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無言。

好幾次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林悟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能夠比較理智地思考問題。

在他看來,馮儉此刻的反應很奇怪。

馮儉費盡心機引自己入局 ,卻在沒有達到目的前暴露了全盤計劃,而且看上去連退路都沒有想好。

難道真的僅僅是良心發現,不忍再欺騙自己?

“為什麽不說話?你到底為什麽要告訴我事實?我可沒那麽聖母,被騙了之後還能無動于衷。如果我不打算繼續配合,你準備怎麽辦?用強嗎?”

也不知哪句話點醒了馮儉,他眼神劇烈波動了一下,緩緩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金色的晨曦從窗簾的縫隙中透了過來,淩空畫出幾道美麗的金線。

天,終于亮了!

“放心,我還不至于那樣卑鄙。如果你不願意,我絕不會逼你。我只希望,你能花點時間考慮,然後再決定。”

馮儉留下這些句話,匆匆離開了病房。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林悟镕竟然讀出了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站在住院大樓下,馮儉仰視着病房的窗戶,久久沒有動彈,直到懷裏的電話發出了聲音。

他随意掃了眼來電,按下了接聽按鈕。

“哦,雍言,這麽早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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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保持着短暫安靜,馮儉漫不經心地等着。

突然間,一個陌生又低沉的聲音鑽進了耳道。

“您好,畢方老祖,我是從馐。”

馮儉愣了一秒,須臾便醒悟過來這個名字代表的意義。

他的神色不由自主變得嚴峻,聲音也沉了幾分。

“饕餮王?!”

“是我。請問您現在有時間嗎?”

“有。”

“有些事需要當面解決。如果可以,麻煩您能屈尊來一趟。”

馮儉遲疑了一下,說:“客氣了。請把地址告訴我。”

挂完電話不到一分鐘,馮儉就收到了對方發來的短消息。

馮儉查完地圖,發現地址顯示的地方極為偏僻,最近的公交車站也要走一小時。

他衡量再三,驅車離開了醫院。

馮儉離開後,整個房間安靜得出奇。

走廊裏逐漸響起的喧嘩也傳不進林悟镕的耳朵裏。

很快到了醫生查房的時間,在林悟镕的堅持下他得到了出院許可。

等他急忙忙趕回家時,發現客廳裏的七彩螺竟然消失不見了。

他裏裏外外找了半天,發現除了這只螺,沒丢失任何東西。

他很快就想到一定是馮儉拿走了那只螺,不覺氣得夠嗆。

怎麽說也是他花錢買來的東西,即便是贗品,哪能輕易就被“偷”走?

帶着一股沖動,林悟镕立刻撥通了馮家的電話。

出乎他的意料,馮儉的手機竟然不在服務區。

林悟镕挂了電話,忍不住一個人胡思亂想。

難道說,馮儉是打算帶着七彩螺,不,那只畢方蛋畏罪潛逃?

林悟镕不甘心,兩小時內連續撥打了十次,偏偏沒有一次能接通。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令他坐立不安。

整整一天,馮儉的手機始終處不在服務區。

24小時之後,手機關了機。

24 冰釋前嫌

出院後的72小時,林悟镕體會到了什麽叫度日如年。

他本以為是馮儉是為了避開自己,才會玩失蹤。

但冷靜下來之後,越想越覺得不是那麽回事兒。

既然在醫院裏,馮儉把選擇權交給了自己,就不會自行決定什麽。

他用鑰匙打開了馮儉家的大門,發現家裏所有東西都在原位,甚至出事那晚炖的湯也還在煤氣竈上。

看着熟悉的場景,林悟镕心頭酸楚的同時還有幾分擔憂。

電話那頭總是傳來同一個女聲,告訴他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

林悟镕郁悶得想撞牆。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撇開真實身份不提,對馮儉這個“人”,他也等同一無所知。

