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洞房花燭

迎親隊伍被打散, 原本在路旁圍觀的百姓生怕受到波及,跑得慌不擇路。

混亂中,一個刺客找到機會, 鑽到了轎子前。

他一掀簾子,與面色慘白的護衛四目相對:“……大哥你誰啊?”

刺客有點懵, 這年頭,難不成還有找男人來替嫁的?

牧白無聲無息靠近, 一記手刀把他劈暈了, 丢進轎子裏。

護衛往一旁挪了挪,騰出位置。沒一會兒,又陸續扔進來三個刺客,下餃子一樣熱鬧。轎子裏頓時擠成一團, 他只好下來,幫忙把暈倒的刺客挪進去放好。

很快,來劫新娘的人被新娘打跑了,迎親的隊伍繼續啓程。

只不過轎子裏除了新娘, 還擡着四個昏過去的刺客。

牧白被擠得只剩一小片地,好在剩下的路不長,走了大約一刻鐘, 便在皇子府門前停轎。

五皇子大婚, 宴請的都是朝中重臣, 跟來的女眷和孩童擠在門口,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想瞧瞧新娘長什麽模樣。

蘇墨聽聞花轎到了,便撇下一衆賓客迎到門口。

“欸, 五皇子來了。”

女眷們議論紛紛, 其中有幾位神色複雜, 摻雜一絲不忿。

早些年, 若說起烏啼國閨秀們心儀的郎君,五皇子蘇墨必定榜上有名。可後來蘇墨稱病躲去青蓮谷,自此銷聲匿跡。原本打着算盤要嫁入皇子府的那些閨秀半數已嫁為人婦,還有一半好不容易捱到皇子殿下歸國,卻聽說他是帶了個姑娘回來成親的。

因此她們守在門口,各懷心思,但歸根結底都是想看看皇子殿下的新娘生得什麽模樣。

蘇墨走到花轎前,用背影擋住那些探究的視線,撩開轎簾,便看見裏頭坐着自己的新娘,和四個野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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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

他很是鎮定,默默放下簾子,輕聲說:“小白,把鳳冠戴好,蓋頭蓋上。”

牧白依言整理好儀容,蓋上紅蓋頭,将簾揭開一個小縫兒,鑽了出去。

蘇墨牽起他的手,溫聲說:“小心。”

他耐心地擋開障礙物,帶着牧白緩緩踏進皇子府的大門:“小心臺階。”

牧白的視野被紅蓋頭擋住,只能聽見周圍不遠的地方有人叽叽喳喳議論:“那就是皇子殿下的新娘啊,好高。”

“身段真絕了,光看背影都是個美人兒。他們倆站一起我竟不知該羨慕誰……”

牧白輕聲說:“好像很多人。”

蘇墨輕輕捏他手指尖:“別緊張,很快就結束了。”

“我沒緊張。”牧白壓低聲音“轎子裏那四個,是郝大人派來的刺客,我那天晚上在他書房裏聽見,他和紅蓮教串通了要害你。”

蘇墨微微挑眉,又聽牧白說:“我怕他們紅蓮火毒毒發身亡,就打暈了扔在那兒,你看怎麽處置。”

“我晚些派人把他們押下去。”

牧白便不出聲了,直到被蘇墨牽着踏過門檻,才又小聲喊:“好哥哥。”

蘇墨的手微微顫了顫,他牽緊牧白,輕聲問:“怎麽了?”

“這鳳冠好沉。”語氣透出一點兒委屈。

蘇墨安撫地捏他手心:“辛苦了,很快就好,等會兒拜過堂,你先回屋歇息。”

“我那天聽郝夫人說,烏啼國成親禮數可多了,拜過堂,還要給賓客敬茶、發酥糖……”

“這些我來就好。”蘇墨低頭瞧住牽着的那雙手,白皙漂亮,能看見練劍磨出的繭。

他忽然嘆口氣:“我現在便想把他們打發走。”

牧白不明就裏:“打發走了又能怎樣?”

“入洞房。”

牧白:“……”

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牧白想了想,認真地提醒:“你等會兒可別喝太多,回房若是對我動手動腳,我就拿劍削你。”

外頭沉默片刻,才聽見蘇墨說:“他們要來敬酒,我也擋不了。”

“你酒量如何?”

“不怎樣。”

“……”牧白覺得頭頂越發沉了。

按照烏啼的禮數,紅蓋頭需得等到洞房花燭,郎君回房後親自揭開。

牧白可不管那麽多,拜過堂,回到房裏,三下五除二把紅蓋頭和鳳冠全拆了,散下一頭烏發。

他打出轎子開始,便一直被蓋頭擋着視野,未曾看見皇子府全貌,單看這婚房倒是漂亮。

黃銅燈臺上一對雕龍畫鳳的紅燭,床前垂落下暗紅的紗幔,地面鋪着絨毯。

桌上有水果和糕點,牧白吃了些,又在房內逛上兩圈,溜達到門前。

外頭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他實在等得無聊,便把門打開點縫兒往外望。偌大的庭院中,飄來陣陣花香,狂風吹過,花瓣、花葉便如落雨般灑了滿地,丫鬟随從們在其間穿梭,忙得不可開交。

