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客棧的事情就這樣解決了,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順利。
秦書幾人本想就此離開, 去尋個別的住處, 一來是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無需再留在這家客棧裏, 二來便是他們想趁薛老爺還沒回來的時候, 在鎮上多轉轉,看看能不能碰上其他的怪事, 來賺一些靈力點。
但這家客棧的老板執意要讓他們留在客棧裏, 說是就算他們不需要他的報答,也得在客棧裏多住一段時間,至少這樣會讓他心中好受一些。
秦書幾人拗不過性子倔強的老板,也不好太過強硬地拒絕他,在稍稍思考了一會之後,便同意了老板的挽留。
想要知道鎮上的事情, 也不是只有親自去轉這一個辦法。
他們同老板商量了片刻,得到了老板的同意以後, 便又尋着記憶找到小商販的住處, 正巧碰上已經起了床,正準備出門的小商販。
“幾位仙長,小人正準備去找你們呢。”見到蒼逸幾人, 小商販的面上一喜,又同時透露出些許好奇和擔憂, 他向周圍看了看, 确定沒有別人了之後, 有些神神秘秘地問着,“昨天夜裏,你們有沒有碰上那客棧裏的鬼啊?”
小商販神神叨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滑稽,秦書憋着笑道:“我沒見着,柳雲也沒見着。”
小商販面露失望,秦書清咳了一聲掩飾着自己的笑意,“蒼逸碰着了。”
小商販的眼睛頓時一亮,“如何,仙長可是把那怨鬼給收了?”
“收了倒是算不上,不過蒼逸和泓蜀大人的确是将客棧的鬧鬼問題解決了。”秦書笑着搖搖頭,見小商販面露好奇之色,便簡單地将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
聽完以後,小商販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原來是那條大黃狗的魂魄在作祟,若是因為這個原因的話,我倒是能理解它的心情,它是個忠心的。”
秦書點點頭,“的确如此。我們來找你,其實也是有事相求。”
“有什麽事是小人能幫上忙的?”小商販來了興致。
“我們需要你将這件事傳出去,盡可能多的讓鎮上的人知道。”秦書道,“除了讓鎮上的人知道客棧的怨鬼已經被解決了之外,還可以順便打聽打聽是否有人遇到過什麽奇事怪事,若是需要幫忙的話,便可去那家客棧找我們,我們不需要任何報酬。”
小商販毫不猶豫地就應了下來,還不忘贊嘆一聲,“幾位仙長真是好心腸,鎮上的其他人定然會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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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本就是出來歷練的,做這些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秦書搖搖頭,又和小商販随意地交談了幾句之後,便和柳雲蒼逸一同回到了客棧裏。
客棧老板顯然已經從見到已逝愛犬魂魄的激動中冷靜了下來,現在正拿着一塊抹布,仔細地打掃着客棧裏的衛生,顯然是已經預料到了日後的生意。
怨鬼被除去,鎮上的人們知道以後,以客棧本身的好條件,生意定然會再次好起來的。
秦書和客棧老板打了聲招呼,便上了樓。他們三人的房間依舊是原先的那三間,那三間房是客棧裏位置最好的三間,客棧老板自然是留給了他們。
随後的幾日,蒼逸幾人便一直住在這家客棧裏。小商販的動作很迅速,許是因為平日裏接觸的人比較多的緣故,客棧內怨鬼被去除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鎮子,鎮上的人們也幾乎都知道了有三位仙長正住在鎮子上,還能無償為他們解決那些稀奇古怪地事情。
客棧的生意很快便火爆起來,有些人是為了來看看傳說中高不可及的仙長,有些人則是家中有些許怪事,專門來向蒼逸幾人求助。
蒼逸他們來者不拒,只要是有可能拿到靈力點的事情,他們都會前去看看,三個人分頭行動,這幾日下來也跑遍了大半個鎮子,鎮上的人也都熟悉了他們的面孔,路上見着了也會停下來打聲招呼,或者更加熱情地想拉他們進屋喝杯茶。
但讓他們比較失望的是,雖然前來求助的人很多,但他們所求助的事情并談不上是靈異事件,因此幾人的靈力點依舊保持着原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好在他們已經有了心裏準備,畢竟這小小的一個鎮子上已經出現了一只怨鬼,還有一個目前不知是何狀況的陰氣源頭,若是再有些什麽,鎮上的人恐怕就住不安生了。
而倉薯卻和他們恰恰相反。
他雖然也想和儲備糧一起捉鬼增進感情,但如果碰不上他也不會強求,更何況,每和儲備糧去一戶人家,那家人便會從家裏拿出各種各樣的好東西招待他們,這其中自然不乏有很多當地的特産美食,可把倉薯給吃了個夠,每次回客棧的時候都挺着個圓鼓鼓的肚子,就連美味的陰氣和怨氣,他這幾日都沒怎麽吃。
實在是有點吃不下,只能偶爾拿出來舔兩口過過嘴瘾。
時間就這麽過去了十天,然而這十天中,秦書布在薛宅周圍的那一個法陣并沒有被觸動過,薛老爺還是沒有回來。
秦書幾人商讨了一會兒,又看了看偶爾還會來客棧找他們的鎮裏人,決定再多留五天。
然而就在他們決定留下來的第二天早上,法陣便被觸動了。
秦書連忙叫來柳雲和蒼逸,将這件事告訴了他們。三人沒有多猶豫,立刻就前往了薛宅。
時隔十多天之後,又一次聞到熟悉的香甜氣味,小白團興奮得一直扒拉着口袋朝外看着。
這可是他念叨了許久的好吃的,雖然這家大宅子有主人,他不能進去偷吃,但看儲備糧和兩個小哥哥的架勢,似乎是想要去找這家大宅子的主人辦事。
辦的事情還和那香甜的陰氣有關。
也就是說,他還是有希望吃到那些陰氣的!
