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合一

北方的秋末冬初, 晝短夜長。

周四清晨, 沙鷗出門上學的時候, 天色剛朦朦擦亮。

昨晚從“Stone”回家不算晚, 洗漱過他就直接睡了,結果早上一起床, 頓時一陣頭重腳輕。

他扶着床頭好幾秒, 等暈眩感漸漸消失, 才後知後覺地懷疑,不是真的生病了吧?

沙鷗從小極少生病,身體素質算得上過硬,但也絕不是拿身體逞強硬撐的類型, 吃過早飯特意量了一□□溫,确定溫度不到三十七度,一切正常後, 才出的門。

到了班上剛好時早預備結束時間,陸惟名慢他兩分鐘進教室, 帶着一身冷氣,坐下後, 還有若有似無的洗發露的清爽味道隐約飄來。

沙鷗吸了下鼻子, 從側面證實, 自己的确沒感冒。

陸惟名見他第一句話就問:“你怎麽樣,好點沒,還咳不咳了?”

“沒事了。”

“哦。”

想了想,又抓起他課桌上的水杯, 趁着還沒打上課鈴,跑出去接了一杯熱水回來。

沙鷗:“......謝謝,下次我自己去就行。”

陸惟名抽出第一節 課的英語書和随堂習題冊,不在意道:“沒事,順手了。”

想了想,又忽然說:“哦對了,今天中午體特班的幾個隊友說聚餐,我就不去蹭飯了哈。”

關懷到位了,再冷不丁地拉開一些距離......這個算試探了吧?

他有意看沙鷗的反應,而後者聞言只是略略思考了兩秒,平靜地說了一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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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這反應,平淡了點吧?

每天中午一起回家吃飯的人,已經養成的既定習慣被驟然打破,難道不應該表現出一點的不适嗎?或者不應該問他,是臨時決定的還是早就商量好的?如果是早就商量好的,為什麽沒有提前說呢?

或者随口問一句,去吃什麽也行啊!

臆想中的關心呢?

陸惟名摸着下巴沉思了幾秒鐘,賊心不死地試探道:“我看手機提示說,今天又大幅度降溫了。”

沙鷗:“哦。”

陸惟名:“......我們中午去吃冰激淩火鍋。”

沙鷗:“???”

他想要拿水杯的手一頓,終于偏頭打量陸惟名幾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

陸惟名心說,看!他果然還是關心我!

陸惟名清了下嗓子,刻意低聲問:“你......想說點什麽?”

沙鷗第一反應想說:你今天的智商是不是又喂狗了?猶豫了兩秒,還是忍住了,只是收回拿水杯的手,象征性地鼓了兩下掌,麻木誇獎他——

“二班小太陽,自帶熱能量?”

陸惟名:“......”

Round.1——慘敗。

第一節 課開始後,陸惟名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的唱機,原本會時不時偏頭輕聲說一兩句話閑話的人,現下卻開始閉麥不言,一直跟着老師做筆記,做習題,生生拗出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高冷人設。

沙鷗剛開始有點不明所以,後來整個上午的課程陸惟名都是如此,他就隐約明白了,同桌可能是忽然福至心靈,想要在期中考前沖刺一把,以實際行動讓他那位總裁爹心悅誠服,思及此,沙鷗內心十分欣慰,還覺得這二百五終于開了點竅,可喜可賀。

反觀陸惟名,苦苦撐了一上午之後,只覺得心力交瘁,有好幾次,他都想湊頭和旁邊的人說句話,尤其是聽見對方偶爾還會咳嗽的時候,真想問一句“有沒有繼續吃藥”。

但是被狗啃了的理智阻止了他。

于是一直挨到了上午放學,陸惟名看似潇灑地起身,撂下一句“我走了,你回家小心”,就飛也似地落荒而逃。

出了教學樓,才想起無處可處,又不能去食堂自投羅網,只好掏出電話,給徐鵬打了過去——

“哪兒呢?去什麽食堂啊,別去了,喊幾個同學來校門口找我,出去吃!嗯?是啊我請......吃什麽?冰激淩火鍋!哎......請你吃什麽就吃什麽呗,哪那麽多廢話!快點啊!”

另一邊,沙鷗待陸惟名出了教室以後,才慢悠悠地站起來,穿好外套,下樓回家。

出校門口的時候,還真的看見陸惟名和幾個體特聚在一起,像是在等人,沙鷗從他們身邊路過,陸惟名只看了他一眼,就飛快的轉過身去,連個招呼都沒打。

沙鷗簡直要莫名其妙了!

