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逗你
徐燈說陪吃飯到還真是陪吃飯的,姜荻覺得自己大概要被服務員的目光戳出個孔來,這陪吃陪的還特敬業,目不斜視,對上來的菜毫無垂涎之心,臉上端着的都是高深莫測的“我真的不想理你”。
原來越接觸越不好逗?
她百無聊賴地想,最後問徐燈:“你怎麽就突然轉到咱們學校來了?”
高中的時候轉校生其實特少,那些電視裏的什麽轉校生情節真的完全和社會脫節,雖然新來的那一會可能會掀起嚴重的讨論,但轉校來的是徐燈這種沒什麽存在感的貨色,大家也興致缺缺,連聊幾句的欲望也沒有。
要不是之前見過徐燈一面,姜荻也不會注意這個人。
那會兒開學都半個多月了,她周末要去琴行,正巧陳新塘要去補習班,琴行跟陳新塘的補習班離得很近,每回都是一塊兒回來的,陳新塘的坐騎前一天掉鏈子,他沒去修,最後倆人一起坐公交去,坐公交回來。
那天公交一般般擠,但依舊沒座兒,她跟陳新塘私底下都知道對方心裏藏着什麽玩意,交流起來都是赤裸裸的,公交車上進行了簡單的信息交流,被新一波上車的人擠得苦不堪言。
陳新塘這人吧,看着是陽光美少年,但心思跟心機融為一體,姜荻從芝麻豆的年紀長到現在,自然知道這個竹馬是一肚子陰謀詭計,不過還好,沒對社會造成危害,能把陰謀詭計跟羞澀心情結合到一起丢到一個只把他當妹夫的人身上也是相當厲害的。
在這種公交車上對姜荻這種自虐行為進行了禮貌的嘲諷:“荻姐,你完全不用遭這個罪啊,叫遠哥送你不行嗎?”
他長得挺高,身板還瘦,低頭看姜荻的時候輕而易舉地看到對方那略微刻薄的笑容,“我叫姜遠送,那不是給你占便宜麽?”
揶揄得還相當明顯。
陳新塘無言以對。
“我媽那種被迫害妄想症才不會同意呢,”姜荻把耳機繞了繞,“她自個兒又自私地很,才不會送我。”
少女生的明豔,即便是沉着臉,也是好看的,陳新塘見慣了姜荻私底下的陰郁,對她們家複雜的情況不置一詞,幹脆轉移話題,“看來我還是得修一修我的車來送你了啊。”
姜荻:“那不是你應該的嗎?誰讓你當初信誓旦旦地在我哥面前保證的。”
陳新塘苦笑,“我這男子漢頂天立地服務你這種大小姐的形象塑造的倒是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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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荻瞧他那沒出息的樣兒,“那沒事,哪天我真的翻臉了,你就大方地追愛去呗,我們家雞飛狗跳,給你一個如魚得水的機會。”
陳新塘瞧她不像是開玩笑,“那你可得想好了。”
“以後再說吧。”
城市公交總有幾個站人紮堆上,幾個站人紮堆下,幾站過後幾乎全車的人呼啦下車,姜荻挑了個座位坐下,結果正好瞧見一女孩上車,人家都是刷卡,貼一下就成了,投幣也很快,就這人,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睡過頭,居然把公交卡扔了進去。
下一刻似乎陡然清醒,頓時黑臉,跟驚訝的司機四目相對。
開車的師傅說:“姑娘啊,你怎麽想的啊。”
那女孩有點尴尬,耳朵都紅了,“那、那什麽,我有點暈。”
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拘謹,還有點慌張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是有點忍受不了周圍人的目光,聲音都是抖的。
姜荻看得津津有味,陳新塘幹脆笑了出來。
但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大好,咳嗽了一聲。
那姑娘看了過來,落在陳新塘臉上的時候陡然一亮,姜荻敏銳地感知到對方那似有若無的好感,手肘頂了一下陳新塘。
陳新塘:“咳!”