聞着那誘人的香甜氣味,倉薯不住地舔着小嘴巴,只覺得自己饞得慌,明明前不久才吃飽了肚子,現在竟又覺得有些餓了。
他從頰囊裏取出那根木頭簪子,小小地啃了一口裏面的陰氣,又把它塞了回去,拿出一根儲備糧給他做的紅薯幹,慢吞吞地磨着牙。
吃不到大宅子裏的香甜陰氣,那聞着它的味道吃別的東西解解饞也是好的。
秦書走上前敲了敲大宅子的門,卻沒有人回應,他皺了皺眉又敲了一下,好一會兒之後,門內才傳來一聲回應。
秦書記得,這是薛管事的聲音,“誰呀?”
和上一次一樣,大門被拉開了一條不太大的縫隙,薛管事的臉從門後露了出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書和站在後面不遠處的柳雲和蒼逸,有些遲疑地道:“你們是上一次來找老爺談生意的人?”
秦書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薛管事竟然還記得他們,畢竟上一次來敲門和薛管事說話的人不是他們,而是那個小商販,他們不過是一直站在小商販的身後,并沒有出過聲。
“是我們。”秦書點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親和一些,“薛老爺回來了嗎?”
“老爺已經回來了。”薛管事有些猶豫地看他一眼,“但是老爺說這段時間不談生意,有什麽事情等以後再說。”
秦書一怔,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蒼逸和柳雲,蒼逸隐晦地對他搖了搖頭,嘴唇蠕動了兩下。
告訴他。
秦書分辨出來蒼逸的唇語,沖他眨了一下眼睛,又轉回腦袋,攔住了想要關門的薛管事。
“請等一下。”秦書連忙道,“其實我們不是來談生意的。”
薛管事眉頭一皺,“那你們是來做什麽的?”
“薛管事可知道,這宅子裏面,其實藏着一個不幹淨的東西?”秦書壓低聲音道,面色也嚴肅了起來,這讓他看起來很有信服力。
“你——”薛管事的面色頓時一變,看着秦書的眼神也不一樣了起來,她打量了門外的青年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問道,“你們莫非就是最近來鎮上的那幾位仙長?”
