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反擊

沒過兩日,關于揚州刺史的任命就在朝廷之上掀起風波。吏部提出的幾位人選,遭到朝中部分大臣堅決的反對。朝廷吵得沸沸揚揚,玺正不表态,也不下定論,眼看着裴家與杜家的門生故吏互相指責。

宮裏也跟着傳出風聲,說皇上看上裴家的小娘子,專門派了自己的禦醫給裴家的小娘子診脈,等着調養好身體,迎娶進宮。

杜妍得知裴家小娘子要進宮,知道明面攔不住,便在暗處早早對驗身嬷嬷下起了功夫,讓環英打探驗身嬷嬷們的背景,以便找個合适的人下手。

韋蘊在清思殿聽到這些謠言的時候,原本将信将疑,可是仔細一思量,又覺得有幾分道理。畢竟在玺正看來,林家的勢力在北方軍界,韋如令隐退之後,在朝堂的實力自然是弱幾分,此次和杜家正面交鋒沒個得力的幫手,确實有幾分困難。至于迎娶裴家小娘子,依照玺正的性格,多個女人養起來,必要的時候虛情假意都付得出,不算什麽讓人吃驚的事情。

玺正在麟德殿更了衣,随手翻看了吏部新拟出的一份名單,眉頭不由輕輕皺起。跟裴元卿的一席談話算是白費了,裴元卿這邊拟出的人選居然是岳清遠。岳清遠出身河南郏縣,是韋如令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吏,能夠進京也是韋如令力薦,什麽時候成了他裴元卿的人了?別人他玺正不了解,岳清遠還是有幾分清楚地。當下,玺正嘴角冷笑,手指在岳清遠的名字上輕輕點了點。

玺正揣着吏部拟定的名單,在燭光下遞給韋蘊。韋蘊看到岳清遠的名字,眉頭也皺了起來。岳清遠和韋家之間的聯系,不是簡簡單單的門生故吏,更有和她的一層前緣夾在裏面。裴元卿能拟出這個名字,不僅僅是對玺正的釜底抽薪,更是将韋家牽扯進了與杜家的鬥争。韋蘊頓時生出一絲恨意,如果是玺正要将韋家拖進來,她無話可說,可是裴元卿這樣連韋家都一并操縱起來,實在是可氣。

“裴大人真是用心良苦了!”韋蘊笑道。

“你還笑得出來!”玺正嗔道。

“揚州刺史可不是一般的刺史之位,臣妾有機會還得替岳大人謝謝裴太傅呢!”

“淮南道的事情可是不好辦!”

“凡事有皇上支持,岳大人精心辦差即可。”韋蘊抿着嘴笑道。

“早知道裴元卿選的是岳清遠,朕何須請他出山!将這人情送給貴妃豈不是更好!”玺正笑道,伸手在韋蘊臉頰上輕點。

“皇上對韋家的體恤,臣妾心裏都明白。”韋蘊溫柔一笑,與杜家在朝堂上布局,韋家有意回避,可如今看來躲是躲不過去了。

“裴元卿想全身而退,朕豈能讓他如意!”玺正冷笑道。

“裴大人躲得過去嗎?”韋蘊笑道,“等裴小姐進了宮,将來生了皇子,裴家自然就和皇上一心了。”

“你還拿朕打趣!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玺正有些挂不住臉面,讪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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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太醫親自去給裴府的小娘子診脈,早就從前朝傳到了後宮。皇上迎娶後宮,臣妾還要恭賀皇上!”韋蘊抿着嘴笑道。

玺正看到韋蘊臉上居然有笑意,心中暗惱,“夫君納新寵,你也笑得出來!真是沒心肝!”

“難道皇上想看臣妾哭鬧阻攔?”韋蘊笑道,“有些事,我還明白,攔是攔不住的!”

“你張口試試,也許朕就推了這門親事。”玺正看着韋蘊的雙眼問道。試問世間哪有什麽女子,能夠大方的分享自己的丈夫,除非她心裏,根本就沒有他。

韋蘊笑着擺手道,“罷罷罷,這等話臣妾可說不出口!”

“不在乎朕擴充後宮?”玺正的神情忽然嚴肅起來。

韋蘊何等機敏,看玺正的臉色就知道他沒開玩笑,自己趕緊斂神,坐在他身旁,雙手捧起他的臉,“我怎麽會不在乎呢!可是我也知道,對付杜家需要裴家勢力的支持。”

玺正的雙手覆上韋蘊的雙手,“裴元卿的态度已經很清楚了,裴玉娘沒必要進宮了!”

“皇上,迎娶裴家小姐,如果能夠換取裴家的支持,正一品的頭銜也是值得給予的。”韋蘊凜然道。

玺正默然,想起那年在熏風殿韋蘊哭着對他說,她們不過是擺設。

“裴家的事情,朕會仔細思量,今天先歇了吧!”玺正忽然意興闌珊,苦笑道,“你這樣的胸懷,哪裏是朕的貴妃,分明是朕的朝臣!”

韋蘊聽此一愣,心中戚戚然,想要表白表白,又覺得夫妻間這些年,說什麽恩愛纏綿的情話都顯得多餘。兩人一宿無話,各自睡去。

太後歷來是不問朝政,安心在長慶殿吃齋念佛,年歲大了前朝那些紛亂也就交給了兒子。杜仲恒遞上折子想要來長慶殿請安,吳太後看了一眼折子,心裏明白這是杜家要面對面的提出當年的條件來索要太子之位。自己的兒子,吳太後還是很清楚他的秉性,不是不喜歡佑樘,而是真的不喜歡這個杜大人。

吳太後不動聲色的将折子放在一旁,再沒了念經的心思。餘嫣在旁看到,近身上前,奉上安神茶。

吳太後端起茶,輕嘆一聲,對餘嫣說道:“皇上這次怕是難有借口了!”

