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4)

他大師兄,怎麽辦?

“我想喝酒!”

蘇遇猛的從位子上竄了起來,兩手一拍桌子大吼道,如今就只有喝酒才能一解千愁了。

“好,今日咱們就喝酒。”

沈君亦答應的很爽快。

于是二人又出了古玩鋪子,直奔着喝酒的地方去了。

望風樓乃是青州最大的一所酒樓,也是沈君亦手裏的一所青樓。

暖閣內,蘇遇嘴角抽搐着,瞪了眼前的沈君亦一眼。

說好了只是喝酒而已,怎麽就把他帶青樓裏了呢?

沈君亦到沒想這許多,随意擺了擺手,就讓屋內陪侍的幾個姑娘下去了。

伸手給蘇遇面前的杯子滿上,沈君亦笑着引蘇遇,“來吧,不是說要喝酒麽?你喝一個給為兄看看。”

蘇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沈君亦一眼,又往自己面前的酒杯看了一眼,一時間到搞不明白沈君亦到底是想讓他喝,還是不想讓他喝。

管不了這許多,喝了又如何。

一把仰頭将杯中之物盡數的到入口中,蘇遇只覺得喉頭一涼,随即一股子辛辣味湧了上來,直嗆的他想咳嗽。今世還是他第一次喝酒,從前在青離山時,許錦言向來自律也從不許他喝酒。

這酒真烈,還好前世蘇遇酒量還不錯,要不然單單就這一杯就夠他醉的了。

沈君亦沒想到蘇遇當真把酒喝了,微微有些錯愕,随即哈哈大笑,不住的誇他酒量好。

蘇遇也仿佛嘗到了甜頭,橫豎沒有約束他,就喝個一醉方休又如何。

酒過三巡,蘇遇臉色酡紅,已經有了幾分醉意。再一看沈君亦,仍是眼神明亮,絲毫沒有要醉的意思。

“嗝。”

蘇遇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笑呵呵的往沈君亦懷裏拱。

一屁股坐在沈君亦腿上,蘇遇笑着道,“來來來,再喝一杯,喝了這杯酒,咱倆就是兄弟了。”

沈君亦笑,“我們本來就是兄弟,血濃于水的親兄弟。”

“是是是,你說的是。”

蘇遇一連聲的應了,仰頭就要喝酒,卻被沈君亦攔住了。

“小幺,你喝醉了。”

“胡說,你才喝醉了!”

蘇遇否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這裏清醒的很。”

沈君亦不語,大力抱住了蘇遇,仿佛只有這樣才能真正的将他留在身邊。

回府的路上,蘇遇一直昏睡着,嘴裏喃喃自語,一直只有“大師兄”而已。

沈君亦穩穩的将蘇遇背在身後,一路走着回去。

這一路沒有什麽江湖恩怨,也沒有愛恨情仇,更沒有慘痛的滿門血案。只是一個兄長抱着幼弟回家,僅此而已。

“大師兄……”

蘇遇嘴裏喃喃,眉頭緊緊的皺成一團。

沈君亦腳步頓了頓,喘了口粗氣,終是忍無可忍低頭糾正道,“錯了,是哥哥!”

“哥哥?”

“嗯,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是誰送的營養液?給我站出來!我要親你了!

謝謝~

☆、逃跑前的乖巧

蘇遇醉了酒, 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頭暈暈沉沉,嗓子也幹的難受, 蘇遇半眯着眼睛, 聲音嘶啞的低聲喚道, “煙凝姐姐,快……快拿水來。”

唇邊驀然一涼, 蘇遇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張了嘴, 一股子清露滑入喉嚨,一時間嗓子到也恢複了些許。

蘇遇舔了舔唇,舔着臉還想再問煙凝要一杯。稍一擡眼卻驀然瞧見身邊站着的竟然是沈君亦。

“你……你……你!”

“我什麽?”