如果不是放學時再次覺得有點頭暈腦脹,他真的要走過去問一問——請問您哪位?為什麽要頂着我那位靜也脫兔動也脫兔的同桌臉招搖撞騙?

沙鷗沉沉呼出一口白霧,走到公交站點,等車回家。

到了家,沙老爺子和沙雁還納悶地問他,今天陸惟名怎麽沒和他回家吃飯,沙鷗如實說了,老爺子還不忘囑咐:“明天讓小陸一起來啊,外面吃還是不衛生,而且天冷了,中午沒地兒睡覺多難受。”

“嗯。”沙鷗應了一聲,沒說他有宿舍,中午可以回寝室午睡的事。

吃過午飯,沙鷗一頭栽到床上,幾乎下一秒就睡了過去。

與以往不同,這次手機鬧鐘響起來的時候,沙鷗幾乎用盡了自制力,才艱難地睜開眼睛,躺在床上放空了足足五分鐘,混沌不堪的大腦才逐漸透露出一絲清明。

結果一下床,膝蓋倏然一軟,他一把扶住床頭櫃,才免于一場頭破血流。

深深呼出一口濁氣,不得已又翻出了體溫計,夾了五分鐘,最後水銀刻度顯示三十六度九。

——不燒啊,沙鷗用力晃了一下頭,将體溫計放回醫藥箱,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感覺精神了一點後,才穿外套出了門。

除了單元樓的門,北風一吹,他驟然打了個冷戰。

到學校以後,一進教室,暖風迎面撲來,剛從室外冷了一路的沙鷗在冷熱交替間,背上霎時浸出一層薄汗。

暈頭轉向地走到座位,陸惟名還沒來,也不知道是吃飯沒回來,還是在宿舍午休沒下樓,沙鷗拿着保溫杯,自己晃着虛浮的步子去打了熱水回來,往座位上一攤,只覺得耳膜嗡嗡作響,心慌的厲害。

就連旁邊什麽時候坐了人都沒察覺。

陸惟名中午神經錯亂地帶着一幫體特跑去商業街,吃了一頓冰激淩火鍋後,透心涼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現在,進教室看見沙鷗趴在桌子上,本想再努努力,打個拉鋸戰,延長一下戰略時間,可一垂眼,就看見沙鷗埋頭露出的半張側臉,心霎時提到了頭頂。

原本冷白的皮膚上,透着一絲不正常的潮紅,連半阖着垂下的眼角都有些泛紅。

“哎——”陸惟名謹慎地碰了碰他的放在桌面上的手,本想問他怎麽了,卻被對方手心中滾燙的溫度吓了一跳!

“沙鷗,起來!”

陸惟名此時也顧不得什麽亂七八糟的戰術戰策了,忙不疊地将人扶起來坐好,沙鷗皺眉,吃力地擡了擡眼皮,剎那間就對上了陸惟名寫滿了焦急的雙眼。

他眼底紅血絲密布,出口的聲音也嘶啞的厲害:“回來了?冰激淩火鍋好吃嗎?”

“吃你大爺!”陸惟名直接上手,手心貼在他額頭,一探,才驚覺沙鷗燒的厲害。

“走!請假去醫院!”他心急如焚,不由分說地要把人從座位上架起來。

沙鷗腦子清楚了一點,格開他的手,淡聲說:“去醫院幹嘛?你生病了?”

“我他媽......”陸惟名無語到了極點,耐着性子咬牙說:“我沒事,是你生病了,燒成這樣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嗎!”

沙鷗擺擺手說:“沒燒,我出門才量的體溫,還不夠三十七度,就是有點迷糊,可能是沒睡好。”說完還自己試了試額頭的溫度,“真的不燒啊,我沒覺得燙。”

“廢話!”陸惟名就不明白了,平時那麽冷靜睿智的一個人,生病的時候智商居然也會出現這種明顯斷層,“你自己試自己,就是燒着了也感覺不出來啊!別墨跡,快點,我帶你去找楊老師請假!”

他們這邊動靜不小,前排的同學紛紛回頭觀望,不少同學看見沙鷗的臉色,也是吃了一驚,七嘴八舌地說着:“快去找老師請個假吧!”“霸霸你臉紅的不正常啊!嘴唇都幹裂了!”“去醫務室吧,對了這節楊老師沒課,應該在辦公室。”“需要我們幫忙嗎?”

