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烏啼國(三合一)

聽見這聲“好哥哥”, 蘇墨眼神暗了暗。

他挑起牧白一縷黑發在手指間把玩,沙啞的嗓音絲絲縷縷飄進他耳朵裏:“好哥哥沒有捉弄你。”

牧白覺得很癢,躲向另一頭, 邊顫聲問:“你說喜歡我,是不是為了報複江辭鏡?”

“那都是騙你的, 我從來沒想過報複他。”蘇墨與他額頭相抵,望進眼睛裏“小白, 我說喜歡你是真的。抱歉, 我從前沒有這樣過,就随口編個理由騙了你,并非本意。”

“我不信。”牧白垂下眼簾,挺了挺身, 想趁機坐起來逃走,不料撞到了蘇墨。

他哼出極輕一聲,又躺回去,臉漲得通紅。

蘇墨彎了彎眼睛, 俯下身來,眼角那枚淚痣像要把人魂魄勾走:“小白,你對我有。”

牧白用力掙動, 卻逃不開他手心, 急得眼眶酸熱, 語氣聽着有點委屈:“這不是廢話?你長什麽樣自己心裏沒點數?換個清心寡欲的和尚過來讓你撩撥兩下也梆梆硬好嗎。”

蘇墨被牧白逗笑了,伏進他頸窩裏,手上卻沒停。

“你別碰我。”牧白已經顧不上旁的了, 發狠地蹬着腿, 想掙開他逃下床。

“乖。”蘇墨忙把他抱進懷裏, 安撫地親了下額頭。

“你別、別碰我。”

牧白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可蘇墨的動作看似溫柔,卻根本無法掙脫。他餘光瞥見淩亂的被褥,靈機一動,腳尖使力,踢起被單一角罩住了自己的臉。

好的,感覺沒那麽丢臉了。

牧白原地躺平,作死屍狀。

帳篷還撐得高高的,外頭卻沒動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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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白等了一會兒,扒拉下被沿,露出只眼睛往外瞄。

他和蘇墨四目相對,空氣安靜了片刻。

蘇墨忍着笑,一本正經地說:“不是讓我別碰嗎?”

“那、這。”牧白一時語塞,抱着被子坐起身來,低頭看了看“那我都這樣了……”

他小小小聲地說:“碰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牧白從餘光裏瞄見蘇墨仍沒動作,耷拉下眉眼:“那我回屋去了。”

他挪到床邊:“……我走啦?”

伸出一只腳:“……我真的走了啊?”

蘇墨終于笑出聲,從後面環上來,垂下眼簾,輕輕舔咬他耳垂:“小白,跟我回烏啼成親。”

……

直到翌日早晨,牧白腦袋都還是昏的,他躺在自己屋裏,盯着床頂,怎麽也想不通。昨晚他明明是去和蘇墨攤牌的,怎麽就發展成這樣這樣那樣那樣了?

親也親了摸也摸了,還稀裏糊塗地答應随他回烏啼成親,這都什麽事兒啊?

他拉起被子罩住臉,回憶昨晚的經過……算了不要了,再想又搭帳篷了。

門外有人輕聲喊:“小白。”

嗓音清雅溫和。

牧白險些從床上跳起來。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往外頭瞧:“幹、幹嘛?”

“我讓夜行去淩雲渡買了包子回來。”

“……我不要,你自己吃吧。”

話音未落,蘇墨已經推門進來了。

他把油紙袋放在桌上,邊說:“我不愛吃包子,這是給你買的。”

“你昨晚……嗯,該吃點東西補一補。”

牧白往床裏一滾,整個縮成一團:“不要提昨晚。”

“好,不提。”蘇墨輕笑着說“起來吃點吧。”

“你把包子放那,我自己會吃。沒事你就趕緊走。”

牧白蜷在床裏,聽見關門聲,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遠去。

他回頭瞄一眼,确定蘇墨已經走了,才翻身下床,撿起包子叼在嘴裏,邊去挑今日穿的衣裳。

……嗯?這包子怎麽是韭菜餡兒的?

牧白感覺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侮辱。

他出門經過小殿時,恰好聽見洛掌門和洛子逸、江辭鏡在裏面談話。

“洛掌門,這是從你屋裏搜出來的……”

牧白腳步一停,退回半步,隔着門縫往裏瞟了一眼。

是那封情書。

洛忘川傷勢還沒全好,咳得臉色發青,忽然一掌拍在桌面:“原來是你們讓踏雪潛進我屋裏的?”

