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兩章合一

過完五一之後, 天氣徹底回暖。

六月初, 高考熱。

一中作為豐玉市的考點之一,需要給各校高三考生提前準備考場, 而等到正式考試的那兩天, 高一高二的學生全體放假, 把整個校園交給這群以筆為歌, 即将仗劍天涯的高三學子們。

兩天的高考結束後,學生們返校時,校門口那條“高考加油”的紅色大橫幅還沒有摘下來。

高一的學生們反映并不強烈,畢竟在潛意識裏,高考這兩個字對于他們而言似乎還相當遙遠, 但對于高二的學生來說卻意義非凡, 畢竟明年的這個時候,坐在考場裏等待命運審判的人,就是他們了。

蟬鳴不歇,這個夏天, 好像變得格外灼熱。

七月中旬, 期末考試, 依舊是全市統一出題的統考。

往年的這個時候, 考結束後就是将近兩個月的暑假撒歡期了, 然而今年卻有所不同。

考試結束後,高二的這群小可憐兒們只有一個月不到的休息時間,八月中旬就要返校提前進入補課時間,而且新學期的進度安排已經提前下發了, 高三學年上半年還沒結束,他們就要進入到高考的全面複習階段。

來而不可失者時也,蹈而不可失者機也。

這次期末考試的成績出來的非常快,放假前一天,楊光帶着兩份排名表站到講臺上,微笑道:“明天就放暑假了,按理說,實在不應該在這個開心的節點上給你們添堵,但是,放假回來就高三了,到時候日子過得會更苦,所以,提前适應一下心理,也沒什麽壞處。”

臺下頓時一片哀嚎。

楊光的風格素來就是說軟話,辦硬事,此時面對着眼前一雙雙無辜委屈的清澈眼神,嘴上一邊說着“不過也不要有太大壓力,全面複習階段才是見真章的時候”,手上一邊毫不留情地抖開了第一張名次表。

第一名,沙鷗。

陸惟名就停了這麽一耳朵,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後,又繼續埋首發信息去了。

五人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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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淩風接着剛才沒聊完的話茬:所以明天就放暑假了,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趙書遠:“盡快吧陸哥,小半年沒見,再不回來看看江東父老,兄弟情都要喂狗了。

陸惟名:穩住別浪,過兩天就回程了,上次我媽來電話,說等我考完試過來接我,順便看望我姥爺。

方凱:......陸哥,你是不是自己颠倒了一下順序?

李赫:附議,看望咱姥爺是正茬,你才是那個順便被帶回去的棄兒吧?

“靠。”陸惟名笑罵一聲,回複道:看破不說破懂麽!哥不要面子的嗎!

周淩風:你還有那種東西?

趙書遠:你還有那種東西?

方凱:你還有那種東西?

李赫:你醒一醒。

陸惟名:......

在遭遇了一陣毫不留情地人身狂怼後,陸惟名義憤填膺地設置了全員禁言。

楊光還在繼續做着這次的考試分析,陸惟名關閉群聊後,目光向旁邊一掠,心思卻不自覺地飄忽起來。

距離上次的“意外事件”過去挺長時間了,陸惟名本以為自那以後,兩個人本來模糊朦胧的關系會降至冰點,畢竟自己那點隐晦的心思以這樣的方式直白地傳遞出來,他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沙鷗這個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明明是尴尬到兩個人恨不得再見時無語凝噎的場景,第二天到學校時,沙鷗卻能像個局外人一樣,事不關己,絕不口不提,就連陸惟名那點顯而易見的別扭,都熟視無睹。

該上課上課,該學習學習,當陸惟名硬着頭皮試探問“中午吃什麽”的時候,竟還淡然平靜地給出了“打鹵面”的答案,并且随口問了他一句——

“炸醬鹵還是豆角肉丁鹵?”

陸惟名被他的鎮定震驚到人世混沌,哪還敢說自己愛吃椒油拌的,忙不疊地一通小雞啄米式點頭,說都好都好。

于是沙鷗就用了一頓打鹵面,把這件無形尴尬到空間扭曲的事,雲淡風輕地掀篇了。

為此陸惟名又陷入了很長時間的人生困惑中。

他曾經篤定的認為,沙鷗那麽敏感纖細的人,對于兩人之間微妙且不可言說的關系,必然也是有感知的,只不過誰沒不挑明,因此便聽之任之而已。

但突發事件後,他的這個反應......