......

陸惟名幹脆把沙鷗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挂,自動屏蔽了外界嘈雜的信號,不由分說地把人拖出了教室。

“哎,我自己能走,你先放開我......”

“老實待着!”

到了高二年級組辦公室,還不等沙鷗開口,陸惟名三兩句話就說明了原委,楊光二話不說開了假條,站起來穿上外套:“走走走,我陪你們去醫務室!”

由于是省級重點高中,學生人數衆多,故此一中的醫務室不同于普通學校的規模,簡直堪比一個小型的社區診所,校醫更是從中心醫院返聘的執業醫生,對于普通病症的診斷治療,完全沒有問題。

校醫看了看沙鷗的狀态,又用壓舌片檢查了喉嚨,說:“嗓子發炎了,炎症引起的發燒,先量個體溫,看看溫度。”

不量不知道,一量連沙鷗自己都吓了一跳——三十九度七!

陸惟名心急如焚,礙于楊光還在旁邊,只好刻意穩着情緒問校醫:“燒這麽嚴重,需要去醫院嗎?”

校醫說:“去醫院也可以,不過這種情況到了醫院也是輸液,先把溫度降下來,所以看你們自己的意思,在我這挂水還是去醫院再檢查一下,都可以。”

陸惟名還想說話,沙鷗擡手拉了他衣擺一下,輕聲阻止說:“不用去醫院,就在醫務室挂水吧。”

高燒中的人說話聲音都透着無力,向來清冷的一雙眼睛燒得通紅,陸惟名心裏揪得疼,最終放棄了再折騰他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的念頭,默認了校醫先退燒的提議。

醫務室分內外兩間,外廳是檢查室,內廳是輸液室,用一道磨砂玻璃門隔開。

陸惟名先扶沙鷗去輸液室床上躺好,脫了他的外套挂在椅子上,校醫配好了藥袋,拎着走了進來。

紮針輸液的時候,陸惟名就站在一邊看着,沙鷗手背勁瘦,青紫色的血管隐含在白皙的手背皮膚下,非常好找,一針到位。

校醫調整了一下點滴速度,說:“一共輸三袋,沒藥了叫我。”和楊光點了下頭後,就出了輸液室。

陸惟名拉過旁邊的椅子,在沙鷗床邊坐下,說:“楊老師,您後面是不是還有課呢?我在這守着他就行,您回辦公室吧。”

楊光看沙鷗燒得厲害,有點遲疑:“你自己在這可以嗎?要不我再喊一個老師過來吧。”

“別!”

對面兩人,一個躺着,一個坐着,卻是異口同聲。

陸惟名自動化身“同桌代言人”,不等沙鷗開口,就說:“您放心吧,我這麽一個大活人在這,能有什麽事,而且還有校醫在呢,不用麻煩別人了,您快回吧,第一節 課都要下課了!”

“行,那有什麽問題第一時間通知我。”楊光又附身囑咐了沙鷗兩句,才回出了醫務室。

人一走,輸液室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陸惟名側目看了看沙鷗蒼白透紅的兩頰,在心裏三百六十度螺旋花式托馬斯地把自己罵了一通。

試試試!試你大爺啊!如果上午的時候不是自己出什麽幺蛾子,恐怕早就發現他精神不對了!

中午還他媽跑去吃什麽冰激淩火鍋——怎麽沒冰死你呢!

沙鷗躺在床上,一陣陣的暈眩感幾乎讓他有反胃的感覺,但是看着旁邊的人臊眉耷眼地坐在那,垂着頭不說話,臉側的肌肉都在微微痙攣,又覺得怪異,忍着想吐的沖動,啞聲喊了他一句:“哎,你怎麽了?”

陸惟名擡頭,與他對視一瞬,又飛快地看向牆角:“沒事,就有點難受。”

“難受?”沙鷗皺眉,說:“被我傳染了?”

“你是炎症引起的高燒,又不是流感,傳染得着麽?”陸惟名不自然地看向他,調整了一下情緒,說:“......你睡一覺吧,這袋輸完了我喊校醫換藥。”

沙鷗此時難受得不行,只覺得身上冷熱交替,強挺着精神,說:“其實,你回去上課也沒事,我自己......”