焦慮和急躁的情緒慢慢占滿了他整個心,他甚至提不起勁來痛恨對方的欺騙行為。

他不斷寬慰自己,馮儉不是人,馮儉有超能力,所以一定不會發生什麽意外……

可即便如此,仍覺得緊繃的情緒無法松弛下來。

這天晚上,他随便啃了點面包後又站到了窗口,向小區大門的方向眺望。

來來往往人不少,但都不是他想見的那位。

漸漸地,遛狗的人也一個個回了家,只剩下夜風中的婆娑樹影在路面上留戀不去。

林悟镕半垂下失望的眼神,順手揉了揉隐隐發酸的小腿,打算梳洗睡覺。

離開前,他又不甘心地回望一眼。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路燈下。

不知是不是累了,他雙肩塌着,走得有些慢。

林悟镕以為自己看錯,忙用力閉了閉眼,然後迫不及待地睜開。

幾乎在同一時刻,那人擡起了頭。

雖然看不清對方視線的落點,但林悟镕敢百分百确定他看到了自己。

對方身體明顯挺直了,腳步也驟然加快,幾乎是小跑着消失在牆角處。

林悟镕的心劇烈跳動了幾下,興奮得臉上輕微發麻。

他飛快跑到門口,打開了房門翹首以盼。

噔噔噔……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林悟镕聽得認真,算他還有多久才會到達四樓。

冷不防馮儉連跨兩格臺階,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馮儉也沒料到他會開着門等候,站在樓梯中間,定定看着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樓道裏的燈突然熄滅,馮儉的身影立刻被黑暗籠罩住。

眼前人驟然消失看不見,林悟镕覺得又回到了焦慮的情緒中,方才那一眼僅是他的幻覺。

心神慌亂下,他不由自主地說了聲“馮儉,別走”。

幾乎就是下一刻,他被人緊緊摟進了懷裏。

鼻尖聞到的全部都是朝思暮想的氣息。

林悟镕急切地反摟上對方的腰,揚起臉尋找對方柔軟的雙唇。

馮儉的眼神倏然亮了幾分,雙臂更為用力,似乎想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裏去。

他一改溫柔的習慣,擒住了對方微顫的唇瓣,含進唇齒間用力吸吮舔舐。

馮儉的唇不似往日溫暖,連胸膛都有些發冷,冷得林悟镕不覺泛起絲絲心痛。

他将自己的身體盡可能貼緊馮儉,希望能借此給對方丁點暖意。

纏綿的吻持續了一分多鐘,兩人卻絲毫沒有松開的打算。

林悟镕完全忘記了呼吸,直到肺部覺得隐隐發痛,含糊不清地哼唧了一聲。

馮儉被他的聲音驚醒,忙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再看林悟镕,臉頰已經漲得通紅,眼角帶上了濕意。

馮儉痛惜地嘆了口氣,輕聲道:“傻瓜,怎麽又不呼吸?”

似曾相識的話激起了林悟镕的所有回憶,特別是在醫院的那場談話。

馮儉看着他表情陰晴相轉,立即猜到他定是想起了兩人間的問題,晶亮的眼神變得頹然無力,連手臂也松開了。

令他沒想到的是,林悟镕察覺他松開懷抱時,竟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斬釘截鐵說:“不許放手!馮儉,我不許你離開。”

馮儉吃驚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林悟镕極為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那天你離開時,要我想清楚。你失蹤了3天,我就想了3天。我原以為自己會恨你,可當你站在路燈下擡頭看我時,我就明白了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我再也不願一個人看電視,不願一個人吃晚飯,不願一個人逛超市,不願回家後對着冷冰冰的客廳,連盞燈都要自己開,不願突然嘴饞想吃火鍋時,還要麻煩服務員在我對面擺個玩偶,更不願要找人聊天時,只能翻看手機裏的通訊錄。比起被你利用,我更在乎失去你。你說過願意陪我慢慢終老,不讓孤單寂寞來欺負我。你說了,就要做到。我不許你離開,至少在我改變想法之前,你不準離開。 ”

馮儉目不轉睛盯着林悟镕看了很久,懸了許久的心終于完全落地。

是的,他确信林悟镕不是意氣用事,那些話完全發自內心,所以他高興得快要發瘋。

他再一次緊緊摟住了他,嘴角的笑意怎麽也繃不住。

“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在你改變想法之前,我不會離開你。”

再次聽到他的保證,林悟镕覺得鼻子有些酸。

他用力吸了吸氣,清了請嗓子說:“既然答應了,就不許反悔。你這幾天去了哪裏?為什麽打不通手機?之後還關機了!我真以為你決定直接分手了。”

聞言馮儉不由自主吻了吻他的額頭,說:“對不起,害你傷心了。我去幫朋友的忙,他住的地方太偏僻,沒有信號。我怕你不想見我,所以猶豫了很久也沒告訴你。後來手機沒電自動關機,我想着反正也沒信號,就沒充電。”

25 消失的七彩螺

“朋友?”林悟镕想了想,臉色變得不怎麽好看,“是上次那位雍言?”

