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開店

(十二)

經此一事,人生一帆風順從來都是自信心爆棚的董思第一次對自己的智商和情商同時産生了深深的懷疑。

如果不是她的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嚴嘉恕也不會心髒病發作住院,差點兒連命都沒了。

她坐在急救室外面膽戰心驚的時候,喬昱也沒閑着,直接去找了警局的關系。

于是三個多小時後,嚴嘉恕終于醒過來時,已經在病房裏看到了一頭亂發被放出來的胡惟間。

“你醒了?”胡惟間臉色也比他好不到哪裏:“對不起,我聽董思說了……對不起。”

“董思呢?”

“她在外頭,面壁思過正哭着呢。”

嚴嘉恕覺得胸口的大石還是沒有移開,不過比剛才好多了,啞聲道:“不關董思的事……是我自己身體不好才會這樣……喬昱也沒錯……我投資餐廳的錢就是他給的……因為……我跟他睡了一個多月……為了錢可以跟人随便上床公關……不怪他瞧不起我……”

胡惟間驚訝地嘴巴微張,看着嚴嘉恕目光空洞望着空氣,連忙打斷他的自我貶抑:“師哥,我知道你不是這種人,一定是之前遇上難處……什麽喬昱,他算哪根蔥,你可千萬千萬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見嚴嘉恕神情依然恍惚,直覺兩人大概不是普通關系,至少嚴嘉恕對喬昱恐怕不只是“睡了一個多月”的程度,多半是有情了,只是喬昱卻未必有意。

他沒料到自己一時沖動,惹出這麽多事來,又是愧疚又是窩火。暗暗下定決心:拘留所裏吃的那點虧,早晚要在姓霍的身上找回來!

一面又十分感慨:什麽年代了,還有師哥這麽單純的人。不過這喬昱□□以後還對床伴冷嘲熱諷,仿佛自己道德高尚到哪裏去似的嘴臉實在可惡!

嚴嘉恕畢竟是個成年男人,雖然心痛,也對着胡惟間說了一番帶有自憐意味的話,幾日後,董思過來接他出院時,嚴嘉恕已經完全沒事了。

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

這要歸功于嚴嘉恕不是個心思重的人,很多時候,他甚至過于聽天由命。喬昱的話刺痛了他脆弱的地方,他卻能咬牙将這痛苦壓抑起來,是因為他自有一套解釋世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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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他特別願意從好的方面看待事物。這即是自我安慰,也是他重建生活信心的借口。他不斷地告訴自己,喬昱說這些話,并非出于惡意。試着站在對方角度考慮,以喬昱的身份,對待□□的對象的确不會放什麽感情進去,現在看來,自己對喬昱就是一廂情願的單戀,不喜歡自己的人給了冷眼冷語,自己又有什麽好抱怨的?

嚴嘉恕想通這些,便有了心情考慮現實問題。之前住院時聽說店鋪産權被騰龍單方面收回,正在琢磨将來該怎麽辦,回去的路上,董思迫不及待主動報喜:“餐廳停業了幾天,昨天又重新開業了。”

嚴嘉恕忙問怎麽回事,董思說:“我也好奇,可是老胡就是不說,反正店現在照樣開着……等你好點兒親自去看看。”

回到住處,晚上胡惟間回來噓寒問暖一通,嚴嘉恕又問了店怎麽沒被收回去。胡惟間被他追問地沒辦法,最後來了一句:“我找到了霍執的把柄,放心,以後咱們在□□放心大膽地幹吧,他不敢搗蛋了。”

嚴嘉恕覺得剛好點兒的心又提起來了。

“把柄?你綁架他?勒索?拍□□?!”

胡惟間嘴角抽搐:“怎麽說的我跟黑社會似的?我看上去像麽?”

嚴嘉恕點頭:“不像。不過也不太像好人就是。”

胡惟間道:“這小子不是跟小雪好上了麽,呃你還記得小雪吧,我前女友……呵呵,不用安慰,我想的很開,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她也無非是為了點好處才去霍執那裏。所以上禮拜呢,我就去找她,想通過她知道霍執去向,然後再跟他溝通一下……”

嚴嘉恕皺眉:“溝通?”

胡惟間說到這裏突然興奮起來:“幸虧我去了,找到霍執的時候,他老人家被人拔了衣服光着屁股躺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了。”

嚴嘉恕嘴角抽搐:“……你幹的?你還年輕,為點小事犯法不值當…… ”

胡惟間突然臉紅了:“誰說我幹的,胡爺我幹誰也輪不到他!你別打岔啊聽我說完,我上去一摸,還有氣,小雪又跑了,我就只能上去急救。人工呼吸啥的半天……”

嚴嘉恕懷疑的目光:“人工呼吸?”

胡惟間撓頭:“反正是半天都沒弄醒,我都準備報警的時候,他突然醒了,叫着跳着往外跑,非說我那啥他,我一看沒辦法了,這輩子我也不想再回拘留所了,只好順其自然地順勢而為地拍了張□□威脅他。在我手機存着哪,來,給你看看……”

嚴嘉恕直搖頭:“我不看!”

“反正他後來也查清楚了,這倒黴催的小子是個gay,而且是下面的那個,這幾天喜歡上一個哥們,都把人領回家了,結果被人劫財劫色,咩哈哈……我說我也不求別的,只要你把店面還給我,這事我就當不知道……事情就是這樣。 ”

嚴嘉恕擦擦冷汗:“實在不行就換個地方吧,總覺得這裏是個是非之地。”

事實證明,“是非之地”的判斷真是恰如其分。vonder照常開業後,生意一直平平,霍執雖然沒有搗蛋,卻也沒消停過,不是今天帶着人吃白食,就是明天自己一個人過來跟胡惟間鬥嘴。胡惟間見了他也不客氣,輕則動口罵兩句,重則動手打兩下,也真是怪了,這位霍大少爺似乎也沒被吓走,反倒越挫越勇,來得更頻繁了,胡惟間原本還罵他兩句,後來見他天天來,眼神也不太對了,突然有一天,跟嚴嘉恕說自己要練歌劇搞演出,從此再也不來餐廳了。

嚴嘉恕也沒辦法,每天應付客人之外,便是應付從找事變成找人的霍大少爺。

好在他本來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大堂經理,閑來無事,還看點會計師的書,開業三個月後,嚴嘉恕已經懂得看簡單的賬目,也會應對交稅等雜事了。

又過了半年。

vonder的生意步入正軌。老板胡惟間忙着做他的藝術品買賣,最近又開了一家畫廊,這行當錢來得容易且快,早就把做起來費神的餐廳抛在腦後了。

嚴嘉恕則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這家店裏。這一年來,他也攢了些積蓄,盤算着等胡惟間徹底不需要這家店了,自己就把它盤過來。

因他苦心經營,餐廳位置又好,在周邊的知名度很高,很多人都知道□□的vonder食物好,老板帥,甚至有些人特地從城外慕名而來。

時間長了,也有些客人偷偷遞紙條,嚴嘉恕似乎全都不能領會。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發現媚眼全都抛給個瞎子看了,漸漸的,也就消停下去了。

嚴嘉恕有時想,自己大概就是要這樣活下去了,一個人,輕松又孤獨。在人群中孤獨,好在,還有一份事情可做,有時甚至還有夢可以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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