畢竟是掌門,他一發飙,洛子逸就吓得抖三抖,小聲解釋:“師傅,江大哥去玉樹山莊發布了懸賞令,沒成想讓踏雪少俠接去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洛忘川斜眼睨着他,嗓音冷厲“即便我承認淩姑娘是我假扮的,又能如何,你還想像上次那樣……?”

洛子逸耷拉下腦袋:“我錯了,師傅。”

聽他們說了一陣,牧白算是捋清了這事情的經過。

原來洛子逸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在劍譜裏偷偷夾春宮圖讓他師傅給發現了。徒弟天天想找姑娘,無心練劍,洛忘川只好出此下策,試圖把他帶回正軌。

沒成想洛子逸居然膽大包天偷偷地親了“淩姑娘”一口,兩人當場鬧掰了,不歡而散。

洛忘川對洛子逸失望透頂,把假扮姑娘時穿的衣服撕得破破爛爛,和尺碼太小磨出血的繡花鞋一起打包扔進了後山,唯獨剩下把劍不舍得丢,連洛子逸寫的情書一塊兒塞在了裏面。

事後洛子逸去找洛忘川攤過牌,但洛忘川不承認,要讓“淩姑娘”就此人間蒸發,師徒倆大吵一架,關系鬧得更僵。洛子逸沒了法子,便想到借萬鏡司來查這件事,向洛掌門施壓。

牧白搖了搖頭:江神捕工具人,實慘。

“師傅,你就讓淩姑娘回來吧,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好好練劍再也不敢偷親了。”

洛忘川:“……你既然已經知道她是我假扮的,還念念不忘做什麽?”

牧白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聽得更清楚些,肩上忽然被扇子打了一下。

蘇墨附上來,輕聲問:“小白,你在這兒偷聽什麽?”

“……我哪兒偷聽了,江湖中人的事,能叫偷聽麽?”

蘇墨輕笑:“哦。”

殿內傳出洛子逸的話音:“師傅是淩雲宮掌門,可淩姑娘不一樣,她是我一個人的。”

牧白眼角抽搐:“這都哪跟哪?”

同一個人的原身和女裝,還有這種區別嗎?

蘇墨聽完,便曉得裏面在談些什麽,還照着洛子逸的句式給牧白也現編了一句:“踏雪是俠客榜首,小白不一樣,小白是我未過門的夫人。”

牧白:“……你閉嘴。”

蘇墨從後邊輕輕環住他:“小白,等回到烏啼,得委屈你暫住在其他大臣府邸,迎親那日再将你接到我府上。”

按照烏啼的習俗,成親前夫妻二人不能同住,若新娘家離得遠,就得先安排在附近其他人家落腳,成親那日再由迎親的隊伍将新娘接過去。

牧白眉梢一挑:“那我不嫁了,要麽你就把我從青蓮谷接過去。”

“也行,那我去青蓮谷接你。”蘇墨顯然心情不錯,由着他耍性子。

“??”牧白想象一下,自己穿戴新娘那身行頭,坐在颠簸的轎子裏,一路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地從青蓮谷一直□□到烏啼皇都……

“算了,我還是先在烏啼皇都落腳吧。”

當天下午,畫眉找到牧白,把青蓮谷寄來的信轉交給他。

大師姐在信中除了牧白的親事,還提到上回刺殺蘇墨的那夥人。

那個蒙面人首領身上雖沒搜到能夠證明身份的物件,但青蓮谷弟子檢查遺體時發現,他中的毒是紅蓮火毒。紅蓮教中人外出執行任務前必須在體內種下紅蓮火毒,任務完成才能獲得解藥,而一旦企圖洩露天機,或任務失敗,便即刻毒發身亡,所以他很可能來自紅蓮教。