外院的大臣們相互攀談、敬酒,有女眷、孩童在宴席間、花樹下嬉笑打鬧。

牧白陡然生出幾分獨守空房的落寞。

他合上門,面上妝也沒卸,便一頭栽進床裏。

床很大,不知鋪了多少層被子,軟得出奇,往上一躺便陷進去,掩着暗色的紗幔,叫人昏昏欲睡。

牧白躺進去,望着床頂發呆,不知過了多久,外邊天色暗下來,屋內的光更少,喧鬧也漸漸平息。

他閉上眼小憩一會兒,忽然聽見門被推開,有人走進來,又将門合上。

腳步近了,牧白便聞到一身酒香。說來奇怪,旁人是酒氣熏天,換到蘇墨身上,淡淡的酒氣混着檀木香,竟說不出的勾人。

牧白原想坐起身,又覺得這樣像極了獨守空房,一見他回來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實在奇怪。便沒有動。

紗幔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是蘇墨脫去喜服,疊好放在桌面上。

牧白偷偷往外瞄,看見他只着一襲單薄的黑衣,衣襟微敞,露出一點兒肌肉線條和深邃的鎖骨。

見蘇墨要走過來,他趕緊收回視線,躺平裝死。

床榻忽然一沉,牧白更加不敢動,直到聽見蘇墨輕輕地說:“小白,你今天很好看。”

他才擡起眼皮,望進一雙墨黑如玉的眼裏。

酒氣雖重,那雙眼卻很清明。

牧白松了口氣:“好哥哥,你這床太軟,我險些睡着了。”

蘇墨只看着他,卻不言語,食指輕撫他眉心那枚花钿。

牧白感覺氣氛怪怪的,便又順着他方才的話說:“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麻煩,足足畫了一個時辰。”

“難為你了。”蘇墨俯下身,輕輕銜住他嘴唇。

牧白還沒擡手去推,十指也被牽住,可都是極輕的動作,溫柔到讓他沒法抵抗。

他吃軟不吃硬,偏偏蘇墨長在軟肋上。

牧白察覺這次有什麽東西和上次不一樣,許是氣氛,也或許是唇齒交融間酒意也糅雜在一起,把他灌醉了。

蘇墨帶着喘,輕輕在他耳邊說:“小白,我很有感覺。”

他不知道自己該回應什麽,要說,我也是嗎?

牧白沒有說話。

暗紅紗幔和潛藏的一同搖曳着,秘而不宣。

蘇墨忽然退開,轉身下了床。

牧白懵懂地睜着泛紅的眼,細細地喘息,手指輕輕摩挲被褥上殘留的體溫。

但是還不夠。

“蘇墨哥哥,你去哪兒?”他撥開紗幔,見蘇墨輕輕吹滅了紅燭。

……

理智崩了線。

恍惚間,牧白回到乞巧那夜,和蘇墨在河畔放花燈。

起初河水漆黑平靜,有風溫柔地拂過,吹開漣漪。

忽然間絢爛的焰火升入夜空,怒放……消退,緊接着又是一輪升起,如同潮起潮落,浪花撞擊礁石。

直到焰火的碎片完全沉入河水,溫暖、滾燙,仿佛萬千盞花燈流向長河深處,将之點燃。

黑暗中,情到深處時,他恍惚地喊“蘇墨哥哥”,可蘇墨卻不知足,輕輕扯他耳朵,嗓音帶着縱欲過後的沙啞:“叫夫君。”

“不叫。”他打死不從。

蘇墨又哄他說:“已經圓過房了,可以叫。”

牧白便把被子一裹,翻身滾進床裏。

蘇墨把他扒拉出來,抱去洗過,又幫他擦幹淨,再把人抱回來。

第二日清晨,牧白睡眼朦胧,入目便是一張清冷俊美的臉,眼尾那枚淚痣勾起他昨夜迷亂的記憶。

牧白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又翻過身,放空地注視着床頂。

他昨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麽?

明明喝醉酒的是蘇墨不是自己,況且蘇墨眼神清明,也根本不像喝醉了。

牧白不敢回憶當時的情況,越想越覺得羞恥,只好攥緊拳頭,在心裏默默告誡自己不要有下一次。

可是……他轉頭看了看身邊人的臉。

妖孽。

牧白盯着蘇墨瞧了好一會兒,越看越覺得可惡,又下不去手揍他,于是顧自坐起身來,打算下床去。

緊接着尾椎骨一疼。

牧白:“……”

沒事,問題不大。習武之人,這點小傷小痛算什麽。

他扶着腰往屋外走去。

牧白記得郝夫人提過,按照烏啼國的習俗,新婚洞房第二日,新娘子要起來準備早飯,便找府中丫鬟問到廚房位置,一頭紮了進去。

蘇墨起來時,已是天光大亮,他許久沒有睡得這樣沉過,餍足地伸個懶腰,往身旁一摸,竟是空的。

“小白?”

無人回應。

他翻身下床,沒顧上穿鞋便往屋外走,正碰上錦衣急急忙忙跑進來:“殿下,夫人,夫人他……”

蘇墨忙問:“他怎麽了?”

“夫人他給您蒸了一百個包子,沒餡兒的,說要叫您全部吃完!”

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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