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在軟綿綿的被窩裏醒來大概是世界上最舒服的事, 因為luo睡, 後背與床單親密地服帖着,十分惬意。
今天的風有些大,撲打過窗戶, 會留下輕微的呼啦聲。聲音微弱又模糊,像從一個遙遠的夢境裏傳來的。
“唔——”
付聆在棉被裏側身, 像一只永遠睡不夠的貓。或許察覺到了時間不早, 他慵懶地将眼皮掀開一條縫, 眼神落上從窗簾縫裏透進來的日光,窄窄的,就那麽一小道,剛好在窗戶到床的這段地板上留下一條金黃的線, 恍若天使臉蛋上的盈盈光暈。
今天又是個燦爛的日子~~~
他心裏漾開了一圈漣漪,思忖着待會兒一定要去小公園逛一逛,好好享受一下美妙時光。
然而, 他剛坐起來準備穿衣服, 就被後面傳來的劇痛折騰得倒吸涼氣。
“嘶————擦擦擦擦擦擦!”
他趕緊用手臂往後撐了一下, 然後慢慢把重心往前轉移,艱難地跪了起來。
“靠,長痔瘡了麽?”
因為跪坐的姿勢, 棉被從他身前滑了下去。于是乎, 等他看到自己連內褲都沒穿,并且腿上還橫陳着亂七八糟的紅色痕跡之後,他終于慌了。
他這是......酒後亂X了?!
“靠!”
腦袋跟灌了漿似的迷糊不清, 他晃了兩下,卻覺得越來越昏,幾乎要從床上翻下去。
一些破碎的畫面飛快從腦海裏閃過,親吻自己喉結的唇,扣在他腰上磅礴有力的手臂,甚至,從雙腿之間蠕動的頭顱。
“吱!”
浴室裏突然傳來水龍頭關閉的聲音,耳朵裏如背景的響動突然消失,付聆才發現,原來之前裏頭一直有淅瀝的水聲。
有人!
他不顧後面的劇痛,飛身跳起來開始穿衣服。他飛快地找到一件上衣就往身上套,然後也不扣紐扣,順手抄起褲子就往腿上套。
嗒!
然而,就在他金雞獨立站在地上,一條腿剛伸進褲腿的時候,浴室的門打開了。
那一刻,空氣都是靜止的。
付聆就維持着穿褲子穿到一半的單腿站立的動作,要旁邊有電線樁,他随時都可以cos流浪狗撒尿。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個從浴室裏洗漱完的男人,就是消失了好幾天的,曾經嚷嚷着要做他騎士的,付大。
但,現在付大已經不是付大了,他是許冠容。這是從眼神就能輕易分辨出來的。
他還依稀記得昨天跟蕭博衍喝酒的時候,他們倆十分諷刺的對話:
——“電視劇裏說的對,萬事朝前看。人家都走了,我也要往前走。”
——“那,萬一你碰到他了呢?”
——“那就繞過去!”
繞過去......繞過去......過去......去......然後就繞到床上去了。
“......嗨。”
僵化了好一會兒之後,付聆終于生硬地打了個招呼。
神志清醒的瞬間,他飛速地把褲子穿好。
“那,那個......”付聆頭腦風暴似的組織語言,話到嘴邊又只變成了破碎的音節。
許冠容渾身只裹着一條浴巾,上半身光溜溜的,可以清晰地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以及前段時間留下的疤痕。
這個身體,跟付大的一模一樣,但是人,怎麽就變了呢?
“昨天,我們......”
許冠容停在床的另一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們睡了。”
他把付聆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光明正大,坦坦蕩蕩,然後問:
“怎麽,你沒有感覺?”
“有,當然有了。”付聆的臉跟燒着似的發燙——廢話,老子下面火辣辣的疼,能沒感覺麽?
“那個,許先生,昨晚我喝多了,斷片了。就,所以,所以就一時意亂情迷,抱,抱歉哈。”
他幾乎能想到自己哭着喊付大的樣子,肯定一把鼻涕一把淚,然後拽着人家不放。不然人家好端端的在處理家族大業,簽着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單子,為什麽會跟他滾到一張床單上來?
所以,自己糊塗了,是要道歉的。
“你不用道歉,嚴格來說我沒有控制自己,是我的過失更大。”許冠容理智地像在讨論一件關乎家國大業的時政,跟之前樂呵呵的付大簡直背道而馳,“你今天有行程麽?我差人送你。”
他現在的語氣很幹練,無端端就生出一種讓人不敢拒絕的氣勢,這情景,很容易喚起付聆那個恐怖的夜晚的記憶。
“行程?”付聆錯愕,“許先生,你認識我?”
他愣了兩秒反應過來:“也對哦,宮先生肯定跟你說過。”
許冠容颔首,“我知道,我之前失憶,跟你發生過一些關系。”
“沒有沒有!”付聆對着完全陌生的許冠容,立馬撇清,“就是碰巧而已。你在我家住過兩天,很快你就恢複記憶了,就回來了!”