餘嫣陪笑道:“說到底,皇子們都是庶子,長秋宮未立,将來若是有嫡子,現在定立太子,就為時尚早。”

吳太後看看餘嫣,果然是雍邸時期就跟随玺正的女人,将玺正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長秋宮的皇後曾經是自己的內侄女,将來怕是玺正已經斷了迎立繼後的想法。如果立佑樘為太子,杜妍母以子貴必然是皇後之位的不二人選。可是這麽多年,玺正與杜妍之間的情分,不僅沒有因為日久更深沉,反而還不如潛邸時期來的情真。這二人之間的鴻溝,除了杜大人招惹而來的不自量,更有杜妍自己的不自重。韋蘊雖是繼後人選之一,可太醫早就斷言,韋蘊子嗣艱難,怕是皇後嫡出的想法要化為烏有。如今之計,只有奉勸兒子在重臣閨秀之中選娶繼後,讓繼後的身份來應對杜家。

次日,玺正前來請安的時候,太後便屏退侍女,将杜仲恒的折子遞給玺正。玺正看罷,忍不住冷笑起來。

“母後,杜家看來是打算撕破臉,得不到揚州刺史的位子,控制不住淮南道,就打算明目張膽的索要太子之位。這分明就是惦記着江山社稷。如此野心,兒臣定不輕饒!”

“正兒,說不得如此氣話!你素日的穩重呢?”太後輕斥道。

“母後,杜家想要讓您出面壓制兒臣,這等用心,兒臣有氣!”玺正微紅着臉,低聲道。

“咱們母子,是他們這群外臣三言兩語挑撥的嗎?母後雖老,尚不糊塗。今天就是同你商量,怎麽個對策!”

“兒臣的意思,揚州刺史放給裴元卿推薦的禦史岳清遠。至于太子之位,就說長秋宮未立,暫不定立太子。”

“岳清遠,要是母後沒記錯,是韋貴妃以前的西席吧?”太後随口問道。

“是。岳清遠乃是韋如令親自舉薦入長安,與韋家交情深厚。”

“皇上将揚州刺史放給岳清遠,不知這其中是不是也關系到韋貴妃?”太後問道。

“岳清遠是裴元卿推薦,與韋氏無關。只是,裴元卿的目的,是想全身而退,不願介入與杜家的權力争奪。”玺正言語之中,難掩失望。

“母後想知道一件事,皇上一定要說實話。”太後神情嚴肅的看着玺正。

玺正神色一愣。

“太子之位,皇上究竟屬意哪位皇子?”太後說話聲音雖然低沉,但玺正心中一震。

“兒臣心裏最屬意的兒子,已經在明德元年沒有了!”說罷,玺正眼圈微紅。

太後心中不由戚戚然,月儀的那個兒子,倘若能保住,至少也是留下了一脈香火。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玺正縱然癡戀餘嫣,心中卻還是最為在意月儀。

“佑樘,是兒臣的長子,不是沒有想過将大位傳給他,可是,不瞞母後,這些年這心思卻也淡了。佑樘是好的,只是他那母親實在是不得朕心!”

“三皇子早産,天生的弱症,兒臣只希望他能健康長成人。至于,皇次子,母後,兒臣是打心底疼惜這個兒子,連帶對韋貴妃……”玺正忽然有些說不下去了。對于韋蘊,那份心思,早就不是簡簡單單的喜歡了吧!

太後見玺正言語忽然停住,也不追問,只是在旁淡然的說道:“佑楠若成了太子,皇後之選自然是韋蘊。這樣的安排,是否是皇上此刻內心的意思呢?”

皇後之位!韋蘊!忽然聽太後這麽說,玺正心內開始掂量起這件事。

“母後,皇次子還小,不足以定立為太子。至于韋氏……長秋宮繼後是國家大事,兒臣如今尚未想到合适的人選。”玺正因為韋蘊言語吞吐了兩次,連太後也覺察出了皇帝心思的飄忽。

“正兒,母後原本想要勸你借此機會,在京城閨秀中選立繼後。長秋宮确立了,太子之位自然是嫡子的。所以才問你在皇子之中是否有屬意的兒子。今天聽了你的意思,母後暫且将長秋宮與東宮之事擱置。但,東宮之事若想釜底抽薪,唯有冊立家世背景與杜家相當的繼後。依照如今朝廷的情形,裴元卿的孫女,鄭顯禮的侄女,林秉義的女兒,這三人都是合适的人選。韋貴妃已經在宮裏了,只有裴家和鄭家的女兒可以選擇。皇上回去,仔細想想。”

“既然揚州刺史給了岳清遠,皇上看看有什麽合适的位子放給杜家,安撫一下杜仲恒。”

玺正縱然心有不甘,可皇帝也不可以恣意。目前與杜家撕破臉,怕是會引起朝堂之上一番震動。

“依母後的意思,兒臣打算将戶部尚書的位子放給杜家。”

“也好,籌錢的事情,杜家很有辦法。”

玺正嘴角噙笑道,“把蟲放進米倉,才好捉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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