馮儉被他的反應逗樂,仿佛有股甜意冒了出來,直達肺腑。

“不是雍言,是位饕餮王。”

“饕餮!你是說,不止一種傳說中的神獸生活在我們中間?”

林悟镕一臉古怪神色,似好奇又摻了幾分怯意。

“是啊,據我所知有不少類似我這樣的還活在世上,加起來的數量應該會過百,光我們畢方就有14位。”馮儉解釋說。

提到畢方,林悟镕記起一件事來。

“七彩螺呢?你藏哪兒了?好歹也是我花錢買的,還給我。”

馮儉愣了愣,往客廳中掃了眼,頓時表情變得很緊張。

“我沒有藏。”馮儉慌忙問,“你什麽時候發現螺不見了?”

馮家的話太出乎林悟镕的意料,一下子被他問懵住,好一會兒才回想起來,“我,出院回家就沒見着那東西了,那是三天前的事。”

馮儉的臉刷一下就白了,他扶着林悟镕的肩膀,急急追問:“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其他奇怪的地方?”

“沒了。我一直以為是你不放心留我這裏,回家拿走了,所以就沒費心找。”林悟镕見他起急,忙安慰說,“要不我們找找,說不定滾進哪個角落了。”

被他這麽一說,馮儉眼睛頓時一亮,說了句“等我一下”,腳步匆匆進了廚房。

也就十幾秒後,當他再回到客廳時,有鮮血從左手掌心流了出來,順着手腕一直滑進了袖口。

“你幹什麽?”

林悟镕大驚失色,忙沖過來想要拉住他的手。

“沒事,用我的血可以找到他。”

馮儉一邊輕輕拍了拍林悟镕的手背,一邊用力捏緊了帶傷的拳頭。

傷口受到擠壓,血冒得更兇,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上。

與此同時,一簇橘色的火焰從他手指間的縫隙升起,林悟镕随之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随着味道變濃,林悟镕察覺自己的視線也漸漸朦胧起來。

似乎有層淺绛色的薄霧籠罩在眼前,讓人看不清四周。

在原本擺放七彩螺的架子旁,他隐隐約約看到好像有個氣息形成的漩渦,不斷往裏吸着房間裏的霧氣。

顯然馮儉也看到了那個漩渦,來不及放松表情就立刻走了過去。

他伸出血淋淋的手騰空摸了兩下。

方才還只是在指間騰燃的火瞬間變大,似乎是點燃了什麽東西,傳來輕微的噼啪聲。

也就幾秒鐘,林悟镕看到那個旋渦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昏迷不醒的幼鳥躺在堆碎片中。

“袁雅!”馮儉叫了個林悟镕從沒聽過的名字,将那只幼鳥小心翼翼捧了起來。

林悟镕趕緊走近些,發現幼鳥兩只眼睛緊緊閉着,胸膛見不到一絲起伏。

幼鳥的身長接近普通人小臂長度,一身淡綠色的羽毛看着灰蒙蒙,完全沒有光澤。

鳥喙是嫩黃色,根部也有根細細的紅線一直延伸到尾部。

不同于馮儉身上那種耀眼奪目的紅,幼鳥的紅線顏色極為淺淡。

只有接近羽毛根部才能看到丁點的紅,羽毛的頂端則透着種不吉祥的死灰。

馮儉将幼鳥放到沙發上,輕輕掰開了它的喙,将從手掌淌下的血珠一滴滴喂進去。

幼鳥似乎沒有自主吞咽的能力,大部分血從鳥喙邊流出,沁入了沙發。

就這樣喂了将近十來分鐘,馮儉的血将一大片沙發布套染成了暗紅色,但幼鳥的情況仍看不出有什麽好轉。

看着馮儉逐漸蒼白的面孔和鬓角冒出的細汗,林悟镕心疼得恨不能立刻上去按住傷口。

林悟镕不清楚這只畢方為何會提早破殼而出,而且還是一副瀕臨死亡的模樣。

他只知道再這樣喂下去,馮儉肯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有生命危險。

林悟镕急得抓耳撓腮,拼命回想以前馮儉告訴過他關于畢方的一切信息,試圖尋求別的救命之道。

猛然間,一個想法飛快閃過他的腦海。

林悟镕沒料到自己竟會想着這個細節,神色先是一僵,下意識看了看馮儉。

好在馮儉的心思完全落在幼鳥身上,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望着他越來越緊鎖的雙眉,林悟镕抿了抿唇,當機立斷進了廁所。

