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太子聯姻(3)
沉胥離開機關房,心裏一直不安,不禁加快腳步。
快走到宮殿前,他聽見機關運作,弓箭上弩的聲音……
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來不及走正門,他破窗而入。景轅回過頭來看他,千鈞一發之間,他将景轅撲倒在地,兩人抱着滾到地板中央,雙雙掉進暗室。
同一時刻,四面八方的箭像暴雨一樣落下。
沉胥比任何時候都慶幸自己在宮殿裏設計這個暗室。
卻比任何時候都不希望第一次用到的時候是自己和景轅一起掉進來。
可是他發現自己現在最關心的卻是景轅有沒有受傷,而不是擔心景轅一會兒質問的時候他給不出回答。
“胥兒,你有沒有受傷?”
景轅比他先問出這個問題。
掉下來之前是他在下,不知怎麽,掉下來之後卻成了景轅在下面。有這塊肉墊,他自然無事,搖頭:“我沒事,你呢?”
“沒事。”
“那就好。”
暗室裏沒有一絲光,沉胥不知道景轅有沒有看他,但他卻一直看着黑暗中景轅。兩人都不說話,沉默了一下,沉胥先開口。
“景轅,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牆壁裏突然會射出箭?”
“很多門派都會在宮殿裏設一些機關,這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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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轅在裝傻。
他看不到景轅的神色,心裏有些不平靜。
“我的意思是,你不懷疑我想置你于死地?”
“胥兒若想我死,剛才便不會沖過來。更何況,胥兒想殺我,以前就有很多機會,可是你都沒有下手。”
“那……你怎麽不問我,是誰按下的開關。”
“想殺我的人太多了,我若一個個去猜,豈不自尋煩惱?”
“可是你是在我的斷月樓遇見這種事,你不懷疑是我指使的?”
“我相信胥兒。”景轅說:“若我僅僅因為是在斷月樓遇刺,就懷疑是胥兒指使的,那我就是豬了。”
“你為什麽這麽相信我?”
暗室裏沒有流動的空氣,氣氛凝固得只有彼此血脈跳動的聲音。
“因為,你是我的胥兒。”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對方已經說得很清楚,還要死纏着問,非要逼對方說到他心裏的答案才滿意。
在很久以後,離鶴對他說了一番話。
“有時候你恨一個人,但你也會愛上這個人。而有的人,你永遠不會讨厭他,但也談不上喜歡。恨與愛會并存,但愛這種東西,它會與什麽同行,你永遠猜不到。”
那個時候他才明白,他對景轅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景轅坐在暗室的地上,跟坐在王府的貴妃椅上一樣悠閑。
“你不問我怎麽出去?”沉胥開口。
“這是胥兒的家,胥兒自然知道出去的辦法。”
“其實我不知道。”他剛才檢查過,這個機關好像被改了。
“不過上面的人發現我不在會來找我的。放心。”
暗室空間很小,兩人依偎靠坐在牆壁上,咚咚咚的聲音很清晰,不知道是他的心跳聲,還是他的。
“景轅,你有沒有想過,放棄做王爺,放棄榮華富貴,找一個小鎮,買一個院子,開一個小鋪子,過普通的生活。”
這話像是無意識說出來的,卻是沉胥真真實實的試探。
但是他也是真的想知道。
“想過,但是我不可能過這樣的生活。”
景轅直截了當。
“為什麽?”
“我與別人不同,我的仇敵太多,他們現在不敢動手,是忌憚我的身份。要是我不是攝政王了,怕是立馬會被人分屍挂在城樓上。而且……”景轅緊了緊抱着他的手:“如果我不是攝政王,我就沒有能力保護你。”
“我可以保護你!”話從沉胥口裏說出來,像是小孩子跟大人賭氣:“我會把你藏在斷月樓裏,樓裏到處都是機關,誰敢進來?來一個死一個。”
他說了這句話之後景轅沉默了很久。
“雖然聽起來很感動,但是我永遠不希望這樣。”景轅說:“胥兒,我若連你都保護不了,反要你的保護,我便不配和你在一起。”
“你要是這麽說,那就是嫌棄我配不上你喽。”
“我沒有這麽說。”
“可是你話裏的意思是這個。景轅,有時候你想法太古板,其實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不要太在意誰厲害誰不厲害,也不能一方很強大,而另一方一味依靠對方的庇護。應該互相保護,互相付出,而不是總是一個人付出。我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景轅,你也偶爾,讓我保護一下你好嗎?”