陸惟名又有點看不懂了。

這是啥意思?

心知肚明卻無需宣之于口?還是無所适從所以幹脆冷處理?

所以,他到底是個什麽态度?

沙鷗心,細得連海底針都自愧不如,委實難猜,故而陸惟名百爪撓心卻又一籌莫展。

“......哎。”思及此,他忍不住輕輕碰了沙鷗手肘一下。

“幹嘛?”

“那個......”陸惟名小心謹慎道:“暑假我可能要先回北津一段時間,過兩天就走了。”

沙鷗眼睛看着講臺上的楊光,手裏寫着期末考試的要點分析,聞言也只是停了一下筆,反應不大地“哦”了一聲。

“哦?”陸惟名又開始意難平了,啧了一聲,湊近點又問:“都不問問我什麽時候回來的嗎?”

“......”沙鷗察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終于偏過頭,略顯無奈地問:“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陸惟名滿足了,笑道:“趕在你生日之前,一定回來!”

沙鷗:“......”

由于放暑假的緣故,最後一天的晚自習取消了,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住宿的同學們回宿舍收拾內務,走讀生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陸惟名宿舍沒什麽可要收拾的,恰好和體特班徐鵬他們約了打球,于是等放學之後,沙鷗提前去了“Stone”,他就直奔學校球場。

一直到晚上九點,打了一個四節全場後,他才回到家。

盛夏時節,院子裏的花正是盛放,而他卻在這滿庭暗香之中,聞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果然,走到別墅一樓大廳,一推門,他就愣在了原地。

半晌過後,陸惟名進門換鞋後,随手捋了一把汗濕的頭發,開口招呼道:“媽,爸,你們......你們怎麽今天就過來了?”

“這是什麽話?”陸蘇靖卓坐在沙發上,笑着沖他招招手:“從上次給你過完生日到現在,三個多月了,小沒良心的都不想我們嗎?提前來接你還挨埋怨了?”

陸惟名低咳一聲,怕招致一頓家庭毒打,沒敢把“還真不怎麽想”這句話說出來,看見陸母招手,向前走了兩步後又停下,說:“我剛打球去了,先上樓洗個澡,一身汗味怕熏着您。”

陸母微笑着沒說話,點點頭,有用眼光示意了他一下。

陸惟名輕聲“嘶”了一下,嗓子如同卡了雞毛一樣,咳咳咳了好幾聲,才不太自然地喊了一句:“爸。”

“嗯。”陸正庭端坐在沙發一側,面上看不出什麽,但聽見這聲“爸”之後,開口時的聲音卻明顯地比往常溫和了一些:“先上樓洗澡吧,一會兒下來陪你姥爺說說話,明天咱們回家。”

“明天就走?!”陸惟名愣了一下,聲調猛地提高了八寸:“怎麽那麽快,不多待幾天嗎?”

陸正庭皺眉,不悅道:“喊什麽,沒規矩!”看見陸惟名登時變色的表情,頓了下,才說:“這兩天公司有急事,今天是抽空來接你的,過兩天指不定就沒時間了。”

“我都成年了,一個十八的大小夥子,還非得人來接?”陸惟名嘟囔着,“沒時間我自己坐車回去呗,再不濟讓姥爺司機送我一趟也行啊,弄得這麽大陣仗,還趕鴨子上架似的......”

“什麽話!”陸正庭這回是真的沉下臉來:“父母特意一起來接你回家,什麽意思你不明白?有沒有點當兒子的覺悟!你......”

“咳!”

一道不輕不重的低咳聲自蘇老爺子處傳來,陸正庭訓兒子的話一頓,随即收聲。

“惟名啊......”蘇老爺子接過女兒遞來的茶盞,喝了一口茶水潤潤嗓子,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你爸媽來了,就跟他們回去吧,回家住幾天,看看原來的朋友同學,然後再回來,到時候不願意別人送,姥爺就派車去接你。”

蘇老爺子說完,又意有所指的,輕飄飄道:“都少說兩句,見面就訓人,也怨不得孩子不想回家。”

陸惟名皺眉思考了兩秒,轉身就往樓上跑,上樓梯的時候還不忘說了一句:“我去洗個澡,然後出門一趟,回來再走!”

