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紅顏奪命針

在青蓮谷歇過兩晚, 這日一大清早,牧白便随師姐們下山,坐上前往烏啼國的馬車。

此次青蓮谷共派出十二名弟子前去參加大會, 全是資歷高的師姐,分兩車坐, 其餘弟子則留下看守山門。

牧白和秦玖歌、畫眉、夕照坐在前一輛馬車裏。

一路歡聲笑語,窗外青山碧水悠悠掠過,倒像是去郊游的。

“小白,你對烏啼國比我們熟, 可知道那有什麽好吃好玩兒的?”

“是啊, 好不容易出谷一趟,可得見見世面。”

牧白想了想說:“烏啼皇都有一間酒樓叫軟紅軒,那兒菜倒是不錯的, 只是……”

“只是什麽?”

“他們不止做酒樓生意,還提供青樓服務。”

“噫——”師姐們唏噓一陣, 又想起這趟路線壓根沒經過烏啼皇都, 軟紅軒定是去不着了。

倒是白河驿站附近的酒家有機會嘗上一嘗。

馬車進入烏啼境內, 來到邊境第一座城門口。

排隊進城時, 師姐們下到地面透氣,順便瞅瞅這烏啼國的景致與伽藍有何不同。

牧白也跟着下車,畫眉朝他招了招手,指着城門口:“小白, 你看那邊那些披鬥篷的, 是官兵麽?烏啼國的官兵怎地這個打扮?”

牧白順着她手指方向望去, 眉心一跳。

城門口除守衛的士兵外, 還有兩男兩女, 都披着暗紅色的鬥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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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手裏拿着卷軸, 正在檢查排隊入城的人。

如果他沒看錯,上回那紅日護法披的也是這種鬥篷,只不過衣料更矜貴堅韌些。

可若真是紅蓮教的人,怎麽會光天化日出現在城門口?并且守城士兵面對他們時,竟是恭敬服從的姿态。

牧白扶穩腰間的青蓮劍:“應該不是官兵,我過去看看。”

走到近前,他拍拍最外側一個士兵的肩膀,往旁走了兩步。

對方不明所以,但見是個貌美的白衣姑娘,也沒多想便跟過來:“怎麽了?”

牧白問:“大哥,那幾位紅鬥篷的是什麽人?我前些日子出城時好像沒見過他們。”

“哦,那四位啊,是紅蓮教的使者,來我們這兒視察監管的。”

“紅蓮教?”牧白擰起眉,壓低聲音問“那不是邪教麽?”

“噓——這話可說不得。”士兵瞥一眼不遠處那四人,又轉回頭“姑娘有所不知,他們是拿着陛下蓋過龍印的聖旨來的……聽說昨日陛下剛在皇都祭壇上舉行大典,拜紅蓮教主為國師,擁立紅蓮教為烏啼國教。”

“國師??”

牧白眼角抽搐:“這皇帝病傻了吧?”

士兵險些跳起來捂住他的嘴。

他生怕牧白再蹦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拉着人走遠了些。

士兵說,這旨意剛下來時他們也是懵的。據說在祭典上,有兩位大臣直言勸谏,制止陛下做這糊塗事……但最後被盛怒的皇帝治罪打入天牢,不日問斬。

其他大臣不敢再多言,更有甚者出面擁護紅蓮教,說陛下這是英明之舉。

“這也太……”被兵大哥警示的眼神一瞪,牧白閉了嘴,不再對此事發表看法。

“姑娘你要記得,現在千萬不能說皇上半點不是。”士兵深吸口氣,才說“你看看城門底下。”

牧白依言望去,見城門下陰影處,有一灘已經幹涸的暗紅血跡。

“那是?”

“是今早進城的一個……因為質疑辱罵紅蓮教使者,當場斃命。”

牧白睜大眼:“這種事……你們不管嗎?”

“想管也管不動啊,姑娘。我們頭兒就是因為和那四人起沖突被打成重傷,一個時辰前剛被擡回去……聽說他們還要向上告發,罷免頭兒的官職。我們守在這就為養家糊口,就算自己不要命,也得為家裏的老人孩子考慮,實在沒辦法。”

牧白:“……”

他抿了下唇,輕聲說:“辛苦了,這事不怪你們。”

“小白——快輪到我們了。”畫眉在馬車前喊。

牧白應了聲“好”,便謝過兵大哥,回到馬車上。

“怎麽樣?”畫眉問“瞧你和那兵哥哥說了大半天。”

他坐下來,揉了揉眉心:“那些披紅鬥篷的,是紅蓮教的人。”

“什麽?紅蓮教怎麽會在這?”

牧白把問到的情況一五一十說出來。

師姐們面沉似水,都覺得這烏啼皇帝真是老糊塗。

秦玖歌沉默片刻,想到什麽:“我方才見最前頭那輛馬車上下來的,都是潮生閣的人,他們直接進城了。”

作為三大派,聽說這種事不可能坐視不管,恐怕潮生閣并不知道那四個是紅蓮教的人。

此次潮生閣出戰陣容豪華,南風意、夢長老還有其他精銳弟子都在,對付四個紅蓮教使者綽綽有餘。可他們已經進城,若只有青蓮谷弟子出頭,結果還真不好說。

牧白已抽出青蓮劍,邊擦拭劍身邊道:“師姐們在車上呆着就好,一會兒我下去解決。”

“那怎麽行?紅蓮教手段陰邪狠辣,你一個打四個不是送死嗎。”

秦玖歌也道:“小白別沖動,你是少主,若與他們交手負了傷,還如何參加武林大會。”

