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謀反

第二日, 牧白沒像往常那般早起,倒是蘇墨天未亮就下床,取了一盤饅頭和粥回來。

他坐在床頭翻看最新送達的密報, 另一根手指輕輕刮過牧白的臉。

牧白睫毛微顫, 躲開他,翻了個身接着睡。

不多時,有衛兵前來營帳通報。

向蘇墨彙報軍中情況時, 他眼神不自覺地往卧榻上飄。

奇了怪了, 皇子殿下榻上怎麽多了個美人……

牧白蹭了蹭枕頭,烏發沿挺拔鼻梁散下, 掩着未施粉黛,棱角分明的面孔。

還是個男人?

衛兵心裏暗驚,收回了視線。

聽聞殿下在皇都還有一位貌美的夫人,不料在軍營裏呆了些日子, 竟也染上男風了……

牧白被說話聲吵醒,揉了揉眼睛,輕聲喚:“蘇墨哥哥。”

“嗯。”蘇墨應一聲,遣退了衛兵。

他走到床邊,探手去摸牧白額頭:“你醒了?”

“要去打仗了麽?”牧白問。

“沒有, 我昨日找叛軍首領談過,他應當不會再發兵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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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白半睡半醒地聽他說。

“慶王殿下原是我父皇所封,駐守在邊境的藩王, 手底下養了不少精兵。我父皇這兩年身子日漸衰弱, 決策也有些糊塗,聽了朝中大臣的谏言, 便決定褫奪慶王封地, 作為給即将登太子之位的三皇子的賞賜……”

“慶王不願做刀俎上的魚肉, 便率領叛軍起義。”

蘇墨把形勢大致與牧白分析一番,最後說,昨日談判過後,慶王已同意加入七皇子蘇承一派勢力,助他們奪取皇位。

“七皇子……”牧白挑起眉“你是在幫蘇承鋪路?”

“對。”

此前蘇墨已多次表示無心皇位,牧白對此也沒有太驚訝,只問:“慶王這樣輕易便同意加入,會不會有詐?”

蘇墨道:“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他沒有和牧白明說的是,打回皇都那天起,自己便開始暗中謀劃。如今情報網遍布各地、朝中大臣,邊境各個地方的兵力都在掌控之中,其中不少已被收買,歸入麾下。

與慶王談判時,蘇墨正是用上了這些籌碼來施壓,威逼利誘,使他不得不同意與自己合作,更何況當時折扇還架在對方喉嚨上。

牧白搞不懂這些,聽蘇墨說什麽便是什麽。

過了會兒,他從床上坐起身來,拿起一只雪白的饅頭塞進嘴裏。

蘇墨一手托腮看着他吃,想起方才那傳令兵的反應,便問:“小白,你帶胭脂了麽?”

牧白囫囵吞咽着饅頭,鼓着腮幫子搖了搖頭,含糊不清地說:“以後我不用再扮作女子了。”

“嗯?”

“在鬼都那時穿幫了。”牧白說“現在師姐都曉得我是個男人……我不知該如何同她們解釋。”

蘇墨沉默片刻,輕聲問:“不能同她們說真實原因?”

牧白皺了皺眉:“也不算,只是這事太過荒誕,我說了肯定沒人會信,指不定以為我耍她們呢,到時候更生氣了。”

蘇墨道:“那你先與我說說,我再幫你想法子。”

牧白不确定地問:“你相信我說的麽?”

“嗯。”

牧白擡眼瞧住他:“那我說了,你不許笑。”

“好,不笑。”

“其實……咳,其實我原本不是這裏的人,我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

蘇墨點點頭:“嗯。”

“我是帶着任務來的,那個系統,就是那個強迫我執行任務的東西,要求我男扮女裝,頂替這個秦牧白的身份……”

蘇墨接着點頭:“嗯。”

牧白把違抗系統命令受到懲罰跌下山崖,以及之後的一系列事件全盤托出。

“就是這樣。”他觀察着蘇墨的表情,發現好哥哥并沒有出現類似震驚、懷疑之類的表現,又問“你相信我說的話?”

“自然。”蘇墨沒有懷疑,只是問了句“這樣說來,秦牧白不是你的本名。”

“嗯。”牧白說“我不姓秦,本名就兩個字,牧白。”

“原來如此。”蘇墨低眸沉吟片刻,緩緩道“不如,你就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訴她們。”

“啊?”