“閉嘴吧你,這個時候玩什麽個人英雄主義!”陸惟名沒等他說完就急了,對其怒目而視三秒鐘,對上那雙燒得朦胧模糊的雙眼,又默默敗下陣來。

他擡手,微涼的手指忽然點了一下沙鷗的眼皮,用帶着哄勸意味的聲音說:“聽話,睡一覺,睡醒就好,我在這陪着你,乖。”

沙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随意又被迷糊卻代替,陸惟名不确定他是不是聽出了最後一個字中,自己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情緒,只見他輕輕的眨了下眼睛,而後又閉上,偏過頭,少許時刻,就睡了過去。

陸惟名看着他雪白的側顏,聽他的呼吸逐漸綿長均勻,确定人已經睡熟了以後,才把杯子往外抻了抻,蓋住了沙鷗挂水的那條胳膊。

随後在被子裏,很輕很輕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沙鷗這一覺直接睡到晝夜颠倒,醒來的時候,先看見的是窗外已經黑沉沉的天色,随後視線回旋,看見了床邊上趴着的,一顆毛絨絨黑乎乎的腦袋。

受傷的輸液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拔了,身上雖然依舊綿軟無力,但驟冷驟熱的不适感已經消退了不少,他擡起手,在陸惟名頭頂呼啦了一把。

“嗯?”陸惟名反應慢半拍,擡起頭的時候,眼中驟然清明,“醒了?還覺得特別難受嗎?哦你等一下,我去喊校醫!”

已經到了晚上,校醫也換了班,女醫生拿着體溫計走進輸液室,說:“張醫生換班前說了一下你的情況,先量個體溫,溫度退下來了就沒大事,明天在來輸點消炎藥,然後就不用輸液了,按時吃藥就行。”

“嗯。”沙鷗夾好溫度計,見校醫出了門,才問陸惟名:“幾點了?”

“八點半,第二節 晚自習都開始了。”陸惟名指了指旁邊桌上放的一兜零食水果,“晚飯的時候,楊老師和班上幾個同學來看你,你睡着,就沒喊你。”

沙鷗點點頭,想到什麽,又問:“你......今天沒去訓練?一直在這?”

陸惟名不在意地搖了一下頭:“廢話,難道讓你自己可憐巴見兒地在這輸液嗎?沒事,偶熱缺訓一次,我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了。”

沙鷗沉默片刻,雖然不明白自己輸液怎麽就可憐巴見兒了,但還是說:“謝謝,費心了。”

“見外了啊。”陸惟名問:“晚飯都沒吃,餓不餓?我去給你買份粥?”

“不用了。”沙鷗拿出溫度計看了一下,三十七度三,低燒,不過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了,就說:“我一會兒路上随便吃點就行,你回去上自習吧。”

這話一聽就不對,陸惟名皺眉,語氣倏然變冷:“你晚上還去打工?”

沙鷗點了下頭。

“想都別想!瘋了吧你!”

他突然火大,沙鷗有點茫然,剛一張嘴要說話,陸惟名忽然往他嘴裏塞了個東西,随即把一瓶礦泉水喂到了他嘴邊。

沙鷗猝不及防地又被他灌了兩口水,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剛才吃的可能是校醫開的藥。

藥丸擦着喉嚨滑下去,沙鷗緩了口氣,又喝了口水,才問:“什麽藥啊?”

陸惟名:“頭孢,消炎的。”

沙鷗:“......”

頭孢配酒,小命沒有。

——這波操作很是優秀。

“行吧。”沙鷗無奈道:“那我給洪哥打個電話請假,然後回家,你......”

陸惟名還是冷着一張臉:“回家?是想讓爺爺和小還再跟你擔心一整夜嗎?”

沙鷗:“???”

“不是......”沙鷗被他的邏輯折服了,沒忍住直接笑了,“不讓我上班,也不讓我回家,那我去哪啊?總不能住醫務室吧?”

陸惟名深吸一口氣,說:“跟我回宿舍,晚上我照顧你。”

沙鷗拿外套的動作定住。

好半晌,他才躬身拾起床尾搭着的外套,穿在身上,說:“不了,我還是回家吧,別麻煩了。”

陸惟名此時卻寸步不讓:“誰知道你是回家還是去酒吧?”

沙鷗失笑:“我頭孢都吃了,去酒吧幹嘛?賣純淨水嗎?”

“那你就忍着讓爺爺和你弟擔心啊,一個老一個小的。”

“沒事,我不讓他們看出來。”

“你和小還睡一張床,怎麽會看不出來,而且你這麽早回家就不正常。”

“我......”