“這麽晚了還要去哪?你......”

陸正庭剛一開口,瞬間接收到岳父大人的直擊靈魂深處的眼光,最後只好也偏頭咳了一聲,端起茶幾上的另一杯茶,喝了兩口,徹底無話了。

今晚的蘇宅別墅,老中青三代一起卡雞毛。

陸惟名心急火燎地沖了個戰鬥澡出來,換上一身幹淨衣服,在陸正庭的死亡凝視下,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

明天就走了,今天怎麽也得當面告個別。

而且家裏有姥爺坐鎮,根本沒在怕的。

......

晚上十點,正是酒吧開始上客的時段,沙鷗應付接待客人的間歇,旁邊一個服務生從身後走上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而後又悄然離開。

沙鷗站在燈影幽暗處,聞言擡頭,順着剛才那個服務生的指向,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負責的區域內,靠牆那一桌的客人。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兩個個多月後,上次醉酒沖突的那桌客人,又重新出現在原來的卡座上。

冤家路窄,能避則避。

沙鷗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然而,時隔兩月有餘,這桌人再度造訪,明顯就是有意尋釁的。

其中那個領教過沙鷗當胸飛腿的男人,二話不說直接掏出一疊人民幣摔在玻璃桌上,笑容邪氣地喊沙鷗過來推酒。

沙鷗面沉如水,借着醒酒的時機在吧臺找到洪哥,簡單三兩句交代了那晚的經過,洪哥濃眉緊皺,問他:“你想怎麽辦?”

沙鷗輕聲道:“不想怎麽樣,只要他們規規矩矩的,我喝兩杯這事就算過了,但是萬一......”他停頓了下,冷聲說,“哥,這種虧,我肯定不吃,到時候真出點什麽事,你直接報警。”

“報警?”洪哥沒成想他會這麽說,登時眉梢一挑,冷笑道:“怎麽着,真以為你洪哥年紀大了拿不動刀了?在自家場子裏出了事,還用麻煩警察叔叔來善後?”

沙鷗搖搖頭,平靜說:“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你既然幹歡場這行,說到底是為了賺錢,真因為什麽事在店裏把人收拾了,以後估計沒人敢進門喝酒了,而且......如果這事真是沖我來的,我也不想因為自己給別人添麻煩,所以,我不會先動手,真出了亂子,你直接讓人報警。”

洪哥聞言擰眉沉思,而後什麽也沒說,只是擡手重重拍了兩下他肩膀。

“......你小子。”

随後,沙鷗拿着端着醒酒器,慢步來到那一桌旁邊。

“呵,這就是緣分啊小帥哥,當初你踹哥哥那一腳,到現在還疼着呢,要不你給揉揉?”幾杯高度數的烈酒下肚,那桌客人終于露出了本意端倪。

沙鷗始終控制着自己喝酒的節奏,因此到真的出事的時候,他也不過喝了半杯不到。

因此最後是怎麽打起來的,沙鷗記得一清二楚,拉扯的混亂中,他始終冷靜克制,直到左臉挨了一拳後,才終于還手。

酒吧大廳高清監控探頭的紅燈長亮,清楚地記錄下來了雙方厮打的每一個瞬間。

他的确不是先動手的那個人。

說實話,沙鷗很久沒有打過架了,尤其是這種亂七八糟一鍋燴的混戰,所以剛開始确實有點束手束腳,直到被幾個男人圍住按在沙發靠背上的時候,他才真正奮起反毆。

酒吧裏的幾個服務生一看這架勢,立刻跑過來支援,十幾個人扭打成一團,尤其是那桌客人,借着酒勁,新愁舊恨眉生綠,大有今天把沙鷗弄死在這的意思。

大廳中亂成一團,茶幾不知被誰撞得移了位,酒瓶酒杯碎了一地,動手的這群人嘴裏不幹不淨的叫罵聲、周圍客人的尖叫聲,甚至粗鄙的叫好聲扭曲成鼓噪無比的音浪,一下下沖擊着沙鷗的耳膜。

而就在時,酒吧大門猛地被人推開,沙鷗沒工夫回身,卻聽到了一聲熟悉的爆喝。

“操!”

完了。

混戰中,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帶風的腳步聲迅速而至,緊接着,他感覺到有人拉住了自己手臂,一個大力将自己從人群中扯了出來,随後狠狠向後一推!