據傳紅蓮教的據點在夜羅古國遺跡鬼都中,鬼都周圍妖霧環繞,有異獸出沒,極為兇險,此前各大門派派去打探的弟子無一生還。

近年來他們在烏啼國活動猖獗,此次竟派人到青蓮谷刺殺蘇墨,恐怕烏啼皇室中,有人與紅蓮教勾結。

秦玖歌擔心他們已經盯上蘇墨,屆時會連帶向牧白下手,這才寫信來,提醒他務必小心。

牧白看完信,在燭火上點燃信紙。

原文劇情中,紅蓮教是明面上的反派,而皇室中與他們勾結的正是蘇墨,他一直位居幕後,利用紅蓮教登上皇位,之後毫不猶豫地丢棄了這枚棋子。但如今的情況似乎已經完全轉變,蘇墨裝瘸跑來青蓮谷,紅蓮教竟還派人前來刺殺,總不能是他們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可那蒙面人首領功力不低,若是演戲,犧牲未免太過了。

他沒有頭緒,見信紙已燒成灰燼,又翻開桌上最新的江湖驿報來看。

粗略掃過一遍,牧白便“咦”了一聲。

上面竟完全沒有那日比武招親的事兒,俠客榜上,踏雪的名字仍然穩占榜首,而關于烏啼國皇子的消息一條也沒有。

不應當?那日見到他們比試的人不少,照理說,玉樹山莊應該很快就聽到風聲才對。

入夜以後,牧白到玉樹山莊去接懸賞令時,順便問了林百曉,才知道原來是蘇墨塞銀兩給他們打點過,便沒有将這事兒登上去。

“烏啼國的皇帝陛下身體日益衰弱,皇室內鬥正是最激烈的時候。五皇子裝病躲來伽藍,就是不想攪和進去,自然得把這消息壓一壓,若讓烏啼皇室的人曉得他不僅裝病,還武功高強,豈不是完蛋?”林百曉問“怎麽,踏雪少俠該不會因為比武招親記恨上他了吧?”

“那倒沒有。”牧白想了想,問“玉樹山莊消息靈通,不知林莊主對紅蓮教了解多少?”

林百曉挑起眉:“紅蓮教,他們可是神秘得很,常年躲在那鬼都裏。不過近兩年,烏啼境內出現過幾具因紅蓮火毒身亡的屍體,應該都是紅蓮教的人,照這樣看來,他們可能開始在烏啼國頻繁活動了。”

牧白沉默片刻,開口說:“他們修煉的好像是都是邪功。”

原文中,紅蓮教主為了修煉邪功,将一處鎮上百餘戶人家殘忍殺害,她手下的護法也盡是些邪門歪道,練功的方式比黃眉怪之流更為陰邪狠毒。

“對。”林百曉點頭道“烏啼國已經發生數起滅門慘案,雖還沒查明真相,但依我看,很可能是紅蓮教幹的。”

“是這樣,我過些日子要去烏啼一趟,勞煩莊主幫我查一查,有哪些懸賞令能在那兒完成,與紅蓮教有關的最好。”

“稍等。”

不一會兒,林百曉捧出來一摞卷軸,堆在桌面上:“烏啼的懸賞都在這兒了,少俠自己挑吧。”

他端起茶喝一口,又道:“烏啼境內也有我們的人,到了那兒,少俠可去問問當地的探子,他們了解得多。”

“好,多謝林莊主。”

雖然蘇墨花錢打點過,他在比武招親會上嶄露頭角的風聲還是傳到了烏啼皇室。

前往烏啼皇都路上,只要途徑荒郊野嶺,幾乎都能遇見刺客。所幸都是些喽啰,輪不到牧白出手,夜行和錦衣便已經解決了。

蘇墨則一直斜卧在馬車裏看書,眼皮都不擡一下。

眼見馬車第四次被迫停下,外面傳來砍殺聲,牧白忍不住推了推他:“蘇墨,你在烏啼到底有多少仇家?”

對方眨了眨眼,輕輕笑着捏起他手指尖:“別怕,不會有事的。”

“誰怕了,我就問問。”牧白盤腿坐到他身邊,小聲問“你打算安排我住到哪個大臣府裏?”

“是與我交好的一個近臣,他那兒還算安全。”

“叫什麽名字?”

蘇墨擡起眼,看了看他:“申元。”

牧白在腦海中過一遍懸賞令上的名字,查無此人,說明可能是個好官。

說起來,原文中蘇墨的黨羽也少有大奸大惡之人,輔佐他登位以後,倒把烏啼國治理得井井有條。牧白想了想,又問:“你和彭德壽熟嗎?”