“正是。”秦書沖她抱拳。
薛管事皺眉思考了一會兒,低聲對秦書道:“您幾位先稍等一下,小人做不了主,需要回去告知老爺。”
秦書點點頭,“無事,我們就在這門口等着。”
語畢,薛管事便急忙地又關上了門,隐約能聽見門那邊越來越遠的匆忙腳步聲。
薛管事并沒有讓他們等很久,大約近一刻鐘之後,她便又打開了大門,對蒼逸三人恭敬地道:“三位仙長,老爺請您幾位進去一坐。”
秦書悄悄松了一口氣,和柳雲蒼逸一同跟着薛管事進了薛宅。
聽那小商販說,這偌大的一個薛宅內,只住了四個人,現在看來的确如此,薛宅內的裝修雖然很精美,但處處都透露出一股冷清的氣息,沒有什麽人氣。
薛管事一邊走一邊同他們講着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原來薛老爺是在兩個月前帶着自家夫人和孩子搬來這個鎮子上的。薛老爺原先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商人,但在一次出海的時候遇到了風暴,人雖然活了下來,那好幾船的貨物卻打了水漂。從那次以後,薛老爺的生意便開始走了下坡路。
薛老爺原先的夫人早在孩子出生沒多久便去世了,只留下薛老爺一人和一個年幼的孩童,而在夫人去世後沒多久,他的商船便遇上了大風暴。
這對于薛老爺來說自然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薛老爺并沒有因此而一蹶不振,他依舊在試圖挽回自己的生意,但不知是運氣不好還是如何,他的生意怎麽也起不來,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些許家産也被用的沒剩下多少了。
薛老爺灰心喪氣,若不是因為孩子還太小,他幾乎就想撒手不管了。随後沒多久,薛老爺便遇到了他的第二任夫人,也就是他現在的這一任夫人。
這位夫人生得年輕貌美,家境卻不怎麽好,遇到薛老爺後沒多久,兩人便生了情,很快就成了婚,薛老爺也在夫人的開導下漸漸看開了,抛棄了過去的一切,帶着夫人和孩子搬到了這個鎮上。
這個大宅子幾乎花費了薛老爺最後将近一半的積蓄,好在小鎮子上的花銷沒有外面那麽巨大,靠着這比積蓄,一家人倒也過得舒舒服服的,薛老爺也已經開始在鎮子上重新做生意了。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搬來這鎮上沒多久,薛老爺的孩子便生病了,這可是薛老爺唯一的孩子,他一直都放在心尖尖上疼愛,孩子剛一生病,他便請來了鎮上最好的大夫,想要治好自己的孩子。
但那位大夫在看過薛小少爺以後,卻說他看不出小少爺身上的問題,只能請薛老爺另請高人。
薛老爺當時就急了,把鎮上的大夫都請了個遍,甚至還去相鄰的幾個鎮子上請了大夫,卻都得到的是一樣的答案。
到這個時候,薛老爺才隐約意識到,薛小少爺或許并不是生病了,而是被什麽不幹不淨地東西給纏上了身。
在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薛老爺很快便轉移了目标,開始請鎮上的所謂高人來屋裏驅邪,卻都沒有用。
薛小少爺的病愈發嚴重起來,到後來,一天中有大半的時間都陷入昏迷之中,剩下的一小半時間,也只能卧在床上,不能動彈。
薛老爺急得不行,甚至開始考慮變賣家産,用那些錢去請一位仙長來。但他也知道這種情況幾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說他的家産值多少錢,他就連那些仙長在哪裏他都不知道。
後來他打聽到,在離這鎮子有些距離的一座山上,有一個自稱玄門的小門派。這小門派雖說不是修仙門派,但對于一些民間的怪事頗有研究,也經常派人出來幫人解決各種事情。
恰好這時候,薛小少爺的病情突然穩定了下來,雖說小少爺依舊長時間的昏迷,卻連續好幾天沒有再加重了。
薛老爺咬咬牙,讓自家夫人和薛管事的留在宅子裏,自己就尋着路去找那個玄門,這一去便是小半個月,直到今天早上才趕了回來。
等薛管事說完了這些事情,她也已經領着蒼逸三人來到了堂屋。
堂屋的門虛虛地掩着,還沒走近堂屋的時候,蒼逸幾人便聽見堂屋裏有人的交談聲,卻聽不太真切。
等幾人走近了些,薛管事正準備推開門的時候,門內的聲音便清晰起來,他們正巧聽見屋內有人說了一句:“問題就出在尊夫人的身上。”
屋內陷入了一片沉寂,薛管事推開門,低着頭道:“老爺,老奴帶幾位仙長進來了。”
堂屋裏有三人,兩男一女,其中一位年約三十的男子坐在堂屋正中間的座位上,他的身邊坐着一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另外一位男子年紀看起來約莫四十左右,此時正坐在堂屋的一側,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羅盤,羅盤上的指針正對着那女子的方向。
“薛老爺。”秦書向坐在堂屋中間的那位中年男子抱拳。
好一會兒之後,薛老爺才像是剛回過神一樣,低低地嗯了幾聲,“幾位仙長進來坐。”
倉薯一直乖巧地團在蒼逸胸前的口袋裏,在進入到堂屋裏了以後,他聳了聳小鼻子,豆豆眼有些疑惑地轉了轉,最後停在了那位坐在薛老爺旁邊的年輕女子身上。
那個小姐姐身上的味道好奇怪,和其他的普通人不太一樣,但是聞起來卻又很舒服,他以前從未聞到過類似的味道。
蒼逸幾人落座以後,薛老爺深呼吸了一口氣,對那位拿着羅盤的男子道:“可否請道長再說一次?”