沈君亦笑, 走至桌邊又給蘇遇倒了一杯水來, 親自遞了過去,“昨晚你喝醉了, 我好不容易将你抱回來,你竟一路說着醉話,死活不讓我走。我只好留下來守着你。”

聞言,蘇遇微愣,擡眼果然見沈君亦的眼睛下面一片青灰, 想來他昨夜一晚都待在這裏不曾離開。

嘴唇微微張了張,蘇遇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最後只是接過水,小口的喝着。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對了。”

“對了。”

二人同時說了一句,蘇遇臉上一紅,又些尴尬的對着沈君亦道, “你……你先說吧。”

沈君亦微微一愣,随即輕笑,“昨日你不是說喜歡古玩麽?我讓人送了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兒過來,等下就讓人送到你這裏,這幾天我有些忙,你就暫且忍一忍,過段時間青州東山上的木槿花要開了,我帶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說道此處,沈君亦頓了頓,神色有些惆悵,“阿娘以前最愛東山上的木槿花。每年木槿花開時,總帶着我和二弟去東山賞花。今年……小幺我們一起去吧?”

聞言,蘇遇愣了愣,随即點了頭。娘親喜愛的花兒一定很美,他也想去東山看一看木槿花開的景象。

“好了,該你說了。”

沈君亦笑道,靜靜的等着蘇遇開口。

蘇遇抿了抿唇,輕搖了搖頭,小聲道,“沒什麽,就是覺得肚子有些餓了。”

沈君亦寵溺的笑了笑,随即喚人送早膳過來。

待二人洗漱完畢後,早膳已經送了來。

其實蘇遇來青州兩年了,今日也是第一次和沈君亦一起用膳。

許是知道蘇遇素日裏的喜好,滿桌子的菜色十分清爽。

可也不知怎麽的,蘇遇覺得有些食不知味,足足看了沈君亦有半頓飯的功夫。

沈君亦只是笑着不語,一時間二人之間到有了素日不常見的溫情。

早膳用罷,沈君亦果然有事要做,臨走前吩咐了煙凝幾句就離開了。

蘇遇目送着沈君亦離開,一時間到覺得有些百無聊賴。

沒過多久沈君亦口裏所說的精致玩意兒也到了。蘇遇懶懶的看着幾個下人将足足一箱的東西往他屋裏一放,頓時覺得腦仁有些疼。

怎麽辦,沈君亦現在對他太好了些。這日漸升溫的親情,到時常讓蘇遇覺得有些不知所措。

早知如此絆人心,還如當初不相識。

久待在屋裏也無趣,蘇遇又沒別的什麽好去處,只好在廊下閑躺着曬太陽。

如今他已經活成這般閑散的樣子,也不知許錦言看見了會做何感想。

想起許錦言,蘇遇心裏驀然有些酸澀。整整兩年過去了,青州河畔邊的柳樹翠了兩次,湖裏的大白鵝也換了幾撥,他也同春日裏從地裏生出的野草莓一般生長,長成了如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只是許錦言心裏可還念着他麽?

蘇遇自認為自己是了解許錦言的,可又時常猜不透許錦言到底在想些什麽。

在許錦言眼裏,他永遠不過是個長不大的乖張孩子,犯了錯只會往別人身後躲一躲。

可是許錦言也許忽略了,乖張孩子也是會長大的,他也不僅僅只是會躲事的孩子。老天既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他勢必要将前世為完成的心願了卻。

不論結果如何,他都認了。

鼻子裏呼出口熱氣,蘇遇擡手遮了遮光,一時間心神不定,到想不起什麽頭緒來。只覺得心裏密密麻麻塞滿的都是許錦言而已。

将正午時,煙凝從外頭回來了,就見蘇遇臉上搭着塊布,就這麽平躺在廊下吹風,一時間到以為他又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小公子!小公子!你快醒一醒!”

煙凝走至廊下,輕輕的推了推蘇遇的手臂。

“唔,煙凝姐姐別吵,我再睡一會兒。”

蘇遇睡迷糊了,喃喃幾句又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煙凝無法,只好去屋子拿了條薄毯子蓋在蘇遇身上,随後就坐在廊下做做女工打發時間。