能感受到的氣息依舊微弱,馮儉心急如焚。

根據時間,他能隐約猜到為何袁雅會提前破殼,但沒料到它竟然虛弱成這副模樣。

喂食鮮血的同時,馮儉不斷在自責。

若不是他生怕被林悟镕拒絕,下意識想要逃避,就能早些發現袁雅已經問世。

七百年前,他犯的錯導致袁雅不得不退化回蛋中茍延殘喘;

七百年後,又因為他的疏忽,讓袁雅在死亡邊緣徘徊。

倘若這回救不回袁雅,他還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還有何面目去見将整個畢方族托付給自己的上代老祖?

“你看看這個能不能用?”

馮儉聽到林悟镕的聲音,擡起頭來看他。

林悟镕捏着條半舊毛巾,神情尴尬地站在他身旁。

不知是不是因為不好意思,林悟镕完全不敢看他的臉。

馮儉接過毛巾摸了摸,立刻明白了林悟镕給自己的是什麽東西。

他下意識問:“你……哪來的?”

林悟镕的耳尖有些發紅,略低着頭說:“剛才我自己弄的。我想,或許有用。嗯,我也不知道,應該會有用吧……試試沒壞處。”

馮儉瞬間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控制住感動的情緒,飛快說了聲謝謝,再次燃起橘色的火焰。

毛巾一下子燒了起來,不過兩三秒的時間,竟連點灰也沒剩下。

只有顆和石榴籽差不多大小的水滴在馮儉掌心裏滾動。

絲絲銀色光芒在水滴中間游弋,被燈光照耀後,整顆水滴仿若水晶,漂亮得令人想占為己有。

26 袁雅

林悟镕看着馮儉将水滴滴在了幼鳥的頭頂。

水滴中裹住的銀光一道道鑽了出來,躲進幼鳥的絨羽,瞬間消失不見。

兩三秒後,幼鳥的胸膛輕微起伏,原本發灰的紅色絨毛顏色深了些。

不用馮儉解釋,林悟镕也能察覺到自己的猜測奏效了。

果然,馮儉的神情松弛了不少。

他感激地沖着林悟镕笑了笑,說:“幸虧你機靈,我根本沒想到這一招。”

之前因為太緊張,林悟镕生怕打攪到馮儉,只是站在一旁。

聽到這話這才坐到他身邊,貼緊他的肩膀,說:“你是關心則亂,我是旁觀者清。他是不是脫離危險了?”

“還沒有。”馮儉搖搖頭,“只能算找到了救他的方法。所以接下來三、四天還必須麻煩你。”

“明白了。”雖然面上表現得平靜,林悟镕心裏倒是很雀躍,“單位領導給了我一周病假,我可以陪着你。一天兩次夠不夠?”

馮儉思考了一番後說:“我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說不清。你盡力就好,千萬別像上次那樣。只要他的情況穩定下來,就能靠自身的能力康複,你就不用再辛苦了。”

林悟镕點頭答應,“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叫他袁雅。是他的名字嗎?每只畢方出生前就有名字了?”

聞言,馮儉的表情一僵,黯淡的眼神不由自主瞟到了幼鳥身上。

林悟镕覺得自己似乎問了不該問的話題,不覺輕輕握住了馮儉沒有流血的手。

馮儉的手比之前抱着自己的時候寒了許多,摸着和塊冰坨子沒什麽大差別。

“并不是這樣。每只畢方問世開智後,老祖才會賜名。袁雅的名字是上代老祖取的。之所以他與別的畢方不同,是因為他曾是只成年畢方。七百多年前,我被指定為下一代的老祖,而袁雅是我的護衛。後來他為了救我,身受重傷。眼看他即将死去,上代老祖傾盡全力将他轉化為初生的畢方蛋,希望能換來重生的機會。”

聽完馮儉這些話,林悟镕才明白為什麽之前他會急成連命也不要的模樣。

看來,自己一定要盡全力救回這只幼鳥。

“快午夜了,我帶袁雅上樓,你也休息吧。才出院沒幾天,別累着。”馮儉說着話,将幼鳥抱進了懷裏。

“等等。”林悟镕見他準備離開,急急叫住了他,“今晚發生了太多事,我實在不放心你,讓我陪着行嗎?”