那桌來找事的人目标就是沙鷗,見他突然被人拉出了混戰圈,反應過來後再次朝旁邊撲了過來。

沙鷗踉跄兩步後站穩,一回身就看見陸惟名已經迎着撲上來的幾個人沖了過去!

“陸惟名!”

沙鷗心神巨震,剛才打鬥過程中還能維持穩固的理智瞬間迸裂,他疾步撲過去,從一開始的打架瞬間變成了拉架。

無論如何,也得把他拉出來。

“沒你的事!別打了!”

聽到這句,陸惟名的動作猛地一頓,快速偏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懾人,而就在這個空隙,對面一個高個子男人一拳揮過來,直接怼在了陸惟名左邊太陽穴的位置上!

“......操!”沙鷗眼神一震,一把扶住晃了幾下差點仰倒的陸惟名,狠狠往旁邊一個服務生身上一推。

“看着他!”沙鷗只吼了這麽一句,轉身就沖着剛才揮拳的那個男人沖了過去!

混亂中,剛才下手還略有分寸的少年突然像是失去了掌控自持,血液中所有的暴虐因子在一剎那被盡數激活,沙鷗擡腳将剛才的那個人踹翻後,左手直接勒住他的脖頸,緊接着,右拳帶風狠厲而至,一下下,全部打在了那人左邊太陽穴的位置上!

陸惟名頭上挨了一拳,漫天星光散開後,看見的就這副場景。

沙鷗雙目赤紅,下颌線緊繃的宛如雪利刀鋒,他的後背全然暴露給外人,數不清的拳腳落在上面,他卻像無知無覺痛感完全消失一樣,只顧按住身下的人往死裏打。

恍惚中,陸惟名以為他瘋了。

看見他挨打,又覺得自己也瘋了。

他一把推開旁邊的服務生,兩步沖過去覆在沙鷗背上,挨着拳打腳踢,咬牙扯住沙鷗不斷揮落的手臂,在他耳邊急促地喊着:“沒事沙鷗,我沒事,別打了,我真沒事......”

直到聽見陸惟名的聲音,沙鷗失神的雙眼才漸漸恢複了焦距。

而這時,只聽旁邊“嘭”的一聲脆響,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音炸在耳畔!

沙鷗眸光顫了一下,在意識清楚地給出信號之前,行動快于思考!

他猛地回身,電光火石間将陸惟名往身邊一壓,而後擡起手臂,赤手空拳地,生生用左手迎面接住了那個即将紮在陸惟名背上的碎酒瓶!

利刃割裂掌心,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等陸惟名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沙鷗鮮血狂湧的手掌。

而下一秒,沙鷗卻用沒有流血的右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用很輕很輕地聲音在他耳邊說:“沒事,你別動,警察過來了,我沒事......”

沙鷗臉上的冷汗順着鬓角成串的躺下來,臉色青白,唇色更是血色全無,卻一直輕聲重複着那句“我沒事”。

直到洪哥帶着三位警察扒開人群,他才停下來,而後無聲地劇烈喘息着。

混戰結束,雙方人員都挂了彩,一名警察叔叔皺眉環視現場後,讓另一個小民警去拷貝大廳的監控記錄,而後大手一揮,喝道——

“都帶走,先去醫院!”

..........

豐玉市中心醫院。

即便是臨近午夜,醫院急診大廳裏依舊熱鬧非凡。

剛才鬧事的那群客人并排蹲在急診室外的長椅對面,其中傷重的兩個被護士拎着去做檢查,剩下鼻青臉腫的這幾個,正龇牙咧嘴地配合警察做筆錄。

陸惟名靠在一側的牆上,眉目緊鎖,眼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急診室的門,揣在褲子口袋裏的那只手,暗中握成了拳,始終沒有放開過。

直到做筆錄的年輕警察喊了他好幾聲,才慢慢轉過身來。

做筆錄的警察同志審完了一波,現下輪到他了。

陸惟名深吸一口氣,說:“我去找我朋友,看見他們打人,就動手幫忙了。”

“幫忙?”年輕的警察哥哥目光審視,“你是......”

恰好這時,洪哥推開急診室的門走出來,一見這情形,立刻接話道:“幫忙拉架!同志,這是我們店員的朋友,看見朋友挨打了,沖上來拉架的!”