一晃又過了幾日,沈君亦終日繁忙,偌大的沈家全靠他一人打理,繁雜不堪的瑣事也時常擾的他頭痛。

可即便如此,沈君亦還是每日定時往蘇遇這裏轉轉,有時能說上幾句話,甚至是留下來用晚膳,可大多時候只是過來瞧上兩眼便走。像是每天定要看蘇遇一兩眼,心裏才是滿的。

蘇遇不知道沈君亦在忙什麽,他也不想去問。

東山上的木槿花快開了,這些日子煙凝時常念叨着,念着念着就扯到了蘇遇身上來。

“小公子,你回來已經那麽久了,為何還總是用過去的名字?難道姓沈不好嗎?”煙凝正繡着荷包皮,此時手下動作停了停,一臉困惑的問蘇遇道。

聞言,蘇遇低聲笑了笑,秀氣的眉眼略垂,姓沈自然是好的,一旦冠上了青州沈家小公子的名號,萬貫家財那還不是唾手可得。

沈君亦是青州首富,不僅是在青州,即使是在江湖上,沈公子的名號也是響當當的。

蘇遇完全可以憑借着沈君亦的勢力在青州為所欲為。但前提是他得姓沈。沈家族譜上沈君晗這個名字對他而言,是全新的,陌生的,根本不敢觸碰的。一旦他觸碰了,他就等同于同許錦言之間劃分了一條不了跨越的鴻溝。滿門血案,尚弟之痛,沈君亦必是将許錦言恨到了骨子裏。

可他呢,恨麽?不,他不恨。他對沈家父母,甚至是那個未曾謀面的二哥,沒有絲毫感情。可他又的的确确是沈家的孩子!舉步維艱,進退兩難,兄長和許錦言之間,他早晚得做出選擇。

況且于他而言,蘇遇這個名字意味非凡,乃是許錦言給他起的。從前世開始許錦言便如同蝕骨的毒藥深入了他的骨髓,且是無藥可醫。

“煙凝姐姐,你說我若不是沈家的孩子,你們的大公子會不會盛怒之下把我一劍殺了?”蘇遇突然出聲問道,将煙凝吓了一跳。

“怎麽會呢?!大公子如今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裏寵,又怎麽會殺你呢?”煙凝皺着細眉道,“小公子快別這樣說,等下小心被大公子知道!”

聞言,蘇遇苦笑,如今沈君亦對他好确實不假,可卻是因為他是沈家失散多年的小幺而已。如若不是因為這樣,早在幾年前世間就沒有蘇遇了。

想到此處,蘇遇長長的嘆了口氣,老氣橫秋的對着煙凝道,“煙凝姐姐,我仿佛過了大半輩子似的。”

“小公子又在說傻話。”

煙凝鼓着腮幫笑,手裏捏着繡花針,正往荷包皮上繡着花樣。

蘇遇不懂什麽女紅,只覺得煙凝認真的可愛,一時間到也笑了起來。

一手支着腦袋,側躺在廊下繞有趣味的看煙凝繡荷包。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小厮跑了過來,見到蘇遇先是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随後笑着道,“小的奉大公子的命,特意帶句話給小公子。”

蘇遇眼睛微張,擡眼看了看小厮。

小厮又接着道,“大公子說了,讓小公子做好準備,今夜就動身去東山上。”

蘇遇皺了皺眉,疑惑道,“做什麽準備?不是坐轎子去麽?”

“小公子,去東山要坐船去才是。”

煙凝提醒道。

蘇遇了然,原來東山在湖的另一側,要坐船去才行。

擺了擺手,小厮會意快步下去了。

一時間蘇遇到沒有了繼續閑躺着的意思,起身回屋。

其實去東山賞花本沒什麽好準備的。可蘇遇一想起這次也許是沈君亦想帶着他去祭奠亡母,一時間心頭多了幾分惆悵。

也許……也許他可以先同沈君亦去一趟東山之後,再去找許錦言。

☆、喜大普奔(抓蟲)

夜色微涼, 一葉小舟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輕飏。輕濺起的水花也在夜色的隐覓下漸漸消失。