馮儉定定看着他,疲憊的眼神中湧出了幾許暖色,原本耷拉的雙肩也挺拔了些。

上蒼明鑒,此時此刻他有多慶幸,自己遇到的人是林悟镕。

“謝謝你,阿镕。”

回到樓上,馮儉取出條柔軟的毛巾毯,疊放在床頭櫃上,然後把幼鳥安置在上面。

林悟镕随意洗了洗,睡眼朦胧地靠在床頭等馮儉。

知曉了袁雅曾對馮儉有救命之恩,他的雙眼總是情不自禁看着熟睡中的幼鳥,而且越看越覺得喜歡,忍不住伸出手輕柔地摸了摸它的翅膀。

馮儉走進卧室,恰巧看到這一幕,了然笑了笑,躺到床上攬住他的肩膀問:“喜歡他?”

“嗯。說來奇怪,我并不怎麽喜歡小動物。啊……對不起,我的意思是,他現在的外形還是只鳥,也算是小動物吧。但對袁雅,總覺得有股莫名的親近感。”

“不奇怪。因為袁雅的身上沾染了你的氣息,你對他就有種與生俱來的熟悉,會不自覺和他親近。”

“原來是這樣。”林悟镕沒料到還有這種神奇的細節,興奮得睡意全無,“能不能跟我說說,重新孵化出來後,袁雅還會記得以前的事嗎?他是什麽樣的性格?和你一樣待人溫柔?”

馮儉半垂眼睑,柔聲說:“應該會記得往事。至于性格,等他康複化成人形後,你自己體會吧。”

林悟镕還想再多問幾句,可眼皮竟突然打起架來,一陣陣困意紛湧襲來,擋也擋不住。

他掙紮了幾下,終于在馮儉溫柔的晚安吻中陷入了夢鄉。

見他呼吸漸輕,馮儉伸出手,隔着些距離,虛虛勾勒着他嘴角的微笑,随後又将視線落到安寧的袁雅身上。

這幾百年來,天地間的靈氣愈發稀薄,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如上代老祖那般驚才絕豔的畢方。

所以袁雅是頭一位化蛋重生的畢方,也肯定是最後一位。

只是,他的問世和上代老祖的預估有了很大偏差。

馮儉不敢奢求不再發生任何意外,只求自己能夠保護珍視的人。

林悟镕安穩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身邊已經沒了人。

倒是鳥形的袁雅還在原來的位置上睡得正酣。

随着他清淺的呼吸,那道與衆不同的紅線顏色也有細微變化。

顏色忽深忽淺,如水波般蕩漾着。

林悟镕看着有趣,用手指蜻蜓點水般碰了碰那些紅色絨毛。

可惜,僅是有些癢,完全沒有馮儉那種溫暖的感覺。

就當他要收回手指的時候,幼鳥竟然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很深的琥珀色,晶瑩剔透猶如寶石。

林悟镕當場就愣住了,手指停在頭部近處。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猛然間手上劇烈一痛。

林悟镕下意識縮回了手,發現自己的手背竟然多了道傷口,幾滴血珠湧了出來。

幼鳥收回了看似稚嫩實則鋒利的鳥喙,合上眼繼續倒頭休眠。

按住傷口,林悟镕不禁覺得自己可能是剛醒來,腦子還沒有徹底清醒。

否則,他怎麽會在幼鳥的眼神中讀出了“厭惡”兩字?

27 小小的疑慮

馮儉幫林悟镕消毒完傷口,貼上紗布,仍不放心地問:“真不用去醫院嗎?我看傷口很深,還是請醫生處理比較好。”

“不用,只是出點血,沒什麽大不了,這不已經止住了。”林悟镕滿不在乎揮揮手,把他往廚房趕,“你繼續去忙吧,我是真餓了。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就盼着有人給我做頓熱乎飯。”

面對林悟镕故作輕松的話,馮儉的心化成了一片棉花糖,既柔又甜。

覺得似乎自己除了照着做,其餘想法都會辜負林悟镕的苦心,于是便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說:“好,再多等10分鐘就能吃了。”

林悟镕看着馮儉轉進了廚房,上翹的嘴角不覺松了下來。

他沒有告訴馮儉自己方才的感受,應該只是自己看錯而已。

而且畢竟也是自己先手欠去摸了袁雅,袁雅哪認得自己是誰,被啄一口算是活該吧!

