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醉軒
牧白眼角抽搐,接過碗,象征性地吹了吹:“燙,涼一會兒再喝。”
便走到椅旁坐下,放在了手邊。
江辭鏡又跟過來,躊躇片刻,問:“小白姑娘,你今日可約了人?不知……”
“我約了蘇公子。”
“啊。”江辭鏡張了張嘴,最後說“好吧。”
他垂頭喪氣地走出殿門,畫眉湊過來問:“小白,你什麽時候和蘇公子約了,我怎麽不知道?”
“那日回茶樓時約的。”
“蘇公子主動約的你?”
“我約他。”
“還說不喜歡蘇公子,乞巧都主動約他了。”
“……不就看個花燈嗎?師姐若是想看也可以一起來。”
畫眉笑着搖了搖頭:“你接着嘴硬,我才不去呢,憑白攪了你們的興致。”
江辭鏡離開沒多久,洛子逸和洛掌門便踏進殿內。
畫眉瞧見他們,也問:“子逸兄,洛掌門,今日乞巧佳節,可有安排?”
洛子逸眼神一亮,立即接口道:“聽聞今晚淩雲渡準備的花燈排場可大,挂了一整條街呢,到河邊還能放焰火……師傅,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洛忘川瞥他一眼:“昨日教的劍法可練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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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兩日你練劍統共加起來有十二個時辰?”洛忘川皺起眉“淨想着出去玩,我看你現在連秦姑娘都未必打得過。”
洛子逸扁了扁嘴,小聲說:“何止秦姑娘,我連淩姑娘都打不過呢。”
洛忘川眉眼一沉,不再言語。
畫眉見氣氛尴尬,出聲道:“聽說今日午時,李家的小姐在一醉軒外擺擂臺,比武招親,一直比到夜裏。”
牧白問:“比武招親?”
“是啊。李家富可敵國,獨女又生得貌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年上門提親的人都快把門檻兒踏破了。”
牧白一挑眉,想起自己那屋的門檻還沒修,每晚風一吹吱吱嘎嘎地響。
“既然提親的人這樣多,怎麽還要比武招親?”
畫眉道:“喜歡李家小姐的人雖多,可她沒一個看得上。李家小姐不缺錢財名利,只對武藝高強之人青眼有加,比武招親正是為選出合意的郎君,同時也讓旁的人知道她已定了親,不再糾纏。”
“原來如此。”牧白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輕敲,若有所思。
洛子逸道:“前兩日有個朋友來淩雲渡,托我安排客棧留宿兩天,我一問啊,就是為的這事。”
“這次李家招女婿,恐怕江湖中有許多俠士慕名前來,能見到不少高手過招。”他賊心不死,又輕輕碰了下洛忘川的衣袖“師傅,真不去看看嗎?”
洛忘川睨他一眼。
“我那朋友說,白鶴老人指不定也來。”
“胡說八道。”洛忘川一甩手“白鶴那老頭一把年紀,哪裏會摻和這種事……罷了,且去看看吧。”
牧白有點想笑。
看來洛掌門至今還對白鶴老人執念頗深。
自打聽江辭鏡說了洛忘川的事兒,牧白看見他倆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于是聊沒兩句便起身離開:“我還有約,先告辭了。”
他和蘇墨約好太陽落山在茶樓門口見,這會兒還未到正午。
牧白到蘇墨屋門口溜達了一圈,見近處遠處的淩雲宮弟子都在偷眼瞅自己,到底沒敢進屋去。
他獨自一人下山,坐馬車到淩雲渡,随便找個小攤吃了碗陽春面,便在街上溜溜達達,一直逛到午時。
一醉軒是李家開的酒樓,在淩雲渡這一帶名聲極響,家中有老人過壽,孩童辦滿月酒,能在一醉軒擺上一桌,說出去面上都有光。
比武還未開始,一醉軒外已擠了黑壓壓一片人頭,牧白遠遠瞧上一眼,都覺頭皮發麻。
正打退堂鼓,忽聽耳旁有人喚:“小白。”
一回頭,便見蘇墨站在自己身後,竟沒坐輪椅,只是挂了一簾黑面紗。
烏黑長發整齊垂在背後,手執折扇,眉眼帶笑,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貌。
“你怎麽也在這兒?”牧□□神了,擡手去撩他面紗“還帶個面紗,怕人認出你啊?”
蘇墨擡起扇子止住他的手:“這裏知道我裝瘸的只有你,自然要防着別人。”
牧白縮回手:“你怎麽知道我知道你裝瘸?”
“你在青蓮谷不就說過?”
“哦,我想起來了。”牧白挑起眉“當時你還不承認。”
說到這個他就來氣。
“明明有手有腳能走路,偏要使喚我,你說你安的什麽心?”
蘇墨笑着扶住牧白肩膀,推他轉過身,向人群中走去:“走吧,我讓錦衣夜行提前占了位置。”
牧白進了人堆,一時也顧不上算賬,兩人游魚似地鑽到最裏邊。
錦衣和夜行占了臺下視野極佳的一個角落,将位置讓給他二人,便轉身離開。
“你怎麽知道我要來看這個?”