船艙內,蘇遇和沈君亦對立而坐。氣氛有些莫名的低沉。

許是今日去東山是為了祭奠亡母, 沈君亦換了一身素白色的衣裳。不同于許錦言的溫文儒雅, 沈君亦身上到多了幾分孤傲的味道。

蘇遇也穿了身素色的衣裳, 因着心頭情緒複雜難明,一時間抿了唇不出一言。

他們二人是昨個夜裏出發的, 許是沈君亦不想讓旁人打攪, 就沒讓人跟着,單單就帶了蘇遇一個人而已。

小舟劃過夜色,一直到了晨曦微透時, 二人才下了船。

沈君亦今日沉默異常, 牽了蘇遇的手就直直的往東山上走去。

如今是初夏時分,前往東山賞花的百姓絡繹不絕, 沈君亦今天甚有耐心,一路随着人群和蘇遇上了山。

到了山上之後,便從後山找到一條偏僻的小路。

這小路想是沒有幾個人來過,山上的荒草瘋長險些将路都給遮蓋住了。

沈君亦顯然對這裏很熟悉,即使荒草萋萋, 也能将路找出來。

走了沒多久,路遇一道斜坡, 蘇遇本想問沈君亦是不是走錯路了。忽而只覺得腰肢一緊,随後身子一輕,幾個瞬息後再擡眼時,眼前的場景已經變了。

眼前是一片廣袤的木槿花林, 無數淡紫色的小花争相吐着粉紫色的花蕊,微風吹過,仿佛下了一陣花雨。

不僅是這裏,蘇遇往山的另一頭看了過去,只見漫山遍野都是木槿花。

沈君亦眉眼低垂,看了一眼手掌心處一片淡紫色的花瓣,輕笑道,“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蘇遇聞聲,擡眼去看沈君亦。只見他素來桀骜張狂,如今眉間也落了幾分惆悵。

抿了抿唇,蘇遇心裏覺得這時應該說些什麽,或者是做些什麽才好,可一時間腦中空空如也,反反複複只回蕩着沈君亦方才念的那句詩。

“小幺。”

沈君亦忽而笑道,雙手扶着蘇遇的雙肩,眼裏溫情脈脈,“你心裏可能明白幾分,為兄是真很高興在有生之年還能将你找回來。哥哥以前可能做的不夠好,只要一生氣就動手打你。可是今後,哥哥會補償你的,你要什麽哥哥給什麽。今後無論你走到哪兒都是沈家的小幺,哥哥願護你一世,只盼你能一世平安喜樂,今生便足夠了。”

沈君亦話說的誠懇,蘇遇聽着聽着眼眶竟紅了起來。

眼前這個如妖孽一般俊美的男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對他喊打喊殺,恨不得将他剝皮抽筋的青州公子沈君亦了。他已經漸漸學會如何做一位長兄。

伸手扯了扯沈君亦的衣角,蘇遇鼻音微重,擡臉道,“你長的像娘親,你蹲下,我想仔細看看你。”

聞言,沈君亦一笑,很爽快的答應了。

蘇遇手指輕顫,細細的拂過沈君亦的眉眼,仿佛在隔着他描繪着娘親的模樣。

眼前這個男人是他兄長,也是他在世上唯一血肉相連的親人了。許是因為這裏是亡母心愛之地,又或許是蘇遇真的被沈君亦的真情打動了。

“哥……”

蘇遇忍不住的小聲喊了一句。

沈君亦眼裏染上喜色,一把将蘇遇擁在了懷裏。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家的小幺真正的回來了。

“小幺……”

………………………………………………………………

從東山下來之後,天色已晚,蘇遇不想這麽快就回去,就央着沈君亦在東山待在一晚。

自家小弟都開口了,沈君亦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當晚就在後山的一處別院落了腳。

屋內燭光幽幽,兄弟二人也不講究虛禮,随意的坐下喝着酒。

沈君亦今天心裏高興,一連喝了好幾杯,可卻并不準蘇遇喝酒。

蘇遇愣住了,手停在半空,茫然的問了一句,“為什麽?”

哪知沈君亦輕搖了搖手裏的折扇,勾唇淺笑,“從前你年歲尚小,未成用沈家家規約束你。今後為兄就要代替爹娘管束于你。長兄如父,我說的話就是父命。所以這酒你就不能喝了,你看着我喝就好。”

聞言,蘇遇俊臉一紅,覺得自己認回兄長可能是落了狼窩。

他不服氣的伸手要去拿酒,爪子被沈君亦用折扇輕敲了一下。

沈君亦眼睛微眯,幽深的眸子裏多了幾分威脅的意味,“你怕是沒見識過我這個兄長的厲害吧。”

