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妥協

徐燈對這種運動實在沒什麽興趣,即便通常籃球賽彙集了各類比較吸引人的角色,“xxx好帥”這種句子層出不窮。但徐燈就納悶了,看臺離球場還有點距離,到底是怎麽看出誰誰誰好帥的?

動作?

男孩子打得還挺激烈,不時吼上幾聲,平日裏陽光美少年這一身臭汗也讓人對他的熱情消減了幾分。

更別提姜荻大熱天還整個人靠在她身上了,頭發紮在她脖子上癢的不得了,怎麽推也推不開。

對方的小團體還在讨論,徐燈能感覺到姜荻那個同桌老往這邊看,也說不出是什麽眼神,就是怪怪的。

徐燈掐了一下姜荻的腰,喂了一聲。

姜女神此刻閉着眼,一副正要入睡的模樣,徐燈低頭的時候看到她顫巍巍的睫羽,不睜眼的時候倒是蠻乖巧的,惹人憐愛在徐燈見過這人什麽鬼樣子後已經對她毫無作用,“苑禾是看你還是看我啊?”

姜荻噗哧笑了出來。

她懶洋洋地看了一眼場下打籃球的男孩,陳新塘這看上去跟菜雞似的人居然搶籃板居然還挺厲害,“看我呗,你有什麽可看的。”

徐燈:“你那麽好看你跟她坐一塊兒去啊。”

她打了個哈欠,覺得這種場合對她來說是在沒什麽意思,剛準備放下的手被姜荻握了握,對方這會兒坐直了身體,“怎麽,吃醋啊?”

徐燈炸了,“你有病啊,我吃醋吃你頭上可能嗎?”

“那是不可能,吃別人的醋吧,”姜荻沖她一笑,還歪了歪頭,“因為我?”

這句話什麽意思徐燈當然聽出來了,她發現姜荻這人這方面有點畜牲,畜牲可能有點過分,但……反正也沒好到哪裏去。

無論是對誰,男的女的,都是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眉眼彎彎,說上幾句意味不清的話,對方就被她牽着鼻子走了,而且還是心甘情願的那種。

徐燈當然不會覺得姜荻對她有什麽其他的感情,對方言語裏那點挑釁和逗你玩的意味太明顯了,不僅喜歡捆綁她那點對陳新塘微妙的好感,也捆綁着別人對她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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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就是這點讨厭。

她最初在沒認識姜荻時那點加之臆想的厭惡到現在其實所剩無幾,唯一剩下的都變成對她這種态度的不滿。

姜荻太随便了。

旁人眼裏她的一視同仁和行為舉止可能都特別附和當代別人對小姑娘的标準,但在姜荻身上,這種标準成了她自由發揮的空間,她無限接近這個标準,卻始終離這個标準一線遠,可以約等于,但始終不能等于。

口無遮攔,不知所謂。

徐燈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吼完之後又迅速地沉默下來,她覺得自己也有點不對勁,對其他人始終都是無動于衷,頂多是好感排名不分先後的關系,但到了姜荻這裏,有點過于激動。

起先是受制于對方那點現在看來有點可笑的威脅,再後來是一次次地妥協。

她其實是一個不怎麽會妥協的人。

被父母丢在老家被迫跟奶奶“相依為命”的時候她沒有機會反抗,也不能算是妥協,只不過固執地活着,期待可以淹沒于日常無望的等待之中,但性子裏的那點“軸”不會。

在跟一個年邁的人比誰先死,誰先熬過誰。

毋庸置疑的,當然是她贏了。

她從記事開始,那麽多年跟這個頑固老太太的互相折磨終于在去年冬天結束了,老人家熬不過寒冷的冬夜,枯瘦的手顫顫巍巍地朝站在床邊的徐燈伸過去,但敵不過死亡的速度,最後還是砸在了老木床上。

皺紋叢生的臉,渾濁的眼球,多少日夜的抽打都在呼吸停止的時候結束了。

她站在床邊站了很久,像是固執地跟一具屍體做最後的較量,無非是你先死了,我解脫了。

再然後,她在微亮的天光中走在山村的窄道上,拎着書包輕快地去學校。

她那點固執大概與生俱來,許是老天算準了她這前頭的十幾年享不了福,率先抽走了她身上對于旁人來說可以無師自通的妥協,丢給她一身的無動于衷和旁若無人。

到現在別人嘴裏“可以享福”了的時候,她那點固執安放在一角,在新環境下稍微釋放一點點,就足夠旁人無視她,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興趣。

最好低調地過完這些無聊的日子,至于以後……

以後再說。

沒想到遇到這麽一個人,被她輕而易舉拆穿後卻沒有一丁點地無措,反而嚣張地闖了進來,帶着她自己身上滿滿的隐瞞,對她說:“我就不滾。”

死皮賴臉兼流氓心性,加之于那種優等生的形象下,任何場合都能游刃有餘。

姜荻看徐燈突然低頭不說話了,也猜不透這人到底怎麽了,一會兒毛炸三尺高,一會兒不用順自己又油光發亮的。摸不透,也很難猜,變數很多,不知道下一刻又什麽樣子。

但她對付徐燈自己也能總結一套了。

她手一伸,攬着徐燈的肩,湊近問:“你無聊啊?”

徐燈一手推開她湊過來的臉,毫不留情地按在對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說話就說話,湊這麽近幹嘛。”

姜荻:“……”

“這麽吵不靠近一點哪聽得到。”

強詞奪理!