姜荻:“你幫幫他呗大帥哥。”
純粹是看熱鬧了。
陳新塘一臉茫然,“幫什麽,我又不能開箱取卡。”
姜荻湊過去小聲地說:“反正沒事,咱倆總站下嘛,你陪她去取個卡不就行了?”
“為什麽是我?”
陳新塘眯着眼看了看一臉壞笑的姜荻,被看的人紋絲不動,但身上透露出來看好戲的意味相當明顯。
“你帥呗,我回去順便還可以在我哥面前贊美你。”
陳新塘:“……”
不過那女孩确實太逗了,車開的時候還繞着箱子,一個勁兒地問師傅該怎麽辦。
公交司機:“我能咋辦啊,你去總站問問。”
那女孩支支吾吾。
“喂!”姜荻喊她,“他說陪你去總站登記!”
陳新塘一臉無奈,他從小到大就甚至姜荻這種溫軟皮子下的反骨,越遮掩,就越變本加厲。
那女孩長了一雙大眼睛,就是沒什麽神采,魚泡眼一樣,陡然聽到這句話,咬了下嘴唇,試探着問:“總站登記就可以了?”
姜荻戳了一下陳新塘。
陳新塘礙于姜荻的美言幾句,只能笑着說:“嗯,登記一下讓工作人員看看能不能取就行。”
“那你們……也總站下?”
這姑娘長得普通,聲音也普通,但姜荻總覺得她有點別的什麽意思,有一種對周圍環境全然的陌生感,還有很強的敵意和排斥。
“對啊,”陳新塘又笑。
姜荻耷拉着眼皮,全程圍觀了這個姑娘跟陳新塘的互動,感覺是蠻有分寸的人,雖然偶爾會盯着陳新塘看幾秒,但也不是那種色迷迷的看法,跟看個藝術品似的,感謝倒是相當誠懇,末了還問了一下陳新塘的名字。
陽光美少年頭一次遇到只問名字不問微信號的人,有點詫異,但還是回答了。
那姑娘沖陳新塘笑了笑,嘴型倒挺好看的,可以做唇模,站在一邊的姜荻想。
對姜荻來說這不過是生活裏一個相當微小的片段,她骨子裏透露着一種對周圍事物的冷眼旁觀,偶爾可能還湊上幾腳,也不過是為了戲更好看些,逗人都成了溫柔皮囊下的慣性,在遠離熟人的時候恣意生長。
陳新塘司空見慣,他倆互利互惠多年,對各自的臭毛病都特別了解,這種情況下也沒什麽小情緒,幫個忙嘛,也沒什麽大不了,況且這姑娘還挺有意思的。
他更期待之後姜荻的美言。
但沒想到第二個星期,姜荻就在自個班上見到了這位第一次見面就表演了公交卡扔投幣箱壯舉的女孩。
估計校服還沒發,穿着一身相當寬松的運動服,身板很瘦,胸口更是搓衣板似的,老師介紹的時候一臉麻木,看都不看臺下一幫興致勃勃的同學。
還挺傲。
又蠢又清高。
姜荻聽苑禾說,“這女孩好普通啊,我心目中那種轉校生都是開挂的夢想破滅了。”
姜荻笑了笑,“小禾你還想來個帥氣的男轉校生?和你來一場曠世奇戀?”
苑禾哎呀一聲,“我哪有啊,女的也好啦,把你比下去。”
姜荻笑笑沒說話。
心想:“哪裏比的過我。”
可惜她心裏話就得放着,在學校端着善解人意的模樣,不能爆粗口,也不能對別人評頭論足。
十幾年的桎梏很難掙開,桎梏下滋生的叛逆與日俱增,她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不會有爆發的那一天。
那一天真來了,那愛菁女士會歇斯底裏嗎?
她在腦子裏演示了一下那個畫面,突然覺得還有點爽。
公交車上第一次見面的死魚眼妹子顯然對她沒什麽好感,當時姜荻就感受到了,沒想到一個班以後更是變本加厲,雖然口頭沒交流,但每天這麽跟生物觀察似的也如芒在背,跟紮小人似的。
哪得罪她了?
