“胥兒,不如你先說,你不說為夫不敢吃啊。”
“讓你吃就吃!哪那麽多廢話!說得好像我這裏是鴻門宴似的?坐下,拿筷子,吃!啰哩啰嗦你是不是男人?”
景轅夾起沉胥手指指着的辣子雞裏的那顆小米辣放嘴裏,嚼碎,吃了,然後辣得一直吸氣。
他給景轅倒杯水,嫌棄道:“不能吃辣就吃別的,桌子上又不是只有一個菜。”
“好。”
景轅開始扒飯,眨眼的功夫,碗裏的飯就見底。擦擦嘴:“吃完了,胥兒,說吧,有什麽事?”
“……”
沉胥悠悠地喝粥,喝一口偷偷用餘光看一眼景轅,這個真的是我霸氣威武聰明機智的攝政王夫君?真的不是被白癡上身了嗎?
在他第三次偷偷用餘光看景轅的時候景轅先開口了。
“胥兒,這幾天邊疆出現一些異動,南照滅國後,西遼和東苑都在蠢蠢欲動,邊界守軍打聽到,西遼有和東苑結盟的意圖,雖然目前還沒有結盟,但是如果他們結盟了,對我北商的威脅是很大的。而且,你知道的,北商混進了西遼奸細,皇上因為這個日夜睡不好。”
他擡起頭看向景轅。
什麽?皇上日夜睡不好跟我有什麽關系?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這幾日皇上秘密命我進宮商議,所以這幾日沒有來看你。胥兒,不要生我的氣。”
景轅以為他生氣?
他哪裏表現出他生氣了?
“和碩公主這幾日确實來過,但是我根本沒有見她。府裏有一些長舌頭的,我已經把他們驅逐出府了。”
“……”
第一次發現,景轅內心戲挺豐富的。
“景轅,我們成親,也快一年半了吧。這段時間裏,你對我很好,我有任何需求你都會滿足我,事事依着我,寵着我,疼愛我,包容我的小毛病,危險的時候保護我……”
沉胥每多說一個字,景轅的心就懸起一分。
在書中,往往主角說這話的時候,那就是兩人感情要玩完了。
“陰山雪山裏,你把唯一保暖的狼皮給了我,懸崖邊,你沒有放開我的手,成親當日,你對天起誓,我被南照國的人抓走當人質,你單槍匹馬來救我……太多太多,我……”
景轅突然捂住他的嘴,神色痛苦:“胥兒,你不要說了,不管怎麽樣,我是不會讓你走的。”他緊緊抓住沉胥的手:“哪怕你不喜歡我,但是我們已經成親,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從我身邊逃走的。”
沉胥想抽出手,景轅死死抓着他,他嘆口氣。
“你為我做了太多太多,而我到現在,卻都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心意,都沒有跟你說過一聲我愛你。景轅,我現在想告訴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會用我以後的所有時光回報你。”
他給呆滞的景轅一個白眼:“你想哪去了?白癡。”
“胥兒你……不是要跟我分手?”
“……我是要告訴你我也愛你,堂堂攝政王怎麽今天變成傻子了?”
景轅愣了很久,他望着他的眼睛,握着他的雙手。
“胥兒,這輩子,我景轅定不負你。”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此生,我沉胥也不會負你。”
沉胥反握住景轅的手,語氣真誠。
“那……胥兒不跟我分手了?”
“……”
沉胥朝前走,丢下兩個字:“你猜。”
都說這麽明白了,這人是不是傻子?
沒走兩步,被人從背後抱住,熱氣呼在他脖子上,癢癢的。
“胥兒,這是你說的,你這輩子都不能跟我分手。”
“廢話。”
“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能說分手。”
“廢話。”
“就算我每天都要,你也不能和我說分手。”
“廢……等等你剛才說什麽你再說一遍我閉着眼睛沒有聽清。”
“我說我愛你,胥兒。”
景轅握着他的肩膀把他轉過去,一只手攬住他的腰,一只手托住他的後腦勺,唇輕輕覆下來,在他唇上溫柔輾轉。
“景轅,你最幸福的時刻是什麽時候?”兩人唇瓣離開間隙,沉胥問。
景轅與他額頭相觸,他說:“就是現在。”
“我也是。”
說罷又吻上去,這一次是沉胥主動。不像剛才那麽溫柔,兩人熱情地追逐,嘻戲,打鬧,糾纏。
最後累了,沉胥輕輕靠在景轅懷裏,閉着眼睛。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天與地這一刻只剩下彼此。
“神仙哥哥被神仙嫂嫂抱着,神仙嫂嫂抱着神仙哥哥,神仙哥哥被神仙嫂嫂抱着……”
黑風站在旁邊一邊鼓掌一邊說着,節奏還非常好。
……
說好的主角親熱閑人回避呢?
不爽。
“胥兒,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把黑風送回黑風派了。”
很顯然景轅比他還不爽。
黑風一聽,差點哭了,跑過來抱着沉胥大腿:“神仙哥哥,我不要走,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走,我死都不走。”
沉胥望望景轅,景轅雙手抱胸,面無表情。
他蹲下來對黑風說:“以後,神仙哥哥和神仙嫂嫂互相抱着的時候,你就裝作沒看見,也不能來打擾。這樣,神仙嫂嫂就不會趕你走了,知道嗎?”
