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嫁夫随夫(2)

嘉禾雙手合一,跪在寺廟中央。

“菩薩,信女從前刁蠻任性,跟父皇頂嘴,不聽母後的話,還處處惹事生非。信女知道錯了,從今往後,對外,信女必定行為儀表,言則中義,做好太子妃的表率。對內,必定恪守婦德,相夫教子,做好一個妻子的本分。”

“望菩薩保佑我肚子裏的孩子,能健健康康出生,一生平安。保佑我夫君,心想事成,不要再天天皺眉,可以過得開心一點。保佑父皇母後,身體安康,保佑我的五哥,能早日實現自己的夢想……”

嘉禾閉着眼睛,為她認識的每一個人祈福。

“……保佑我所有的朋友都能開開心心,信女今天話有點多,希望菩薩不要覺得我煩。我就是覺得太幸福了,我有一個愛我的夫君,馬上又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我覺得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嘉禾說道“我有一個愛我的夫君”的時候,沉胥看到慕容淩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但轉瞬沒了,讓沉胥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嘉禾說完,沉胥也點了三柱香,跪在菩薩面前。

他許的願望是:我愛的人因我殺孽太重,若有報應,我願與他同擔。

他沒有把願望說出來。

嘉禾問他:“你許的什麽願望?這麽快?”

“就是希望大家都身體健康。”

嘉禾笑着點頭:“嗯,我也是,希望夫君,父皇母後,我的孩子,還有所有的朋友都能身體健康。”說着她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慕容淩臉上,慕容淩也露出一絲微笑,低頭跟她說了句什麽,沉胥沒有聽到。

三人出去後,嘉禾說。

“我有事要和王爺單獨說,夫君,你就和王妃坐另一輛馬車吧。”

不等他們反應,她就拖着景轅上了前面那輛馬車,沉胥只好和太子哥哥坐後面一輛馬車。

上了馬車後,沉胥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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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與太子哥哥如膠似漆,嘉禾不會無緣無故要與景轅乘一輛馬車,就算是再重要的事情,她也不可能會抛下自己夫君和別人同乘一輛馬車。除非……除非嘉禾真的是細作,想害景轅。

但是想想也不對,快一年的時間了,嘉禾來過王府無數次,她都沒有下手。更何況,現在的她有了身孕,怎麽可能是景轅的對手?

他突然想起,他們出來前,太子哥哥對嘉禾說了一句悄悄話,嘉禾點了點頭,難道……

他看向慕容淩:“太子哥哥,你剛才是對嘉禾說了什麽嗎?”

慕容淩道:“我對她說,後面一直到臨盆的時間裏不允許你亂跑,現在有什麽話想跟攝政王說,趁回去的路上有空。”

沉胥點點頭,又覺得不對,太子哥哥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

“太子哥哥,你讓嘉禾和景轅一個馬車,是有什麽計劃嗎?”

慕容淩對他的問題不意外。

“胥兒,你聽過百日迷嗎?”

沉胥想了想:“是那種之于鶴頂紅,連續服用一百日會斃命的□□?”

慕容淩露出令他完全陌生的笑:“今日,便是第一百日。”

沉胥愣在當場。

慕容淩繼續說着:“如果不出意外,毒發時間,就在半柱香時間內。”他靠在車廂上,輕抿一口茶,唇上挂着笑:“百日迷最大的優點,就是大夫完全檢查不出來,它的死相和鶴頂紅一模一樣,所有的大夫都會診斷她是被鶴頂紅毒死。”

“你居然想殺嘉禾?你瘋了!”沉胥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

“她是西遼的細作,即便我不殺她,他日事情敗露,她也必死。”

“剛才在寺廟裏她的祈願你都聽到了,你真的覺得她是細作?”

“你覺得西遼會無緣無故與我北商聯姻?你覺得西遼讓他們公主來和親只是為了國家安危?哪個皇帝沒有野心?哪個皇帝能甘心守着自己的疆土過日子?反正嘉禾最後也要死,不如死的有價值一點。嘉禾和景轅一輛馬車,嘉禾死了,景轅逃不了幹系。”

沉胥懷着最後一點希翼:“景轅若真想殺她,不會傻到在兩個人共乘一輛馬車的時候下手。嘉禾來過王府無數次,每一次他都可以設個局讓嘉禾跳進去,可是他沒有。而且,殺嘉禾要有動機,景轅的動機是什麽?太子哥哥,你不覺得疑點太多了嗎?”

慕容淩點頭,眼神很冷:“對,是有疑點,但是你覺得西遼會在意這些疑點嗎?他們只知道是景轅殺了他們的公主,仇恨會使人喪失理智,他們會對景轅恨之入骨。是,我們對付不了景轅,但我們可以借用其他力量。”

沉胥又問:“嘉禾是死在我北商,那如果,西遼因此對北商懷恨在心,揮師北上呢?”

慕容淩仰天大笑,最後目光落在沉胥臉上:“不是有景轅嘛,他不是能在半年內拿下南照嘛,我看看他能在多長時間裏拿下西遼?”他眼神變得更可怕:“就算拿不下西遼,死在西遼的戰場上,也是好的。”

“我不問這些,我現在不關心這些。太子哥哥,我就想知道,嘉禾這麽愛你,你這麽就下的了手?你可以讓她寫信給西遼王,讓西遼王幫你,你就算利用她我也不會說什麽。可是,你為什麽要她的命?她是你的妻子啊!”