徐燈冷笑一聲,“我又不像你耳聾。”

姜荻被推開依舊笑着,“那我耳聾啊,你湊近和我講呗。”

徐燈:“醜拒。”

姜荻:“你睜眼說瞎話吧你。”

徐燈瞥了她一眼,正逢他們班進了個球,這片一陣歡呼,徐燈喊了一聲:“我又聾又瞎行了吧!”

姜荻的目光從場上撤回,徐燈以為她沒聽見,沒想到這人手按在她倆位置中間那片空隙上,按在她的手背上,指甲也按在她的手背上,有點尖銳的疼,“那我豈不是又得湊近,還得嘴對嘴跟你說?”

徐燈這會兒是真惱羞成怒,站起來就走了。

姜荻坐在原地,倒也沒有去追的意思,反而發了一條短信給陳新塘。

一直為自己班搖旗吶喊的苑禾看到徐燈走了,幹脆站起來坐到姜荻邊上去了,姜荻正好發完短信,見來了人,她沖對方自然地笑了笑,“怎麽過來了?那邊風水不好嗎?”

苑禾坐在姜荻身邊,她倆是同桌,一天到晚都坐在一起。

同桌的話,能知道對方太多東西了,高中兩年,初中三年,她倆一直是同桌,她看着姜荻那張和以往一樣溫溫柔柔的臉,連說話的語氣都沒什麽區別,想了想,問了句:“徐燈怎麽走了?”

“她?”姜荻伸手去拿苑禾手上握着的加油棒,上下晃了晃,漫不經心地說:“估計回去學習去了吧?”

假的。

朝夕相處的時間太久,苑禾已經能分辨姜荻說話的真假了,只不過以前她倆那段時間,她還沒現在這麽厲害而已。

但她沒敢戳破,嗯了一聲後問:“你吃飯了嗎?我看下午下課你直接就去找徐燈了。”

“吃了啊,”姜荻笑了笑,“陳新塘打的還挺厲害……吃了個菠蘿包,徐燈給的,她說中午買多了。”

姜荻跟苑禾的時候沒看對方,一直看着場下的比賽,苑禾其實有點生氣,但最後還是哦了一聲,“晚上還是吃飯好一點。”

姜荻笑了出來,“小禾你忘了我說要減肥的。”

苑禾:“你那麽瘦還減肥啊……”

姜荻唉了一聲,“以前更瘦,最近胖了。”

……

苑禾坐在姜荻邊上一直坐到比賽結束,最後還是陳新塘那個班贏了,姜荻班裏士氣低落,顯然都憤憤不平,畢竟只差一分。

徐燈回去之後就一直趴在座位上修身養性,聽到走廊的吵嚷聲就知道是班上的人回來了,她把後門一開,跟放狗似的放了一堆進來,轉身的時候正好看到姜荻她們小姐妹說說笑笑地進來。

苑禾似乎很粘姜荻。

她腦子沒由來地得出這麽一個結論,轉學這麽幾個月,也足夠她看清誰跟誰玩,誰跟誰關系好了,無論是每天的晨會還是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或是老師的小組合作講題,苑禾都是跟姜荻一塊兒的。

連上廁所都一塊兒。

普通女生之間的關系好徐燈在以前的學校也短暫地體會過一點,那個女孩兒被人孤立,只能找個人搭夥兒,可班上的女孩早就固定搭配,最後只能來找她。

大概是徐燈的拒絕十分明顯,兩天之後,對方連上廁所都一個人去了。

她覺得這很麻煩,成群結隊一塊總能滋生惡意,以前的學校就是這樣,太偏僻,大家父母的素質也普遍不高,女孩們學偶像劇裏的人戀愛,頭發夾都是那種據說很貴其實幾塊錢的塑料鑽石,還沒長大,趾高氣揚倒是學的很快,女廁所裏經常有鬥毆事件,單方面的那種,抓頭發打巴掌。

徐燈一開始很驚訝,到後來已經就目不斜視無動于衷了。

團體姐妹花的給她的直觀感受太差勁,即便她獨,但大家也只會說她怪,但不會抓着她去廁所“較量”。

平淡地過完,來到這裏,發現廁所也不全是烏煙瘴氣的,有女孩會在廁所光明正大地補妝,有的趁這麽點課下時間和校外的男朋友打電話,或者和別人分享哪個牌子的好用,還有的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聊些八卦。

記憶裏臊臭而髒亂的地方和現在大相徑庭。

她不知道的這幫人的關系到底怎麽樣,面對過太多的惡意,以至于到現在瞧見稍微好一點的場面,都還要揣測好久。

一晚自修都被班主任霸占,先是安慰了一下籃球賽失利男孩們,然後毫不留情地發了好幾份考卷,在一片哀嚎中坐在講臺上監視這群有氣無力的崽子。

徐燈被題虐得險些吐血,家裏二老對她的學業沒什麽很高的要求,是好本就行,但在家裏老太太去世之前徐燈結合自己那鄉下高中的水平,覺得她自己得過且過估計上個大專是妥妥的,但現在就不行了,雖然這幫人看上去懶散,考試都不會很低,估計課下都挺用功。

她思來想去,也沒想出自己有什麽辦法能快速沖本,也沒想出什麽東西來寫數學的大題答案。

以至于到晚自習下課,她還渾渾噩噩的。

她收拾完背着書包要走的時候,發現姜荻站在教室外頭,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還沒走?”

“陳新塘今天還得慶功啊,你送我吧?”

徐燈本來就不高興,耷拉着眼,死氣沉沉地說:“給多少錢?”

作者有話要說: 姜荻:肉償*罒▽罒*

——

謝謝南條桑優しい、葉迷、六十羅預、越來越重的大胖-.-的投喂

也謝謝捉蟲啦-w-

——

這本不長的…二十章了都…)我反正什麽都寫不長)????八點沒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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