許冠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仿佛已經看穿魔術套路的智者,有一絲被愚弄的愠怒。好半晌,他才動了動唇:
“我把你标記了。”
标記?
付聆想起那個陰森的垃圾庫,寬宏大量地笑了:
“沒關系,我咨詢過醫生,咱們那個屬于臨時标記,一個月之後就會消除了。剛好從今天開始,咱們就......”
宿醉的腦子轉得比平常慢半圈,話說着說着就意識到什麽,語速越來越慢:
“你,你是說,昨晚?”
不出意外地,許冠容緩緩點頭。
昨晚付聆拉着他,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撕開了脖子後面的抑制貼。他口口聲聲地罵付大是個膽小鬼,親了人就跑了,然後抱着許冠容的脖子問,敢不敢再親他一次。
當然,許冠容不是柳下惠,面對付聆的主動,他沒辦法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控好自己。
于是,關系就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昨晚,昨晚......”
意識到問題的重要性之後,付聆臉都白了。
——這個月之內不能啪啪哦,不然解離劑都沒用了。
蕭博衍的話如無處不鑽的煙,在耳旁不停回響。
“許先生,你還記得,昨天,我們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嗎?”
許冠容想了一下,“大概十點多。”
“那你射......”
射,進來了嗎?
蕭博衍說過,如果臨時标記的兩個人實在忍不住要啪啪,不S在裏面,行成永久标記的話,還是可以解離的。
“你不用擔心。”許冠容說出一句看似讓付聆松氣的話,然後補充到,“我沒有病,而且,昨天也及時幫你清理了。”
他一副功德圓滿的樣子,卻讓對面的付聆絲毫沒有感受到安慰。
完蛋了,完蛋了......
他後知後覺地摸上脖頸,那裏的抑制貼已經沒了,腺體還惬意地躺在那裏,完全是被匹配的Alpha标記之後的舒适的樣子。
“誰讓你睡我的!”
焦慮之後,是對這個三番幾次玩弄他的男人的指責。
“你那麽有錢那麽有地位,想跟你啪的人都排到太平洋去了!随便挑一個啊!”
“是你要離開的!是你要走的!走就走啊!你以為我會想你嗎!鬼才會想你!”
“你知不知道永久标記根本就很難消除!我好不容易收拾好情緒打算往前走了,你又出現幹什麽,滾啊!”
他發洩完之後,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眼睛紅彤彤的,脆弱到了極點。
但是過了幾分鐘,他稍微冷靜一點之後,也很有自知之明地覺得剛才有點失控了。
人家現在只是許冠容,沒有付大記憶的許冠容。在人家的記憶裏,就是莫名其妙睡了一覺,然後就被告知,啊,失憶了,還被一個叫付聆的小演員收留了。是人都會覺得難以接受吧......
“對不起。”
在他道歉之前,對面的人反而先開了口。
“啊?”付聆懵了。
“我傷害過你,很抱歉。”
“沒有啦,沒有。”付聆面對突如其來的道歉,下意識就心虛了起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承認,剛才的情緒崩潰是因為曾經的許冠容,眼前的這個人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
或者,讓他講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或者,就跟宮函說的那樣,用實際行動補償點什麽。
總歸都是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所以幹脆快刀斬亂麻,一下子斷幹淨。
“我剛把你錯認成我前男友了,沖你發火,是我道歉才對。”
“前男友?”許冠容眼底閃過不悅,似有寒光一般。
付聆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對啊,我有前男友,很奇怪嗎?”
許冠容收回已經逐漸狼狽的眼神,“噢,我還以為是我。”
“當然不是了!許先生你雖然是在我家住過幾天,但是我們的關系頂多頂多就算點頭之交,沒那麽親密啦。”
許冠容內心陰晴不定,聽到這句話,徹底轉成了霧霾天。
付聆兀自扯着謊,如果許冠容現在不是保留了一些付大的記憶的話,還真就要被騙過去了。
他一步一步靠近付聆,宛如盯着獵物的豹子,“過去的暫且不提了。我們的匹配度好像很高,昨晚我沒有喝酒,居然都沒控制住自己,可見信息素之強。不過,現在永久标記已經形成了,你打算怎麽辦?”
付聆不由分說地往後退了一步,擡起食指,嘴唇一咧:“醫生,我們去看醫生,他們會有辦法的。”
“好。”許冠容欣然答應,然後他盯着付聆的眼睛,又往前邁了一步。
付聆一退再退,二人的距離卻越來越近,直到許冠容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領。
“別動。”低沉的嗓音穿透心髒,每一寸皮膚都在顫抖。
他想幹什麽?!
付聆扣住他解扣子的手,慌亂得不行:
“那那個!雖然我們昨晚的确是做了,但是我那時候神志不清完全沒有印象!所以再來一次的話我還沒有心理準備你——”
“——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付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