蘇墨挑眉說:“他是三皇子那邊的。”

“這樣啊。”

牧白又問了幾個名字,蘇墨一一回答:“嚴大人為六皇子做事,湯尚書是和親王的人,至于郝大人,我和他倒确實有過點交情。”

“哦?”牧白湊過來。

“他原想讓父皇将家中獨女賜婚給我,不過我當時恰好裝病躲到青蓮谷,便借此推掉了。”

牧白皺起眉頭:“聽說這個郝大人貪污了不少赈災的銀兩。”

“這我倒無甚了解。”蘇墨淡淡道“掌權者更看重官員是否忠誠,至于那點蠅頭小利,貪了也就貪了,只要不影響國之根本,通常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郝大人雖貪,但比起那些結黨營私的,用起來反倒更讓人放心。”

牧白瞧住他:“你怎麽還替他說話,就因為人家要把女兒嫁給你?”

“不,随口一說罷了。他想将獨女嫁過來,便是向我抛出橄榄枝,我無心黨争,自然也不會接這門親事。”

牧白“哦”了一聲。

假使真像林百曉和蘇墨說的那樣,他裝病跑來青蓮谷是為了躲開烏啼皇室的黨争,那恐怕如今與紅蓮教勾結的另有其人。

“你問這些做什麽?”蘇墨略一思索,明白過來“這幾位都不是好官,你是又接了懸賞令?”

“嗯。”

“有空我帶你去他們府上坐坐。”

牧白奇怪了:“……去那幹嘛?”

“熟悉地形,你晚上行動能少走些歪路。”

牧白明白過來,眼前一亮:“可以嗎?”

“這點小忙我還幫得上。”蘇墨手中書卷輕輕點在他肩上“別對我的近臣下手就行。”

沒成想,蘇墨一語成谶,剛抵達皇都,就接到申元出事的消息。

他不知遭哪邊的人陷害,安了個莫須有罪名。好在罪名不是很大,但也被貶了官職流放邊境。

蘇墨和牧白到申元府上時,正趕上送行。

申元見到蘇墨便迎上來,兩人進屋說話,牧白則和夜行、錦衣留在院子裏。

庭院中三四個仆人正在灑掃,東西已經全收拾起來,冷冷清清,只餘一樹梨花。梨花樹下站着十餘個來為申元送行的大臣,其中一人見着牧白,和旁的人交頭接耳聊了兩三句,便提步走過來。

“這位是……”

錦衣道:“這是秦牧白,秦姑娘,我家殿下未過門的夫人。”

“失敬失敬。”那人拱手作過一揖,眼神卻像黏在牧白身上,盯得他有些不舒服。

錦衣湊過來,小聲提醒:“這位是郝良郝大人。”

“哦,原來是郝大人。”

牧白也同他行過禮,便聽郝大人道:“申大人說,原本皇子殿下安排秦姑娘到他府上住,可如今他這兒人去樓空,秦姑娘住着沒個人伺候也不合适。恰好我府上還有空的廂房,不如先到我那兒住幾日?”

牧白還沒回應,郝大人又說:“小女與秦姑娘年紀相仿,也能做個伴兒。”

錦衣一聽這句,便皺起眉。

這郝大人怕不是想和秦姑娘套近乎,好把他的獨女一塊兒嫁進皇子府。

她畢竟是随從,不可逾越,雖然心裏犯嘀咕,也不能冒然插話。

牧白問:“會不會太麻煩大人了?”

“怎麽會?”郝良正想着編些什麽話來忽悠這姑娘,就見蘇墨從屋中出來,忙撇下他迎上去“皇子殿下。”

蘇墨淡淡點了個頭算是回應:“郝大人,你也來送申元。”

“可不是?申元老弟要走了,我這個老哥哥不得送他一程。”

申元跟在後面,臉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人分明是聽說皇子殿下回都,料定他會來這裏,才厚着臉皮登門的。

郝大人又說:“申元一走,這宅子都空了,不如讓秦姑娘住到我府上,玥兒與她年紀相仿,姐妹倆也有個伴兒不是。”

錦衣心說還沒見着呢,就攀上姐妹了,這郝大人的心思傻子都能看出來,皇子殿下肯定不會答應。

沒成想蘇墨沉吟片刻,将目光投向牧白:“小白,你覺得呢?”