蘇遇撇了撇嘴,暗暗道:你怕是不知道失去我的滋味吧。

奈何這話只能在心裏诽腹,沈君亦的厲害他早就見識過了。再者今日特殊他也并不想惹沈君亦動怒。

沈君亦一笑,也不去管蘇遇是如何想的,自顧自的喝着酒,只給蘇遇喝茶。

蘇遇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兩手捧着茶假裝裏頭是酒。

這一夜也着實長了些。

喝到半夜沈君亦也有了幾分醉意,最後竟頭一歪睡了過去。蘇遇暗喜,順勢将他扶到了床上躺着。

就在方才,蘇遇趁沈君亦喝酒的空檔,将懷裏放了許久的迷魂藥混到了酒水中。

其實,蘇遇早在前些日子就想着要逃跑了,迷魂藥也是早早的就準備好,打算用在煙凝身上。誰料到沈君亦突然要帶他來東山看木槿花,這才耽誤了幾日。

蘇遇緊抿了唇,突然不太敢擡眼去瞧沈君亦。今日若是他逃了,待沈君亦醒來不知該如何動怒。他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哪一次都是無疾而終。可這次,他覺得他可以。

白日在後山,他喚的那聲“哥”是真心的。今後無論他是否在青州,他都會是沈家人,今生都不會變。

片刻後,蘇遇咬了咬牙,趁着夜色偷摸着出了院子,京城他是非回不可。不管是為了許錦言也好,為了報仇也好。他都必須得走。

這樣想着,蘇遇暗暗對沈君亦說了聲對不住,他到底還是愧對了沈君亦對他的好。

随後就踏着夜色,一路下了山去。

待蘇遇一走,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君亦忽而睜開了眼睛。

長長的嘆了口氣,沈君亦神色落寞,他混跡江湖多年,又怎會察覺不多這種小把戲。

只是如今他突然就想放手了,當年害他沈家的人已經悉數死去,如今他又找回了小幺,可見老天待他不薄。今後又有什麽可強求的呢?

蘇遇可是他親弟弟啊,他能關他一時,可卻關不了他一輩子。

☆、再度來京

蘇遇萬萬沒有想到, 星宇居然會追了過來。

眉頭緊緊皺起,蘇遇滿臉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星宇, 還有他身後的馬車。

“別看了, 就我一個人。”

星宇笑道, 随後指了指身後的馬車道,“請吧, 小公子。”

蘇遇眉頭皺的更深了, 不由的出聲問道,“是我哥讓你來抓我回去的?”

聞言,星宇先是微微一愣, 好似有些不适應蘇遇對沈君亦稱呼上的變化。可也只是一瞬, 對着蘇遇拱手道,“大公子只是派我護送小公子去京城, 未成說要帶小公子回去。”

蘇遇驚了,這突如其來的反轉到底是怎麽回事?莫不是他家哥哥終于想開了,不想再記恨許錦言,也不再執意阻攔他了?

那他這次又是迷魂藥,又是連夜逃跑的, 意義何在啊?這要是被抓回去,會不會被打斷腿啊?

不敢置信的吞了吞口水, 蘇遇小步往星宇身前挪了挪,“我哥現在還好麽?”

星宇笑了,“好,好的很。公子他氣的險些沒把廟給拆了。”

“…………”蘇遇苦笑道:“幸好我跑的快, 要不然就該是拆我了。”

“小公子聰慧,大公子說了,今後不許你再用蘇遇這個名字,沈家家譜上沒有這個人。”星宇又道。

蘇遇擰眉,星宇趁機又道:“小公子,你是知道的,你若是不按着大公子的意思來,你根本連青州都出不了,更別說是去京城同許錦言見面了。”

“好!”

………………………………

京城平陽王府。

許錦言形色匆匆,快步從外頭進來,早有幾個伶俐的小厮在前頭引路。

一路急走,好容易見了母妃,許錦言還未出聲,先跪了下來,聲音嘶啞的喚了一句“母妃。”

平陽王妃本靠在床邊由大丫鬟服侍着喝藥,此時見到自家兒子回來,随即面露喜色,話還未說幾句,眼淚先落,“快,言兒快過來,讓母妃好好看看你。”

許錦言聞聲,膝行幾步至床榻邊,“母妃,不孝兒子來晚了,讓母妃受苦了。”

聞言,平陽王妃淚落的更兇了,這幾年來,許錦言不知道是怎麽了,一連兩年不曾回京。若不是她如今染疾,許錦言還不知道要在青離山待上多久。

一想到此處,平陽王妃又是怒又是恨,幾巴掌落在許錦言身上,“你心裏還有沒有我這個母妃了?你在青離山一待就是兩年不曾回來,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願意回來?!”