黑風點點頭:“那神仙嫂嫂和神仙嫂嫂嘴對嘴的時候呢?”
“你也不能來打擾。”
“嗯,那神仙哥哥和神仙嫂嫂都沒有穿衣服,神仙嫂嫂把神仙哥哥壓在身下……”
“這個更加不能來打擾!”沉胥打斷:“不然神仙嫂嫂不趕你走,神仙哥哥也要趕你走,知道嗎?”
這孩子究竟看到了多少兒童不宜?
“黑風知道了,黑風聽神仙哥哥的,以後,神仙哥哥和神仙嫂嫂抱着,親親,和不穿衣服的時候都不能打擾。”
“也不能偷看,不能到處亂說,要保密,知道嗎?”
“嗯,知道了,神仙哥哥放心,黑風什麽都聽神仙哥哥的。”
“嗯,真乖,等會兒給你一袋糖。”他摸摸黑風腦袋。
也順便在臉拉得老長的景轅腦袋上摸了一把:“也給你一袋糖。”
“本王不吃糖。”
“那王爺想吃什麽?”
“你。”
“不好意思王爺,我突然想起有點事,我去去就回。”
跑出兩步,被拽回,往屋子裏拖。
“黑風——”他喊黑風求救。
黑風捂着眼睛望門口走,邊走邊念叨:“不能偷看,不能偷看,不能……”
屋子裏,門被反鎖,大床上,景轅壓着沉胥,沉胥死命抗争。
“大夫說我們半個月不能行房事!”
“如果我記得沒錯,昨天就是半個月最後一天。”
“你記錯了,還沒到半個月。”
“我不會記錯。”
……
于是,沉胥在養好傷的半個月零一天,又被吃幹抹淨了。
景轅跟他成親果然就是為了睡他!
不過這一次景轅比較溫柔,他就沒有上一次那麽慘不忍睹。只是在床上躺了半天就活蹦亂跳了,但是他心情很憋屈,跟景轅說要上街散心,于是跑去了賭場。
沉胥賭博不玩出老千,他是個老實人,來賭場就是來找樂子的。輸多少錢無所謂,反正景轅有的是錢。
在他把兜裏的三百兩銀子全部輸光,心情美滋滋地準備離開的時候,一位路人攔住他。
“兄臺,且慢。”
“兄臺,何事?”
“兄臺不妨再賭一把。”
“兄臺,我已經沒錢了。”沉胥把錢袋倒過來,抖了抖。
“無礙。”那路人拉着他回到賭桌,出手就是一百兩:“各位,我們這次玩點大的,如何?”
賭場裏的都是些出老千高手,有人白白送來銀子,他們自然很開心。
“好啊!來!”
“這位少爺闊氣!”
……
沉胥把那人拉到一邊,苦口婆心勸道:“兄臺,他們都是一夥兒的,你一下子下這麽大賭注,是血本無歸啊。”
那人反安慰他:“兄臺,這一百兩就當做我借你的。”
什麽?
兄弟,你坑我也不帶這麽坑的?
那人拍拍他肩膀:“兄臺你放心,贏了你再賠我,輸了就不必賠了。”
“押大押小?”
“大!”賭桌臺上的全部人都押大,操縱骰子的人是賭場內部人員,很明顯這局跟着他們押大才會贏。
那兄臺一百兩全押小。
沉胥覺得自己很老實了,沒想到還有比自己老實的。
骰子一開。
“小!”
“哇!兄臺你好厲害!”沉胥邊說邊把賭桌上的銀子收到兜裏。
六百多兩啊!連本帶利贏回來了!
賭桌上其他人臉色全青了。
“他們出老千,把他們抓住!”
沉胥扯住那兄臺的袖子就跑!
跑到賭場一處破廟,終于把賭場的人甩了。他把兜裏的銀子抖出來,開始分贓。
那兄臺說:“我只要拿回我借你的一百兩,其他的是你的。”
“不行!這錢是你幫我賺回來的,一定要分點給你。”
把一百兩還給那兄臺,剩餘的銀子五五分成,那兄臺本來不收,沉胥硬塞給他:“這是你應得的,我不占人便宜。”
那人抱拳:“兄臺果真俠肝義膽,在下沒有幫錯人。”
“你幫我?”
“嗯,剛才在賭場看見兄臺被那些人出老千欺負,在下實在看不下去。”
他想說他故意輸的,有人信嗎?
沉胥也抱拳:“在下也多謝兄臺,兄臺的出千技術可真了不得!”
“……”
“我不是那個意思,兄臺,我不是諷刺你,我對你說的出千是褒義詞。”
“我知道。”那人笑着看他,眉清目秀,公子哥的長相,沉胥突然發現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在下耶律極,敢問兄臺貴姓?”
沉胥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那日在寺廟溫泉的樹林裏看見的西遼奸細的頭兒。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降溫了,出去玩的小天使多穿點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