“胥兒真的想為我付出?”景轅的氣息呼在他臉上,沉胥重重“嗯”了一聲,然後認真聽着景轅說。
“不如晚上多來幾次。”耳垂被舔了一下。
“……我跟你說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說什麽都能扯到那方面去,簡直無法交流。
沉胥在暗室淺眠了一會兒,是被下人的聲音喊醒的。
“樓主您在哪?樓主!”
“樓主!樓主您出來吧!”
“樓主!”
沉胥站起來,脫下靴子擊打牆壁:“我在這!我在下面!快來救我!”
“好像不在這裏……”
“奇怪,怎麽一個大活人會不見了?去那邊找找……”
下人的聲音遠去。
沉胥拍拍腦袋坐回地上:“我忘了,這個暗室是隔音的……”
“外面一地的箭,他們就猜不到你在下面?”景轅問。
宮殿設計機關的時候有兩個設計圖,一個對外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個對內,對內的那個設計圖只有他和吳長老知道,而這個暗室正是在對內的設計圖上。
他不能告訴景轅這個,否則景轅就會知道機關是吳長老拉下的。
“這個機關一開一合沒有任何痕跡,他們猜不到也是正常的,不過等他們全部找過一遍沒找到,應該就會返回來。”
“沒有其他出路?”
“只有一條路,就是從這裏上去,但是要外面的人才能打開頂上的門。”
只希望吳長老快點來。。
“胥兒,我們坐在這裏閑着也是閑着,不如……辦點正事。”景轅說着鹹豬手就搭上他的腰,沉胥一把打開:“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搞那個事?我告訴你,這裏是密閉空間,他們要是過一天才發現我們,我們說不定就悶死了,還是省點體力吧。”
“呵呵。”他聽見景轅的笑聲:“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分析一下嘉禾公主和親的這個事,胥兒在想什麽?”
“你……”
沉胥氣得說不出話,要不是他手亂摸,他怎麽會想到那個方面去?
“還是說,胥兒想了?”
“我想你個大頭鬼唔……”
黑暗中沒有視線,其他感官就會更加清晰,景轅的唇柔軟而火熱,他摟着自己的手動作很溫柔,但是舌頭一點都不溫柔,充滿侵略性,仿佛要把他吃了吞下去。
景轅的手放到他褲子上的時候,暗室門被打開了,一室通亮,兩人也由抱在一起,變成一人一邊,他坐着,景轅躺着。
沉胥捂着眼睛,适應了一下,才睜開。上面的人把繩子丢下來,沉胥準備爬,腰就被景轅摟住,景轅另一只手拽着繩子,施展輕功,兩人同時上去。
下人問他,樓主你怎麽會掉下去?他說想試驗一下樓裏的機關長時間不用,效果還在不在?這個回答也同樣解決了一宮殿箭的問題。
“樓主,這……下次您想試驗機關,能試驗下其他的不?這個機關上百支箭,我們得打掃到什麽時候?”
沉胥過去拍拍他肩膀:“好好幹,月底給你們加俸祿。”
“樓主萬歲!”
下人們高呼,吳長老轉過身,沉默地走了。
“不過樓主,您這路上随便撿個人,長得又英俊,輕功還這麽好,在哪撿的,透露一下吧?”
“就下山的路上。”
“真的假的?”
“真的。”可不就是,他還在山下對景轅英雄救美呢,雖然最後人家沒領情。
“這位大兄弟,你肚子怎麽了?”
從上來景轅就一直捂着肚子。
“沒事,不小心被一只豬給踢了。”說着深深看了沉胥一眼。
沉胥四周看了看,面不改色:“我斷月樓哪裏來的豬?小五,你怕是看錯了。”
“不是斷月樓的豬,是外面的,野豬。”
屋子裏,沉胥查看景轅傷口,他腹部一片都變成烏紫色,中間一塊最嚴重。
下人拿來藥膏,他丢給景轅:“自己抹上。”
“我要胥兒幫我上藥。”
“想得美。”
“胥兒那一腳可謂是力道十足,我現在還疼得渾身無力。”景轅躺椅子上不動,裝的還真像那麽回事。
“要不是你死死抓着我不放,我會這麽用力?”
沉胥一邊嫌棄,一邊拉長了臉去給景轅上藥。
“嘶,輕點。”
“輕點,疼……”
“胥兒莫不是想謀殺親夫?”
怕景轅疼,他動作很輕,上中間一塊腫起硬塊的時候,他的動作更輕,景轅還裝模作樣喊疼。
他桌上順手拿個饅頭塞進景轅嘴裏。
“裝,繼續裝啊!”