“兒子不孝,母妃就是生氣也不要氣壞了身子。”

許錦言聲音也哽咽了,眼眶紅紅的看着平陽王妃道。

平陽王妃即使再氣,到底還是心疼許錦言一路風塵,她這病其實只是染了風寒。如若不是說的嚴重,許錦言又怎會千裏迢迢的從青離山趕回來。

因着許錦言不願回京這事,平陽王早就怒火沖天,如若不是平陽王妃攔着,早就上了青離山将許錦言強行綁回來。

想及此處,平陽王妃長長的嘆了口氣,握着許錦言的手道,“言兒,你跟母妃說實話。這兩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何你就是不願意回來?難不成你一點也不念着母妃和你妹妹嗎?”

平陽王妃正說着,又落了些淚,看的許錦言一時間羞愧難當。

自從蘇遇同沈君亦回了青州後,許錦言仿佛一息間失了魂魄,好似只有待在青離山才能悄悄緩解心裏的沉悶。

只是這些,要他如何對旁人說?他心裏對沈家滿懷愧疚,對蘇遇更是。他明明知道蘇遇的個性,縱是同沈君亦回了青州,也少不得受些磋磨,可他還是親手将蘇遇推了出去。

每每想到此處,許錦言羞愧難當,總也不能舒緩內心苦悶。

“母妃,都是兒子不孝,讓您跟着擔心了。”

平陽王妃嘆了口氣,一時間惱也不是,氣也不是。從小許錦言就有自己的想法,她若是能有法子管制他,又何至于讓他去青離山拜師?又怎會一待就是這些年!

眼下許錦言已經回來,王爺正出門去了,若是回來還指不定要如何動氣。

一想到許錦言可能會被責打,平陽王妃一顆心痛的難以自持,恨不得将許錦言拉起來捶楚一番,可又舍不得下手。

一直到了午時,平陽王妃有了困意,許錦言這才得空回了趟東苑雅居換身衣裳。

這一路的風餐露宿,許錦言到底掩不住一身的疲倦。

方一沐浴更衣完畢,就見許陽伊大步從門外進來。

“陽伊。”

許錦言輕喚了一聲,還未說別的,就見許陽伊一下撲在了他懷裏。

“大哥哥!嗚嗚嗚,你怎麽才回來?!你不是答應過陽伊,要時時回來看陽伊的嗎?大哥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許陽伊哭訴道,一雙細胳膊緊緊的扒在許錦言的脖子上。

聞言,許錦言目光暗了幾分,愛寵的摸了摸許陽伊柔順的長發。

“是大哥的不是,陽伊快不要哭了。”

許陽伊不聽便罷,此時哭的越發的兇了。

好容易止住了淚,從許錦言懷裏爬出來,許陽伊看着自家大哥越發消瘦的臉龐,心裏驀然一酸,忍不住喃喃道,“大哥,你怎麽……怎麽瘦了這麽多!”

許錦言苦澀一笑,“妹妹到是又長高了。”

聽着許錦言這話,許陽伊忍不住破涕而笑,大哥總是這樣,每每見她都會誇上一句“又長高了”。難道幾年過去了,她僅僅只是長高了麽?

輕咬了下唇,許陽伊忽而面露憂色道,“大哥,你此次回來盡量不要惹父王生氣。父王如今……”

其實即使許陽伊不說,許錦言也明白。自己一走多年不曾回來,家書也不曾寄過一封,父王又如何不惱怒?只怕就等着他回來,好痛打一頓解氣了。

只盼這懲治能再晚幾日,省得讓母妃在病中還替他牽腸挂肚。

這樣想着,許錦言暗暗的嘆了口氣,這兩年自己過的委實荒唐了些,就是父王因為這個罵他,打他,也是應該的。

…………………………分割線…………………………

話說自打蘇遇從青州出發自京城,已經有了幾日。

那日星宇給他捎帶的話,說的清清楚楚。沈家沒有蘇遇,有的只是沈家小幺而已。

蘇遇明白沈君亦話裏的意思,也知道今後他在世上再也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他亦是有兄長疼愛的人了!

