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定親
用扇子施壓的是他,扶着腰的也是他。
牧白眨了眨眼,手上使力,将折扇擋開的同時直起身來:“你上來幹嘛?”
蘇墨松開他,輕笑着說:“比武招親啊。”
話音未落,牧白已一劍斬來。
對手是蘇墨,就絕不能留手。這人平日裝出一副病弱的模樣,但武功絕不低,牧白幾乎沒見過他出手,唯一一次,還是在青蓮谷扮鬼,險些被淬毒的銀針傷到。
是以一出手,牧白就揮出了青蓮劍法第一式。
蘇墨險險避過,輕聲說:“少俠手下留情。”
牧白揮出第二式,邊說:“若是怕被傷着,就趕緊下去。”
蘇墨下腰閃過,烏發如瀑傾瀉而下,他翩然展開扇子,一旋身,繞到牧白背後。
揚起的青絲再次劃過臉側,帶過淡淡的檀木香。
牧白旋劍回身,看見蘇墨悠悠然搖了兩下扇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混蛋,你給我認真一點啊!”
臺下淩雲宮的弟子看見蘇墨上臺,也是傻眼了,直到這會兒才緩過神來:“那不是皇子殿下嗎?他沒瘸?”
“這步法,像是瘸了的樣兒?”
“我看他平日坐在輪椅上病恹恹的,沒想到這樣厲害。”
夜行和錦衣守着空輪椅,暗暗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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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來的還是來了。殿下為了避開奪嫡之争,裝了這麽久瘸子,這下好,之前的努力全白費了,還讓大家都知道五皇子心機深沉,裝病裝得跟真的一樣。
臺上,蘇墨側身避過一劍,餘光瞥見那香已燃到盡頭,便出手扳住牧白左肩:“得罪了。”
那是牧白原本傷到的地方,還沒好利索,被他這一按,頓時疼得狠抽一口涼氣:“嘶——你……”
牧白蹙起眉,揮劍朝蘇墨頸間斬去,然而對方避也不避,折扇徑直刺來。
如蘇墨所料,劍沒有真的斬下去,折扇卻已抵在牧白喉結上,只需按下機關,內置的毒針便會刺入咽喉。
香燃盡,整截灰掉在桌面。
蘇墨放開牧白,一收折扇,仍是風度翩翩:“承讓。”
牧白不想傷到蘇墨,才臨時收了勢,蘇墨卻沒對他手下留情。
他肩頭舊傷還在隐隐作痛,不知怎麽胸口一陣酸熱,忽然覺得委屈。
牧白直楞楞地盯了蘇墨好一會兒,牙齒險些把嘴唇咬破,最後蹦出兩個字:“卑鄙。”
換作其他任何人做出,牧白都不會這樣說,可偏偏對方是蘇墨,便讓他覺得失望極了。他怎麽能利用自己對他的情誼?
牧白深吸口氣,收劍歸鞘,徑自下了臺,再沒看蘇墨一眼。
畫眉揭曉完比試結果,真心實意向蘇墨道賀:“恭喜皇子殿下抱得美人歸。”
原本小白搞這一出比武招親,她就不是很認同,沒成想蘇墨竟還留了一手。如今這個結果,畫眉倒是相當滿意。
底下觀衆聽說臺上的黑衣公子是位皇子,也沒管他是哪國的,便肅然恭敬起來,紛紛跟着道賀:“恭喜皇子殿下。”
周圍恭賀聲一片,牧白聽着刺耳,他走到夜行身旁,一劍斬開蘇墨的輪椅,揚長而去。
回到淩雲宮,牧白往床上一躺,閉着眼一動也不想動。
蘇墨下手不重,照理說,傷處早該不痛了,可他到這會兒還覺得肩頭像是撕開了一樣,喉嚨也堵着。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傳來喧鬧聲,想來是參加比試的弟子結伴回來了。
牧白起身下床,換上女裝,又化了個妝,剛抿完口脂,畫眉便來敲門。
他打開門,見畫眉笑容滿面,像是揣着什麽天大的喜事:“小白,你猜猜,今日比試的勝者是誰?”
牧白勉強牽動唇角:“誰啊?”
“蘇墨!真沒想到,他武功居然那麽厲害。”畫眉念叨着“其實踏雪少俠也挺不錯,就是老半夜往那些貪官污吏家裏跑,太不穩定。”
牧白:“哦。”
“咦,小白,你怎麽一點兒也不高興啊?”
“高興,我高興極了。”
畫眉:“……真的嗎?你笑得比哭還難看。怎麽啦?跟師姐說說。”
牧白搖搖頭:“沒事兒,我就是還有些不舒服,睡一覺就好了。”
“好罷,你若是有心事,一定要跟師姐說啊。”
“師姐……”牧白輕聲問“你說,若是有一個人,他對你很重要,所以你舍不得對他下手,可他為了贏過你,完全不手下留情,還利用你的弱點。他是不是壞透了?”
畫眉想了想,問:“贏過你對他有什麽好處?”
“嗯……也沒什麽好處吧?”牧白當然不可能說,他贏是為了和自己成親。
“那這人是挺壞的。”畫眉道。
牧白更郁悶了。
“如果贏過你能得到天大的好處,他這麽做還能理解,既然沒有,何必呢?”畫眉又把話題引申到比武招親“就像下午在擂臺上,你是沒看見啊,踏雪少俠那一劍,險些把蘇墨割喉,可他躲都不躲,這說明什麽?”
牧白悶悶道:“說明他料定那一劍不會真的砍下去。”
“啊?”畫眉奇了“這可是要命的事情,他如何能料到?”