“猜的。”蘇墨兩手一直搭在他肩上,穿過人堆後,幾乎整個攬住了牧白。
牧白覺得別扭,拍拍他的手:“都到裏邊了,還不放開。”
不拍倒好,這一拍,蘇墨連人也整個趴他身上了。
黑面紗輕飄飄拂過耳畔:“小白,讓我挂一會兒,好擠。”
“……你這人怎麽這樣啊?”牧白原地蹦跶兩下,沒能成功把人甩下去。
就在這時,擂臺上鑼鼓聲奏響。
似乎考慮到慕名前來的人太多,李家派了一個膀大腰圓的家丁上臺,沒說什麽廢話,寥寥幾句便結束開場,将擂臺留給比試者。
牧白的視線被打鬥吸引,便沒再去管蘇墨。
比試規則很簡單,先站上臺的是擂主,臺下有挑戰者可直接上臺比試,敗者下場。若有擂主在臺上堅持過一炷香未被擊敗,李家的家丁将為其計時,直到他戰敗下臺為止。
及至比武結束,守擂時間最長的便是勝者。
“這規矩不公平。”牧白小聲說“若運氣好,守擂遇到的對手實力都不強,豈不贏定了?”
“确實如此。”蘇墨淡聲問“那若是小白姑娘來定這規矩,又當如何?”
牧白還真想了想,考慮着說:“兩人一輪,勝者晉級,三十二進十六,十六進八,依此類推,決出最終的勝者。一炷香內,他若被擊敗,則換人守擂,若仍站在臺上,便是勝……”
說着說着,牧白忽然想到,他也可以搞個比武招親。
屆時自己以原身模樣出現,和尚宮的弟子和江辭鏡都不是對手。
至于洛忘川、白鶴老人那種級別的,根本不可能參加。
如此一來,所有人都知道秦牧白定了親,便不會再有人來煩他。
牧白一拍手掌。
能想出我娶我自己這種主意,他可真是個小天才。
“想到什麽這麽高興?”
牧白聽見蘇墨開口,心裏一“咯噔”。
忘了還有這一位。
不過他平日都坐在輪椅上,出門一次還戴個面紗,想必很怕被人發現自己裝瘸。
總不會出手搗亂吧?
牧白想了想,試探着問:“你想不想上臺比劃比劃?”
“和誰比劃?”蘇墨失笑“我對比武招親不感興趣。”
“哦。”牧白放心了,視線又回到臺上。
這場比試一直進行到夜裏。
牧白實在餓得慌,沒等看見結果,便拉着蘇墨溜出人堆。
“餓了?”蘇墨輕聲問“不如我們去一醉軒……”
“欸,茶樓還開着呢,真稀奇,往常太陽落山就打烊了。”牧白一扯蘇墨的袖子“上次那肉包子不錯,我們去吃吧?”
蘇墨:“……”
牧白見他不說話,回身問:“怎麽了?你不喜歡肉包子?”
“也不是。”
“那快走吧,晚點他們打烊了。”
牧白拉着蘇墨往茶樓走,邊說:“你若不喜歡肉餡兒的,也可以點兩個素包子,還有小籠包……”
“……你就這麽喜歡吃包子?”
“我不單喜歡包子,還喜歡饅頭花卷燒麥燕餃魚丸煎餅果子……”
“好了好了。”蘇墨忙止住他話頭“我知道了。”
進了茶樓,牧白先喊小二上了一屜肉包子。
夾了三個到蘇墨碗裏:“多吃點兒,要吃完哦,別浪費糧食。”
蘇墨:“……”
“怎麽了?沒胃口?”
蘇墨搖搖頭,抓起包子啃了一小口。
牧白邊啃着包子,邊看他細嚼慢咽,像在看手下人搬磚的工頭。
蘇墨被他盯毛了:“看我做什麽?”
牧白笑吟吟地說:“好哥哥,你生得好看,還不許我多看兩眼?”
蘇墨:“……平日也沒見你多看我。”
牧白笑出聲來,伸手拿走蘇墨的碗,把菜名推過去:“不愛吃就別吃了,你點個別的。”
“……哦,原來你知道。”
“上回錦衣說過,雖沒說全,也能猜個**不離十。”牧白撿起一只肉包,在碗邊敲了敲“誰讓你裝瘸,下回再使喚我,就給你吃肉包子。”
語氣十分兇惡:“吃一百個!”
蘇墨舉手投降:“再也不敢了,小白姑娘,你饒了我吧。”
“有這麽害怕嗎?”
蘇墨淡淡道:“我吃不慣那面皮,味同嚼蠟。”
“這麽說肉餡你是吃的了?”
“嗯。”
牧白用筷子分開包子皮,露出肉餡來,夾到蘇墨碗裏:“那你吃這個,我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