一想到今後自己可以用沈君晗這個身份在京城橫着走,蘇遇臉上的喜悅掩都掩不住。

馬車內,蘇遇支着腦袋,斜躺在軟墊子上養神,心裏默默回想着上一世的發生的事。

今年是慶歷十八年,上一世許錦言這時候回京,之後就沒再回過青離山。之後皇子們之間的內鬥越演越烈,争相收複朝中大臣為羽翼。再後來皇太後病逝,國喪三年。這期間發生了不少事情,每每想及此處,蘇遇總覺得心悶的慌。也就是這些事,讓前世的他和許錦言越走越遠。

這時不知怎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蘇遇一愣,随即睜開眼來,還未來得及開口,馬車的車帷就被撩了起來。

“小公子。”

星宇一手撩着帷帳,露出半張沉悶的臉來,“前面再走不遠就是京城了。”

蘇遇點頭,淡淡的“哦”了一聲。

星宇見狀,皺了皺眉頭,忽而嘆了口氣,沉聲道,“你……打算以什麽身份去見許錦言?你如今是沈君晗,許錦言還會見你麽?”

蘇遇唇角勾了勾,“我如今不過是換了個名字,仍然還是青離門的小師弟。既然如此,我師兄為何不見我?怎的,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沒有。”

蘇遇笑,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那就先去一趟鎖心閣。”

“那是什麽地方?”

星宇一愣,面露不解的擡頭問道。他們不是應該直接去王府麽?

“青樓。”

“青樓?”

星宇大驚,忍不住低聲道。

只見蘇遇唇邊泛起一絲莫名的笑意,半晌兒才回應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如若記得不錯的話,他一定會在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方便,從這章以後,蘇遇改名為沈君晗。

這可是沈君亦要求的,跟我沒關系。【手動滑稽】

☆、算計

鎖心閣二樓雅間。

一個身着淡紫色衣裳的俊美少年正喝着茶, 而他的身側正站着一個皮膚異常白皙的少年。

時不時的往二樓瞧上幾眼,沈君晗眼睛微眯, 手指下意識的輕敲了幾下桌面。

“小公子, 我們到底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站在沈君晗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星宇終于開了口, 臉色卻有些難看。

聞言,沈君晗微微笑了笑, “你急什麽?此次來京城可是大哥準了的, 你怕什麽?”

星宇臉上抖了抖,竟乎是有些咬牙切齒了,“可是大公子沒說準你來青樓!”

“哦, 可他也沒說不準啊?”沈君晗皺着鼻子反問道。

星宇斜了沈君晗一眼, 沒再說話。他家這個小公子向來愛鑽空子,只盼他這次來京, 只是單純的想見許錦言,別再惹出什麽禍亂才好。

就在此時樓下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沈君晗眼睛忽而一亮,走至窗邊往下看去。

星宇不解,随即也跟了過去。

只見樓下不知何時來了一群人, 站在中間的是一位身穿暗金色錦衣的俊秀男子。

一位媽媽模樣的女人扭着肥腰,上前谄媚道, “哎呀,這位爺,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今個可是不巧了,紅袖姑娘身子不爽利, 怕是伺候不了您了!”

男子冷笑了聲,并不理會身前的女人,而是直接帶着人上了樓。

“哎,大爺,大爺,紅袖姑娘真的是生病了,您這是做什麽去?”

女人的話還說上幾句,就被男人一腳踢下了樓去,“哎呀”一聲頭臉上見了血色。

男人直奔一個房間走去,卻在看清屋內衣衫不整的女人後暴跳如雷。

“給我搜!我到要看看是哪個狗雜碎竟敢碰紅袖!”

“是!”

男人一聲令下,樓上樓下的人大驚失色,一時間争着搶着要出去。

“把門給我攔住了,今天一個都不準跑!”

雅間內,星宇眉頭緊皺,一把拉過沈君晗,這時門外突然闖進幾個人來,先是滿屋子搜了一遍,随後又看了幾眼屋內的二人,這才出去搜索下一個屋子了。

“你別慌,我先帶你來看場好戲。”

沈君晗笑,将星宇一把按在座位上坐好,“你猜方才那個男人是誰?”