景轅把饅頭吃了,邊吃邊說。
“胥兒真溫柔,不愧是我夫人。”
這話乍一聽沒毛病,是在贊美他上藥的動作溫柔。仔細一想,他丫的在說反話。
快速上好藥,他把藥瓶丢給景轅:“下次自己上,你夫人很忙,沒空理你。”
“夫人在忙何事?不知為夫可否幫得上忙?”
“正常人的事情,殘疾人就不要問了。我要去處理樓裏內部事情,自己呆在這裏養傷,沒事別亂跑。”
沉胥擦擦手往外走,聽見景轅在後面說。
“你的夫君不是殘疾人。”
沉胥在門口回道:“不是殘疾人不會自己上藥啊?”
說罷,不給景轅反駁的機會,快速離開。
在暗室被他吃完豆腐占便宜,現在終于揚眉吐氣。
心情那叫一個爽!
像往常回斷月樓一樣,臨時召開會議,各分舵分別上報這段時間的生意情況,以及遇到的困難,沉胥一一給出解決方法。
與往常不同的,這次會議,吳長老沒有參與。
他知道他的作法必是讓吳長老寒了心,我想跟吳長老解釋,吳長老一直不見他,直到兩人離開斷月樓的那一日,他都沒能見吳長老一面。
他寫了一封信,信中有道歉,有對景轅的解釋,離開斷月樓之前,他讓下人把信交給吳長老。
兩人回了昱城,嘉禾公主的和親大軍,在他們回朝後第二日抵達。
負責出城迎接的是景轅,沉胥也大早上被景轅拉起來去迎接,懶覺都睡不成。
兩人騎馬到城門口,沒多久,聽見後面有馬車的聲音。
馬車在景轅和沉胥面前停下,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人。
正是當朝太子,慕容淩。
“臣參見太子殿下。”景轅施禮。
沉胥随着士兵跟着跪下行禮。
“愛卿不必多禮。”慕容淩上前扶起景轅,又對其他人擡擡手:“大家起來吧。”
太子從小身體不好,見不得風,常年呆在宮殿裏,幾乎沒有出過遠門。這裏的很多人都沒有見過太子真容,此刻忍不住多看幾眼。
他身穿一襲明黃正裝長袍,頭戴象征太子身份的發冠,長身而立,玉樹臨風。容貌也可以稱之為“美男子”,只是膚色因長期卧床不見陽光而顯得蒼白。下來的時候吹了風,咳了幾聲,他旁邊的侍衛幫拿來外袍為他披上。他對侍衛面帶微笑,一點都不端太子架子。
衆人忍不住将他與“惡人”攝政王做對比,這一對比發現,太子更像明君,攝政王則更像奸臣,只是可惜了太子身體不好,又鬥不過攝政王。
景轅施禮後開口:“城外風大,太子殿下身體虛弱,怎也出來了?”
慕容淩看了景轅一眼,目光掃過沉胥,看向遠處。
“本宮的太子妃,本宮想親自來迎接。”
慕容淩露出微笑,如三日暖陽。衆人心想,若這裏有女子,必定會被他這個笑迷住。
可惜有攝政王在一天,太子終歸只是傀儡太子。衆人忍不住為太子惋惜。
雖然太子哥哥來了,可是沉胥此刻又不能直接沖過去和太子哥哥說話。只能站在景轅身後,扮演好攝政王妃的角色。
在景轅不注意的時候,他發現太子哥哥看着他,他看過去的時候太子哥哥給了他一個眼色。
沉胥明白了。
太子哥哥已經和吳長老對接了,也知道他的意思。
太子哥哥是個謹慎的人,他一提醒,太子哥哥一定會小心嘉禾公主的,那他就放心了。
景轅與慕容淩并無話題,寒暄過後,便一直無話。
這時,遠處的大路上出現一支紅色的軍隊。
嘉禾公主,到了。
西遼大軍來到城樓下,景轅,慕容淩上前相迎接,西遼護送嘉禾公主的将軍過來。
“想必二位便是北商的太子和攝政王?在下薛虎,此行為護送嘉禾公主,給位行禮了。”
景轅道:“将軍請起,這一路辛苦,本王已經為各位準備了客房。”
“多謝王爺。”又看向慕容淩:“那這位便是太子殿下了?給太子殿下請安,在下代陛下給殿下傳個話,嘉禾公主乃陛下唯一的女兒,還望殿下善待。”
“那是自然,請将軍回禀西遼陛下,本宮定會好好對待公主。”
“如此,在下就放心了。”
“攝政王是誰?本公主要見他!”