“小白,你在青蓮谷和皇子殿下處那麽久,還不了解他的性情?每晚屋門鎖得死緊,喝碗藥還要拿銀針先試過,這樣一個人,會拿自己的性命作賭注,賭對方不殺他?”
牧白:“……”
他眼神飄了飄,小聲道:“吃包子沒見他試毒啊。”
畫眉笑了:“包子誰給的?”
“……我給的。”
“小白,你還看不出來嗎?皇子殿下早就對你有意了。”畫眉敲敲桌面,正色道“雖不知道之前裝瘸是為了什麽,可今日比武招親,他真是豁出去了。”
“……哦。”牧白耷拉下腦袋,整個伏在桌面上。
畫眉問:“那個很重要的人是誰?你先前可答應過我,定下親事不準反悔的,皇子殿下都遣人回烏啼準備聘禮了。”
“啊?”牧白喉結一滾“這麽快?”
畫眉一攤手:“那我哪管的着啊,這些事兒得你自個兒去和他商量。”
“你好好休息,我也得趕緊修書一封,把這事兒告訴大師姐,讓她做個準備。”
說完,畫眉就哼着小曲兒走了。
牧白把手插進頭發裏,愁得快要掉毛。
沒一會兒,外頭又響起敲門聲。
牧白探頭一瞅,瞅見外邊那人影,光是個輪廓也風度翩翩,跟從紙上拓下來似的。
他頓時皺起眉:“我不想看見你。”
“生氣了?”那聲音竟有些不穩。
“氣炸了。”
說完這句,牧白才意識到自己女裝的身份沒理由生他氣。
正想尋個由頭,卻見外邊那人已經離開了。
他走回床頭,瞥見梳妝臺上放着那條眉心墜,便拿起來,攥在手裏。
牧白躺上床,掰着手指數了數,蘇墨一共親過他三次。
兩次女裝,一次是男裝……
當時他傷口痛得要命,沒心思細想,如今回過神來才發覺不對勁。
蘇墨說他沒碰過那些男寵,怎麽……
牧白搖搖頭,發覺腦袋裏全是蘇墨的事兒,想甩都甩不開。他拉起被子蒙住臉,決定先睡一覺,晚上起來再說。
醒來已是深夜,比往常夜裏出門回來的時辰還晚。
牧白揉揉眼睛,伸個懶腰,坐起身發了會呆。
他瞥見眉心墜的玉在黑暗中流過微光,擡手摸了摸額頭,決定去找蘇墨問個清楚。
他下了床,換上夜行衣,臨走前猶豫片刻,決定不帶天雨流芳劍。
直到站在蘇墨屋門前,牧白才後知後覺想到,這個點他恐怕已經睡下了。
折回兩步,牧白又想,管他呢,進屋看看再說。
他輕手輕腳溜進屋裏,潛到蘇墨床邊。
烏發散落在床上,那人平躺着,側臉線條優美,湊近些,還能看清眼尾那一枚淚痣。
牧白眨眨眼,趴到他耳邊,小聲說:“蘇墨,你未過門的夫人是個男的。”
他原想讓這話傳進蘇墨夢裏,把他吓得驚坐起。
卻不料那人彎彎眼角,輕輕笑了一聲:“哦,那不是更好嗎?”
牧白:“?”
他不死心,又補充一句:“真的,掏出來比你還大。”
蘇墨裝不下去了,笑得咳嗽起來,往裏翻了個身。
牧白爬上床,硬把他掰回來,搖了兩下:“實不相瞞,她是我假扮的。”
蘇墨坐起身來,看着他的眼睛,溫聲說:“實不相瞞,我喜歡你很久了。”
牧白:“……”
蘇墨擡手替他理了理頭發,輕輕地說:“小白,不要生我氣了。”
“比武招親開始時,我便想過要上臺。當時我想,與其讓他們耽誤你,不如我來耽誤你。可是後來見到你站在上面,我才發現,其實就算沒人來搶,我也想和你成親……很想。”
他手指順着黑發落在牧白肩上,輕輕揉了揉:“還疼嗎?”
一說這個牧白就來氣,拍掉肩上的手,指了指喉結:“這裏現在還紅着呢,你那扇子差一點就捅進去了。”
蘇墨貼過去,仔細瞅了瞅,嘆息着說:“弄疼你了。”
他伸手攬過牧白的腰,嘴唇覆上他頸間,緩慢地吮吻。
牧白傻掉了。
他伸手去推,然而蘇墨捉住他的手,翻身把人整個壓在了床尾。
“放開我,你再這樣我要叫了。”
“叫誰?”蘇墨彎着眼睛,啄了一下他的唇角“別忘了,我教你輕功是要收好處的。”
“你要什麽好處?”
“要你。”
牧白掙開他的手,試圖坐起身:“這個不行,換一個。”
還沒直起腰,便被蘇墨緊扣住十指,摁回床上。
視線被烏黑長發掩住,呼吸間全是檀木的香味,連嗓音傳進耳朵裏,都帶着柔軟和缱绻:“可我就想要這個。”
和話音一同落下,是溫柔纏綿的吻。
蘇墨極有耐心,輕輕地縛着牧白,與他十指相扣,耳鬓厮磨,只有喘息中暴露出偏執的占有欲。
牧白兩輩子連手也沒牽過,哪經得住這樣挑逗,陷進溫柔鄉裏,身心都軟下來,唯獨一處在發脹。
他察覺耳垂被叼住輕輕扯了一下,酥癢難耐,眼眶不知怎麽紅了。
“好哥哥……唔。”牧白躲開他,聲音帶着顫“不要捉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