陸惟名忽然走進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頃刻間被拉近,沙鷗下意識地後退,但被床尾的欄杆阻止了步伐。

“就是去我宿舍睡一夜,平時中午咱們也不是沒一起睡過,你矯情什麽?”

陸惟名高大的身影半掩着他,明明和對方身高差不多,但沙鷗此時卻莫名憑生出一種自己被桎梏的錯覺,他咬牙,強迫自己擡起頭平視對方,但高燒之後卻明顯氣勢不足。

“不方便。”

“我宿舍什麽所有,床品被褥,洗漱用品,一應俱全,兩個大男人,有什麽不方便的?”

陸惟名故意攻心,沙鷗皺眉不語。

許久,沙鷗從容地轉回視線,緩了口氣,說:“那走吧。”

陸惟名:“???”

颠覆就在一瞬間,剛才還理直氣壯的人,此刻一聽這話,立刻慌了神。

沙鷗先去還了溫度計,回來收拾好桌邊的藥,又拎起同學帶來的一兜吃的,見陸惟名還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愣在原地,不由好笑:“怎麽,現在舍不得走了?我沒你宿舍鑰匙,你不走,我翻窗進?”

“哦哦!”陸惟名壓根不敢看他,兩步竄過來,接過沙鷗手裏的袋裏,再一轉身,率先出了醫務室的門。

陸惟名的宿舍在三樓。

标準的四人間,因為只住了他一個人,所以顯得格外幹淨。

靠近陽臺門的位置鋪着一張床,新床單新被罩,一看就是沒怎麽睡過的樣子。

“我去給你買晚飯。”進了門,陸惟名開燈,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拿着沙鷗的假條又頭也不回的溜出去了。

沙鷗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暗自好笑。

也不知道這貨怎麽突然就慫了。

宿舍供暖非常足,沙鷗脫下外套挂在門後,沒坐陸惟名的床,直接在對面的空床板上坐下,開始給洪哥打電話請假。

洪哥一聽他病了,而且還是嗓子上的毛病,立刻給了他三天假,說病好了再來,言外之意就是,什麽時候告別消炎藥,什麽時候再回來就行。

挂了電話,沙鷗思索了兩分鐘,又往家裏撥了一個電話。

電弧是沙雁還接的,沙鷗沒說生病,只說晚上有事,晚上不回家住,留宿在男生宿舍,沙雁還不疑有他,倒是沙老爺子覺得孫子沒去上班有點意外,接過電話多問了兩句。

正當時,陸惟名拎着晚飯回來了,上衣口袋還裝着一只電子體溫儀,聽見沙鷗耐心卻十分費力地安撫爺爺,放下東西直接走過來,從他手裏掏走了手機,對着電話那邊的沙老爺子就是一通胡侃,終于哄得老爺子放了心,才挂了電話。

“過來吃飯。”

小米粥、紅苋菜,還有幾個小菜卷,沙鷗燒還沒完全退掉,吃些清淡的食物剛剛好。

一份粥喝完,五髒六腑都重新有了暖意,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沙鷗主動收拾餐盒,卻被陸惟名擠去一邊。

“衛生間有新的洗漱用品,那條灰色毛巾也是沒用過的,你去洗漱吧。”

沙鷗看着他收拾桌面,猶豫了一下,還是問:“......有多餘的睡衣嗎?我想洗個澡。”

陸惟名拿着一次性餐盒的手一頓,說:“發燒可以洗澡嗎?會不會更嚴重啊?”

“不會。”沙鷗說:“要是傷寒感冒引起的最好不要,但炎症引發的,應該沒什麽問題。”

關鍵這一天他驟冷驟熱,身上的汗就沒消停過,剛才在暖室裏喝了一份熱粥,背上又是一片汗津津,确實是不舒服。

“行,我給你找。”

陸惟名出門扔了垃圾,又洗了一遍手,才打開衣櫥,翻出了一套睡衣給沙鷗。

沙鷗看了一眼還沒剪下的挂牌标簽,狐疑道:“新的?”

“啊,新的啊。”

沙鷗頗為意外地順着打開的櫃門望了一眼,才發現櫃子裏不僅挂着幾身應季的衣服,被子都還有一床富裕的。

“宿舍你平時又不住,東西預備的那麽齊?”

“也不是完全不住。”陸惟名說:“我姥爺最近這段時間去外地比較頻繁,什麽交流會品鑒會之類的,他不在家的時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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