聞言,星宇一愣,随即搖了搖頭。他常年在青州待着,又怎麽會認識京城裏面的人。可見方才那男子穿着打扮,舉手投足應該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少爺才是。

擡眼去看沈君晗,星宇卻被他嘴裏說的吓了一跳。

“剛才那人是當今太子殿下,怎麽樣?這場戲是不是很有看頭?”

星宇沒想到那人居然是太子,當下心裏一緊。餘光見沈君晗笑的狡黠,怕他又在想什麽主意,随即猛一拉住沈君晗的手臂,“你又想做什麽?大公子吩咐過我,不許你胡來!”

沈君晗撇了撇嘴,看着窗外的眼睛越發幽深,就在前幾日,他寄了一封匿名信給太子。信上只寫了一句:三日後鎖心閣,紅袖有難!

按着前世的記憶,當今太子殿下畢生只有兩大嗜好,一是權力,二是女人。昔日他就沉迷于林淺語的美色,想将京城第一美人收入囊中。哪知卻被沈君晗攪局。

沈君晗既有些上一世的記憶,自然知曉太子在鎖心閣養了一位紅顏知己,名喚紅袖。乃是一個賣藝不賣身的美人。

前世,太子曾經設下毒計,讓出門上香的七皇子側妃李晚被歹徒擄走強暴。這件事讓七皇子在京城蒙受了奇恥大辱,他雖猜測是太子搞的鬼,卻苦于沒有證據。

若是沒有證據,當今皇上又如何會降罪于太子?

之後七皇子不知從哪裏得到的消息,得知太子經常留戀鎖心閣,于是就派了手下心腹,強行玷污了紅袖。

這些事前世沈君晗恰好是知情者之一,于是就想了個法子,事先通知太子,好讓太子和七皇子互相攀咬。

果不其然,這些都一一應驗了。

屋內,太子面色陰沉,看着床上半昏迷的紅袖握緊了拳頭。只見紅袖衣衫不整,暴露在空氣中的豐乳和大腿上皆是歡愛過後的痕跡。

忽然,太子一抽身後侍衛的腰刀,一刀割了紅袖的喉。鮮紅的血液濺了紅袖一身,更顯得慘烈異常。

“公子!”

侍衛驚呼。

“哼,已經髒了的女人,留着還有何用!”太子冷哼,俊臉驀然染上幾分狠厲之色,“好啊,老七,咱們走着瞧!”

随後就一甩衣袖,大步的走了出去。

“傳令下去,膽敢有人将消息洩露出去,格殺勿論!”

“是!”

雅閣內,沈君晗目送着太子離開,唇邊劃過一絲冷笑。

“走吧,戲演完了。”

星宇皺眉,“怎麽走?”

“翻牆。”

……

又過了幾日在沈君晗的有意推動下,鎖心閣發生的命案漸漸在京城之中傳揚開來,直至傳到皇宮,傳到當今聖上的耳朵裏。

皇上聞訊大怒,立即将太子傳進宮痛罵。太子起先并不承認,後來見事情瞞不住了便反口要将七皇子拉下水。

這事原本就是太子先挑起的事端,七皇子如何能忍。一時間兩個人在大殿內就起了争執,險些動起手來。

對于七皇子而言,一個側妃李晚本無足輕重。可太子千不該萬不該用此等下作的法子打壓他。

七皇子為人最是睚眦必報,怎會容忍太子在他頭上動土。

“父皇!”

太子跪地痛聲道,“軍畿重地,天子腳下,老七行事太過狂悖,還望父皇明察!還兒臣一個公道啊!”

聞言,七皇子也跪地道,“父皇!這事兒臣根本毫不知情!還望父皇明察!”

“老七,父皇在上,你居然還敢抵賴?!你敢不敢摸着良心說說,自己真的沒有做過?!”太子指着七皇子痛罵道。

七皇子眉頭一皺,偏過頭對着太子道,“我竟不知五哥居然如此恨我,竟不惜将殺人之罪強行安在我頭上!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我身為皇子,會知法犯法嗎?”

語罷,七皇子深深的伏下身去,沉聲道,“請父皇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