牧白:“師姐放心,幾個雜碎罷了,我應付得……”

“轟——”前方忽然傳來巨響。

緊接着馬車周圍一陣喧鬧,排隊進城的隊伍四散逃開,有人高聲喊:“救命!殺人啦——”

牧白忙掀開簾躍下馬車,瞅見不遠處城門上出現一處缸口大的凹坑,碎石簌簌而落,觀其形态,竟像是五指留下的掌印。

他眯起眼,看清凹坑旁倒下一人。

看體型是個男人,一身玄衣,被灰塵糊了一臉,身上血跡斑駁。

是淩雲宮的人。

牧白來不及多想,提劍飛奔過去,在下一掌轟來之前撈起那人向一側滾倒。

“轟——”一掌落空。

城門口的紅蓮教使者摘下兜帽,衣袖在風中獵獵作響。

牧白擡起眼,見那轟出巨大掌印的竟是個女子,另一個男人掌心貼在她背後輸送內力,另外一對男女則站在一旁,環着手臂冷眼旁觀。

“咳、咳……”

灰頭土臉的淩雲宮弟子站起身來,晃了一晃。

牧白忙扶住他:“你沒事吧?”

“無妨。”那人滿身血跡,卻若無其事撣了撣身上的灰,又抹一把臉“方才一時不防才被打中……讓秦姑娘見笑了。”

牧白仔細看了眼他的臉,才發現這人原來是洛子逸。

“都怪師父,若宮裏不全是師弟,我何至于一見漂亮姑娘就晃神……”洛子逸念叨着,手腕一抖,提劍殺過去。

那紅蓮使者下一掌已然揮來,他不閃不避,迎面一劍斬破了掌風的勁力。

洛忘川親傳弟子,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

旁觀的另一對使者見情況不對,也擺出同樣的姿勢轟出一掌,被趕上前的牧白接下。

對方有四個人,但這種連體嬰兒的作戰方式過于笨拙,很容易攻破。

他輕身提氣躍向其中一對身後,一劍将他們串成了叉燒。

血潑濺在一側城牆上,周圍的士兵神色駭然,忙不疊退到遠處。

洛子逸那邊也沒有懸念地結束了戰鬥。

他殺完男人,将劍橫在紅蓮使者白皙的頸側,開口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我不殺女人,你跟我回去做俘虜……”

話說一半,對方紅蓮火毒發作,當場去世。

洛子逸:“……”

牧白擦幹淨劍刃上沾的血,餘光瞥見洛忘川負手立在城門前的馬車上,沖自己點了點頭。

他驀地想起自己以踏雪身份打傷過洛掌門,也沖那頭打過招呼,便心虛地垂下眼。

洛子逸回到馬車前,免不了又挨一頓訓:“孽徒,為師與你說過多少遍,不要因為女人影響出劍的速度……”

牧白忍了忍笑,收劍歸鞘,轉身走回青蓮谷的馬車。

他從前聽旁人說洛掌門寡言少語,見到本人後發現全然不是這麽一回事,起碼他教訓洛子逸,和在自己面前時,話都不少。

師姐們見牧白回來,紛紛迎上去。

他身上雖有血跡,但都不是自己的,沒受半點傷。

大家松了口氣,回到馬車上坐着。

城門口的士兵收拾完殘局,滞留的馬車陸陸續續進城。

牧白見車廂內氣氛凝重,想着說點什麽打破沉默:“方才那輛馬車是淩雲宮的,這回伽藍三大派都聚齊了。”

畫眉點點頭道:“那個是洛子逸吧?我看他傷得不輕吶。”

“确實,我趕到前他已經挨了一掌,幸好另一掌沒打中落在牆上,不然要去半條命。”

牧白想到這,正尋思要不要過去問問,忽聽有人落在馬車上,敲了敲車頂。

衆人擡頭向上望,都覺得莫名其妙,便聽一道冷冰冰的聲音飄下來:“裏面可是青蓮谷的人?”

畫眉聽出這聲音,忙道:“是啊,洛掌門,你在車頂上做什麽?”

“我這孽徒傷得不輕,想請你們幫忙看看。”

“可以啊,那你下來吧。”

頂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小窗的簾忽然被拱開,探進來一張人臉。

衆師姐吓了一跳,忙向旁邊退開。

緊接着,脖子也伸了進來,肩膀卡住了。

洛忘川停頓了一下,出劍斬開小窗的邊沿,才順利把昏厥過去的徒弟塞進來。

“這孽徒就拜托你們了。”

說完,便離開了車頂。

師姐們面面相觑:“這洛掌門,到底是有多怕見到女人?”

秦玖歌小聲說:“老谷主曾與我提過,早年洛掌門身受重傷被人擡到青蓮谷休養半月,傷是治好了,身上卻冒出一大片紅點子,怎麽也不消……後來才發現他是對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過敏。”

衆人恍然:“原來如此。”

“不過這事可千萬別往外說,若讓外人知道,借此對付洛掌門就不好了。”

牧白點了點頭,忽聽畫眉一拍手掌:“那到武林大會上,我們可以拿胭脂水粉做個暗器,專門對付洛掌門啊。”

“欸,有道理啊。”

夕照立刻從包袱裏取出一罐胭脂,抹到平時針灸用的針上。

她屈指一彈,将針刺入洛忘川方才站的位置下方,還煞有介事地給這招起了個名字:“紅顏奪命針,專治各種不服。”

躺在車底裝死的洛子逸:“……”

師父,你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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