哦陳新塘。
從小到她她因為陳新塘此等男中一枝花而收到過多少姑娘的白眼,若不是靠着這一身銅皮鐵骨白蓮花安然活在別人的口碑中,不然得把日子過成宮鬥劇,不過陳新塘那中看不中用的貨色也當不了皇帝就是了。
現在從第一次見面就敵視她的人坐在她對面而玩手機。
姜荻飯量不大,吃幾口就飽了,玩手機的徐燈看了她一眼,“你怎麽比貓吃的還少。”
姜荻:“保持身材。”
徐燈又看了她一眼,覺得保持身材都是這種身材還挺好的人做的長期堅持。
“你這幾天幹嘛呢?”
姜荻結完帳出來的時候問站在門口的徐燈。
徐燈拎着塑料袋,看着手機上她媽發的信息,心不在焉地說:“宅着呗。”
姜荻哦一聲,頗為遺憾地說:“可惜我家二老今晚就回來了,不然還說咱倆出去玩。”
她口氣裏的“咱倆”熟的像是她倆姐妹情深多年,徐燈無端地被激起一身雞皮疙瘩,又退開了兩步。
姜荻就湊過來兩步。
徐燈喂了一聲,“那你好好學習呗,別叫上我 ,那種場所,我還是算了吧。”
一想到上次的行動失敗她的挫敗感就冒上來,她就一鄉下人,這大城市的燈紅酒綠還是太難适應了,姜荻幾副面孔她也不想管了,她極度害怕那種親密感,交朋友就特吓人了,平日裏的問候,吃飯還得一塊吃,估計還要一起上廁所,想想就麻煩。
大概是被徐燈這種毫不留情的拒絕傷到了,姜荻抽了抽鼻子,大庭廣衆之下就抱住了徐燈的腰,嗷一聲哭了出來。
徐燈被吓得魂飛魄散,當初扶這貨去醫務室就讓她後悔了很久,現在又動手動腳的,生理性的排斥讓她下意識地就去推姜荻。
兩個人差點沒在街上就扭打在一團。
徐燈快瘋了,“你神經病啊!松手!”
抱着徐燈腰的姜荻,“我就不!”
徐燈現在屬于精神狂躁狀态,只覺得姜荻抱着她腰的手跟開水燙過來一樣,這神經病居然還手伸進衣服摸到了她腰上,她整個人都快昏厥了。
姜荻吃定了這人不會真動手,還變本加厲地纏住了對方,“你不讓靠近麽,我纏着就不是靠近了呗。”
她歪理一套一套,徐燈跟這人鬥嘴贏得很少,這會兒頭昏腦脹,連脖子都紅了。
姜荻生怕她氣到腦充血,松了手。
兩人這麽扭成一團各自衣衫不整,徐燈的小揪都散下來了,嘴巴撅得三尺高,沖姜荻冷笑一聲,從口袋裏掏出幾百塊錢扔給姜荻,“醫藥費給你!再見!”
人生頭一次被錢砸的姜荻笑得不行,她追上前,又哥倆好地要去拉徐燈的手,徐燈甩開,她又拉。
還沒完沒了了!
徐燈吼道:“你快走吧你!”
姜荻:“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徐燈:“你有病啊你不上課了?”
姜荻:“我就是開個玩笑嘛。”
她其實對徐燈要好奇死了,可這人嘴巴死緊,一點也不透漏。
徐燈這會兒一鬧心跳極快,結果手機嗡嗡嗡個不停,她怒氣沖沖地接起來,喂了一聲。
那邊的人也怒氣沖沖,吼道:“徐燈你怎麽做姐姐的。”
徐燈剛才手忙腳亂開了擴音,這句話姜荻也聽到了,她沒想到徐燈不是獨女,但下一刻,她就看到剛還跟她鬧的姑娘沉着臉,活像要去殺人。
作者有話要說: 徐燈:我有親密恐懼症你別過來!
姜荻:我還有不動你就不開心症呢!我來了!
……
啊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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