牧白一攤手:“我住哪都行。”

“這樣吧,小白就先住在你那兒,回頭我讓人撥些銀兩過去。”

“殿下太客氣了。”

“并非客氣。”蘇墨笑着說“小白嬌氣得很,還請郝大人多多照顧,他若是嘴饞了,想吃什麽多備一些。”

牧白:“……”

這人瞎說什麽呢,把他形容得跟只饞貓似的。

等郝大人離開,錦衣便按耐不住問:“殿下,為什麽讓秦姑娘住他那兒?郝玥出了名的嬌縱狠辣,她那母親一個妾能把正妻趕出府去,肯定也不是盞省油的燈,秦姑娘住到她們那兒,受了欺負可怎麽辦?”

蘇墨瞥她一眼,淡淡道:“那母女倆若是敢動小白一根寒毛。”

錦衣眼睛一亮,以為殿下馬上要說出什麽霸道護妻言論,接着便聽蘇墨笑了聲:“小白能把她們頭發全拔光。”

錦衣:“……”

男人果然靠不住。

她搖了搖頭,自己去找牧白,同他大致說了一下郝大人府裏的情況。

郝玥的母親原本是郝大人養在外頭的情婦,後來懷了孩子,便接進府裏做妾,郝大人的原配自己沒有孩子,所以處處照顧着,待她們母女倆無絲毫怠慢,視郝玥如己出。

郝玥出生以後,她生母的地位也跟着水漲船高,仗着受寵處處欺負原配不說,後來竟煽動郝大人休掉原配,趕出郝府,自己上了位。

郝玥的性子随她娘,也不是省油的燈。

牧白恍然大悟:“怪不得蘇墨要推掉這門親事。”

錦衣:“……秦姑娘,你現在要擔心的不是這個。殿下不會娶她的,你倒要好好想想,該如何應對她們才是。”

牧白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錦衣:“……行吧。”

都不當回事兒,就她一個操碎了心。

蘇墨送牧白到郝大人府上,到茶廳裏歇了會,郝玥便迎出來,歡天喜地地喊了聲“墨哥哥”,樂得牧白險些沒一口茶噴出來。

他摸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把茶杯放下。

郝玥看見蘇墨旁邊坐着一個英氣豔麗的美人,臉色變了變,上前問:“這是秦姐姐吧?我聽他們說過你,你長我一歲,我便喚你姐姐,姐姐不介意吧?”

這一口一個姐姐的。牧白笑笑說:“不介意,叫哥哥都行。”

郝玥笑着抓起牧白的手:“秦姐姐真好。”

牧白從沒被女孩子抓過手,立刻條件反射地抽了回去。

郝玥一愣,随即露出受傷的表情:“姐姐這是嫌棄我?”

“沒有沒有,我只是不習慣。”

她卻不聽牧白解釋,轉頭問蘇墨:“蘇墨哥哥,秦姐姐不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跟你定過親?”

牧白:“……”

蘇墨道:“沒有,他只是不喜歡別人碰。”

郝玥便沖着他笑起來:“原來如此,我還以為秦姐姐讨厭我。”

牧白默默地掏出手帕擦了擦手。

擡頭時蘇墨已經站在面前,朝他遞出手:“我們去卧房看看。”

這是要……牽手的意思?

牧白眨了眨眼,将手搭過去,便被極輕地牽住,向外走去。

蘇墨走得很慢,手指還在他指間細細地摩挲,弄得牧白有些癢,掌心都在發燙。

他從沒跟人這樣牽着走過,一時僵硬得像塊石頭。

便聽蘇墨笑起來:“你緊張什麽?”

牧白正想回嘴,瞅見在前頭帶路的郝玥,又噤了聲。

推開廂房的門,郝玥先一步走進去:“秦姐姐,你晚上就住這兒,這可是我們府上最好的一間客房。”

牧白探頭瞅兩眼,屋裏陳設齊全,雖算不上華麗,倒也不寒碜,住個幾日是足夠了。

蘇墨牽着他踏進屋裏,在桌邊坐下,打開茶壺瞥了一眼。

裏面的茶水還冒着煙,顯然剛沏不久,他拿起來遞給郝玥:“勞煩換一壺新的。”

郝玥看出他是想支開自己和牧白獨處,眼底閃了閃,乖巧地答應:“好。”

然而轉身時,卻突然腳底一歪,身子撞上桌沿,裝滿燙茶水的壺脫手飛出去,正正好砸向牧白。

牧白一擡手接住,穩穩當當放在了桌面上。

郝玥眼底不虞之色一閃而過,竟紅了眼眶,泫然欲泣地上前:“秦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誤會……”