那個蓄着小胡須,坐在蒼逸他們對面的男子暗暗打量了蒼逸他們一會兒,眼裏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視,他清了清嗓子道:“薛老爺,我方才說,這大宅裏有妖氣,令郎身上也有妖氣萦繞,而這妖氣的源頭,便出在尊夫人身上。”
薛老爺抓着椅背的手忍不住緊了緊,手背上冒出一條條青筋,可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道長,這事可開不得玩笑。”
“您以為我在開玩笑?”那人皺眉,“我張懸從來不拿正事開玩笑,尊夫人身上的确充斥着妖氣,這件事,羅盤給出的指示做不得假。”
薛老爺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他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夫人,卻見她低垂着頭,并不為自己辯解。
好一會兒之後,薛老爺才轉回頭看着張懸,“張道長,這件事說不通。如果小兒生病當真是因為內人,那為何在我們搬來這棟宅子之前,小兒都沒有出問題,反而一來到這宅子,小兒便成了現在這樣?更何況,這棟宅子原先便有傳聞鬧鬼,我雖然請人做過法,但并不排除宅子裏的髒東西并沒有被除幹淨的可能性,不是嗎?”
張懸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顯然是沒有辦法對這件事做出說明,“無論如何,這羅盤的确是探測出了尊夫人身上的妖氣,令郎的身體定然是和尊夫人有關。”
堂屋裏又陷入了寂靜,薛老爺垂着眸,面色看起來很不好看,想必是在思考張懸所說的事情的真實性。
蒼逸幾人在一旁看着,卻沒有出聲。
在進入堂屋的第一時間,他們便察覺到了那位年輕女子身上的妖氣,但他們并沒有在那妖氣之中感覺到一絲一毫地暴戾和侵略。薛夫人是一只妖,卻絕對不是張懸口中的那種害人的妖怪。
哪怕是妖,也是分好壞的。
許久之後,薛老爺才看着薛夫人低聲開口,“夫人,我想聽你說說看。”
薛夫人依舊沉默着,過了一會後,她才緩緩地擡頭看向薛老爺,一雙黑眸透亮清澈,仿佛一眼能望到底,“老爺,如果妾身說,寶兒的病與妾身無關,您會相信妾身嗎?”
“我信。”薛老爺毫不猶豫地就回答她,“我知道夫人不是那樣的人,夫人平時的作為,我都看在眼裏。”
“薛老爺。”張懸忍不住打斷他,“您怎麽能相信她的話?她可是一只妖!還是一只妄圖吸取令郎生氣的妖怪!”
薛老爺深深地看了張懸一眼,“雖然我和夫人只相識不到一年,但這一年的時間,她幫了我不少的忙,若不是她,我現在恐怕已經心存死志,若不是她,寶兒恐怕至今都不能正常地和人交流。你說說看,如果夫人真心是想害寶兒,那先前她又為何為寶兒做出那樣的付出?”
不等張懸開口反駁他,薛老爺便接着道:“如果夫人真的是一只妖,也絕對不會是害人的妖怪,我相信她,也相信我自己的判斷。”
張懸的話一哽,“您有沒有想過,尊夫人或許已經不是以前的尊夫人了,而是被妖物占了身子?”
“這不可能。”薛老爺肯定地道,“夫人天天同我在一起,若是有什麽異常,我自然會察覺。”
“恕我直言,薛老爺,”張懸嗤笑一聲,“妖怪可是這世上最狡猾的生物。”
言下之意便是,薛老爺怕是被那妖怪給騙着了。
薛老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面上隐隐帶上了些許怒意,卻并不是對自家夫人,而是沖着張懸張道長。
薛夫人垂下眼簾,伸手覆在了薛老爺的手背上,依舊沉默着。
薛老爺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稍稍壓下了心底的怒意,轉而看向了一直沒有出聲的蒼逸幾人,站起身向他們拱拱手,“還請幾位仙長明鑒,小人不希望夫人蒙受此等冤屈。”
蒼逸擡眸看了薛老爺一眼,正欲開口說話,卻被張懸搶先一步打斷了。
“薛老爺,您莫不是真的相信這幾個毛頭小子是什麽仙長吧?”張懸嘲諷道,“仙長怎麽可能會來這種偏僻的鎮子上呢?”
這話一出,蒼逸幾人的臉色登時便冷了下來,就連蒼逸胸前口袋裏的小白團子也探出了小腦袋,豆豆眼因為氣憤而看起來亮晶晶的。
這人好生不要臉,竟然敢打斷他家儲備糧的話!還質疑儲備糧的實力!
他家儲備糧,可是全世界最最最最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