慕容淩笑起來:“仇恨,比任何東西都充滿力量。”

沉胥搖頭,不,這不是他的太子哥哥。

他的太子哥哥善良,溫柔,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人不是他的太子哥哥。

沉胥拼命搖頭,就要跳車:“不,你不能這麽做,她肚子裏還有你的孩子。我不能讓她死,我要救她……”

“已經來不及了!百日迷,無藥可解。”慕容淩将他拉回,抓着他的肩膀怒瞪着他:“那個孩子本來就不該存在,他會成為我日後大業,別人威脅我的把柄。”

“兩條人命,一個是最愛你的女子,一個是你的親生骨肉,太子哥哥,你當真舍得?”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胥兒你別忘了,要是你當初聽我的,早點殺了景轅,就不會有這麽多事。這也是你的優柔寡斷間接導致的。”

沉胥已經說話不清:“不……不……嘉禾……嘉禾不要死……”

那麽善良直爽的一個女子,他要救他,他掙開慕容淩的手,掀開車簾往外面跳。

頓時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王府,景轅沒在。

木離說:“太子妃在回來的路上中毒,皇上把所有太醫都叫了去,最後也沒能保住太子妃和太子的骨肉。太子懷疑是王爺下的手,王爺被召進宮去了。”

沉胥以有要事要與攝政王說進宮。

很久以前景轅就下過令,他的身份與攝政王等重。路上沒有人敢攔他。

沉胥去了宮裏沒有去見皇帝和景轅,而是打聽了嘉禾在哪裏,去見嘉禾……最後一面。

嘉禾身上的血跡已經清理,衣服也換成她最喜歡的紅色。她躺在床上,臉蛋除了蒼白一些,還是那麽明豔動人,就像初次到北商,掀開蓋頭從馬車裏探出腦袋的明豔動人的少女。

她不會再睜開眼睛了。

太子哥哥對景轅的恨,母後對父皇冰凍三尺的怨,父皇對景轅的偏愛,皇家與景轅的恩怨糾葛,西遼與北商一觸即發的戰事……

這一切的導火線是……嘉禾。

景轅一直在懷疑嘉禾是細作,誰能想到,嘉禾才是最無辜的那個人。

看着嘉禾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沉胥發現自己居然哭了。他坐在嘉禾床頭,眼淚刷刷地掉,他與嘉禾萍水相逢,如此善良的一個人,最後卻被自己最親密,最愛的人下手害死。

嘉禾,希望你來生,可以平平安安,一生喜樂。

“都下去吧,本宮想陪一下太子妃。”

慕容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宮女們聞言都下去。

沉胥坐床上沒有動。

慕容淩來到嘉禾床頭,沉胥轉頭看去,慕容淩眼中一滴眼淚都沒有,甚至眼眶都沒有紅。

“太子哥哥,你變了。”沉胥平靜地說。

“任何人經歷過我的人生,他也會變。”

沉胥擦了眼淚,對慕容淩笑着搖頭:“不,你是由裏到外,完完全全變了,你連人最基本的善良都變了。”

“你對嘉禾好,只是為了騙取她的信任,對嗎?什麽北商的男子都癡情?呵呵,嘉禾真傻,傻傻地相信着每一個人,最後,卻被最愛的人親手害死。”

“胥兒,你現在不懂,我不怪你,以後你會明白,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北商的江山。”

“為了江山?太子哥哥,我也看不懂你了。”他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以前的太子哥哥善良的可以饒恕一個犯錯的下人,面前的這個人,他不是我的太子哥哥。”

沉胥說:“念在我們最後的血緣親情,這件事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嘉禾的死,我替你背下了。但是,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事。”

“胥兒你……”慕容淩眯起眼睛,雙手握成拳:“你想背叛我?”

“不管我是北商三皇子慕容胥,還是斷月樓樓主沉胥,讓我輔佐一個沒有良心,冷血無情的人,我做不到。”

慕容淩好似被他這話傷到了,後退兩步:“好,好,你們都要抛棄我,父皇事事向着景轅,母後不願意見我,就連你,都要跟我決裂,是嗎?好,那你們都滾,我不信沒有你們,我慕容淩,就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滾!”

嘉禾的死,最後北商皇帝給出的說法是:因小産失血過多,所有太醫皆無力回天。

消息傳到西遼,西遼王舉國同哀三個月。本來事情已經過去,可是,西遼五皇子耶律極突然大鬧攝政王府,說要殺了景轅為嘉禾報仇。最後當然沒有成功,耶律極被抓,但念在兩國有聯姻關系,北商皇帝将耶律極遣送回西遼。

耶律極以為是景轅害死的嘉禾,沉胥毫不懷疑,是慕容淩說的。

一個月後,西遼與北商正式決裂,耶律極向景轅下戰書。

仇恨的力量,果然很強大。

沉胥笑看這一切,只覺得諷刺。他擔心景轅的野心讓天下民不聊生,然而最後挑起戰争事端的,卻是他一直尊敬崇拜的太子哥哥。

耶律極帶了十五萬大軍,朝北商攻來,北商泱泱大國,若不應戰,莫不是顯得他們害怕。

景轅已經整肅軍隊,即日出發。沉胥想陪他一起去,景轅不準他去。

“此戰不像之前在山陰關的運籌帷幄,也不像攻打南照那般有備而去。西遼死了公主,耶律極是下了決心要和我決一死戰,所謂哀兵必勝,此戰兇險萬分。你乖乖呆在府裏,等我就好。”

“你也說了,此戰兇險萬分,那我就更要去了。”

“胥兒,別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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