“哦。”牧白笑了笑“你是有意的。”

郝玥一愣。

“我站你背後都能砸過來,角度如此刁鑽,不去扔鐵餅真是可惜了。”

郝玥沒來得及思考鐵餅是什麽玩意兒,趕緊醞釀出幾滴淚在眼眶裏打轉:“秦姐姐,你怎能這樣想我?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

說着說着便開始抹淚兒。

牧白簡直目瞪口呆:這姑娘,老嘤嘤怪了。

“欸,郝姑娘,你別哭了。”

他勸了兩句,見郝玥哭得愈發淚花帶雨,搖搖頭,把桌上的茶壺拎起來,遞過去:“快去吧郝姑娘,再不去皇子殿下該渴死了。”

蘇墨配合地咳嗽兩聲。

郝玥淚眼婆娑地看看牧白,再看看蘇墨,見根本沒有人搭理自己,只好哭哭啼啼地走了。

牧白趕緊把門關上。

他走到蘇墨背後,抓住肩膀搖了兩下,陰陽怪氣地問:“蘇墨哥哥,你有幾個好妹妹。”

蘇墨笑出聲,拉住他的手把人拽到面前:“我沒有妹妹。”

“哦,對。”牧白說“你府上還有幾個男寵。”

“你很介意?”

牧白擡了擡眉毛:“我只是嫌麻煩。”

“我已經遣人把他們送回宮裏了。”

“哦。”牧白低着眼看他“那你如果有需要……怎麽辦?”

蘇墨笑起來:“什麽需要?”

“就,像我那天晚上一樣。”牧白輕聲問“要我用手幫你嗎?”

蘇墨擡眼看他,忽然站起身來,環住牧白的腰,在他耳邊低低地說:“我想……你。”第三個字是動詞。

牧白睜大眼睛:“你、你在說什麽垃圾話?”

他想起上回在丞相府看見的景象,一陣惡寒:“我不能接受。”

“你若是喜歡,就把那些男寵召回來,別想打我主意。”

蘇墨抱住牧白,輕輕咬着他耳朵,嗓音居然放得很軟:“小白,我不喜歡他們,只想要你。”

牧白那天夜裏就被撩得七葷八素,這回絕不能再掉進溫柔陷阱,果斷一把推開蘇墨:“我說了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被漆黑眼睛望着,他有點心軟,又說:“你若是需要,我可以用手幫你,多的你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的。你若不能接受,便退了這門親事。”

蘇墨還想說什麽,卻聽見走廊傳來腳步聲。

郝玥回來了。

牧白打開門,從她手裏接過茶壺,道了聲多謝,便要将門合上。

郝玥趕緊往裏望一眼,說:“蘇墨哥哥,你要留下來用晚飯嗎?”

“不用了。”

“好罷。”郝玥又說“天色不早了,你們看着點兒時間,別聊太久。”

牧白目送她離開,也沒關上門,直接抱臂倚在門口對蘇墨說:“聽見沒,天快黑了,趕緊回去吃飯吧。”

蘇墨站起身,走到門口,還真往外望了望:“我看還挺早的。”

“太陽都落山了,你在這說什麽瞎話呢……唔。”

蘇墨輕輕吻住牧白,左手托在他腦後,右手合上門,還挂上了栓。

牧白伸手胡亂抓了兩把,抓到他背後的黑發。

蘇墨退開些,看着他眼睛問:“喜歡這樣嗎?”

“哪樣?”牧白很快意識到他說的是接吻,想了想,老實回答“不讨厭。”

确切地說是很有感覺。

蘇墨彎彎眼睛,牽起他的手搭在自己腰上。

牧白不明就裏,便見眼前那雙勾人的眼睛靠過來:“閉眼。”

他聽話地垂下眼簾,睫毛掃在蘇墨眼睑上。

吻溫柔而專注,夕陽的光濾過窗紙落進屋裏,兩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呼吸也交換成同個頻率。

短暫地分開,牧白微微喘息着,擡眼看他:“蘇墨。”

“嗯?”

“你怎麽都不問我喜不喜歡你?”