10分鐘,好像有點趕……

林悟镕長長出了口氣,轉身進了浴室。

靠着林悟镕的幫助,袁雅康複得很快。

不但淡綠色的羽毛有了光澤,成了明豔的翠綠,嵌在其中的紅線也醒目了很多。

林悟镕一方面為此而感到高興,另一方面卻生出隐隐的擔憂。

袁雅每天都會醒過來一次。

而每一次,林悟镕都能清晰感受到對方眼眸中迸射出來的敵意。

袁雅的眼神太誅心,甚至讓他有了些不寒而栗的感覺。

林悟镕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了袁雅。

他想求助馮儉,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這幾天,馮儉的神思有些恍惚。

總是在不經意間放空了眼神,顯得心事重重。

比起袁雅,林悟镕自然更關心馮儉的情緒。

可每每他問起,馮儉卻總是以習慣性的微笑來回答,然後圓滑地扯開了話題。

林悟镕試了幾次就徹底明白,馮儉有事瞞着自己。

對于這點,他雖然覺得不高興,卻沒敢表露在臉上。

畢竟就算是夫妻,也可以有保留秘密的權利。

更何況,馮儉是只畢方,有些事的确不适合讓自己知道。

另一件事,才是令林悟镕覺得心情抑郁的罪魁禍首。

從出院那天起,馮儉就沒再和他上過床。

原本他以為袁雅需要自己的精液,馮儉總有忍不住上來幫忙的時刻。

哪知一連三天,馮儉從沒提出過這方面的要求,甚至連擁抱和親吻的次數也少得可憐。

少了馮儉的撫慰,每次林悟镕都是靠回味兩人間纏綿悱恻的畫面,才能把自己撸出來。

這天晚上,當林悟镕再一次将毛巾交給馮儉時,馮儉神色猶豫地說:“袁雅已經能靠他自己的能力獲取靈氣,所以從明天開始就不用麻煩你了。”

聽到這句話,林悟镕伸出的手臂猛然一頓,手指也跟着變得僵硬。

看到毛巾輕飄飄落到了地上,馮儉略顯驚訝,上來摟住了他的腰,一臉擔憂地問:“怎麽了?你好像不高興?”

林悟镕輕輕掙開了他的懷抱,撿起地上的毛巾塞到他手裏說:“我沒不高興。你去照顧袁雅吧,我洗個澡。”

說完話,他就轉身往浴室走。

關門前,他偷偷看了看,發現馮儉并沒有跟過來追問,而是拿着毛巾徑直進了卧室。

用手擦去鏡面上的水汽,林悟镕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熟悉的眉眼卻帶着陌生的哀傷。

馮儉的那句話或許代表着善意,但在他聽來卻更像是說自己沒了用處。

回味起這幾日馮儉無意間的冷淡,之前被隐藏起來的不安再度冒了出來。

難道是自己分過敏感了?

總覺得馮儉保守的秘密中會有一部分和自己有關……

“我能進來嗎?”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來不及穿衣服,林悟镕索性就只穿了一條內褲去開門。

馮儉閃身進了浴室,在他身上上下掃了眼,随手拿起一旁的大浴巾,披在了他的肩上。

“澡洗完了,能抽空和我談談嗎?”

“談什麽?”林悟镕不解問。

“你的心事。”說話間馮儉輕輕搭在他腰間,拉近了兩人見的距離。

感受到熟悉的體溫,林悟镕沒有來鼻子發酸,心裏頓時被塞得很滿。

馮儉嘆了口氣,仿佛帶着說不出的無奈和不舍,聲音很輕很軟,印上臉頰的唇瓣更是溫柔似水,催得林悟镕幾乎落下淚來。

從發紅的眼角滑向耳朵,馮儉輕吮住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說:“知道嗎?這幾天我一直忍着,生怕你誤解和你做愛僅僅是為了袁雅,怕你覺得委屈。可看到你剛才的表情,我忍不下去了。讓我愛你,好不好?”