前方突然傳來一個清脆活潑的聲音。
鮮紅的馬車中,探出一個腦袋,東張西望後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朝他們這邊提着大紅裙子走過來,邊走邊問。
“景轅是誰!你們攝政王是誰?”
後面喜娘拿着紅蓋頭一路追着。
“公主使不得,您不能出去呀,不能自己掀開蓋頭呀!快回來呀,公主!”
沉胥忍不住想笑,他想起和景轅成親那一日,景轅突然把他抱起來,他也是把蓋頭掀了跟景轅講道理。那時的喜娘也是像現在這個喜娘一樣急得仿佛死了娘。
嘉禾公主跑到他們面前,審視般地把他們看了一遍,指着景轅道:“你是攝政王,對吧?”
薛虎忙把她拉過去,小聲警告:“公主,這是在北商,您斷不可再把在西遼的爛毛病帶來。”嘉禾公主對他吐了吐舌頭。
薛虎對景轅道:“王爺,我們公主從小被陛下寵壞了,有失禮之處,還望王爺勿怪。”
“将軍言重了,本王從不與女子計較。”
薛虎拉着嘉禾公主要來謝恩,嘉禾公主甩開薛虎,直直看着景轅。
“本公主就是想看看,拒婚本公主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嘉禾公主名字叫做耶律嘉禾,是西遼的七公主。西遼皇帝有六個皇子,只有她一個公主,從小生活在蜜罐裏的她,何時被人拒絕過?景轅是第一個拒絕她的人,還是拒婚,她怎麽咽得下這口氣。
“哦,看起來也就臉可以看一看。還好本公主不嫁給你。”
“公主!”薛虎很着急。
“哼!”嘉禾公主對着景轅冷哼一聲,看向慕容淩:“你就是太子殿下,我未來的夫君吧?”說罷,福身款款一笑:“嘉禾見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安。”
剛才的刁橫全沒了。
一身紅衣襯托着雪白的肌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一笑,令所有将士傾倒,不愧是西遼第一美人。
慕容淩将她扶起,笑得溫潤:“公主多禮了,公主舟車勞頓,請随本宮入宮休息。”
嘉禾公主随太子走了,景轅和沉胥也上馬,随之進城。
沉胥讓景轅朝前,他跟在後面,幾次差點笑出聲。
“胥兒想笑就笑,不必憋着。”景轅頭也不回說。
“王爺可聽過一句話?”沉胥盡量讓自己用比較嚴肅的口氣。
“何話?”
“人在地上坐,鍋從天上來。”沉胥說着還學講書先生打個手勢。
“我聽不懂胥兒在說什麽。”
“不就是好心好意替人接人的時候被人莫名其妙酸了一下,有什麽大不了的,對吧?別人又不會笑你。有什麽說不得的事?今天是太子和嘉禾公主大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們兩個身上,你板着一張臉幹什麽,人家又不會關注你哈哈哈哈哈不過你最近是不是衰身上身,要不要我請個大仙來給你看看哈哈哈哈!”
景轅勒缰繩,讓馬兒放慢腳步,與沉胥并行,道。
“胥兒一會兒陪我去參加太子婚禮吧,我正好缺一個幫我端茶倒水的。”
“你不是答應我我陪你迎親,晚上我就可以不進宮。”
“我改變主意了。”
“你公報私仇啊你!”
這人啊,果真睚眦必報!
以後得萬分小心不要得罪他,不然怕是屍體都找不到。
“胥兒叽裏咕嚕說什麽呢?”
“沒什麽,哈哈。”他朝馬兒屁股一鞭,馬兒狂奔出去。
沒多久又被景轅的馬追上。
“胥兒不是怕颠嗎?怎麽跑這麽快?”
沉胥想到個好玩的,道:“敢不敢跟我賭一把。”
“如何賭?”
“我們賽馬,誰先到王府,算誰贏,贏的人,可以叫輸的人做一件事,任何事。怎麽樣?敢不敢?”
“有何不敢?”景轅笑着。
沉胥知道景轅的那匹馬厲害,但是他知道有條捷徑,可以省一半的時間。嘿嘿嘿嘿,肚子裏發出豬般的笑聲。
他指着一個地方:“你看那裏有獨角獸!”
景轅回頭的瞬間他策馬揚鞭,往小路飛奔,沒多久就抵達王府。
景轅已經在門口面帶微笑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