“師姐不會信的吧。”

蘇墨道:“你只需說,是有個人強迫你男扮女裝,玉墜是那人給的,經歷也是他教你杜撰的,不照他說的做便會有性命之憂。”

把狗系統拟人化,似乎也沒什麽不妥。

牧白問:“那若是師姐們問起那人在哪兒……”

“死了。墜崖時被你壓死了。”

蘇墨頓了頓,根據牧白描述的全部經歷整理出一套說辭:“秦玖歌遇見你時那男人就在邊上,又一并被抓回青蓮谷中。之後你不願任他擺布女扮男裝,那人便要将你殺人滅口,帶到懸崖邊上。扭打之中,你倆雙雙墜崖,他不巧落在底下,便被壓死了。”

牧白睜大了眼睛。

蘇墨接着道:“你無需說得如此詳細,把關鍵信息交代出來即可。你确是被迫男扮女裝,那人也确實被壓死。如此一來,你說的全是真話,秦玖歌也能照着線索想到這個答案,雖有所偏差,也與真相**不離十。至于後來那些事,照你原本的想法闡明便是。”

“妙啊。”牧白眼神一亮,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我是不想讓師姐們擔心才在任務消失後又扮作女裝回到青蓮谷,可這樣解釋倒像在裝好人似地……”

蘇墨擡手替他将黑發撥到耳後:“這你就不必擔心了,她們與你朝夕相處,你是什麽性子何須再多言。至于信或不信,其實關鍵不在你如何解釋。”

“那關鍵在哪?”

“關鍵在于,她們願不願意信你。若她們待你如你待我一般偏心眼,你就是一通胡扯,她們自己都能替你圓回來。”

一周後,蘇墨接到了皇都發來的加急信。

信中內容與他所料一致——三皇子謀反了。

就在這天早晨,三皇子黨的武将帶兵包圍了皇宮。

蘇墨和牧白兩天前已策馬離開軍營,收到信時正在白河驿站落腳。至于駐紮在邊境的軍隊,則由蘇墨手下的副将率領,得等接到皇都下達的命令後才能趕往皇都支援。

閱讀過信件,蘇墨将其遞到燭火上燒毀,牧白則打算收拾包袱上路。

蘇墨看看客房窗外暗下來的天色,擡手攔住他:“小白,先歇一晚,明天再動身。”

“啊?”牧白歪了歪腦袋“三皇子的人已經包圍了皇宮,明天再趕回去來得及麽?”

“無妨。”蘇墨在桌邊坐下,悠悠然沏了一杯茶“皇宮侍衛不是吃素的,何況還有紅蓮教的人在,他一時半會兒攻不進去。”

“那倒也是。”牧白走到桌邊“先前在鬼都時,聽說紅蓮教主也在皇宮中……不過三皇子若攻破了皇宮的守備,她一個人應當對付不了整支軍隊。”

“未必。”蘇墨淡淡道“紅蓮教主掌握的邪術衆多,她本身功力不俗,有多種手段能控人心智,叫兵士自相殘殺。還善于布陣、埋伏機關陷阱……”

“?”

牧白問:“好哥哥,你怎麽對她這麽了解?”

就是他這個粗讀過原文的人,都對紅蓮教主知之甚少。

因為原文中她不是幕後**oss,頂多算個厲害反派罷了。

蘇墨垂眸注視杯中茶水片刻,輕聲說:“其實有件事,我先前騙了你。”

“嗯?”

“你可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那個夢?”

牧白記得有這麽件事,但印象不深。

蘇墨當時只是大致描述了一下夢境,不到事無巨細的程度。

“其實那不是夢。”蘇墨說“是我上輩子的經歷。”

牧白愣了愣,接着很快反應過來:“你是說,你重生過一次?”

“嗯。”蘇墨道“上輩子我和紅蓮教合作過,所以對他們比較了解。”

牧白眨了眨眼。

先不提紅蓮教,單論蘇墨重生這件事,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你親眼見過原來那個秦姑娘?”

“嗯,我記得她的長相。”蘇墨如實回答。

“那你豈不是一開始就看出我是個冒牌貨了?”

蘇墨咳嗽一聲:“确實如此。”

牧白皺起眉頭,走到蘇墨身前,低頭掐住他的臉:“所以你一直在耍我?”

“這不叫耍。”蘇墨解釋說“我只不過在配合你。”

“既然早知道我是假的,怎麽什麽都不說?”

蘇墨笑道:“青蓮谷與世隔絕,我又坐在輪椅上沒法随意走動,每天看你演戲便是最大的樂趣,何必揭穿。”

“???”

牧白怒了:“我拿你當好哥哥,你卻拿我作消遣?”

蘇墨忙把人抱到腿上,耐着性子哄:“別動氣,一會兒傷裂開了。”

牧白仍豎着眉毛,将食指抵在他鼻尖上:“怪不得你走哪都要帶上我,原來是拿我當樂子。”

“沒有。”蘇墨說“我是喜歡你,才帶着你。”

“我信你的邪。”

“真的。”蘇墨把他手指摘下來,眼睛裏都是笑意“我原是想去青蓮谷躲躲清淨,沒料到會遇上你這樣一人。”

“我哪樣?”牧白板着臉問“很搞笑是嗎?”

“倒也不是,只不過一見到你——”蘇墨捉着他食指,貼着自己胸口“笑意就從這裏漫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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