淚終于忍不住了,一顆顆滾出了眼眶,滴到了肩窩上,又被馮儉吞進嘴裏。

林悟镕用力吸着鼻子,一開口卻是急促的喘息。

馮儉的唇落在他的胸口,擒住迅速挺立起來的乳粒,用舌尖反複挑弄。

林悟镕明顯感到小馮儉變得粗大硬挺,模仿着抽插的動作,在他腿間輕輕挺動。

他急急脫掉了馮儉的褲子,剛碰到小馮儉就吃了一驚。

在他記憶中,小馮儉從未硬得如此快過,甚至已經有潤滑的液體從頂端的小眼裏流了出來。

方才披上的浴巾早就滑落到了地上,唯一的內褲也被馮儉脫了下來。

林悟镕用手将兩人的下體環在一起。

火熱發脹的男根相互摩擦,越來越多的液體讓動作變得更加方便。

凸起的邊緣被對方狠狠擦過時,兩人都忍不住悶哼出聲。

林悟镕感覺到小馮儉硬成了一根鐵棒,而且熱得發燙,幾乎燙到了他的心裏。

28 自作自受

細算下,兩人已經有三周多沒有親熱過。

所以當手指探入菊道時,明顯的不适感仍引得林悟镕身體一僵。

好在馮儉很有耐心,按着固定節奏插動,愛撫着每道觸碰到的皺褶。

林悟镕很快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覺,菊道軟成了絲綢樣,一收一放纏着手指不放。

覺得時機差不多,馮儉從地上的褲兜裏拿出一個避孕套,對着林悟镕說;“幫我戴上。”

林悟镕定定神,撕開外包裝,蹲下來幫着小馮儉穿外衣。

在那之前,他情不自禁伸出舌頭,舔了舔泌出體液的小眼。

因為他出其不意的動作,馮儉瞬間緊繃了大腿,忍不住笑道:“真是學壞了。”

林悟镕得意地仰着頭說:“還不是你教得好!”

馮儉将他拉起壓在光滑的鏡子上,擡起了他的一條腿,把堅挺的小馮儉對準了舒展的菊道口。

站立的姿勢使得菊道口很難擴到最大,所以林悟镕吞得有些吃力。

馮儉放慢速度,時不時還往外抽一點。

等小馮儉完全埋進菊道時,林悟镕已經被他磨出了一身火。

他難耐地咬住了馮儉的唇,喘息說:“快一點。”

馮儉笑了笑,抽出小馮儉在菊道口輕輕抽插幾下,又猛然沖了進去。

菊道被馮儉三淺一深地沖頂,背後是堅硬冰冷的鏡子,林悟镕完全沒有退路,任由小馮儉一次次刺進深處,碾着敏感區直進直出。

“唔……唔……”

林悟镕緊緊抿着唇,雙手摟住馮儉的脖子,讓兩人的胸膛貼在一起。

胸口的滾燙和身後的冰冷形成鮮明對比,讓林悟镕更加貪戀那份溫暖。

挺起的乳粒硬得跟碗蓮種子似的,在對方肌膚上來回滑動。

微小的刺激層層疊加,有着無法描述的快樂。

當期盼已久的快感如潮水般湧來,林悟镕忍不住踮起腳尖,試圖讓小馮儉不要進得那麽深那麽猛。

但沒過多久,無法自已的顫抖就從大腿根部一直延伸至了腳趾上。

林悟镕膝蓋發軟,整個人差點跪了下來。

這時正遇上小馮儉又一次大力進戈,剛好戳在敏感點上。

交錯下兩股力量撞得林悟镕眼前發白,快樂的感覺瞬間溢出能夠承受的閥值。

大量精液一股股噴出,把兩人的小腹弄得濕滑一片。

他的聲音也跟着變了調,半是痛苦半是歡愉,甜膩悠長。

充滿誘惑的呻吟落到馮儉耳朵裏,非但沒引起同情,反而想欺負得再狠些。

馮儉暫時退了出來,抱着還在享受高潮餘韻的身體來到客廳。

他将林悟镕放進單人沙發中,分開無力的大腿,讓他完全敞開了身體。

因為剛才激烈侵犯而張開的菊道沒來得及完全閉合,露出了裏面豔紅色的內壁。

馮儉低下頭,帶着幾分虔誠的味道親吻了一下,引得菊道突然收緊,差點夾到他的舌尖。

劇烈的反應令馮儉眸色變深,再度提槍插了進去。

之前在浴室,林悟镕還能摟着馮儉,現在整個人陷在沙發裏,左右空間也受到限制,胸膛上還隔着自己的雙腿,除了被肆意摩擦的部位,他幾乎碰不到馮儉,奇怪的孤獨感使得菊道裏的刺激更加鮮明。

“啊……慢點……馮儉……那裏別……啊……馮儉……唔……不行……”

林悟镕帶着絲哭腔呻吟着,鼻子快速翕動,但依舊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自己很沒出息,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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