蘇墨的拇指抵在他唇上,輕輕揩去水漬:“不敢問。”

他緩緩地說:“小白,我從沒被人偏愛過,也不敢去想,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我不問這些。”

老實說,牧白自己也不清楚這個問題,只知道蘇墨很特別。可聽見蘇墨這樣說,又有點心軟,于是輕聲說:“我會在的。”

他想了想,補充:“一直在。”

只要蘇墨別老想着幹自己,牧白覺得和他相處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直到天色全黑,蘇墨才離開郝府,臨走前告訴牧白,明天會過來看他。

晚飯後郝玥的母親留下牧白,說要親自教他烏啼國成親的規矩和禮數。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念得他耳朵快要生繭。

牧白托腮盯着夜色中飄過的螢火蟲。郝母察覺他心不在焉,掐着喉嚨咳了兩聲,問:“秦姑娘,我教你的你可記住了?”

牧白擡眼看她,沒吭聲。

“你可記得洞房第二日早晨要做什麽?”

“早飯?”倒真讓他蒙對了。

郝母又問:“那你會做什麽?知道皇子殿下喜歡吃什麽菜嗎?”

“喜歡什麽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不喜歡包子,我會做包子。”

郝母翻了個白眼:“玥兒,你告訴他皇子殿下喜歡吃些什麽。”

郝玥立刻報上幾個菜名,全是些花裏胡哨牧白聽都沒聽過的。

郝母見他一臉茫然,帶着些嘲諷的口吻說:“你這姑娘,馬上要嫁人,連夫君喜歡吃什麽都不知道,那幾樣菜玥兒都會,明日讓她教教你。”

牧白笑起來:“郝夫人未免管得太寬了些,我們兩口子的事,不勞外人費心。”

“你……”

“別說包子,我就是白水煮個雞蛋他也吃。”

牧白拍拍衣服站起身:“我困了,先去睡了,夫人和郝姑娘也早些歇息。”

他打個呵欠,慢悠悠地逛回卧房。

這一路舟車勞頓,牧白是真累了,晚上也沒出門,老老實實窩在床裏睡了一宿。

第二日一大清早,郝府的傭人便來敲門:“秦姑娘,皇子殿下來看你了。”

牧白:“……”

這才幾點?天還沒亮透呢?

他随便洗了把臉,抹點脂粉,到茶廳時還睡意朦胧的,看見蘇墨換了身黑金色刺繡龍紋的衣裳,端坐在那兒,倒真有些天橫貴胄的氣派。

牧白輕輕笑了聲,走過去,見他手邊桌上擺着兩道菜,擺盤精致,食材也一看就價格不菲,像是宮廷菜肴,便俯下身仔細瞧了兩眼。

“好哥哥,你從宮裏帶來的?”

蘇墨搖搖頭:“郝玥做的。”

“哦。”牧白恍然道“這是那個什麽——鳳尾群翅,這道是,嗯,翡翠玉扇?”

“這是烏啼宮宴上的菜,你怎麽知道?”

“昨晚郝姑娘告訴我的,她說你愛吃這些,要教我做。”牧白一攤手“可惜我廚藝不精,學不來,你和我成親以後,日日只能吃白水煮雞蛋。”

蘇墨笑起來:“也好。”

牧白調侃着說:“蘇墨哥哥和我成親,真是倒了大黴。”

“我樂意倒黴。”蘇墨拉他到桌邊坐下,打開桌旁的油紙袋“我來時路過間包子鋪,葷素的包子、花卷饅頭,每樣都買了兩個,趁熱吃。”

牧白往油紙袋裏瞅兩眼,再看看桌上擺的兩盤菜,問:“那你呢?你吃這些嗎?”

蘇墨搖搖頭:“我來之前吃過。”

“那她做這麽多菜幹嘛?”

“不知道。”蘇墨夾起一個小籠包,塞進牧白嘴裏“我說我吃過了,她要再加兩樣菜,便讓她加吧。”

牧白瞥一眼那兩道宮廷菜肴,咽下小籠包,見他又夾起一個,趕緊攔下來,含糊不清地說着:“有山珍海味誰還吃包子啊?”

便從蘇墨手裏奪過筷子,打算嘗嘗那道翡翠玉扇。

郝玥端着第三樣菜走進茶廳時,正見着蘇墨打掉牧白的筷子,摸出一枚銀針刺進菜湯裏,十分謹慎地說:“小心有毒。”

郝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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