剛才被陸惟名捶到懷疑人生的那幾個人顫巍巍地從牆角擡起頭來,目光驚悚且生無可戀。

“警察同志!他、他他他......”

“閉嘴!問你了嗎!”

小警察重新把視線放回陸惟名身上,上下打量他一周,說:“看你這樣......還是學生吧?給你家裏打個電話,讓他們過來一趟,簽字領人!”

陸惟名皺眉不耐道:“家長?警察叔叔,我今年都十八了,成年人路見不平拉個架,還需要通知家長嗎?”

“少貧!”被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喊了叔叔,年輕的小警察郁悶到牙酸,“你只要還是個學生,聚衆鬥毆這種事就得通知你家裏,趕緊的!”

陸惟名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定力才壓下心裏熔漿翻湧一下洶湧的情緒,摸出手機,直接一個電話給陸正庭撥了過去。

“......爸,來趟中心醫院,急診大廳......沒有,我沒事,是打架......不是!我沒挑事!”

三言兩語挂了電話後,他再次将目光轉向急診室裏,眸光閃動,晦暗不明。

這時,一個穿着白大褂帶着口罩的醫生推門出來,陸惟名神經反射般“嗖”地一下竄了出去,一把拉住醫生的手腕,焦急道:“大夫,我朋友怎麽樣了!”

醫生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裏面好幾個人,哪個是你朋友啊?”

“左手受傷的那個!”

“哦,傷口割得比較長,也很深,需要做個門診小手術縫合一下。”說完自顧抽出自己的手腕,叫來旁邊的小護士,囑咐接下來的縫合手術事項去了。

傷口長、很深、手術縫合......

陸惟名恍惚中快速提取了關鍵信息,深吸一口氣,擡腳就要往急診室裏闖,又被旁邊的洪哥一把拉住!

“別鬧,你進去幹什麽!”洪哥低喝:“我剛才進去看了一眼,傷得不算嚴重,就是看着吓人,你進去也是個添亂,老實在外面等着!”

陸惟名胸口劇烈起伏,好半晌,才微微點了下頭。

洪哥長籲一口氣,放開他。

而下一秒,陸惟名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兩步竄到牆邊,從地上一把拎起一個男人,速度快到衆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就是剛才揮碎瓶子的那個人!

“你幹什麽!放開放開!”

旁邊的兩個警察愣了一瞬,立刻撲過來要把他拽開,一個拉着他的胳膊,一個去掰他緊勒着人不放的手,而陸惟名此時卻想不管不顧一般,目光狠厲,手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一時間,兩個男警察竟然掙不開他。

“松開!你不是拉架的嗎?這時候又動什麽手!”

“你們放開我!“陸惟名拼力掙紮,“我他媽剁他一雙手!”

“......你要剁誰的手!”不遠處,一道沉穩的男聲突然傳來,陸惟名一愣,随着衆人回望過去,只見陸正庭和陸蘇靖卓穿過急診大廳,正疾步向這邊走來。

陸正庭走到急診室門口,看了一眼陸惟名左邊太陽穴處的淤青,沖他一擡下巴,問道:“傷沒事?”

陸惟名還和兩個警察僵持着,聞言一愣,順口回道:“......沒事。”

陸正庭點了下頭,而後沉聲對兩名警察說:“我是他家長,這麽晚給您們添麻煩了,勞駕,先放開他。”

“這......”兩個小警察面面相觑了一番,看看眼見依舊怒火中燒的陸惟名,又看看被他拎着手裏正瑟縮發抖的醉酒男,一時間有點猶豫。

陸正庭不着痕跡地深吸了一口氣,說:“沒事,您二位放開他,我在這出不了事。”

兩個小警察這才慢慢放了手。

而下一秒,陸惟名的拳頭淩風而至,沖着手裏那個男人的臉就揮了上去!

誰料想,陸正庭早防着他這手呢,動作比他還快,在他揮拳的前一刻,直接一腳踹咋他膝窩處,陸惟名悶哼一聲,腿下一軟,直接讓親爹踹出了三步遠,要不是洪哥恰好在前面扶他了一把,一個标準的狗啃泥就瞬間誕生了。

陸惟名吃痛,踉跄兩步站穩後,瞬間暴怒!

他霍然轉身,作勢還要沖上來,而陸正庭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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